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向神明許願》, 本章共3611字, 更新于: 2024-11-08 16:06:29

哢噠,幾乎隻是一眨眼的時間,被打開的奶茶又回到了我的手裏。


9.


此刻,他們依舊在聊著天,聊一些音樂,也聊一些課業。


視線明明都沒落在過我身上。


我小心地抿了一口熱奶茶,將手又重新縮進了羽絨服的口袋,努力拖著扭傷了的腳踝想要追上他們的步伐,卻看到沈晝攔下一輛計程車,徐歲然鉆了進去。


好像,都沒有發現我沒跟上。


呼,我默默吐出一口氣,抬頭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又望了眼地上的影子,默默地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徑直邁進了一道黑影。


「上來吧。」沈晝突然蹲到了我身前,背對著我,朝我勾了勾手。


我愣了愣,鬼使神差般又往前挪了一步,伸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那一刻,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這種感覺就像是觸電。


心臟麻木,身體也有些麻木。


我又開始慫了,迅速將手挪開,非常彆扭地跟他說:「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他的身體似乎僵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站直身體,他眼眸低了低,表情似乎不太好看,看向我時才微微勾起笑意,他說:「顧時安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不用同我太客氣。」


原來是……妹妹。


他陪著我上了公車,一聲不吭地跟在我身後,再一次把我送到了社區門口。

Advertisement


「你上去吧,」他轉過身,背對著我搖了搖手,「我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默默地伸出手,抓著一片虛無,這時,冰涼的雪花落在了我的指尖,今年的第二場雪也開始了。


「等等——」我終於還是叫住了他,等他回過頭,我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愣了好久才詞不達意地莫名說了一句,「你的外套,我忘了還你。」


不是,心裏想說的話不是這個。


我看到停在他嘴邊的笑,用力地咽了口口水,開口時卻隻敢盯著地面:「我上去給你拿,你等等我,還有……」


鼓足勇氣,默數三、二、一——


「你真的不要放棄,相信我呀,你以後會比現在成功一萬倍。」


轉身時,我聽到他跟我說:「好。」


輕飄飄的,像是三月份的櫻花花瓣飄落到我心間。


我的臉被雪灼得一陣滾燙,一瘸一拐地上了電梯,進屋後趕緊將已經洗幹凈熨好的皮衣裝進袋子。


我望了眼貼在窗戶上的雪,回頭又捎上了一把傘。


10.


此刻,昏黃的光束正打在沈晝身上,他虛靠在欄杆上,纖長的指尖把玩著打火機,頭頂飄落白色的雪,他隻是站在光裏,卻宛如天神降臨。


我低著腦袋一股腦地將東西塞到他懷裏,磕磕巴巴地說:「那……那我回去啦,再……再見。」


沒辦法等他回答,即使腳踝很痛,我也努力地在往前跑,因為,單單隻是和他站在一起,心臟總是會撲通撲通亂跳,吵得我什麼也聽不清。


回屋後,我攤開手帳本,照例想記錄些什麼,筆卻握著我的手,自動寫下「沈晝」兩個字。


我惱怒地咬了咬下唇,迅速用修正帶把這兩個字蓋掉,翻過頁,透過紙背,字跡卻依舊清晰可辨。


書桌上的藍牙音箱,此時正唱到那一句:「想你、想你也會變成嗜好……」


不合時宜的。


我合上手帳本,關掉音箱,鉆進被窩,默默背著明天要默寫的英語單詞,根本睡不著。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了門把轉動的聲音,我做賊似的關掉房間的燈,光著腳丫走到門邊,聽到門外的顧時安正在打電話。


「你們能不能別這麼自私,能不能多擔心擔心寧寧?」


聲音是刻意壓低的。


「這麼著急把房子賣了做什麼,誰稀罕你們那幾個臭錢……」


情緒是低落的。


「我管你們怎麼分,寧寧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重重的喘息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我用力捂住嘴巴,眼淚卻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


從那些對話裏,資訊一點一點被拼湊。


我的爸媽居然瞞著我離婚了,他們還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我的媽媽甚至已經和別的男人有了小孩……


他們想要把房子賣了。


我快要沒有家了。


哢噠,我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我想要緊緊握住的、卻抓不住的東西。


我想起沈晝那時問我:「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有的。


門外的腳步聲突然靠近,我來不及難過,轉身鉆回被窩,用被子遮住腦袋,用雙手捂住心跳。


門被誰打開一條縫,有光照了進來,很快又被黑暗吞沒,留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我握緊雙手,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顧時寧,你有什麼資格不開心。


你的哥哥為了你出去打工賺錢,讓你一點也沒察覺到,其實,你的爸媽早就不管你了。


你已經十八歲了,馬上就能獨當一面了。


愛是有期限的,你的爸媽隻是不再相愛了,誰也不可能陪誰過一輩子。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至少,在那看不見的未來裏,有人願意等你。


11.


高中生活永遠都是在做卷子和聽老師講解卷子中度過的,隻是自那天以後,一切又變得有些微不同。


一進教室,我總能感覺到有好幾道灼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當我抬起頭開始環顧四周,卻看到大家都在忙碌地記筆記,沒有人閑到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可是直到晚上放學,這灼熱的、宛如看小醜一樣的目光總是如影隨形,這讓我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哎,顧時寧?」臨走前,同桌忽然叫住我,她抬了抬眼鏡,小聲問我,「你刷校園墻嗎?」


我不明所以地抬起頭:「那是什麼東西?」


同桌輕輕歎了口氣,默默掏出手機,把一個QQ號推給了我。


回家的末班車上,我坐在靠窗的最後一排,加上了同桌給我的QQ號。


在這個類似於樹洞的地方,充斥著很多無聊的投稿,大部分都是匿名的吐槽,還有求交友之類的無用資訊。


我百無聊賴地翻了幾條,剛要關掉螢幕時卻意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我的心像是被誰狠狠地揪了一下,忐忑不安地點進被截掉頭像的聊天記錄,上面隻有寥寥幾句話——


「墻墻,周日在奶茶店遇到的無敵可愛的女生,好像是我們學校的耶,求認識,求交往。」


可是,在那張逆著光的照片裏,又黑又模糊的我手捧著奶茶,因為奶茶蓋沒有蓋緊,還晃出來小半杯,擔心會弄髒衣服,我那時半彎著腰,羽絨服被風吹得高高鼓了起來,讓我看起來像隻醜陋的烏龜。


一點也不可愛。


圍觀的路人甲們自然也不瞎,他們在投稿底下不停地吐槽,說投稿人一定就是照片本人,自己誇自己,找存在感。


還有很多很難聽的話,我沒有再看下去。


在末班車經過第一個十字路口時,原先的綠燈開始閃爍,很快變成紅燈,司機師傅猛地踩向剎車,手機在我掌心轉了一個圈兒,好險沒有掉到地上。


此刻,我大拇指按著的地方已經滑向了一條好幾個月前的投稿——


「憑什麼你那麼普通卻又那麼不同,憑什麼你一生下來就擁有一切卻還不知饜足,真希望你能變得一無所有,趕緊給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真是中二又無聊的內容。


12.


當我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十一點,然而,顧時安還沒有回家,我望向空蕩蕩的客廳,呼吸逐漸慢了下來。


我想,我必須把控好情緒,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能讓顧時安發現我其實什麼都知道。


口袋裏的手機就在此時一連震了好幾下,都是徐歲然發過來的。


「寧寧,那個投稿我看到了,但真不是我發的。」


「你等我,我去問。」


「我先讓墻把那條投稿刪掉。」


「寧寧,你別生氣。」


接下來又是好幾條資訊,全是配著「對不起」三個字的表情包。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復她:「沒關係,我不在意。」


可她卻好像比我更在意這件事,很快就發過來一張聊天記錄的截圖,上面是她和墻的對話,為了刪掉那條投稿,她甚至給墻發了200塊錢的紅包。


雖然有點肉痛,但想著不能讓她花這個錢,我還是咬咬牙把這筆錢給她轉了過去。


但她卻秒退回,過了好一會兒又發過來好幾張截圖,這一次她甚至把投稿人的QQ資料也發了過來。


刪掉投稿都要200塊,挖出投稿人的資訊還不知道要花多少。


她跟我說:「寧寧,女明星還有醜照呢,何況我們普通人,我去年過生日的時候也被他們抓拍了好多醜照。」


緊接著,她就把那一堆「醜照」也都發了過來,還順帶發了一個「抱抱」的表情。


她竭盡全力地在安慰我,我也很努力地在告訴她:「我不在意。」


這週四和週五即將迎來今年的最後一次月考,四個大市統一,算是三模前的一次小模擬考,難度史無前例。


比起在意別人說我長得醜,還不如在意要怎麼努力才能讓這次的月考成績沒那麼難看。


我們的聊天最終以徐歲然的一句「加油哦寧寧」終結。


13.


然而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提升成績,光憑「加油」和「努力」兩個詞根本就做不到。


果然,這次月考一結束,班上瞬間哀嚎遍野。


因為老師們都要趕著批卷子,今天放學比以往要早得多,還沒出教室門,徐歲然就截住我,要帶我一起去吃火鍋。


「難得沒有作業,一起放鬆一下嘛,」她緊緊挽著我的胳膊,在我耳邊撒嬌,嗓音又甜又軟,「唉,這次月考可太難了,我最後一題都沒寫完。」


她隻是沒寫完,而我連最後那兩道壓軸題長啥樣都沒來得及看。


沒容我拒絕,她就拉著我一起上了計程車。


從學校打車到萬達要不少錢,可徐歲然掃碼付錢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拉著我的手,熟門熟路地走向玻璃電梯。我用另一隻手握緊欄杆,視線有些不自在地往外面亂飄。


此刻,有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我的眼簾,她推著嬰兒車,挽著身邊男人的手臂,臉上漾出幸福的笑。


隨著電梯不斷升高,這兩道人影也離我越來越遠,可我的眼睛像是自動遮罩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始終落在他們身上。


直到徐歲然喊我:「寧寧,到啦。」


我眨了眨眼試圖平復情緒,可心跳不會說謊,它在我胸腔裏一下一下地撞,撞得我鼻尖泛酸。


「不好意思,」我抽出了被徐歲然抱著的手,假裝看了眼手機,「突然有點事,我得回家一趟。」


「唉?」徐歲然瞪大了眼睛,看起來有些無辜,「很重要的事嗎?這麼突然。」


「對不起啊,」我有些心虛地別過頭,「下回我請你吃飯。」

潛力新作

  • 一斛珠

    愛要多用力,才會不朽? 它仿佛天上掠過的星星, 總在沉落的時候最為光明。 二月底的紐約,葉崇磬在這寒冷的晚上在這條古董街上走進一家又一家的店鋪。 “……這麽短時間內你讓我去哪兒找那個見鬼的玩意兒?”葉崇磬站在燈柱下,呼出的白氣像兩朵雲。電話那頭的人在笑。 葉崇磬抽了下頸上柔軟的開司米圍巾,說:“……我哪兒一年八成時間耗在這兒了?你真當我是拿著鐵杆兒莊稼擎著鳥籠子沒事兒就逛琉璃廠解悶兒的八旗紈絝啊?”

    縛玉

    "蕭子燁被壓入天牢的時候,太子季正掐著我的脖子歡好。 「阿彤,你的舊情郎回來了,可開心嗎?」 我迎合著他的撞擊,指甲緊緊扣著床側雕花。 「妾身不敢。」 「哦?」 梁季眯起他那雙狹長的鳳眸,手指還在我剛被吮咬過的鎖骨處遊走。 「你有什麼不敢的?」 "

    將軍在上

    一覺醒來,我睡在死對頭床上。他衣衫凌亂,滿身紅痕,眼角眉梢俱是曖昧水汽。 我又驚又怒,指著他喊:「奸相你敢辱我——」 「本相與你三媒六聘一樣不少,如何不敢?」他淡然反問。 「胡說!」我瞪圓了眼,「我幾時與你成的親?」 「就在不久之前,」他一雙長眸睨向我,「你失憶的時候。」

    縱使相逢

    跟梁邵結婚的第七年,他劈腿了公司的秘書。攤牌那天我倆徹底撕破了臉,我罵他小人得志,要他淨身出戶。他罵我黃臉婆,讓我趕緊給那個女人騰位置。但是那輛卡車撞來的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撲到了他身上。很幸運,我沒死。我隻是失憶了,忘記了關於他的一切。

  • 王女韶華

    "她穿了。 穿成了頂級豪門裡,金尊玉貴,眼珠子一般被看顧圍繞的獨苗,一生的榮華順遂幾乎從落地的那一刻便已定好,這穿越技術實在不能說差了。 唯一一點美中不足的小缺憾是:她這根獨苗,少了點零件。"

    花間情

    我是總裁的貼身管家。當女主的墳頭草都兩米高了,他才問 我:「她呢?」我開始背臺詞: 「傅總,夫人她已經屍骨無 存了......」總裁眉頭一皺: 「傅總是誰?」

    男主選擇帶男二私奔

    穿成深情男二後,我成功和女主走到婚禮。 可婚禮當天,女主卻扯下頭紗,踹掉婚鞋,淚眼蒙眬地奔向男主:「我愛你,帶我走。」 我站在高臺,輕勾唇角:「你選誰?」 男主眸底欲色翻滾,沖上高臺:「不好意思,我來搶個新郎。」

    大佬他超愛她[年代]

    "程檸從小跟著姑姑也就是韓家繼母住在韓家。韓東塬脾氣大性格暴,從來不待見又白又軟腰細腿長的程檸。 後來他下了鄉,在那一望無際的深山老林裡原本以為再也不用見到她。 大雪封山,他在鎮子裡辦完事深一腳淺一腳往山上走,一路上,鄉親笑得善意,「東塬,你對象追著你下鄉來了呢」, 回到宿舍,被子用品全不見,舍友,「拿給你對象了」, 韓東塬:「???」"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