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我剛說了「選秀」二字,向來清冷自持的少年丞相突然對我破口大罵。
「女帝您沉迷男色不思進取,置江山社稷於何地?!」
下一秒,我卻聽到他的心聲:
【媽的好煩,想把這個儲秀宮砸爛!】
【好難受好傷心,到底怎麼樣誘惑陛下才能讓她對我動心啊?】
【幹脆買通敬事房,給我做一個綠頭牌得了!】
1
我被驚得差點從龍椅上掉下來。
「晏丞相,您……您說什麼?」
晏知站得筆直,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陛下剛一登基便想選秀,如此淫亂,怎能治理好大胤江山?」
我剛要反駁,卻聽到了晏知的聲音。
「就算是選秀也要擦亮眼睛好不好?怎麼可以放著我這個大胤才色雙絕的好男兒不選。」
我詫異地看著他,晏知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可是充盈後宮也是朕身為女帝的職責……」
「職責?臣問陛下,前些日子臣讓陛下研讀的《聖祖訓》《縱橫術》,陛下可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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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
「不好好地研習帝王之術,卻想著充盈後宮,這是職責?這是沉迷男色!」
我氣得恨不能立刻斬了晏知,又拼命地勸自己,罷罷罷,大胤不斬文官,更何況晏知確實是個好官。
「朕今晚便去御書房研讀。」
晏知「哼」一聲,狀似不情願道:「臣擔心陛下看不懂,今晚會在御書房陪著陛下。」
他垂眸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
「隨時給陛下答疑解惑。」
我正覺得他這個笑有點陰險時,晏知的聲音又來了。
「正好把你,吃幹抹淨。」
2
我惴惴不安地挨到晚上。
說實話,我是有點怕這個晏知的。
我倆雖同齡,可是他卻早已是名滿天下的才子。
我是帝女時,他就被我父皇封了帝師,對我鐵面無私,戒尺都差點打斷。
我本想等登基後就把他貶回老家,可惜我父皇下了遺詔,封晏知為丞相,且不準我貶謫。
真是要了大命。
宮女喊了我三次:「陛下,該去御書房了,晏丞相早已在那兒等候多時了。」
我氣呼呼地塞了個肉包子:「讓他等,怎麼我堂堂一個天子他還等不得了?!」
宮女欲言又止:「陛……陛下,您忘了,御書房有您私藏的畫本子。」
一口肉包子差點噎死我。
「咳咳咳,」我急忙起身,「走,快走,千萬別被他發現了。」
畢竟,那是都是兩個小人打架的畫本子。
3
我到御書房時,晏知正舉止雅致地喝著茶。
清朗如山間明月,蕭肅若崖頂蒼松。
真真地是個百年難遇的美少年。
可惜,生就一副狗脾氣。
他看見我,冷哼一聲:「陛下終於來了。」
我被他冷若冰霜的聲音嚇了一跳,剛要解釋,卻聽到他另一種語調。
【才一個下午不見,真是讓我想死了。】
【陛下這身常服真好看啊,香香軟軟的好想按到懷裡親。】
【她來這麼遲,該不會是被哪個妖精內侍勾住了吧?】
我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覺得改日得讓太醫好好地瞧瞧了,怎麼年紀輕輕就生了幻聽的毛病。
「晏丞相,朕要看書了。」
晏知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陛下果然還是勤奮的。」
然而下一秒,耳邊卻傳來晏知悲憤欲絕的聲音。
【看書?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陛下竟然隻想看書?】
【書哪有我的八塊腹肌好看!】
【老天爺啊!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些內侍?我還專門地換了這身勾人的衣衫,到底怎麼樣才能讓陛下注意到我啊!】
【上蒼保佑,我願意用十年壽命換陛下垂青!】
這聲音十分清晰,似乎……不是幻聽?
我疑惑地看向晏知,視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裝扮所吸引。
淦!
他竟然脫了外衫。
哦莫哦莫!
外衫下是薄紗的內襯!
我的老天鵝啊!
薄紗下,八塊腹肌隱約地可見!
晏丞相朕很痛心啊!禮儀在哪裡?廉恥在哪裡?
朕的自制力在哪裡?!
等我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按到了晏知身上……
4
我尷尬地抬頭,正對上晏知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樣子。
「陛下這是在做什麼?」冷冷的聲音響起。
「額,朕……」
我正不知道怎麼解釋,晏知忽然嗤笑一聲:「這就是陛下說的看書?真是讓臣大開眼界啊。」
我愣住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勾引我的是你,嘲笑我的又是你?
真是騷又騷得很,弄你又不肯。
朕今天就要治治你的臭毛病!
讓你知道什麼叫釣人者人,恆釣之。
我淡定地收回手:「朕不過是看晏丞相穿得單薄,憂心你著涼罷了。」
我喚宮女進來:「給晏丞相找套衣衫披上。」
晏知頓了頓,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過,頃刻間又回到波瀾不驚。
「多謝陛下體恤。」
我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果然,下一秒我就聽到了晏知哭唧唧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陛下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腹黑了?!】
【感覺自己被陛下拿捏了。】
【唉,怪隻能怪自己,矜持個屁!】
【求求陛下再給一次機會好不好?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得意地挑了挑眉。
「陛下,」晏知往前湊了湊,「臣著實無聊,可否在您的養心殿找一本書看看?」
「晏丞相隨意,隻要不去……」
我剛要說隻要不去拿右側書架的書,可晏知卻已經眼疾手快、精準無誤地摸到一本孤本。
精品畫本子,色香俱全那種。
5
我慌亂不已,一個魚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卻沒想到晏知這薄紗衣料竟如此脆弱不堪,我根本沒有用力,他整片衣襟就滑落下來。
寬肩窄腰,長腿長腳,一覽無餘。
我愣了,他也愣了。
「晏丞相,這都是誤會……」
他的眼底忽然劃過一絲狡黠。
【真是好機會!】
嗯?什麼好機會?
沒等我反應過來,晏知「撲通」倒在我懷裡,我被他撞了這麼一下,直接身形一斜,帶倒了整個書櫃。
畫本子劈了啪啦地落了我們倆滿身。
真,活色生香。
「朕……」我硬著頭皮想解釋。
可是晏知卻忽然伸手,把我撈進他懷裡。
他用身體護著我,我一點都沒被砸到,可是他的額角卻被裝帧精美的畫本子砸出一個包。
我嚇得伸手去捂他的額角,卻被他扣住了手腕。
他目光冷冽地看著我。
「難怪陛下會著急選秀,原來每天都在看這些淫穢的東西。」
我被抓了個現行,訥訥地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隻能像往常一樣地伸出手:「師父,你別生氣,你打朕手掌心吧,朕認罰。」
「罰罰罰,罰個屁!」
晏知的心聲如雷貫耳:【我怎麼可能舍得打你,看幾本畫本子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也沒生氣,我就擔心,這些畫本子,陛下有沒有和其他內侍一起看過啊。】
「罷了。」他緩聲道,「你也到年齡了,為師理解,但是下不為例。」
另一句心聲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裡:【若有下次,請陛下直接找我輔導,我懂得可比畫本子多多了。】
我好像真的能聽到晏丞相的心聲欸?這樣離譜的事情,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為了驗證這是真是假,我問了晏知一句話。
「晏丞相,您真的不罰朕嗎?這些畫本子朕是和其他內侍一起看的,您也能理解嗎?」
晏知徐徐地抬眸,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陛下身為九五之尊,有內侍相伴自然無比正常,注意節制即可。」
我點點頭,果然,心聲什麼的,都是我的幻覺。
下一秒,晏知暴跳如雷的聲音突然在我的腦海裡炸開。
【媽的,好煩!】
【忍不了了,現在我就要去把儲秀宮砸個稀爛,把綠頭牌全都扔進茅坑裡!】
【嗚嗚嗚嗚嗚嗚我好慘,我喜歡上誰不好,為什麼偏偏喜歡上坐擁三宮六院的女帝?女帝的心怎麼可能隻屬於我一個人?】
這個人,到底是瘋了?還是砸壞腦子了?
我惴惴不安地拽了拽晏知的袖子:「晏丞相,你的頭,沒問題吧?」
晏知看了我一眼,我分明看出他的眼神清澈中帶著精光。
可是,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軟綿綿地癱在了我身上。
「陛下,下官頭暈眼花,難受得緊。」
6
丫鬟明景嚇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要叫御醫。
我抬抬手,說:「不必。」
因為,我聽到了晏知的心聲。
【就這麼躺在陛下懷裡,真舒服啊。除非陛下親親我,不然我就不起來。】
【不,親了也不起來。我要裝病在宮裡住一段時間吧,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妖精勾走了陛下的心。我真是個天才!】
【唉,我堂堂讀書人,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要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爭寵,真是有辱斯文。】
【呸,斯文算個屁!隻要能得到陛下的芳心,讓我吃屎我都願意。】
這這這這,晏丞相咱大可不必這樣吧。
「晏丞相,你可還好?」
晏知緊抿雙唇,面色痛苦地搖了搖頭。
「那今天隻能這麼算了。」我佯裝遺憾地嘆了口氣,「既然晏丞相受了傷,那就不必被這朕溫書了。朕也好去後宮好生歇歇,聽說徐內侍專門地做了不少酒菜等著朕呢……」
懷裡的晏知緩緩地舉起一隻手。
「扶、扶我起來,我還行!」
我無話可說,隻能在默默地在心裡贊他一句「身殘志堅」。
7
晏知一直等到凌晨才離開。
徐內侍拎著食盒來養心殿時,一臉哀怨的表情。
小模樣挺讓人心疼。
「陛下,妾昨夜等您等到深夜,您真是無情呢。」
我拉著他的手想安慰,卻被晏知一道眼風嚇住了,隻能端坐在座位上,語調清單道:「徐內侍有心了,朕昨晚在和晏丞相溫書,分不開身。」
徐內侍憤恨地瞪了晏知一眼,把食盒裡的早膳一樣樣地擺到我面前。
「陛下,妾身伺候您用膳。」
我定睛一看,菜式琳琅滿目,徐內侍著實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徐內侍辛苦了。」我樂呵呵道。
而晏知,則不動聲色地坐到了我身邊。
不是吧晏丞相,朕好像沒有讓你坐下吧?你怎麼這麼自來熟?
與此同時,晏知的心聲源源不斷地湧入我的腦海中。
【這個徐內侍還真是長了一副狐媚模樣,真是氣死我了,我必要將陛下搶回來!】
徐內侍白了晏知一眼:「晏丞相,這是妾專門給陛下準備的早膳。」
晏知冷哼一聲,拿起筷子:「怎麼?本相身為帝師,吃不得陛下一口菜了嗎?」
陰惻惻的語調像是小刀拉我的脊梁骨。
我言不由衷:「吃吃吃,都能吃,晏丞相別和朕客氣,想吃啥吃啥。」
話音未落,晏知的心聲就飄了過來。
【我想吃你。】
【生吞活剝,拆骨入腹。】
8
我拿著筷子的手猛地一抖,我滴個乖乖,想不到表面上清冷禁欲的大丞相,背地裡悶騷得緊啊,玩這麼大,玩這麼花。
嘴邊忽然有人夾來一塊點心,我正分神,沒多想,咬了一小口。
甜的。
晏知收回筷子,彎了彎眼睛:「陛下果然還是和幼時一樣,喜好甜食。」
我陷入懵逼中,這是晏知?
我那個鐵面無私、不苟言笑、最喜歡打我手掌心的師父?
他,笑眯眯地喂我吃東西?
蒼天哪,這點心裡可別是下了毒吧!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夾起一道龍井蝦仁:「來,張嘴。」
看到晏知喂我,一旁站著的徐內侍「啪」地拿起筷子。
左手按袖,右手握筷,動作迅捷而優雅地夾起一塊糖醋小排,柔聲道:「陛下,您日日操勞政務,都瘦了,快吃點肉補補。」
他看了一眼晏知,不動聲色道:「甜食、海鮮,皆不利於消化。」
「哦。」晏知面無表情地應一聲,放下蝦仁,把一筷子苦瓜煎蛋放我到我的玉碟裡,「時序三伏,酷熱難耐,陛下進些清熱解火的食物吧。」
徐內侍不服輸,立刻給我來了一筷子椒麻雞塊:「陛下最喜辛辣,不用管某些人,總是好為人師、管東管西,陛下是九五之尊,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晏知一聲冷嗤,給我來了一筷子新鮮薄荷葉:「徐內侍真是體貼,你有所不知吧,陛下也喜食薄荷,自小,就喜歡。」
他把「自小」兩個字,咬得很重。
他們兩個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我在中間,左右夾擊,兩軍合圍,苦不堪言。
「陛下,請用膳。」晏知冷笑著。
「請用膳啊,陛下。」徐內侍一臉哀怨。
先吃誰的菜呢?
世紀大難題擺在我的面前。
9
兩邊都是美人兒,兩邊的心我都不想傷。
罷了罷了,我咬咬牙。
一鼓作氣地端起碟子,顧不上什麼儀容禮儀,連吃帶扒拉地把菜一股腦地全塞進嘴裡。
酸甜苦辣鹹,還有薄荷的涼。
我勉強地咽下去,想吐的感覺直衝天靈蓋。
這一口吃完,我再也不想吃任何東西了。
我忍著惡心問道:「晏丞相、徐內侍,二位可還有事?沒事的話朕要去休息會兒,等著上朝了。」
徐內侍:「回陛下,沒有了。」
他卻行退出宮殿,殿裡便隻剩下我的晏知。
「晏丞相,還有事相奏?」
晏知:「哦,下官有的。」
我:「……」
沒完沒了了是吧?
晏知指了指我的唇角:「陛下嘴角沾了湯汁。」
「……」我大囧,「明景……」
我正要喚明景遞上絲帕和清水淨面,忽然身前籠上一道陰影。
流雲紋的廣袖遮住了我的視線,迷離之間,鼻尖略過一股疏淡梅香。
白皙修長的指尖微微地涼,擦過我的唇角,頓了一下,又從我的唇瓣上重重地摩挲過去。
我於迷蒙中抬眸,跌進晏知溺人的眼神中。
他頓了下,眼睛裡翻湧起我看不懂的氤氲。
然後,低頭,舌尖一點泅湿,蜻蜓點水般,掠過我的唇瓣。
「擦幹淨了,陛下。」
晏知站起身,面色從容,舉止自然,穩穩地退到安全距離外。
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惜,我能聽到他的心聲。
10
【啊啊啊啊,我親到陛下了!】
【陛下是甜的,我要暈了。】
【哈哈哈哈早該這麼做了,陛下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真的是太惹人喜愛了,想把陛下按懷裡親,親爛她的小臉。】
這聲聲震耳欲聾,配上他波瀾不驚的表情,真讓我覺得他是個進梨園演戲的好苗子。
「陛下,下官沒事了,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