Kevin 呆呆盯著大屏幕:「溫婉姐,你眼光真絕了。元祎哥在我心中是娛樂圈顏值天花板,誰要是和他結婚,做夢都得笑醒。」
我撇撇嘴,巴不得夢裡能清淨一點,誰想笑醒?
眾目睽睽下,元祎矢口否認:「沒有女朋友。」
主持人一臉不信:「那總得有喜歡的人吧?」
元祎遲疑了,目光落在第一排,沉默了一會兒,輕啟薄唇:「是,有喜歡的人。」
胸腔突然被小榔頭捶了下,我冷淡地垂下眼,心想鐵定是年輕人的詭計。
Kevin 發出短促興奮的尖叫:「哎呀!他怎麼不按劇本說話呢!」
我語氣平靜:「Kevin,準備公關撤熱搜,他新劇要上了,不能有花邊新聞。」
主辦方抓住一個爆點,豈會輕易撒手,趁熱打鐵:「請問是初戀嗎?」
元祎不置可否,變了個姿勢,撤回目光,對主持人微微一笑:「抱歉,圈外人,還在追。」
我都能聽到不遠處粉絲的氣球錘憤怒地捶在靠背上:「哪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為什麼不喜歡我們哥哥!」
Kevin 松了口氣:「溫婉姐,元祎哥炒作呢吧?哪有人不喜歡他啊?」
Kevin 突然想起什麼:「上周我看元祎哥和溫婕一起吃飯來著,不會是她吧?」
溫婕。
心裡被不輕不重攪了下,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作為和我一脈同源的姐妹,溫婕溫柔皮表下,是冷漠到骨子裡的刻薄,她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她想挖牆腳再正常不過,元祎可以為了錢和資源和我結婚,也一樣可以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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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姐、溫婉姐——」
Kevin 的公鴨嗓把我思緒拉回。
他一臉猶豫,目光復雜:「那是、溫婕嗎?」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第一眼就看見溫婕光鮮亮麗地坐在角落,盯著臺上的元祎,唇角微微勾起。這幅勢在必得的模樣,我看了十年。
「這又不是她家藝人真人秀,她來幹嘛啊?」
我起身往外走。
「溫婉姐,你去哪兒啊?」
「不是上臺給元祎做搭檔?化妝換衣服。」
我爸曾用他那副文質彬彬的優越皮囊在風月場上混得風生水起,我巧妙地結合了他和我媽的優點,用美豔這一利器,在職場所向披靡。
然而我爸並不喜歡我。
因為我就像他的翻版,容貌出眾,時時刻刻提醒他不堪的過往。
反觀溫婕,隨了她媽媽,內斂柔和的外表,毫無攻擊性。
我不止一次聽見溫婕媽自怨自艾,哀嘆生下溫婕其貌不揚,不像我媽,生來就是美人,和我爸天生一對。這副說辭成功讓我爸對她們心懷憐惜,還說他不知美醜,隻知善惡。
到頭來,我和我媽成了不給他面子的惡人。
所以,壞就要壞到底,他寶貝女兒看中的東西和人,我絕對不讓。
我挑了件黑色旗袍,開衩剛好到大腿,鏡中美人一米七二的骨架,窈窕纖細。
Kevin 眼睛發直:「溫婉姐,你把自己包裝一下出道吧,我當經紀人,賺大發了!」
我沒忍住,白了他一眼,扭頭到達現場。
即便我做了充足心理準備,當看見節目的密室簡介時,依然按捺不住臨陣脫逃的心。
恐怖密室……
不光黑,還有追人的 NPC。
「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主辦方說:「可以的,您退出後,節目組會在現場隨機抽選一名幸運觀眾做元祎的搭檔。」
「包括溫婕?」
主辦方微微一笑:「是的。您需要換人嗎?」
我收回目光:「不用,我自己來。」
元祎中場休息回來,主持人叫住他:「元祎,溫小姐做你下一場的搭檔。」
他聽見聲音,轉過頭,一雙墨色眼珠突然盯住我,目光不著痕跡地在腰身上打了個來回,冷漠地收回,對主辦方說:「換一個。」
我和元祎不和睦的傳言由來已久,主持人一臉尷尬:「剛才溫小姐說過,要自己上。」
元祎目光犀利,眼神黏在我身上的時間明顯超出正常社交的界限,仿佛要將我吃了。
「她是嘉賓還是我是嘉賓?」
主辦方看向我,就連場中元祎的粉絲都跟著起哄:「不要溫婉!」
我主動開口解釋:「工作室沒人,所以我來。」
「我可以隨機選個觀眾。」元祎眼中積壓一層看不清的情緒。
比如溫婕嗎?
我勾起嘴角:「絕不可能。」
即使知道我限制元祎自由的詞條會登上熱搜,我不在乎。
「各位老師都選好搭檔了吧,請跟我來。」
主持人適時打破僵局。
元祎目光一收,冷漠背身,跟上主辦方的腳步。
我挑挑眉,看他生氣,心裡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暢快。
隻要還沒離婚,他依然是我的人,溫婕?想什麼呢。
我們一前一後到達密室門口。
主持人說:「進入密室後,所有人都要分開做任務,最終根據線索與自己的搭檔匯合,剩下部分需要一起穿越迷宮,地圖在嘉賓手中,最先走出迷宮的小組獲勝。」
由於密室裡道路狹窄,攝影師進不去,改為每人胸前佩戴攝像頭錄制,這就代表,進入密室的人並沒有攝影師的陪同,需要自己一個人直面恐懼,以達到最真實的節目效果。
元祎比我先進。
5 分鍾後,門打開,主持人說:「裡面光線比較黑,注意腳下。」
可沒想到能黑成這樣,門關上的那一刻,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像個瞎子,茫然站在原地,恐怖音樂渲染之下,神經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驚恐,慢慢向前摸索幾步,發現是一堵牆,於是轉向右側。
把 Kevin 開掉算了,說好的什麼都不用做呢?我昨晚累得半死,今天竟然還要在密室裡提心吊膽。
突然,不遠處傳來輕微的響動,還有鐵鏈在地上拖行的哗啦聲。
我身子一僵,慢慢摸索著轉身,剛才還空無一人的通道,憑空冒出一個身體,堵住了我的去路。
誰一直……在我身後?
汗毛頃刻豎起,我死死咬著唇,一動不敢動,隨即猛地轉身往後跑。
這人反應比我迅速,一手攬住我的腰,強勢往後勾去,我撞在他胸膛上,砰一聲悶響,渾身發抖。
這 NPC 太殘暴了。
兩聲輕微的滴聲後,滾熱熟悉的氣息撲在頸側,帶著得逞後的得意:「小瞎子,往哪兒跑呢?」
原來是元祎。
混蛋!
我心髒狂跳,嚇得兩腿發軟,要不是有他撐著,早站不住了。
「還在錄節目。」我聲音發啞。
「關掉了。」元祎抱著我,躲進角落,開始秋後算賬,「夜盲還敢進來,膽子不小?」
我固執地不想說出堅持的理由,幹巴巴回他一句:「任務呢?」
看不見元祎的表情,但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臭臉。
「除了工作,就沒什麼可跟我聊的了?」他嘲諷道,「信不信我把你丟這兒,自己出去。」
我攥緊元祎的衣角,沒有說話。
元祎感受到腰上的力度,嗤笑一聲:「不會吧,你怕鬼?」
黑暗中,耳根滾燙。
我從小怕聽鬼故事,怕打雷,習慣跟媽媽睡在一張大床上,成年後恐懼淡去,但每晚睡覺,還是喜歡用被子把手腳都包裹起來,直到和元祎住在一起,我才能睡得舒服一些。
可我怎會承認呢?
我語氣生硬:「不怕。」
元祎笑了:「不怕拽我這麼緊?」
他抓到我的把柄,低頭惡魔似的在我耳邊說:「叫哥哥,不然就把你丟在迷宮裡,跟 NPC 待到節目結束。」
過道上,NPC 拖著鐵鏈穿行而過。
元祎輕輕一推。
我急忙抱緊,情急之下,不情不願地喊了句:「哥哥……」
話一出口,我恨不得咬掉舌頭,今天起了頭,以後元祎不得蹬鼻子上臉。
「以前沒讓你服軟,原來是方法不對。」元祎心情極好地拍拍我,「抬頭。」
我惱羞成怒:「幹什麼——」
元祎突然咬住我的唇瓣,用力,鐵鏽味兒彌漫,我疼得扯扯嘴唇,他便報復性地在傷口處反復廝磨,語氣發酸。
「誰準你穿旗袍的?」
「我願意——」
元祎一米九的個子,將我籠罩在角落裡,他吞掉我反駁的話,摸到我無名指的戒指:「你願意個屁。看在你乖乖戴婚戒的份上,我不追究了。」
「元祎!你擺清自己的位置!」
元祎懶洋洋地勾勾我手心:「我擺得清啊,你老公嘛。生氣幹什麼,怕鬼就怕鬼,我又不告訴別人。」
我惱恨地瞪著黑暗,仿佛要在元祎臉上瞪個窟窿出來。
他捏住我下巴,調整了方向:「乖,別瞪 NPC,老公在這兒。」
隻要和元祎在一起,我的良好修養總能破功,欠揍的小混蛋,我怎麼嫁給他了!
元祎輕輕在我耳邊說:「靠近點,NPC 在你後面。」
話落,我真聽見呼吸聲在後頸處響起,生氣都顧不上了,驚叫一聲,抱得更緊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元祎笑笑,對後面說:「不好意思,我姐姐膽子比較小,別嚇她。」
身後的鐵鏈哗啦啦一陣響動,NPC 發出不甘心的嘶吼,步履蹣跚漸漸遠去。
兩聲微弱的電子音,攝像機打開,恢復了錄制,裡面傳來現場的詢問:「元祎、溫小姐?遇到問題了嗎?」
元祎在攝像頭看不見的地方拉住我的手,撓撓手心,按下通話鍵一本正經地回答:「剛才 NPC 追太猛,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什麼問題。」
巧舌如簧……我懶得搭理他,輕輕舔過唇瓣上的傷口,更加鬱悶。
事情的發展有些失控,我好像壓不住這頭小狼崽子了。
我們在黑暗的密室裡七拐八繞,突然,元祎停住了。
「怎麼了?」我不明所以。
「前面有獨木橋。」
「好。你先過去,我自己走。」
突然身後再次傳來熟悉的鐵鏈聲。
身體比我的理智更快一步做出反應,我二話不說往元祎後背上一跳,樹袋熊一樣攬住他。
元祎:「?」
我貼在他耳邊,用低弱的氣音小聲說:「哥哥快跑,NPC 來了。」
元祎掐著我大腿的手一緊,往上顛了顛,眨眼衝了出去,跑一半,他才後知後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得逞地勾起嘴角,改了主意,小狼崽子還是很好拿捏的嘛,嘴上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元祎心裡不痛快,腿卻沒停下,背著我在黑暗的迷宮一頓亂竄,悶熱的微風擦過我的臉,我看不著,索性也不管,懶洋洋趴在他後背上,聽著年輕人急促的呼吸,感受因出汗微微湿潤的後頸,他似乎不嫌累,像開閘的小狼。
過去數年,我很少有這種愉悅的情緒,但不可否認,這些愉悅裡,很大一部分,是元祎帶給我的。
不知過了多久,元祎背著我停在角落歇息,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到底有沒有看地圖?」
「沒。」
「那你看啊。」前面的岔路我們就走了三遍,再繞下去要倒數第一了。
元祎沉默半天,悶悶道:「哦……」
在我的敦促下,元祎和我終於走出密室,排名倒數第一……
元祎留在臺上接受雙倍懲罰,我重新回到觀眾席,衣服都沒換,就看 Kevin 腳步匆匆拿來電話,是我爸打來的。
「婉婉,我把你媽接回來了,今晚咱們一家子吃個飯。」
「我們三個還是我們五個?」
因比賽稍微高漲的情緒瞬間被澆滅,我站在原地沒動,聲音冷淡。
我爸閃爍其詞:「婉婉,我很久沒見你了。」
他能想起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上次離家,我們鬧得不歡而散,我爸說除非結婚,否則不要回去,這次肯定有事求我,怕我不同意,還捎帶上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