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沒有趁機提什麼要求。
5
第二天來店裡幫忙的多了個女孩子。
是陳慕的小學妹,眼睛大大的,剪著短發,手腳很勤快。
我也不知道她是來我們店裡打暑假工,還是單純地過來幫忙。
郭淨擠眼睛:「你小心地位堪憂,陳慕在學校對她很照顧的,相當於半個妹妹了。」
她搖搖頭,笑得很腼腆:「不一樣啦,肯定還是你更親。」
以我身為女人的直覺,她對陳慕有意思。
大半的時間她都跟在陳慕屁股後面,我們店除了下午三點到五點,還有晚上七點以後,其他時間都是沒有什麼生意的。
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些什麼,陳慕對她的態度很和緩。
端茶的時候她不小心打翻託盤,手和腿被燙紅一大塊,茶壺也掉到地上摔碎了,茶水和茶葉淌了一地。
他帶她去衛生間衝冷水,我想把狼藉的地面打掃一下,被他攔住了:「你去給周雁買燙傷膏吧。」
我買完藥膏回來,就看見陳慕託著她的手在上藥。
茶室暖黃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渲染出一層淡淡的溫馨。
周雁的臉很紅,連眼睛都是紅的。
我心口被這一幕觸動,莫名地抽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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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慕把藥膏遞給她:「腿上的你自己塗。」
然後轉頭跟我解釋:「燙傷膏在抽屜裡找到了。」
回過神,我認真地想了一下剛才心髒難受的原因。
可能人都是自私的,從小到大被陳慕細心照顧的人隻有我。
現在他的這份耐心忽然給了別人。
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哥哥嗎?
傍晚老媽來接班,我和陳慕散步回家,夜風微微涼,我說:「周雁喜歡你。」
陳慕低下頭:「大概是吧。」
「等糖的藥效過了,你恢復正常,要不要和她試一下?」
陳慕停下腳步看向我。
「你很希望我喜歡上別人,是不是?」
暮色下,他眉心微蹙,是不悅的語氣。
是那顆糖的作用嗎?他不想聽到我說這種話。
可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遲遲沒有說話。
他自嘲地笑了笑。
跟老媽換到了白班,於是補習的事情也放到了白天。
鹿樵發消息問去店裡怎麼沒看到我,我解釋了原因。
他:那是不是說明有時間了?
我:有沒有時間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他:是不是你哥管你管得太嚴了?
我回了個哭的表情包。
陳慕上課的時候,聽著他的聲音,我一直走神。
郭淨說他在學校對周雁很關照。
也是像對我這樣,生活和學習方方面面,事無巨細地照顧到嗎?
我記得我青春期來初潮,當時很懵懂,不知道小腹墜脹是來姨媽的前兆,還喝了冰可樂,結果沒過半小時就疼得牙齒打戰,課也聽不進去了,趴在課桌上冷汗直流。
老師以為我生病了,打電話給了家長,還叫來了陳慕。
陳慕把我扶起來,緊接著視線一頓,又讓我坐下了。
有女生過來把我圍攏著,讓男生都站遠些。
陳慕脫下校服外套系在我腰間,把我攙扶進我爸的車裡,問媽媽在哪兒。
我爸說,媽媽在見客戶走不開,讓他把我交給他,他好帶我上醫院。
我清楚地記得陳慕蹙了下眉,說我生理期來了。
老爸愣了一下,笑了,說,我是她爸爸,你還不放心嗎?
後來同桌告訴我,座椅上的血還是陳慕擦幹淨的。
他對周雁也會這樣嗎?
想象到那個場景,那種心髒處傳來的不適感又回來了。
我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講課的內容上,可滿腦子都是陳慕以後會交女朋友嗎?他交了女朋友是不是我就不重要了?
第三次問問題我答不上來以後,陳慕冷了臉:「你要是不想上課,那今天就不上了。」
我看出他是真的生氣了,心裡一慌。
「沒有不想上。」
「反正你這樣的態度,多一天少一天也沒有區別,考試結果如何,你應該也不在乎。」他抽回我手裡的筆。
他語氣裡的諷刺讓我難堪,惱怒和委屈一齊湧了上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難道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陳慕沉默,半晌開口:「我知道你是想去找鹿樵。」
我想起閨蜜說的那句話。
「他會變得心裡眼裡隻有你,你放屁他可能都覺得可愛,一分鍾見不到你就抓心撓肝;會變得很愛吃醋,見不得你跟異性要好,哪怕是平常很理性的人在你的事情上也會變得很幼稚。」
他現在的一舉一動,所思所想,都是受藥物影響,而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我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轉身走出房間,在玄關換鞋離開了家。
6
我忍不住發消息給閨蜜:那個男生現在怎麼樣?不是說三個月後失效嗎?
閨蜜:不知道诶,他們還沒到三個月。
我有點兒頹然。
等陳慕清醒過來,大概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也許覺得尷尬,反而會疏遠我。
但是我現在對他的感覺有點兒變了,怎麼辦?
時間越長,越難以抽身。
我:額,如果不小心被人誤食了,但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呢?
閨蜜:那他大概不會放過你吧。
我:???
靠。
我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最後幹脆進了電影院,一場接一場地看電影。
電影很好看,我心情好了不少,掏出手機一看,才發現有好幾十通未接電話。
都是陳慕打來的。
秉持著觀影素質,我一進影院就把手機靜音了。
我看了最近的一通,是十分鍾前。
我猶豫著要不要回撥過去,最後還是放不下面子。
一看時間已經四五點了,爸爸也快下班了,我決定回家。
在小區樓下,我看到了陳慕的爸爸。
父子兩人似乎有矛盾,陳爸的臉色很不好,疾言厲色地指責著他什麼。
陳慕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變化,不回嘴,但很堅決。
難得見面的兩人不歡而散,陳爸氣衝衝地走了,甚至沒有看到站在一旁的我。
陳慕在那裡等著我走過去,兩個人默然不語地上了電梯。
我跟他現在還在冷戰,不好開口問他出了什麼事。
陳慕也沒有問我去了哪裡。
晚上,他沒吃晚飯。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不吃晚飯。
自從我回來,他就躲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過。
臨睡前,老媽心疼他,煮了碗夜宵讓我送給他。
我遲疑著站在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媽媽怕你餓肚子,給你煮了面。」
裡面沒有動靜。
片刻後,陳慕打開門,他低頭看著我,無聲地側讓開身子。
我端著面走了進去,放在他書桌上。
陳慕把房門關上了。
正好我也不想出去。
氣氛有些尷尬,我的聲音也變小了:「快點兒吃吧,等會兒面涼了。」
他端起碗,吃了兩口,抬頭看我。
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媽媽敲了敲門:「小慕吃了嗎?」
我連忙回答:「他吃了。」
媽媽打了個哈欠:「那就好,你好好地開導開導他,別讓他一個人糾結,有什麼事都可以和家裡人商量。我先去睡了,你等會兒把碗洗了。」
我說「好」。
陳慕一邊吃,一邊看著我。
一碗面吃光了,我拿起碗想出去。
陳慕從後面抱住我:「媽媽不是讓你開導我嗎?」
他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說話的時候聲音特別近也特別低,呼吸熱熱的。
我不受控制地害臊了。
「……你是因為跟你爸吵架才心情不好嗎?」
「不是。」
那就是因為我了。
「你去找鹿樵了嗎?」
「我去看電影了。」
「……」
陳慕拿過碗隨手放到一邊,猝不及防地把我抱起來壓到了床上。
我差點兒叫出來,被他捂住了嘴。
他整個匍匐在我身上,臉對著我的臉,好像下一秒就要親上來一樣:「不想讓爸媽發現,就別大聲叫。」
受不了了。
這話未免也太像……
我眨巴眨巴眼睛,他慢慢地松開我。
「你幹嗎呀?」我憋屈地壓低音量。
他似乎在觀察我,欲親不親的太折磨人了。
「討厭我這樣嗎?」他冷不丁地問。
「討厭。」
「討厭我不應該打我嗎?」
「……」我無言以對。
他又問:「和誰看的電影?」
感覺如果我說是鹿樵,他能把我吃了。
我沒能回答,剛才一番大幅度動作下,我睡衣的紐扣開了兩顆。
陳慕也發現了。
我胸口劇烈起伏,心跳快得不行。
他伸出一隻手……幫我把紐扣系上了。
「……我一個人去看的。」我這才發出聲音。
陳慕沒說話。
但我明顯地感覺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扯過被子蓋住我們,人翻到一邊,一隻胳膊還牢牢地攬在我腰間。
我一下子不知道他想幹嗎:「我要回去睡。」
「早上我抱你回去。」
「……爸媽知道怎麼辦?」
「你不說話,他們就不會知道。」
「可是……」
「乖,躺好別亂動。」
7
暑假的兩個月間,陳慕對外是我哥哥,關起門來是我男朋友。
不得不說有點兒刺激。
刺激到,我有點兒陷進去了。
感覺就算過去三個月,我也沒辦法再單純地把他當哥哥了。
他也沒法把我當妹妹。
變不回以前的樣子了。
時間一晃,假期結束,我和陳慕收拾好行李,在爸媽的目送下上了高鐵。
陳慕和我同城不同校,他那個學校,我當初拼了命也沒能考上,差了三十多分。
K 城的本科院校都在市中心,所以我們隔得不算太遠。
這裡知道我和陳慕關系的人不多,我們像普通情侶一樣牽著手漫步在校內的林蔭道上,夜晚戀戀不舍地依偎在人工湖邊喂蚊子。
我在家窩了兩個月不運動,本來就虛弱的體質虛上加虛,很普通的熱感冒拖了一周都好不了,最後被陳慕拖去醫院吊水。
天知道我最怕打針了。
不過護士姐姐以為陳慕是我男朋友,偷偷地跟我誇他長得帥,讓我有點兒開心。
他本來也是我男朋友。
病好後,陳慕每天早晚拉著我跑步鍛煉體質,偌大一個操場,我跑不了半圈就得歇息,走走跑跑,陳慕也隨著我的節奏減慢步伐。
但是他很嚴格,一定要我跑完三圈,我怎麼撒嬌都沒用。
從一開始跑完恨不得虛脫過去,到後來慢慢地能堅持下來。
我們好像都在變好。
那個期限也在慢慢地逼近。
像一根針逼近氣球那樣。
有次我去陳慕的學校找他吃飯,想著給他驚喜,沒有事先通知。
到了卻看到他和周雁一起在校外的快餐店等餐,她跟他說了什麼,陳慕嘴角掛著溫柔的笑。
他自己是不吃這些垃圾食品的,所以是為了陪她。
我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上前,自己默默地回去了。
距離十月結束隻剩下幾天的時候,我和陳慕吃了最後一頓飯。
我們默契地沒有提以後的事情。
把送我回宿舍前,陳慕叫住我。
夜晚的涼風裡,路燈的亮光像月輝一樣籠罩下來,他吻了我。
很嫩的一個吻,他的鼻尖蹭過我的,嘴巴軟軟的,帶著香甜的味道。
在舍管阿姨罵人之前,他摸了摸我的頭,讓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