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車後，我等著看她準備帶我去哪家店買衣服，沒想到她左拐右拐的，然後直直走向了以純。
……excuse me？我看起來像初中生嗎？
張麗麗蹬蹬蹬地走在前面，昂首挺胸，大有要包場的氣勢，隨著門口售貨小妹慵懶的一聲「歡迎光，臨」，她終於回過頭來看著我，笑眯眯地道：「青青，愣著幹什麼呀，想要什麼衣服，盡管挑！」
我深吸一口氣，憋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走進了那家自初中後再沒有進去過的店鋪。
在店裡，張麗麗拿過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我面前比畫。
「你等下試試這個呢，這個應該好看。」
「這個也試試吧，年輕女孩子，就是要穿得鮮豔點嘛，顯得青春。」
「是青春了，初中生呢，一下減齡四五歲，可不得青春！」我心裡這樣想著，就說了出來，「這裡沒有我喜歡的呢，再看看其他的吧。」
張麗麗一臉吃驚的表情，「青青，你不會是不好意思吧？沒事兒，你喜歡什麼，今天阿姨都給你買，不用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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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什麼你都給我買，你有工作嗎？你花的還不都是我爸的錢？」我心裡一萬個 MMP，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即展開一個甜美的笑容，「馬上快過年了，成都又這麼冷，我還真有一件想買的衣服。」
十來分鍾後，我和張麗麗站在加拿大鵝的店門口，後面跟著左右手都塞滿了，嘴裡也吃個不停地孫小虎。
「張姨，就這兒了，你說的隨便買，那我今天就不跟你客氣啦！」說完我率先走進了店裡，也不管張麗麗臉上是如何的五彩繽紛。
7
進店後，我隨手拿起一個鵝黃色的羊絨帽，一看價籤，「1500」，嗯，太便宜了。
再翻過一件白色的羽絨馬甲，「5000」，還不夠。
瞄了一眼旁邊一件短款羽絨夾克，「7000」，還差那麼一點點。
走到大衣區，拿起一件中長款大鵝羽絨服，「12000」，不是最貴的，但可以了。
回頭展開一個甜甜的笑，「張姨，我去試下這件啊。」
待我走到她看不到的貨架後面，悄悄探出頭去，看到張麗麗正拿起另一件同款，翻看上面的標籤，隨後又放了回去，雙手抱胸，一臉便秘的樣子。
一會兒，我穿著那件鵝絨服出來，「就買這件吧，我穿著挺好看的。」
張麗麗擠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青青我們還是再看看吧，我覺得你穿這件有點，顯胖。」
胖你個頭，我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北方算不上什麼，可在四川就還真挺顯高了，再加上還不到一百的體重，你說我胖？
一旁的導購見了，忙上前來，「哪有？我覺得這個小妹穿得挺好看的，個子也高，快過年了，拿一件吧。」
張麗麗後退幾步，繞著我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說著：「你看啊，羽絨服本來就顯胖，青青個子高，穿上就更加顯大了，不好不好，咱們換一個地兒吧，你穿羽絨服不好看。」
聽到這話，我故作驚訝道：「張姨，你不會是不舍得給我買吧？」
張麗麗連連擺手，「哪能呢？我說了要給你買就會給你買的，隻是我真的覺得這件不太適合你，我們再走兩家店，如果你還是喜歡這件，那我們就回來買，你看怎麼樣？」
「喲，這是你阿姨呀！」導購開聲了，「我還以為是你姐姐呢，哪有這麼年輕的阿姨？」
8
我笑了，一把挽住張麗麗的胳膊，說著：「是吧，我也覺得她像姐姐，可誰叫我爸就娶了她呢，那我不得喊她阿姨呀，你說是吧，張姨？」
我故意加重了「張姨」這兩個字，挑起了眉毛，笑呵呵地看著她。
張麗麗也是老狐狸，一點也沒看出不高興，反而拍了拍我的手，「是呀，青青第一次回家，想著給你買兩件衣服當見面禮，既然你真的那麼喜歡這件，那就買了吧。」
「這個老綠茶」，我心裡咒罵一聲，這麼快就妥協啦，真沒意思！
「等等，」我出聲叫住準備往櫃臺走的導購和張麗麗，「我覺得你說得對，我突然又不想要了，我們再看看其他家的吧。」
那天我們在外面逛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孫小虎不高興了，不管張麗麗怎麼說給他買吃的也誘惑不了他的時候，我們終於決定回家。
到了樓下，看著孫小虎蹭蹭往樓上跑的背影，張麗麗攔住了我，「青青，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
「青青，你在外面讀大學，可能不知道家裡的情況。這幾年因為疫情，你爸爸的生意差了很多，為了周轉，他還向銀行貸了不少的款，每月光是利息都不少。你爸爸賺錢不容易，我看你今天花錢手還挺松的，你以後，能不能省著點花？」
我去你個叉叉圈圈，老綠茶你在這兒等著我呢是吧！
在外面裝作一副大方的樣子，在我爸面前裝賢惠，背著人就開始讓我省著點花，我花你的錢了嗎？我媽我爸都從來沒讓我在錢上操過心，你算哪根蔥？
我看了看手中提著的一個優衣庫袋子，這是我今天唯一的收獲，再看看張麗麗拎著的六七個袋子，手腕上的歐米茄手表，以及肩上背的香奈兒包包。
我擠出一絲笑：「好的，以後我會注意。」心裡卻是，「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張麗麗點點頭，扭著屁股就上樓了。
9
晚飯的時候，我爸問：「今天你們出去玩得還開心嗎？」
我說：「開心呀，張姨給小虎買了好多吃的和衣服，給她自己買了兩雙鞋和一條圍巾，我也買了優衣庫。」
我爸眉頭一皺，「怎麼就買了優衣庫？優衣庫哪兒不能買還非得回成都買？」然後轉頭向著張麗麗，「你就沒帶她去買兩件好點兒的？」
張麗麗見矛頭指向了自己，忙說：「怎麼沒有！我帶青青去了，都要付款了，她又突然說不喜歡了，後來逛了一天她也沒看上什麼，就隨便買了兩件優衣庫的打底衫就回來了，是吧，青青？」
飯桌上除了孫小虎一點不關心這邊發生的事，其餘兩人都望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喝了口湯，清清嗓子，「是的呀，我沒看上想要的，就沒買了。」
張麗麗聽聞放松了表情。
我繼續向著我爸，「改天你把卡給我吧，我約上朋友自己去買。」
張麗麗的臉一下又垮了下來。
我裝作沒看見，自顧自地吃飯。
飯後，孫小虎在他房間打遊戲，我坐在客廳看電視，隱隱約約聽到我爸的臥室裡傳出了說話的聲音，間歇性地還伴隨著「一萬多」、「太奢侈」、「要省錢」一類的話，哼，這麼迫不及待地就開始告狀了麼？
想起在 IFS 停好車後，我四周一看，明晃晃的豪車俱樂部呀，一般人開個破車還不太敢去那裡，而張麗麗開著一輛十年前的豐田，卻又是那樣的熟門熟路，明顯不是第一次去。
回家後我就開始在網上查 IFS 的停車場，據說要年消費二十萬以上才能停車。
想起張麗麗那一身行頭，小樣的，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還敢告我的狀了是吧？
接下來幾天，在我還沒想出具體用什麼方法整一整這個張麗麗的時候，另一件奇葩的事情發生了。
10
這天正是小年的前一天，我有一個高中同學的聚會，玩到吃過晚飯後才回家。
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不止一個人大聲說話的聲音，熱鬧得很。
推開門一看，震驚了，那是怎樣的一個煙霧繚繞，遍地狼藉啊。
進門處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雙沒見過的鞋子，沙發上坐著三個女人兩個男人。那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正在邊喝茶邊吞雲吐霧，三個女人一邊看電視一邊嗑瓜子兒，瓜子皮吐得到處都是。
見我回來，坐他們旁邊矮凳上的我爸立刻站了起來，「呀青青回來了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張姨的爸爸、媽媽、弟弟、姑姑、表姐，你就叫他們張爺爺、王婆婆……」
「雲雲和倩倩呢，她們在哪兒？讓她們出來打個招呼。」張麗麗的媽開口了。
「她們倆啊，小虎帶著玩去了，雲雲、倩倩、小虎，快出來，你青青姐回來啦！」那個據說是張麗麗表姐的女人大喊道。
三個孩子嘻嘻哈哈地一前一後出現在客廳，手上都還拿著一塊兒東西，那顏色好像是……城堡的外牆。
雙眼瞳孔唰地睜大，我猛然想到了什麼，急忙撇開眾人，跑去我的臥室。
臥室裡，我的床上，地上，灑滿了拆開的樂高零件，牆角的玻璃展示櫃裡，原本是我多年積攢下來的樂高成品，有布加迪、鋼琴、樹屋，還有自由女神等等，現在全都不見了蹤影。
就連塞不進展示櫃裡，被我放在櫃子外面最上方的迪士尼樂園城堡，也被人拿了下來，隨意地放在床腳，早已被拆得東一塊西一塊，而剛剛那三個人手上拿著的一片，正是城堡的外牆！
我怒從心頭來，使出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啊……」
客廳裡的眾人全都嚇了一跳，跑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誰動的？」我紅著雙眼，看向門口那一圈人。
「怎麼了怎麼了？」我爸撥開面前的人進來，待他一看到裡面發生的事時，立刻閉上了嘴巴，他知道我向來不喜歡別人進我的臥室，更何況是動我的東西。
他一把拉過孫小虎，「你怎麼進姐姐房間了？不是告訴過你不許進的嗎？」
「是雲雲和倩倩，」孫小虎立馬反咬一口，「她們兩個女孩，想玩一些女孩子的東西，我又沒有，姐姐的房間門沒鎖，我就帶她們進來看看。」
「進來看看，誰準你動我東西的？又是誰幫你們把城堡拿下來的？」我幾乎是大吼道。
「是我！」孫小虎的舅舅，那個叫張兵兵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雲雲和倩倩想玩一玩你這個城堡，我就給她們拿下來了，你這個做姐姐的，不會這麼小氣，玩一玩都不行吧？」
11
要不怎麼說綠茶都是一家人呢？見識過張麗麗這個女綠茶，又來個張兵兵男綠茶，您家是產茶基地麼？
「不行，就是不行！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進我的房間，動我的東西，還搞得一團亂，這跟強盜有什麼區別？她們不懂事你也不懂麼？」
「動一動又怎麼了嘛，你又沒少塊肉，都是一家人了，這點小玩意還舍不得，切！」張兵兵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鼻孔向著天花板。
「誰他媽跟你一家人，要不要臉啊！」我氣得急了，直接脫口而出。
「你找打是吧。」張兵兵卷起了袖子，居然直接就想要衝著我來。
「停！停！」我爸連忙攔在了他面前，「張兵兵，在我面前你還想動手？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
再回頭對著我，「青青，有你這樣跟人說話的嗎？快點道歉！」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我爸，「你沒腦霧吧？羊了還沒好嗎？讓我道歉？你沒看見他們把我房間弄成什麼樣了嗎？」
「三個孩子做錯了，我讓孫小虎他們給你道歉，但是，其他人都是你的長輩，你剛才不應該那樣說話，還不快來道歉！」
「呵呵，」我笑了，「長輩？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我哪門子的長輩？張兵兵是吧？您貴庚？哦對了，你姐才 29，你總不會比她還大吧？我今年二十，你比我大幾歲啊？是我長輩？」
我接著看了一眼張麗麗的爸媽，對著我爸說，「還有他們，他們也不比你大多少吧？你娶了他女兒，那你平常是叫他哥呢，還是叫他爸呀？」
「李！青！青！」我爸也生氣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叫出我的名字，「說夠了沒有？」
「沒有，當然沒有！我要說的還很多呢！比如你們結婚的時候他們有沒有給你改口費啊，讓你叫他們爸媽？平白得了這麼一個好大兒，這錢應該還不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