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衡門之下》, 本章共3285字, 更新于: 2024-11-06 10:11:45

  伏廷看到她這模樣,不禁磨了下牙根,想罵自己。


  他將刀在身邊一放,說:“過來。”


  棲遲起身,走過去,胳膊被他一拉,扯入懷裡。


  他拉開軍服衣襟,緊緊裹住她。


  棲遲埋在他懷間,雙手環去他背後,手下摸了摸他緊窄的腰身。


  他手臂鉗制住她兩手:“別動。”


  還不想在這地方辦了她。


  棲遲靠著他的胸口,不再動了。


  她是想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四周隻有風吹草動聲,還有他隱約可聞的呼吸,可一路的奔逃下來,又好似很不真實。


  下巴忽而被手一託,是伏廷抬起了她的臉。


  “以後還敢嗎?”


  棲遲盯著他的雙眼,他眼下帶著一層青灰,眉骨突出,眼窩深邃,一雙眸沉如點漆。她不禁問:“敢什麼?”


  他說:“還敢不敢再不說一聲就跑出來?”


  她此時分外聽話,搖一下頭:“不敢了。”


  伏廷點頭,將她扣得死緊,低頭盯著她雙眼:“我就是聽見箜篌聲才尋到你們的。”


  棲遲心中一動,才知他是在回她先前的話。

Advertisement


  她當時不知就身在城中,並沒指望能有人聽見聲音,沒想到歪打正著。


  如此說來,杜心奴未必有事了。


  “他們人太多,”伏廷越發託高她的臉,臉色認真:“我帶的人不夠,要想救其他人,就必須吸引開他們的主力,我已在他們跟前露了臉,所以現在你我才是最危險的,明白了嗎?”


  棲遲一瞬間就懂了,輕輕點頭:“明白了。”


  伏廷是早有安排,隻有將大部吸引走,羅小義才能帶著剩餘的人去解救其他人。


  否則那麼多人,要從密不透風的一座城裡帶走很難。


  突厥人既然看到了他的臉,就絕對不會錯過殺他的機會。


  眼下看情形,他們已經一路追過來了。


  他低頭看了看棲遲,手上將她攬緊。


  直到此時才發覺並不是氣她不告而走,隻是後怕罷了。


  ※


  睜開眼,一縷稀薄的天光在眼前。


  棲遲動一下,才發現她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她的人卻在動,身下是前行的馬,不疾不徐。


  伏廷在身後緊緊抱著她。


  這麼久過去,兩個人的衣裳都已經快幹透了。


  “醒了?”他低頭看了一眼。


  “何時上的路?”她竟然一點也未察覺,大約是連日來太過疲憊了。


  “夜裡。”他說,一面將馬勒停。


  漫漫荒野,早已不知身在何處。


  伏廷下了馬,將她抱下來。


  不用說一個字,棲遲便立即跟上他。


  四周無聲。


  他放馬在後,拉著她用腳前行。


  走出很遠,料想不會留下馬蹄印了,才要上馬前行,伏廷忽而又停住了腳步。


  棲遲頓時便不敢再走。


  畢竟他們已經是吸引突厥大部的靶子,這種時候,任何一點動靜都叫人忌憚。


  他聽了片刻,拉著她,就近在一塊大石後蹲下,低聲說:“有人在前面。”


  棲遲往前看去,遠遠似有一大堆人停在那裡,因為沒有聲音,在這天色裡竟然險些沒被察覺。


  人都坐在那裡,旁邊有許多輛車,似乎是在休整。


  伏廷眼力好,已然看清:“那是商隊。”


  她眯眼細看許久,發現那些車駕都是木欄車,是裝牲畜幼崽的,有些驚喜:“那是我的商隊。”


  是趕著牲畜先行的那一批,還擔心他們沒能逃脫,原來已到了這裡。


  伏廷聞言不禁又看了一遍,眼掃到遠處有一群人守著,沉眉說:“不是休整,應是被攔截了。”


  棲遲蹙了眉,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那群人當中,有一個打頭的,看來有些眼熟。


  似乎是那個獨眼。


  他已經看出來:“人不少。”


  她心沉到了底,低聲說:“我本與他交易了,他現在追過來攔截,一定是突厥指使。”


  伏廷心中有數:“無非是不想讓北地好罷了。”


  突厥針對商隊,不管是出於私還是出於公,都是不願意讓北地好起來。


  他們向來無所不用其極。


  棲遲默不吭聲。


  伏廷看她一眼,問她:“想拿回來?”


  她自然想,否則就不會放話一根羊毛也要帶回去,可對眼前情形很清楚,輕聲說:“我們隻有兩個人。”


  他沉思一瞬,說:“可這兩個人是北地的大都護和大都護夫人。”


  棲遲不禁看向他。


  他指一下那裡:“既然是北地的東西,為何你我不能拿回來。”說完拉她一下,“走。”


第五十六章


  天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商隊連人帶畜的在原地一直休整到此時, 才終於有人動了。


  在胡人的看管下, 幾個商隊裡的人自後方的木欄車裡取了草料,挨個將這批牲畜幼崽飼喂了一遍。


  其餘的人都無聲地站了起來。


  不遠處, 一片坡地下,兩道緊貼的人影正看著那裡。


  “他們好似要上路了。”棲遲輕聲說。


  伏廷為防有險,俯下身時將她罩在了身下, 在她耳邊嗯了一聲。


  看了眼胡人們面朝的方向,毫無疑問, 是要將商隊趕回古葉城去了。


  一直待到此時,他們也休整了一番,順便將那頭的情形都看清了。


  商隊前後左右的胡人都帶了刀, 剃頭,隻留一條側辮,那是靺鞨武士的裝束。


  說明這些胡人應當是古葉城中的靺鞨兵, 興許是被突厥操控來做了攔截的事。


  靺鞨兵雖算不上能徵善戰, 但對付人手不夠的商隊,已是綽綽有餘。


  伏廷坐起, 抓住棲遲的手,往她手心裡塞了柄匕首, 盯著她:“就按我們方才定好的做, 怕嗎?”


  棲遲握著那柄匕首, 聽著耳邊他低沉的聲音,不能說毫無畏懼,畢竟在逃出了古葉城後, 還未逃開危險。


  但那些人出自她的商隊,也是她的責任。


  她低低說:“怕也要試試。”


  伏廷看著她的側臉,聲更沉了些:“放心,你應當用不上它。”


  棲遲不禁轉過頭,就見他自身後拿出了準備好的長弓。


  他將弓握在手裡,箭袋放在一側,兩眼沉著地在她臉上看了一眼:“有我在你就用不上它。”


  聽了這一句話,又見到他這樣的架勢,棲遲頓時心定了許多。


  天上忽而傳來一聲鷹嘯聲,伏廷抬頭看了一眼。


  棲遲看他抬頭,便也跟著看了一眼,問:“怎麼了?”


  他看了兩眼,低頭想了想這附近一帶的地形,就連居住了哪些部族也了如指掌,又看一眼泛藍的天,說:“再等一等。”


  ……


  片刻後,天徹底亮起。


  忽來一句胡語呼喝,商隊就像是一條凝滯的長龍,拖動了沉緩的身軀。


  若非胡人眾多,將商隊前後圍得水泄不通,看起來他們真的就隻是在這裡休整了一宿,不像是被攔截的。


  最前方,那個獨眼走了出來,抹著卷曲的絡腮胡須,臉上還帶著惺忪的睡意,強打著精神準備領路。


  正要出發,忽的,有個胡人喊了句什麼。


  獨眼聞聲,驚覺地看過去,就見遠遠有一人走了過來。


  那是個穿著圓領袍的中原人,縱然衣袍寬大,一路走近,衣帶當風,行動間也遮掩不住其身姿纖秀窈窕,何況臉上還以一塊白帕子做面巾遮掩了大半,隻露出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


  於是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個女人。


  商隊正要上路,卻忽而冒出了個如此打扮的女人來,難免惹人奇怪,那群胡人當中有人用漢話喝了一聲:“什麼人!”


  對方站在一丈開外,說:“點兒。”


  問話的人沒聽懂,持刀相對。


  獨眼撥開人走出來,看她那身衣擺已然髒汙的圓領袍,越看越熟悉,再聽這聲音,臉色一變:“是你!”


  是棲遲。


  她攏著手站在那裡,對他的臉色視而不見,平靜道:“點兒過路,山門開否?”


  這一句,是買賣場上的黑話,所謂點兒,指的是願出錢的主顧。


  她在問:她是來談買賣的,可願談上一談。


  獨眼也是混跡買賣場上多年的人,漢話裡就屬這些話是聽得最多的了,自然是聽懂了,隻是莫名其妙。


  他看了看身後的商隊,又看了看這前後左右,隻見到她一個人,上下打量她,龇牙笑起來:“開了山門遇海冷,點絕!”


  海冷指兵,他現在可是帶著兵來的,就憑她如今孤身一人,又是個女人,居然敢空手前來,真是不要命了。


  這裡可不是他那間酒肆了,還能任由她猖狂得起來。


  棲遲看了一眼周圍的那些持兵的胡人,緩緩道:“孤草頭行江,杵門子不敢收?”


  意思是何不先聽聽她的買賣是何呢?反正她也隻是孤身前來,難道他們這麼多人還怕她一個女人不成?


  還是說有錢賺他還不想賺?


  獨眼看了眼周圍雲裡霧裡的靺鞨兵,翻白的那隻眼轉了轉,心想聽一聽也無妨,反正此時不必怕她了。


  “開。”他回。


  棲遲點頭,指一下天:“至密埝,二道杵。”


  獨眼胡須一抖,變了臉色。


  她指的是天,話裡的密埝卻是指北面,說的是叫他帶著商隊改道,送入北地,屆時會給他再翻一番的報酬。


  “開否?”棲遲問得很認真。


  這就是她和伏廷商定好的做法。


  僅憑他們二人,也許可以將商隊直接搶回來,但未必能安全送入北地,畢竟他們還在吸引突厥軍的路途上,無法兼顧這麼一大批人和牲畜。


  既然如此,不如將這群攔截的人,收為己用。


  讓他們放棄回古葉城,而是直接護送商隊回北地。


  獨眼胡須抖了又抖,想罵她瘋婆娘。


  棲遲卻搶先又說了幾句,皆是暗語——


  我們商號買賣大,你有數,倘若你願做成這樁買賣,此後北地與靺鞨商號互通,兩家互惠,可獲長利。


  我商號如此大的經營,你絕不用擔心我食言,今日許諾,必然達成。


  你早已說明得罪不起任何人,如此幫著突厥對付中原商號,已是與上邦作對,我是在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一連幾句說完,她又問一遍:“開否?”

潛力新作

  • 鄰居弟弟是綠茶

    鄰居弟弟是綠茶

    "我被男朋友綠了。 他純潔的小白花鄰居妹妹人後對我惡言相向。 「你別痴心妄想了,江哥哥才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人前卻狂掉小珍珠,假裝自己是被我欺凌的受害者。"

    肝癌老公

    肝癌老公

    "我跟了老公二十年,結果他為了別的女人,把我和女兒都趕出家門。 他不知道的是,他快死了。 他有肝癌,需要換肝。 女兒是唯一合格的捐獻者。"

    浮生如夢

    浮生如夢

    "我嫁給了京圈太子爺。 他日日禮佛誦經,我天天花錢找樂子。 表妹嘲笑我沒有手段,穿著性感睡裙進了他的佛堂。 扯斷他的佛珠落了一地。 可她不知道,太子爺是個厲鬼,戴佛珠是為了壓住他的煞氣。 果不其然第二天,表妹就被人吸幹了精氣扔在了大街上。"

    清冷室友竟是PO文寫手

    清冷室友竟是PO文寫手

    "我的高冷合租室友竟是某 PO 文網站知名寫手。 他那篇《直男室友總在勾引我》主角還和我同名。 喝水被燙吐舌頭是在勾引他。 太熱扯衣領扇風是在勾引他。 連發燒眼尾緋紅都是在勾引他。 「敢情我幹什麼都在勾引你是吧?」我怒目而視。 「生氣也是。」室友眸色深沉。 "

  • 追夫火葬場男主是我老公

    追夫火葬場男主是我老公

    我是一本重生小說裡的惡毒女配林染。我的霸總老公可以為了女主主

    長門有怨

    長門有怨

    我死後的第十七年,他最寵愛的小女兒 亂翻他的案臺,弄掉了一本書。

    分手進行時

    分手進行時

    顧雲川假裝出差,背著我住在酒店。升職不告訴我,開始買 許多喜歡的物品,轉過頭告訴我希望多賺點錢再結婚。一開 始我以為他是需要調整心態。

    放棄攻略後,我逆襲成了大女主

    放棄攻略後,我逆襲成了大女主

    我費盡心思,十三年都沒能融化宋明川。系統卻不停地勸:「劇情最後,他 會追妻火葬場的。「你現在的任務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