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這是死亡來電,你還是第一個主動給死神打電話的人。」
「你是死神?」
「怕了?」
「你能出來下嗎?想坐會兒你那比我命長的腿。」
「……
「等我出來,你就該死了。」
我好像聽出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明白了,這次的副本恐怖大 boss,好像不能太早出來。
我說:「那我們網戀吧。」
死神:「?」
我:「你昨天半夜是不是過來了,還給我蓋了被子?」
「不過能不能別讓我的雙手交叉放在胸口,這個姿勢,我感覺自己躺在殯儀館,或者在進行某種邪惡的儀式。
「你能露出觸手給我玩……看看嗎?
「怎麼不說話?聽聽嬌喘。」
死神:「你在找死。」
我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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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見過這麼鮮活傲嬌的顧墨遲了。
想起最開始把顧墨遲撿回家的那段時間,我也是喜歡這麼逗他。
可惜後來相處久了,他變得越來越黏人。
再逗弄他,就會被他壓在床上反過來逗弄。
我:「我們以後還是別要孩子了。」
死神:「?」
話題跳轉幅度太大,連死神都愣了幾秒。
他語氣有點不自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孩子太調皮了,我還是想和你多過會二人世界,比如現在。」
他不理我了。
房間的燈突然滅了。
像是在不耐煩地催人睡覺。
我笑了笑,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這麼調戲死神,還安然無恙。
看來失憶後的死神,仍舊眷顧他的女朋友。
7
早上七點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這次聽聲音是一個老漢。
他說他腿腳不便,問我能不能幫忙去換個電燈泡。
我去了,才發現這個燈泡真不好換。
誰家電燈泡是眼珠。
還會自己跑。
眼球蹦蹦跳跳,很不容易抓,最後我拿盆扣住,才逮住它。
老漢咧嘴,牙都掉得差不多了:「把它安到上面,燈就會亮了。」
我踩著凳子,裝上後,卻發現本就不怎麼明亮的房間變成死一樣的黑暗。
老漢得逞的笑聲傳來,他用力抓住了我的腳踝。
「好久沒有吃這麼嫩的女娃娃了,白天不能亂來,可我已經等不及,就隻能制造一點黑暗了。」
他說著,伴隨著吞咽口水的聲音,下一秒卻慘叫起來。
我聽到老漢十分顫抖的聲音:
「錯了,我錯了!是我老糊塗了,再也不敢了……您別生氣!」
腳腕被松開的同時,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輕蹭過我的皮膚。
冰涼的觸感讓我泛起雞皮疙瘩。
老漢的聲音不見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耳邊也什麼都聽不見。
仿佛真的掉入一個黑暗虛無的世界。
如果忽略身上正在不斷蔓延的觸手的話。
「不是挺能耐?」
陰飕飕的語氣,帶著寒意,此時貼在我耳邊。
8
我直接抱住冰涼的觸手貼貼。
「好久沒有摸到它們了,還怪想念的!」
原本猙獰又帶著惡意的觸手在我主動抱起它們後,明顯顫了下,慢慢升溫。
它們想要從我手裡鑽出去,卻被我一把抓住:「別跑啊。」
剛才還陰飕飕的聲音此時咬牙切齒:「你在做什麼?!」
我一點也不害怕他生氣,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觸手的表面。
「在做讓你喜歡的事。」
黑暗中死神悶哼了聲。
觸手越來越燙,觸手的尖部甚至舒服到翻卷。
我聽出了他悶哼中的極力克制。
原本看不到任何光亮的黑暗,因為懷裡的觸手,在此時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我一邊把玩他的觸手,一邊問他:
「你一直待在這樣的黑暗裡,沒有辦法出去是嗎?」
他沒回答。
我想要回頭,去觸碰身後的人,卻怎麼也轉不了身,身體像是被定住了。
他終於出聲,聲線沙啞:「你關心的未免太多。」
冷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惱羞成怒。
「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
說著一條觸手纏上我的脖子,再慢慢收緊。
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陰冷稀薄了幾分。
我眨了眨眼睛:「我留下來陪你吧。」
脖子上的觸手狠狠一頓。
他好像第一次聽別人這麼說。
聲音透著幾分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輕嘲:「為什麼,你不怕死嗎?」
我當然害怕死。
但剛才一瞬間,是真的產生了留下來陪他的念頭。
每個副本的顧墨遲,都十分渴望我能留下。
但每次又忍住貪戀將我送離恐怖副本。
我知道他是因為愛我,才送我離開。
而我從來沒有為他做什麼,每次都是被動地進入副本,離開副本。
找不到他的真身,更調查不到他之前從恐怖世界來到現實世界的原因。
我在想,是不是留在恐怖副本,就能收集到更多的線索。
但思來想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留在恐怖副本,就徹底出不去了。
如果顧墨遲的本體一直在找我呢。
還是得離開恐怖副本,才能進一步摸到真相。
「說話。」他在等我的回答。
「怕啊,」我帶著撩撥的語氣,「但你答應當我男朋友,我就留下來陪你,怎麼樣?」
黑暗中,冰冷的氣息貼近我的脖頸。
那是動脈跳動的地方。
他的嘴唇貼在那:「你不怕我?」
我笑:「我不但不怕你,我還喜歡你的觸手。」
「喜歡……我的觸手?」
我的手指戳了戳身上的觸手:「它們好像也很喜歡我。」
雖然剛才它們想要離開我,但是在我伸手抓住它們後,它們變得很乖,靜靜地纏在我身上。
「怎麼會……」
死神的聲音頭一次透著一絲迷茫,和慌亂。
觸手像是被什麼燙到般,爭先恐後地從我身上下來。
緊接著我眼前的黑暗一點一點變得明亮。
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重新變回了原本昏暗的房間。
觸手消失,之前那個想要吃了我的老漢也不見了。
我再次感慨。
這個位面的顧墨遲真的很純情。
出了門,我就看見隔壁角落裡,站著一臉怨念的小女孩。
是昨天藏在女人肚子裡的詭異小女孩麗麗。
她好像還記恨上我了。
沉沉地盯著我,也不說話。
路過她時,我主動打招呼:「小朋友,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外面多熱,快回家吧。」
她:「你今晚死定了。」
我:「對,我今晚會睡死過去。」
「……」
到了晚上,確定把門鎖好了之後,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根據這兩天的觀察,晚上外面應該很危險,但是房間是安全的。
隻要別半夜跑出房間,基本不會有怪物進來。
當然,大 boss 不一定。
我看向床頭會被死神光臨的血色電話。
原本被我拆得慘不忍睹的電話,出去一趟回來後,竟然重新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我拿起電話。
嘟嘟嘟——
沒人接。
放下又拿起。
還是沒人接。
重復了大概十幾遍。
電話終於響起了熟悉的電流滋滋聲。
死神:「很闲?」
「聊五毛錢的天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副本的顧墨遲越是純情傲嬌,對我越抗拒,我反而越想要逗逗他。
「這個時間,你該睡覺了。」
看看,他已經開始關心我了。
我開始跟他炫我的土味情話:「沒有你的夜,我睡不著。」
沉默幾秒,電話裡的呼吸有些亂:「你對每個人都這麼說嗎?」
「當然不是,這些話是你的專屬。」
隻可惜後來被顧墨遲學明白了,反過來撩我,我這一身本事沒有了用武之地。
電話那頭沒再說話。
我卻覺得無聲勝有聲。
「真的不能偷偷出來見一面嗎?」
從上個副本開始,我就忘記了他的長相。
任憑怎麼回想,腦海中那張臉都看不清晰。
可偏偏記憶都還在,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包括後來進入副本後的記憶,都沒有消失。
我隻是忘記他長什麼樣子。
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死神:「不能。」
在我不斷主動找話題和他聊天後。
這位傲嬌純情的死神話慢慢多起來,不再像之前那麼高冷。
至少我說什麼,他都會簡短地回一句。
以及現在,見我一直不說話,他難得地多說了:
「還有別的廢話嗎?沒有掛了。」
「有,」我說,「能讓我直接通關嗎?」
他聲音冷下來:「之前還說要一直留下來陪我,這麼快又想出去了。」
……不是的,聽我狡辯!
「明天開始,謹慎點。」
死神掛斷電話前,留下這句隱晦的提示。
我認真了幾分。
看來前兩天都是開胃小菜,副本即將真正地開始。
再醒來。
果然和之前的清晨不一樣了。
昨晚死掉了一個玩家。
他趴在床旁邊,喉嚨被尖銳的釘子貫穿,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懼的東西,眼睛瞪得很大。
一種悄然的危險感席卷每個人。
現在副本還剩下五個玩家。
「他為什麼會死?」
「是不是半夜出來了?」
「沒有,他一直在房間,今天早上我看到他的房間有血漫出來,才覺得不對勁,敲門發現門一推就開了,然後就看見他倒在床邊,人已經沒有氣了。」
「會不會是恐怖副本的大 boss 出來了?你們看,床底下好像有一個血手印!」
床底儼然一個沾著紅色血液的手印,手印不大,不像是成年人的手印,更像是小孩的。
我瞬間想到昨天那個詭異小女孩麗麗。
她昨天說我死定了,是她昨晚動的手嗎?
因為突然死了一個玩家,其他玩家都變得更加謹慎。
我今天早上接到的電話,是一個老婆婆打來的。
讓我過去照顧她一天。
鑑於昨天的事情,今天我格外小心。
兜裡還準備了一把折疊水果刀,以備不時之需。
老婆婆的家很小,卻亂得很難收拾。
地上全是垃圾,玻璃上滿是血色的汙漬。
一個幹癟年邁的女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
她的眼睛像是缺失了水分,暗沉又幹枯,裡面布滿血絲。
今天的任務相比前幾天,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擦桌子,擦玻璃,整理浴室、廚房。
我盡量不去看角落那些似人非人的器官部件。
將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順便還給老婆婆做了一個肩頸按摩。
詭異老婆婆伸出長長的舌頭,卷起臉上貼的一片黃瓜,吃進肚子。
我趕緊攔住她要吃第二片的動作。
「阿婆,女人平時呢一定要好好護理自己的皮膚,你五官底子這麼好,可不能因為年紀大了就偷懶。」
詭異老婆婆愣了愣:「護膚?」
「是啊,來,試試我自己調制的面泥,美容養顏,防老抗衰,一般人我可不給用,感覺一下怎麼樣?」
詭異老婆婆有些驚奇,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有點涼,還怪舒服的。」
「用完你就能感覺到效果了,絕對能把你老伴迷得死死的。」
詭異老婆婆搖頭:「我老伴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隻有我一個人在家。」
「您的孩子們呢?」
「他們搬去了很遠的地方,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她蒼老的聲音帶著落寞。
原來詭異老婆婆是空巢老人。
我繼續給她敷面泥:「屬於你的新生活算是開始了。」
她癟嘴:「一個人沒意思,心裡空落落的。」
「那是你沒找對方法,你想想,之前為了丈夫,然後又為了孩子,現在你該為了你自己更好地生活,把自己照顧好。
「去找自己的小姐妹一起跳廣場舞,迷倒其他小老頭,說不定還能談場黃昏戀呢。」
像是從來沒有人這麼告訴她能這麼做。
詭異老婆婆的眼睛越聽越有神。
……
今天又是幫詭異老婆婆打掃房間,又是給她上人生新課程,累得我一回來就爬到床上躺屍。
過了幾分鍾。
熟悉的死亡來電響起。
我接了電話,裡面卻沒有聲音。
「有事?沒事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