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思安》, 本章共3147字, 更新于: 2025-01-07 16:5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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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我不是第一次來,但我第一次見著魔界有這麼美的地方。


紫竹林幽深靜謐,一條小溪靜靜地穿過,紅蓮浮動,空氣中有股幽暗的香味。


長著羊角的侍女引我入內,定力挺好的,任我怎麼問她都微笑地看著我,卻不說一句話。


我隨著她很快進了座寢殿,而後她低頭,替我帶上門後就出去了。


之後,我就住在了這裡。


有人專門給我送一日三餐,伙食非常好,說實話,這裡的床鋪夠軟,院子夠漂亮,比我原來那個小窩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幾日。


直到第四天我夜裡睡不安穩,忽地感到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


冰冰冷冷的,我抬頭看,正巧對上那雙清冷的眼。


魏恪。


他但凡再一用力點我就會被他掐死,可他松手了,垂著眸看我,眼睛裡好像有紅光流轉,像是深潭,我再也看不透。


「為什麼不下手?」


我輕輕地問。


黑暗中聽到他俯身時衣料摩擦的聲音,而後他的呼吸打在我耳邊,聲音又啞又低。


「舍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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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舍不得,至少不是我印象中的舍不得。


而是「做不到」。


他的手轉而玩弄我的頭發,今夜倒是出奇地靜,黑暗中人的感官好像被無限放大了,他身上獨屬於上位者的氣息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那是一個魔物對另一個魔物的壓制。


「你知道嗎,離開你之後,我總是能感覺到另一個情緒。」


「她有時開心,有時難過,有時傷心到牽著我心疼。」


「這種感覺在最近越來越明顯了。」


他的手指勾過我的耳骨,湊在我耳邊講話。


「是用了你妖核的緣故嗎?」


……


……也許吧。


「說不定你愛上我了呢?」


黑暗中我盯著他的眼睛,半晌,他嗤笑一聲。


「我怎麼可能愛上一隻妖?」


「……」


是啊,你是天之驕子,你驕傲,你的脊背從不會為誰而彎曲,你這個人也絕不會為了誰而妥協。


我早就明白了,所以我現在比你好,我不會心動了。


而後的幾天,魏恪總是會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來一下。


有時我在吃飯,有時我已經睡了,有時我……


我裹著浴巾出來,就看見一人身形修長地靠在那,眼睛毫不避違地盯著我。


「……轉過去。」


他笑了聲,說得小聲。


「又不是沒見過。」


……


他從袖子裡掏出顆珠子丟給我,挺隨意的,珠子很漂亮,像是斑斓的琉璃。


「魔軍行徵過程中搜刮到的,沒什麼用,送你。」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東海的神珠,能呼風喚雨,魏恪就這麼給我當了裝飾品。


他不知從哪弄來的筆墨,突然說要看我畫畫,那畫畫出來之後風景竟然在流轉。


那是西閣的鎮閣之寶,一件藏品都能拍出天價,這個東西更是有價無市。


當他又擺出南門造的會飛的機巧時,我終於制止住了他。


順便把他以往送給我的全部東西還給了他。


「我不要。」


「為什麼?」


他的臉瞬間黑了下來,那張帥臉滿是戾氣。


「你為什麼要送我?」


「我樂意。」


「你送我是因為你喜歡我。」


「我不喜歡。」


「那我不要。」


他看著我,半晌,嗬了聲。


「你愛要不要。」


15


我被從那個院子裡趕出來了。


又和在普通牢房裡的薤白見面了。


他瞧見我,停下和外面衛兵扯皮的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去哪裡了?」


我沿著牆坐下,嘆了口氣。


「诶诶,你幹嗎,你幹嗎要拿頭撞牆……」


薤白止住我咣咣砸牆的腦袋,蹲在我身邊,大小眼樣地看著我。


「我覺得我有病……」


我欲哭無淚。


明明順著魏恪就好,有吃有住,我幹嗎跟他對著幹呢?


監獄的欄杆被晃了幾下,這次是有人叫薤白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薤白還指了指我的腦子,那表情像是在叫我吃藥一樣。


「……」


我蹲在牆角邊,把頭埋在手臂裡。


「喲,這不是安長樂嘛,幾年不見,這是怎麼了?」


突然有道讓我很不爽的聲音響起。


是很多年不見了。


魅妖餘河。


不過這次她在牢外我在牢裡,俯著身看著狼狽的我。


聽說她為魏恪統一魔界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現在是個大紅人,扯高氣昂耀武揚威的那種。


這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可我今日實在沒力氣跟她大戰三百回合。


她見我沒說話,又晃蕩了下欄杆,精致的臉上寫滿了「我要好好嘲諷你」。


「嘁,你跟姓魏的一樣沒勁。」


我依舊沒應,想讓她自討沒趣趕緊走,沒想到她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前幾天魏恪突然問我東海那套玻璃珠子好不好看,我以為他終於開竅了要追我,他卻送了你。」


「你真的是個礙人眼的女人啊。」


你也很礙人眼,謝謝。


「但是……嘛,我跟你說,我跟魏恪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這樣……」


她趴著欄杆看我,眼裡閃著興奮的光。


「麻煩你讓他變得再有趣點吧。」


「……」


16


魏恪不可能變得有趣的。


我看了眼自我上車起就沉默寡言的男人,開始懷疑真的是面前的人要帶我去天界嗎?


今天是仙魔兩界第一次談判,但魏恪懶懶地倚在馬車的榻上,衣服也不好好穿著,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和他目光有一剎那的相撞,但我移開了。


他看人的時候目光很認真,雙眸裡一片深潭,以前的魏恪不會這麼看人的,以前的魏恪眼睛清澈到你一眼就能望進去。


現在的他卻如頭在黑暗中蟄伏的野獸。


我忍受不了這個氣氛,有點不適地轉了轉脖子,沒想到他忽地一動,隻一剎那就到了我面前。


一柄匕首貼住了我的脖子。


我開始懷疑魏恪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死我。


可他自己又偏執矛盾到下不了手。


我好像聽到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而後匕首掉在地上,在我腦海一片空白的剎那,他俯身吻了我。


我以為,他至少得有點自制力的。


可是他吻得又深又長,攻城略地,呼吸在耳邊清晰可見,太近了,我能瞧見他的睫毛,還有漆黑的眼瞳。


好嘛,睜著眼親吻,一點情趣都沒有。


腰被人掐了下,他似乎不滿我分心。


……


我用力推開了他。


他被我拒絕了好像也不會惱,甚至還笑了下,倒有點像自嘲。


理了理衣服,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抱歉。」


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下馬車,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


你可真瀟灑。


17


天界給我們的住所著實不錯,煙霧繚繞的,和魏恪的那片紫竹林比起別具一格。


到這了我就沒事,魏恪似乎還要參加天界的晚宴。


什麼晚宴țűₔ,鴻門宴才對。


「真不去?」


臨走前,他回頭看我,一身黑衣幹淨利落,紅唇微翹,劍眉星目,像是要出徵的少年。


我搖了搖頭。


萬一你們吃著吃著打起來了我可不想被連累。


可是事實上,不去吃也會被連累。


隨著我們去天界的還有一位侍女,應該之前就在魔界了,這次負責我的寢居,她叫阿琴。


我之前一路就覺得阿琴不對勁,這次她輕輕柔柔地端給我晚飯,我叫住了她。


「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你嘗一口。」


阿琴盯著晚飯看了半晌。


「這不合適吧,小姐。」


「你嘗……」


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揚著匕首刺了過來。


我後退了幾部,抬頭看她。


「仙法?仙家也有耐心在魔界做臥底做那麼久麼?」


「你才是,明明之前是半仙,現在看來修為倒不止如此了。」


她轉了轉手腕,索性也不裝了。


其實,自我的妖核混入了點魏恪的神力,我的修為確實增長得非常快,我看著面前的人,正好能評估下我現在到底處在什麼位置。


不過連過兩三招,我們倆似乎都不想過多暴露自己。


「你對我有什麼企圖?」


我隻好朝她說話,想激起她的破綻。


「企圖?不不不,不是我對你,是天帝對你。」


天帝?凌天。


我暗暗思索著,一邊應對她不知會從哪個方向發起的攻擊。


「你知道嗎,是人就會有軟肋,而魏恪的軟肋……」


「是你。」


一瞬間她就消失了蹤影,不過聲音倒是還在我耳邊繚繞。


「凌天要以你為要挾,所以……抱歉了。」


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速度非常快,兩根手指直指我的後頸。


隻是……


她的動作,我看得很清楚。


所以我先她一步,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


「你就這啊。」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嘆了口氣。


夜一下變得很安靜。


院子裡有一處假山,泉水哗哗地流淌著,我把她綁起來放在院子裡,蹲在她旁邊想事情。


天界看到的月亮,也很圓啊。


看樣子凌天本來的計劃是想要以我為要挾,結果沒算到這個間諜根本打不過我,可是我又忍ṱüₕ不住想,我真被抓走了,如果魏恪真要從魔界和我之間選,他會選誰。


……


魏恪回來的時候,好像已經很晚很晩了。


他沒死在宴會中,隻是似乎被灌了很多酒,步子有點虛浮,見我坐在那等他,眯著眼看我。


「魏恪。」


「嗯?」


他尾音拉地長,勾地人心痒。


所以我仰著頭看他,隻能望見他發紅的眼尾,浸透了漫不經心的笑意。


「如果拿我能換到進一步攻略天界的機會,你會換嗎?」


半晌,他嗤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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