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衡門之下》, 本章共3260字, 更新于: 2024-11-06 10:11:45

  他又低笑著自掌一嘴:“瞧我說的,以三哥的本事,一遭不可能,定是幾遭才對嘛!”


  伏廷灌了口酒,喉結滾動,酒入腹中,身上回了些熱氣。


  他拿拇指,慢慢抹去下巴上殘餘。


  那女人是什麼滋味,他還沒嘗過。


  這樁婚事對他而言是實打實的高攀,從投身行伍開始,他便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娶上一個宗室貴女。


  更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忽然自己千裡迢迢地過來。


  這八府十四州,皆是荒涼苦寒地,如今都護府又是這麼一幅光景。


  她一個貴族嬌女,就算來了,又能待得了多久?


  ※


  “這就是堂堂統領八府十四州的安北大都護府?”


  都護府內,李砚不可思議地嚷了句,隨後想起莫要惹了姑姑不快才好,嘟了嘟腮幫子,沒再往下說了。


  其實新露和秋霜哪個不是這個感受?


  來的路上還想著這府上應當是無比風光的,沒想到剛剛隨著家主在這府上走了一圈,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倒還有廣闊氣度,隻是舊得很,甚至許多東西已不能再用了。


  棲遲將手裡的火把交給新露,讓她找東西豎了,就在這屋內留著照明好了。


  一面吩咐去將府上管事的請來。

Advertisement


  時候已不早了,她估摸著初來乍到,還要忙上許久,想叫王嬤嬤帶著侄子先去找個屋子安置了。


  但李砚哪裡肯走,眼下這境況可是聞所未聞,他就挨著姑姑待著,兩隻眼睜得圓溜溜的,有精神的很。


  棲遲隻好隨他去了。


  很快秋霜帶了個老人進門來。


  新主母進門,老人也是頭一回見,在地上跪拜見了大禮。


  棲遲也叫新露封了些碎錢給他,然而一問,這位卻並不是什麼管事的。


  秋霜在她耳邊低聲說,大都護經常住軍中,根本也不怎麼回來,所以這府上就沒管事的,這老人隻不過是因為年紀最長,才被推過來的罷了


  。


  棲遲明白了。


  所以這隻是個掛名的宅邸,他在外面有什麼事,什麼人,可就無人知道了。


  別說李砚沒見過這種境況,就是她也沒見識過。


  她問了老人一些府中的事情,大概有數了,叫秋霜把人送出去,順便去清點一下僕人名冊。


  隨後又吩咐新露準備紙筆,要列個單子,明日好派人出去採買。


  李砚一點不稀奇,他姑姑本身在光王府裡掌家就做得好得很,到了這空宅子一樣的都護府,還不是信手拈來。


  面前一方檀香木的小案,上面紋路斑駁,因為陳舊,反而愈發有香氣鑽出來了。


  棲遲在上面鋪上紙,提筆蘸墨,邊想邊寫。


  李砚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問:“姑姑,你說這裡怎麼會這麼窮啊?”


  棲遲筆停一下,回想起當時羅小義悄悄吩咐車夫的那句話,眉心不由得蹙一下。


  連拉車的馬都是軍中借來的?


  那男人得罪了她,是要給她充個場面不成?


  “我又如何知道?”她搖搖頭。


  不過隻是費些錢能解決的事,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至於其他的,再另說。


  作者有話要說:棲遲:開門!扶貧的到了!


第五章


  五天後,大雪仍時不時地下著。


  新露引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入了都護府。


  這是先前特地為世子李砚延請來的新老師。


  穿廊而過,隻可見府中十分忙碌,園中有僕從在新植花草,灑掃庭院,還有婢女交相扶著,在那廊檐下懸掛起擋風的垂簾,往來穿梭,安靜


  本分,沒一個腳步停頓的。


  不多時,入了西面早就備好的學堂。


  老者是這瀚海府有名的隱士,博聞廣識,但見這堂內擺著洛陽紙、徽州墨,上好的太湖石鎮紙,四下的坐用器具,無一不精,也不禁摸了摸


  胡須,暗生感慨。


  不愧是一方軍閥享有的大都護府。


  順嘴,老人家就問了句:因何當時拜帖是清流縣主之名,卻入了這大都護府中教學?


  新露早已瞧見他眉宇間欽嘆的神色,笑著告訴他:這大都護府如今正是由他們縣主掌家的。


  若非如此,這裡豈會短短數日就有這一番變化?


  就要如此這般,才能配得上安北大都護府的名號才是。


  新露想到這幾日家主作為,叫府中奴僕無不心服口服,還有些得意來著。


  ……


  李砚去上課了。


  少了他在跟前晃悠,棲遲多出不少闲暇,正好,著手將府上的開支記錄下來。


  這對她而言,是再輕松不過的事。


  秋霜為她捧來一爐燻香,看她下筆迅速,皆是出賬,哪有入的,忍不住道:“誰承想,家主來這兒的第一件事竟是花錢。”


  棲遲也沒想到,本以為安北都護府手握重兵,雄踞一方,誰能料到內裡是這麼一幅模樣。


  她笑:“錢賺來便是花的,不花我還賺它來做什麼呢?”


  眼下還不清楚緣由,說什麼都為時過早。


  何況這地方她也要帶著這許多人住的,弄舒服些,不是也讓自己好過麼?


  秋霜聽了轉過彎來,轉著眼珠想:也對,叫那大都護回來瞧見,必然要感動涕流,屆時少不得對家主呵護備至,那這錢花再多也值了。


  忙完沒多久,李砚回來了。


  今日隻是見師禮,沒有講學。


  新露跟在他後面進門,笑容滿面地對棲遲道:“先生誇世子是個好苗子呢,不是那等紈绔子弟,定是個可造之材。”


  李砚被誇得不好意思,紅著小臉,擠到棲遲跟前來。


  棲遲順手摸摸他頭:“那才不枉費我帶你來這裡,好好學著,他日要叫那些瞧不起你的都不如你。”


  李砚一下就想起了邕王世子那些人,眨了眨眼,看著她:“原來姑姑有這個用意嗎?”


  “自然,別忘了,你還有個光王爵要承襲的。”


  李砚這才明白姑姑的良苦用心,又想起英年早逝的父王,鼻尖酸溜溜的,從她懷間站直身,道:“侄兒領訓,這便回屋去了。”


  “做什麼去?”


  “去溫書。”


  棲遲失笑:“怎麼說風就是雨的。”


  李砚更不好意思,小跑出門去了。


  棲遲的笑也斂了,想到哥哥,往事便湧上心頭,總是不好受的。


  從那溫柔鄉一般的光州來到這朔風凜凜的北地,也不知她哥哥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她是做對了。


  新露見她神色鬱鬱,眼下有些青灰,料想是這些時日忙碌府中的事沒休息好,走去榻邊揭開新垂的帷幔,道:“家主小睡片刻吧,從啟程上


  路以來,到這府中,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棲遲點點頭,起身過去時,對秋霜招一下手:“給我把剛送到的賬冊拿來,若睡不著還能翻一翻。”


  秋霜一邊去匣中找,一邊打趣:“家主是要看看自己又賺了多少入賬,才高興呢。”


  她揚眉:“正是這個道理。”


  新露和秋霜聽了都不禁笑出聲來。


  聽到她們笑,棲遲心情也轉好了,她向來不是個沉溺傷懷的人。


  ※


  人退去,房中炭火燒得旺,舒舒服服的。


  棲遲躺在榻上,翻了大半,漸漸乏了,背過身去,將冊子塞在枕下,合上眼。


  迷蒙間倒是想起一件事:那男人至今還未回來過。


  到後來便睡著了。


  不知是夢裡還是現實,聞得聲響,叮的一聲,好似金勾解帶,一串細碎聲。


  接著沉重的一聲,像是有什麼倒了下去。


  棲遲掀了掀眼簾,尚有睡意,料想不是新露就是秋霜,何時竟如此毛手毛腳了。


  隻一瞬,又睜了眼。


  因為想到她身邊的人都不可能這樣行事。


  伸手撩開帷幔,她兩隻腳慢慢踩到地。


  地上新鋪了西域絨毯,光腳踩上去也不會冷。


  她起身離榻,腳步無聲,走了幾步,便看見地上淋漓的水漬。


  目光順著那點點滴滴的水漬望過去,案上搭著一條一指寬的腰帶,往前是床。


  床沿下也是一灘水漬。


  棲遲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一眼看到上面躺著個人,腳上胡靴未褪,粘著的雪化成水,滴落在地。


  下一眼,看到他的臉。


  不妨他突在此時就睜了眼,棲遲一驚,下意識地轉頭就走。


  身後的他霍然坐起,一把抓著她扣回去,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別叫。”耳邊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是我。”


  棲遲跌坐在他身前,手指挨著他的佩劍,還是那柄她見過的劍。


  男人的手捂著她的唇,粗糙,沾了風雪的涼氣。


  她沒想叫,早已猜到是他。


  畢竟能登堂入室的,除了男主人,也不會有別人了。


  她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隻手停頓一下,拿開了。


  棲遲抬手撫一下被他碰過的雙唇,沒有回頭。


  方才微驚,心口仍快跳著,她努力壓下,想著眼下光景,夫妻重逢,第一句該說什麼?


  “家主!”門忽然被推開,新露跑入,一眼瞧見裡面情形,呆了呆,反應過來,忙低下頭退出去了。


  家主被人擁著坐在床上,就是傻子也該明白那是何人。


  門外已傳來羅小義的聲音:“怪我怪我,是我莽撞,驚攪了幾位姐姐。”


  棲遲聽見還有外人在,從床上起身,理一下鬢發,喚了聲新露。


  新露又推門進來,一路垂著頭近前,搬一張胡椅過來,拿了披風給她披上,伺候她坐下,一面貼在耳邊將事情與她說了。


  原來剛才秋霜經過一間廂房,察覺門開著,就走了進去,不想竟看見羅小義在裡面躺著,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著,當然方寸大亂


  。


  新露慌忙就來告訴棲遲,沒想到這裡也有人……


  直到這時,棲遲才又重新看向床上的男人。


  伏廷正看著她。


  他身上是兩層厚厚的軍服,胡領翻折,本是最貼身的,如今腰帶已解,散在身上,形容落拓。


  光是在那兒坐著,棲遲都覺得他身形高大。


  她眼垂下,須臾,又抬起看一眼。

潛力新作

  • 鄰居弟弟是綠茶

    鄰居弟弟是綠茶

    "我被男朋友綠了。 他純潔的小白花鄰居妹妹人後對我惡言相向。 「你別痴心妄想了,江哥哥才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人前卻狂掉小珍珠,假裝自己是被我欺凌的受害者。"

    肝癌老公

    肝癌老公

    "我跟了老公二十年,結果他為了別的女人,把我和女兒都趕出家門。 他不知道的是,他快死了。 他有肝癌,需要換肝。 女兒是唯一合格的捐獻者。"

    浮生如夢

    浮生如夢

    "我嫁給了京圈太子爺。 他日日禮佛誦經,我天天花錢找樂子。 表妹嘲笑我沒有手段,穿著性感睡裙進了他的佛堂。 扯斷他的佛珠落了一地。 可她不知道,太子爺是個厲鬼,戴佛珠是為了壓住他的煞氣。 果不其然第二天,表妹就被人吸幹了精氣扔在了大街上。"

    清冷室友竟是PO文寫手

    清冷室友竟是PO文寫手

    "我的高冷合租室友竟是某 PO 文網站知名寫手。 他那篇《直男室友總在勾引我》主角還和我同名。 喝水被燙吐舌頭是在勾引他。 太熱扯衣領扇風是在勾引他。 連發燒眼尾緋紅都是在勾引他。 「敢情我幹什麼都在勾引你是吧?」我怒目而視。 「生氣也是。」室友眸色深沉。 "

  • 追夫火葬場男主是我老公

    追夫火葬場男主是我老公

    我是一本重生小說裡的惡毒女配林染。我的霸總老公可以為了女主主

    長門有怨

    長門有怨

    我死後的第十七年,他最寵愛的小女兒 亂翻他的案臺,弄掉了一本書。

    分手進行時

    分手進行時

    顧雲川假裝出差,背著我住在酒店。升職不告訴我,開始買 許多喜歡的物品,轉過頭告訴我希望多賺點錢再結婚。一開 始我以為他是需要調整心態。

    放棄攻略後,我逆襲成了大女主

    放棄攻略後,我逆襲成了大女主

    我費盡心思,十三年都沒能融化宋明川。系統卻不停地勸:「劇情最後,他 會追妻火葬場的。「你現在的任務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