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的手被牽住。
我側眼望去。
隻見「陸雲嵐」身著和我相稱的白西裝,眉目間少有地帶上了笑意。
「很好看,特別適合你。」
應酬了一晚,終於闲下來,我悄悄溜到點心區。
卻發現我最愛的小蛋糕早已被拿得精光。
正在我黯然神傷之際,旁邊的女僕姐姐變魔法一樣掏出了兩個小蛋糕。
「阮小姐,這是少爺吩咐給您留的。」
咦,他居然知道我喜歡吃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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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他想起來了?
我眼睛一亮。
三兩口吃完小蛋糕以後,卻發現女僕姐姐還在看著我。
「阮小姐,請容我帶您去一個地方,少爺給您準備了驚喜。」
她神秘地笑笑,拉起我的手,帶我小跑起來。
樂隊演奏的聲音漸漸遠離,璀璨的燈光也隨著我的步伐暗下。
等我停下腳步,已經站在了露天花園裡。
漫天的星光散落在噴泉裡。
剛才在衣香鬢影的氛圍裡待得過久,清涼的夜風吹來,我從飄飄然的氛圍裡冷靜了幾分。
女僕姐姐提了提裙擺,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我屏住了呼吸。
夜色下,「陸雲嵐」捧著一束潔白的花,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眸光溫和,整個人鍍著一層柔和的光,淡去了平日裡的冷漠稜角。
他喊我的名字:「阮寧。」
「我深知,以我的身份,於情於理都不該接近你。」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之下……我也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伸出手,把我鬢角一縷發絲別到耳後。
「幻想你,是不是也對我有所心動。」
我攥緊了手指,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個幾近呼之欲出的答案逐漸浮現。
忽然有點本能般的驚慌。
「其實……」
「陸雲嵐」卻溫柔地打斷了我想說的話。
「阮寧,我不需要你的回答。」
「我隻是在告訴你,我的心情。」
夜色安靜。
怦怦。
怦怦。
可這次雀躍不已的,是我的心跳。
我不由自主地想回應他的話。
一旁的花園大門卻猛地被推開,發出尖銳的「吱呀」聲。
有人風塵僕僕地闖了進來。
在夜色下,我看見那人泛紅的眼眶。
「陸雲澤!你在對姐姐說什麼!」
看清他長相的那瞬間,我瞳孔一縮,手心出了汗。
我抬眼望了望身側的「陸雲嵐」。
兩人身形相仿,連五官都分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懸著的心終於S了。
原來在這些日子裡,我一直都把「陸雲澤」當成了「陸雲嵐」。
和他牽手,親吻,甚至……滾到了一起。
天,我都幹了些什麼?
陸雲嵐一步步朝我走來,極具壓迫性地輕笑一聲,墨色的眼睛裡仿佛燃著火苗。
「姐姐,我回來了。」
「還有——我的哥哥。」
「故意讓我看到這個場面,我是不是還要祝你們一聲百年好合?」
無處可逃之際,陸雲澤忽然把我攬入懷中。
寸步不讓。
「我說過,你再不回來,她就是我的了。」
9
會客室的沙發上,我被這兩兄弟一左一右地夾在中間,如坐針毡。
仿佛我忽然成了個巨大的香饽饽。
被他們搶來搶去。
但我隻想尖叫著逃離這裡。
以我的人際關系處理能力,這還是太超綱了。
「那個,我好像忽然困了,能不能讓我回去睡覺?」
我知道自己的借口很拙劣。
但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辦了。
「不行。」
他們兩個異口同聲道。
我明顯感受到,在這一秒,屋裡的氣壓忽然變得更低了。
戰火一觸即發。
「明明是我先認識她的。」
陸雲嵐率先發話。
他眉眼彎彎,伸出右手與我的左手十指相扣,挑釁般看向陸雲澤。
「哥,想搶人,你也得分個先來後到吧?」
陸雲澤眼神沉沉地看著我們相扣的手。
我忽然臉上一熱。
之前夜裡,他也是這樣慢條斯理地扣住我的手,把它按進柔軟的被褥。
陸雲嵐全然不知我們之間的暗流湧動,牽起我的手,在手背上像小動物一般蹭了蹭,撒嬌道。
「姐姐,你選誰?」
「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比你和他認識的時間還要長。」
他這樣親近我,我卻有些內疚。
雖然認識的時日不長。
但我和陸雲澤的進展……可謂一日千裡。
這又要我怎麼回答?
我還沒開口,陸雲澤就轉過頭,神情冷肅。
他淡淡道:「分明是你自己沒處理好一切,把她一個人丟下。」
「你怎麼好意思質問我?」
陸雲澤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扶手。
我敏銳察覺到,他的心境仿佛也不穩定。
這些日子裡,每次他焦慮起來,就會下意識做出這個動作。
陸雲嵐也被挑起了火氣。
「我這是在保護她!」
他轉向我,焦急道:「姐姐,你還記得最開始撿到我的那天嗎?」
「那天我中了商業S敵的圈套,隻是恰好從他們的綁架中逃了出來,被你救了。」
「雖然僥幸在你家躲藏了一段時間,但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我。」
我的大腦快宕機了。
陸雲嵐的神情有些低落:「我獨自離開,正是為了解決這件事,不能把你牽扯進來。」
「姐姐……對不起,我這是在保護你。」
10
就在我幾乎心軟的時候。
陸雲澤卻冷笑一聲,劈頭蓋臉地數落起他。
「把人丟下半年,就留下一封不清不楚的信,這就是你保護人的方式。」
「你知道她為了找你,跑了多少個城市,問過多少個人嗎?」
「她一邊到處打工一邊找你,當過保潔,幫人看過大門,在飯店和商場到處打雜。」
「如果不是恰好找上了我,現在她都不知道會在哪裡!」
話音落地,連氣氛都沉重了幾分。
我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
在我來到陸家後,他居然特地讓人調查過我……
這些話我無法否認。
半年裡,為了找陸雲嵐,我跑了很多地方。
花掉了本就不多的積蓄。
每次想到撿到他那天,他受傷的可憐模樣,我就無法放棄尋找他。
我生怕他在外面受了苦。
更怕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記得他。
如果連我都不記得他了,那他就真的被全世界遺忘了。
沒想到,陸雲嵐一直平平安安。
隻是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我打過。
看著我黯淡的神情,陸雲嵐忽然紅了眼眶,眼裡浮起一片水霧。
「姐姐,對不起。」
「一直沒聯系你,是我的錯。」
「能和我單獨說幾句話嗎?我也想知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11
我最終還是跟著陸雲嵐走了。
在手機上敲了半天,才給陸雲澤發出一條消息。
「抱歉,但我和他之間,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
陸雲澤不冷不淡地回復。
「知道了。」
「你的事情我無權幹涉。」
好像有點生氣了。
可過了一會,他卻別別扭扭地給我發來一句話。
「今晚,還回來嗎?」
我剛想打字,下一秒,我手中的手機被陸雲嵐抽走。
他露出個狡黠的笑容。
「姐姐,今晚不回去了,可以嗎?」
看我有些緊張,他忽然道:「算了,開玩笑的。」
他立刻露出了一副落寞的神情,看起來分外可憐。
「我就知道,我比不過哥哥……」
我還是抵不過陸雲嵐的撒嬌攻勢。
被他一陣忽悠,就不知不覺跟他回到了他的住處。
陸雲嵐說自己要先去洗澡,把我推進了他的臥室。
走進去我才發現,桌面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物件。
樁樁件件都與我有關。
有我們當初拍下的合照,有我散落的發繩。
有我們一起看過的電影小票。
還有幾縷長長的發絲,裝在一個平安符裡。
仿佛我們從未分開。
可是現在隔了這麼多事情,我們還怎麼回到當初?
我捧著那張合照在床上坐了好久。
直到出浴後的陸雲嵐站到我面前。
燈光打在他的身上。
我險些被晃了眼。
他的浴袍半敞著,水珠從發梢不住地往下滴,甚至有幾滴落在鎖骨,蘊起了一汪水。
浴袍帶子束出勁瘦的腰,我隱隱約約看見了腹肌……
他彎起眼睛:「姐姐,好看嗎?」
我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看他看得出了神,臉上都開始發燙。。
連忙扯了個借口倉皇逃跑:「我去洗澡!」
「那我等你出來哦。」陸雲嵐甜甜笑道。
熱水淋在身上的時候,我忍不住捂住了臉。
該S的,辜負誰我都不會開心的!
經過前些日子的事情。
我以為自己對陸雲澤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對陸雲嵐則是有種姐姐對弟弟的愛護。
可剛才直觀地看到了他對我的感情。
我又有些不確定了。
我忽然發現,看清自己真心這件事,居然難如登天。
屋漏偏逢連夜雨。
浴室門忽然從外面被敲響。
隔著蒙蒙水霧,我聽到一道冷淡的聲音。
「阮寧,你是不是忘帶毛巾了。」
「電話不接,消息也不回復,你是想讓我親自看你們兩個有多恩愛嗎?」
我一個激靈。
陸雲澤來了?
12
沒等我回話,浴室門就被拉開。
我不敢看對方的眼神。
他卻大步走到淋浴下,把我抵在牆上。
身上的白襯衫立刻被溫熱的流水打湿,變得若隱若現。
可他全然不顧,低頭吻住了我。
我掙扎著:「不行……」
殘餘的理智告訴我,這裡是陸雲嵐的住處。
我再怎麼樣,也不能在這裡胡鬧。
他卻熟知我哪些地方最經不起鬧,碰了幾下,我就幾乎要站不住。
我軟著身子隨他擺弄。
既無處可逃,又有種無法擺脫的羞恥感。
隻感覺到對方好像帶了火氣,連動作都又狠又急。
我眼角止不住得溢出淚來,泄憤一般狠狠地咬在對方肩上。
如果讓陸雲嵐看到這一幕……
我接受不了。
「求你了,不要這樣……」
我顫抖著聲音求饒。
對方卻忽然笑了。
「姐姐,果然我要裝成哥哥,你才會喜歡是嗎?」
我抬起迷蒙的眼睛。
在水霧彌漫中,看見陸雲嵐白皙的面頰。
那裡沒有一顆淚痣。
我心中的弦忽然崩斷,直接放棄了掙扎。
隨他擺弄。
到最後,我已經完全淪陷。
任由自己的手被陸雲嵐扶著,按在冰涼的落地窗上。
「姐姐,他碰過這裡嗎?」
我抽泣著。
「我不記得了……」
他笑得勾人。
「不記得了呀。」
「那……姐姐隻要記住我就好了。」
13
再次見到陸雲澤的時候,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差了。
「你到現在都沒有回我的消息。」
我心虛地拉了拉衣領。
反正都已經在外面過了夜,回不回復都已經板上釘釘。
陸雲澤卻看出了我之前經歷了什麼,把手中茶杯重重一放。
「他跟你說什麼了?」
還能有什麼。
無非就是什麼先來後到之流。
到現在我的耳邊都仿佛縈繞著陸雲嵐的話。
「姐姐,是我先遇到你的,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哥對你肯定是見色起意,他才認識你多久,能對你有多深的感情?」
他仿佛一個吹枕頭風的妖妃。
在我耳邊說了無數句爭寵的言語。
我都差點被說到動搖。
忍不住也在心裡生出幾分懷疑。
當初,陸雲澤到底為什麼會陪著認錯人的我那樣胡鬧?
他本該告訴我真相。
但他卻放任自流,一錯再錯。
我將我的疑惑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卻換來了陸雲澤的一聲嘆息。
「阮寧,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也許已經不記得了。」
「但我有必要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我和你……其實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
14
陸雲澤握著我的手娓娓道來,我塵封的回憶也漸漸清晰。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
那時,我家還沒破產。
下午茶宴會上,我從母親和父親身邊溜走,隻為了拿最心愛的小蛋糕。
我走到窗邊,臭美地照了照自己身上的裙子。
它是鮮豔的紅色,在陽光下轉起來,像一朵盛開的花。
我正照得起勁,餘光裡卻無意間看到一個小少年因為不擅社交,被父母訓斥。
不由得站住了腳步。
中年人眉目嚴肅,推搡著小少年,逼他站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然後狠狠地撂下幾句話。
「你就站在這裡反省自己,什麼時候交到朋友,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我們家可沒有這種沒出息的孩子,連最基本的社交都不懂。」
那個漂亮得像女孩的小少年站在陰影裡,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
什麼呀,交不到朋友也是錯嗎?
中年人走後,我踮著腳悄悄走了過去,試探著把小蛋糕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