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上霜》, 本章共3130字, 更新于: 2024-11-02 17:20:55

我嘆了一口氣,能離開這個家已經夠好了,其他的不再奢求了。


34


成婚前一夜,我爹喚我過去,語氣沉沉地說:「從小你就桀驁不馴,刁鉆古怪,心性不定,如今竟惹出這樣的禍患。你並非處子之身,若被安王知曉,不僅你無法在安王府立足,此事若被宣揚出去,全家人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又似乎是難以啟齒,好半晌他才說:「你明日可有應對之策?」


我跪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磕了兩個頭:「不牢您操心,以前您從未操心過我,如今也不必了,往後是死是活再不勞您費心了。」


「你——」我爹氣得牙癢癢,拍著桌子怒吼:「你翅膀硬了,現在我是管不了你了是嗎?」


「您說笑了,您何曾管過我。


若你肯教教我,管管我,我哪裡能成為如今這般模樣?您對我不聞不問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明日之後,也請您當作沒我這個女兒了吧。」


我出了我爹的院子,提著紙燈籠走在略帶冷意的深秋夜晚,看著紙燈籠模模糊糊的光,視線也逐漸模糊朦朧起來。


我小時候極其渴望得到他的關愛,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也都看淡了。


不是他給了我生命,便有資格被稱為父親。


民間嫁娶時,為人娘親者總要給女兒的箱底塞上一些行房書籍。


我將很久前得來的那本《金陵房中術》放在箱籠底下,算是美滿。


十月十二,我身著喜服走出了我的小院,最後看了一眼生活了十七年的院子,我不帶絲毫留戀地蓋上了蓋頭。


我爹,大娘子,章照衡,章錦燦都在。


面對這一家人,我一滴眼淚也未掉。

Advertisement


殷九逸朝我伸出手,我順勢搭上了。


這天天朗氣清,我身著鳳冠霞帔出嫁了。


雖沒有十裡紅妝,卻是顧忌著安王側妃的規矩,湊足了六十四抬。


風吹起了蓋頭的一角,餘光瞥見「章府」的匾額,我往下拽了拽蓋頭,將自己隔絕在這歡天喜地中。


35


一片鑼鼓喧天中,接親的隊伍順利到了安王府。


剛到前廳,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太監尖利的嗓音:「太子殿下駕到——」


隔著大紅蓋頭,我聽見一陣佩環相擊聲,然後是殷九清四平八穩的語調:「孤近日新得了兩柄玉如意,贈予皇兄,恭賀皇兄再得佳人。」


他說「再得」還說「佳人」,他何曾這樣刻薄過,整句話間輕佻意味甚濃。


殷九逸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答復道:「多謝太子。太子若是公務不繁忙,不若觀完禮再走,正要拜堂。」


「謝皇兄好意,那本宮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像蓋著蓋頭也能感覺到一道炙熱的視線直直地射過來,我挺直了背脊,是他對不起我,我才不需要自卑。


伴隨著一聲「禮成,送入洞房」,我被人攙著進了洞房。


我揭了蓋頭,坐在銅鏡前,看著昏黃銅鏡裡那個被打扮得莊嚴端莊的自己,靜默地看了許久,才上手將珠釵首飾悉數摘下,打散了繁復的發髻。


小桃攔不住我,最終還是去給我打了盆水。


剛擦完臉,殷九逸端著一碗雞湯推開了門。見了我的模樣,怔了一會兒,端著雞湯坐在了桌子旁:「席間這道雞湯極好,你試試?」


「多謝王爺,你早些歇息吧,不打擾你了。」


他點了點頭,抱了一床繡著鴛鴦的大紅錦被,在軟榻邊停下了。


我拿勺子的手頓住了,一頭霧水地追隨著他的背影。


他回頭瞧我,一松手,被子啪嘰落在軟榻上:「新婚之夜,本王得住在這。」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呆若木雞地點了點頭。


不久後,我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


這個床實在太軟,一坐下去,馬上凹進去一個坑。也不知道墊了多少床墊子,躺在上面好像睡在松軟的棉花上,我十分不習慣。


輾轉反側良久,殷九逸約莫是聽到了我的動靜,在黑夜裡問:「睡不著?」


我抿緊了嘴沒說話,斟酌了許久才道:「王爺,謝謝你娶我。但你若想利用我和太子的事情做文章,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我和他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系。」


「本王同太子兄友弟恭,為何要做文章?本王早告訴過你,本王不喜女人,所以才借著眾多妻妾掩飾,這麼不可信嗎?」


借著眾多妻妾來掩飾龍陽之好,常規方法。


我將信將疑:「那你可有心儀的男子?」


聲音停止了,空氣中是落針可聞的寂靜,殷九逸仿佛看淡了生死般的聲音傳過來:「早點睡吧。」


又過了一會兒,軟塌那邊響起一陣翻身聲。


「王爺,要不我們換換地方?」


「無須介懷,本王睡哪裡都一樣。」


我老實說:「這床太軟了,睡上去感覺很奇怪。」


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殷九逸抱著被子來到了我的床前,頭發凌亂:「去吧。」


這榻比床小多了,也硬多了,躺著也舒服多了。


沒過一會,我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醒,王府的侍女魚貫而入,端著水盆的、收拾被褥的、伺候穿衣的、梳頭發、描眉毛的丫鬟們井然有序地排了一列。


小桃拿著雞毛撣子被擠在一邊、撇了撇嘴,又見縫插針擠了上來。


章家也算是大富大貴、有權有勢的人家,家中也沒有這般奢侈。


我噤了聲,坐著任她們擺弄著我。


「側妃娘娘,王爺給您添置了許多首飾,你要不要選一樣戴著去給王妃請安。」


丫鬟拿來了四個首飾盒,第一個紅木雕花盒子的內部被分成一個一個小格子,足足放了二十對耳墜和一些扳指,有玉制的,也有些金銀材質的;


第二個木雕嵌白玉的雙層首飾盒裡則是簪子、步搖一類的,底層置了簪子,上層則是步搖,滿滿當當擠滿了盒;


第三個水墨梅花的圓形銅盒放了些手鐲、手串;


第四個輕便的木蘭紙盒裡裝著十二朵精致的絹花。


另一個丫鬟將櫃子打開了,裡面按顏色深淺,整整齊齊排列了十二套衣裳。


小桃倒吸一口涼氣,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不住地發顫。


我比她好點,不動聲色將手放在膝蓋上,暗暗使力緊緊按住了腿。


殷九逸穿戴好,撩開珠簾問:「好了嗎?」


此刻他周身好像有金光普照,他他他他真有錢。


36


殷九逸已經二十三歲了,兩位王妃也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


王妃名喚陸語容,側妃名喚方恨玉。


王妃是陸老將軍的幺女,殷九逸的親表妹,她生得可愛,眉目之間甜美爛漫。


方側妃是大理寺卿方大人的二女兒,她是位氣質出塵的清冷美人。


盡管身著華美的衣裳、戴了名貴的首飾,在她們兩人面前,我還是覺得抬不起頭來,一種土雞見鳳凰的局促感油然而生。


她們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甚至連喝茶的姿勢都是那般優雅。


下首站著三位容色秀美的姑娘,看樣子應當是殷九逸的侍妾。


「雁雁,一會兒你把廚房採買的賬本送去章側妃那裡吧。」陸語容對著下首說道。


一黃衫女子走出來,似是沒有預料到這番話,遲疑了須臾才應聲答道:「是。」


我不會看賬本,一點也不會。


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殷九逸看了我一眼說:「王府的人,沒有不會看賬本的。看不懂便來問我,半月後我親自考察。」


「問我和恨玉都行,我們倆整日也挺無聊的。」陸語容明媚的杏眼彎了起來,笑得有些俏皮。


略略坐了一會兒,我跟著殷九逸離開了。


「賬本一定要看,不好意思問別人,可以來問我。」


日光照在殷九逸的臉上,將他五官的凌厲感削弱了幾分。


他直視著前方,邊思索邊交代:「三位侍妾中,芙羅極擅琵琶,她的琵琶在揚州城可是一絕。她性子膽小怯弱,你可以同她玩,若想學琵琶,也可以讓她教你。此外,有什麼需要,缺了什麼東西都可以去找王妃,找我也行。」


他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眼睛,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既是側妃了,便要居其位,謀其事,協助王妃好好理事,不可妄自菲薄。」


「還有,給你的首飾得戴著,不用覺得招搖或是不好意思,物盡其用才是最好。」


心中一暖,我輕輕點了點頭。


晚上我坐在跳動的燭火前,聚精會神地揣摩著賬本上符號的意思,實在不得其解。


殷九逸推門進來,帶進來一陣涼風,他撩了撩袍子,施施然坐了下來:「剛開始不會是正常的。」


他極有耐心,教我看了一晚上賬本,一室燭光裡,他提著毛筆在宣紙上走筆,輕言細語,娓娓道來。


我身邊有很多種人,有的嫉妒我,有的無視我,有的看不起我。


柳朝明之後,沒有人會這般和顏悅色地同我說話。


明明滅滅的燭火照在殷九逸的臉上,叫我想起一年前這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季節,也是這樣一個晚上。


柳朝明翻進我的窗,燭火在他的眼尾跳躍,有種異樣的美麗。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一年已經過去了。


「好了,今日便先學到這裡吧。」殷九逸放下了筆。


他將要起身的時候,我扯住了他的袖子:「為什麼,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潛力新作

  • 炮灰覺醒,撩上糙漢反派

    遲家找回了抱錯的真少爺。意味著我聯姻對象變成了個糙漢 修車工。遲家人適時開口:「你要是嫌棄他就.....」我淺笑 著搖搖頭。嫌棄?要是嫌棄,就不會剛從他的床上下來了。

    吻顏

    京圈太子媽放出消息,哪個女人能把她的 gay 兒子睡成直的,獎勵一千萬。 我見錢眼開,天天變著花樣勾引太子爺。 起初他不為所動,後來他抓著我夜夜奮戰,連微信裡的男性 gay 友都刪了。 任務完成,我拿錢死遁,卻被太子爺帶人堵在機場。 他用領帶一圈圈綁住我的手腕,冷笑。 「老子嘬你的時候,怎麼不說老子喜歡男人? 「現在讓你看清楚,老子到底有多直。」

    錯年戀

    我媽生意最紅火時,養了個剛畢業的男 大學生。貧窮,好看,清冷是他所有的 標籤。可當我媽浪去國外時

    踹掉渣男後我坐擁萬億

    一次落水,許知星意外得知自己隻是團寵文裡的炮灰女配。 即便自己是真千金,父母眼裡也容不下她,兄長厭惡,朋友指責,愛人背叛。看著未婚夫和假千金悄悄牽在一起的手,她勾唇一笑,抽出2個億甩在他們臉上,附帶這對野鴛鴦的親密私房照!神豪系統:恭喜打臉成功,獲得資金99999+億!從此,她是直播打賞百億的榜一富婆!是捐款千億的大慈善家!是坐擁萬億的頂級神豪!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 全網黑女星漂亮反擊戰

    穿成惡毒女配覺醒時,我正在和我那姐姐以及她的五個舔狗參加旅綜。 舔狗們圍著姐姐送溫暖,我是狗都不理的萬人嫌。 我樂得坐一邊清閒時,一道聲音卻忽然響起:「走,兒媳婦,我帶你買買買去!」 彈幕瞬間炸了。 「wc,夫人為什麼叫簡思瑜兒媳婦?」 「哇,她叫簡思瑜的口氣好寵溺!」 「所以旅綜要變婆媳綜了嗎?」 「這一對比旁邊那一群更好嗑怎麼回事?」

    上流笑話

    我門當戶對的竹馬愛上了住在貧民窟的小白花。 為了娶她,他頂著家族所有人的壓力和我解除了婚約。 我傷心之下出國深造。 等我回國時,他和林焉知已經結婚快兩年了。 而我也早已釋懷。 可在我回國的接風宴上,當年那個為了和林焉知在一起反抗全世界的池硯洲,卻神色冷漠,目光嫌惡的看著他辛辛苦苦才如願娶回來的人,語氣冷冷的說: 「不是讓你在家裡待著嗎?為什麼要出來丟人現眼?」

    陣痛期

    "攻略者看上了我男友。 謝嶼打球她送糖,謝嶼讀書她問題。 她用盡手段,百般引誘。 我卻忍不住笑了,誰讓我也是攻略者。 她用的,都是我玩剩下的。"

    我對你的愛,蓄謀已久

    在我家幹了兩年多的阿姨被同社區的鄰居搶走了。氣急攻心 的我在業主群裡發瘋。我:【你搶我爸,搶我媽,搶我錢, 我都不跟你生氣。【你搶我阿姨,你這是想讓我去死嗎?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