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沁庭春》, 本章共3312字, 更新于: 2025-08-06 15: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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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木棍戳著鐵盆裡燃燒的紙,羞赧:「那時沒有錢了,隻能將他潦草下葬。」


 


土坡上的木板因著風雨腐蝕而破破爛爛的,歪歪扭扭地寫著【周晚之墓】。


 


大人彎腰瞧了瞧,我也不知他為何看一個無名少年的墓,要如此仔細。


 


然後不知意味地幽幽道:「哦,看來本官……他S了有一陣了。」


 


「嗯,還在的話,也有我這麼大了。」


 


他指正我:「他比你大。」


 


我瞪大眼睛:「大人怎麼知道?」


 


「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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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悶頭開始擺弄黃紙錢,漫天黃紙,我想應當稱得上「虔誠」。


 


「菩薩保佑,周晚下輩子要生在富貴人家。」


 


大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莫名:「你與他萍水相逢不過數日,何必做到這種地步?更何況——」


 


他斟酌道:「他隻是一個來歷不明的草民。」


 


我拍拍手站起來,回憶漫上心頭。


 


「大人,我知道這世道便是如此。


 


「窮人S後,沒有墓碑,沒有棺材,到頭來終將被野狗分食。


 


「我的爹娘便是這樣,我幼時他們便餓S了,我隻知道他們被野狗吃了。到最後,連骨頭都找不見,家裡又窮,衣冠冢也立不了。


 


「現在我長大了,我不會讓周晚也落得這般田地的。」


 


我回頭看著青年,這張肖似周晚的臉總讓我晃神。


 


我眼眶有些湿潤,微笑。


 


「我想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個人,一直在惦念著他。」


 


深黑色的眸子微動。


 


雨絲飄搖了大半日,終於停了下來,城邊垂柳飄絮。


 


悠闲日子沒過幾日,噩耗便傳來。


 


陳家人被劫獄了。


 


6


 


大理寺派人來接我走,說是顧大人的吩咐,陳家如今逃竄,我的住處不安全。


 


大理寺少卿,原來姓顧。


 


我問帶我走的侍衛:「陳家犯的事究竟有多大?區區商賈,竟然讓大理寺如此警惕嗎?」


 


侍衛是個少年,一臉「你不懂」的表情。


 


「姑娘,這事陳家不過是小角色,大人是想用陳家人引出朝中反臣,故意放走陳家人的。」


 


這些事,我便理不明白了。


 


「那大人會有事嗎?」


 


少年拍著胸脯:「我可是大人的得力手下,有我在,準保他們動不了殿……啊呸,大人的一根毫毛!」


 


我被安排在一處景色雅致的廂院中,似乎是顧大人購置的宅子。


 


臥房的燈燭亮了一夜。


 


我借著燭光,盯著牆上的一幅字發呆。


 


這字筆力遒勁,字形端正,即便當成畫看,也是好看的。


 


帛布有些發舊,應當是幾年前所作。


 


落款帶著年輕人恣意的筆鋒:


 


【顧晚庭。】


 


出神間,門聲響,有人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門。


 


是顧晚庭。


 


「還沒休息,住著不習慣?」


 


我抿了抿唇。


 


「大人,陳家會去報復周晚嗎?」


 


顧晚庭揚眉,讓我坐下,也順勢坐在我對面:「為什麼這樣問?」


 


「周晚的墓就在我家附近,陳家人都知道我在意他,也許他們不能教訓我,就毀了他的墓碑出氣。」


 


他按住坐立不安的我。


 


「不會,他們的目標,是我。


 


「陳家貪汙的罪證都出自我手,你也是我找來的證人。他們隻會想盡辦法毀了我在意的人,讓我繳械投降。」


 


「我……是大人很在意的人?」


 


「嗯。」


 


我還想說什麼,想問他,你真的不是周晚嗎,為什麼又知道這麼多關於周晚的事情,為什麼會說,記得我。


 


今日那少年卻風風火火地把門一推:「殿下,『大魚』的消息有了——你怎麼!」


 


他與我大眼瞪小眼,捂住嘴。


 


顧晚庭揉揉眉心,斥他:「玉笛,出去。」


 


少年逃也似的往外跑。


 


顧大人這麼忙,我滿肚子的疑慮自然也沒時間消除。


 


隻得暫時作罷。


 


7


 


在廂院裡的日子並不無趣。


 


顧晚庭怕我無聊,下值時會給我帶些小玩意,像哄孩子一樣。


 


我一面覺得堂皇,一面又有些開心。


 


大抵是因為他這張臉和周晚一模一樣,他對我好時,就如同周晚在對我好,讓我偶爾滋生出,他還活著的錯覺。


 


有時我難免也懷疑,顧晚庭就是周晚。


 


借著吃飯的空當旁敲側擊:「我有個朋友,身中無解之蠱,還能活嗎?」


 


顧晚庭給我夾了一筷子魚:「節哀。」


 


……


 


換季,院裡有好幾個丫頭都沒撐住,染上了風寒。


 


我也覺得鼻子有些堵塞。


 


玉笛去請郎中來,我就在臥房休息。


 


昏沉中,好像聽見他與人對話的聲音。


 


那人說:「換個郎中,李大夫不行。」


 


少年不解:「怎麼不行,李大夫是熟人,醫術您知道的。」


 


「她……」我沒聽清。


 


後面又說了什麼,我便沒意識了。


 


再醒來時已是幾個時辰之後,郎中剛來。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玉笛忙活煎藥的背影,抿著唇不說話。


 


8


 


玉笛從城外淘來一壇好酒,說是農戶自家釀的,陳年酒,很香。


 


我沒喝過酒,隨著他貪杯,顧晚庭回來時,兩個人都醉醺醺的。


 


玉笛睡倒在我身上,我趴在桌上。


 


顧晚庭皺著眉把玉笛掀開,抱起我。


 


我頭昏腦漲,聽見有個人似乎無奈地對我道:「你同他比什麼酒量?這小子的肚子是無底洞。」


 


我嘟嘟囔囔:「沒有比。」


 


定睛看清是周晚的臉,鼻子一酸。


 


「你可算願意來我夢裡看我一眼了,這些年,你都沒來過我的夢。


 


「是不是怪我沒照顧好你呀?」


 


周晚愣了愣,把我放在床上:「沒怪你。」


 


旁邊的丫鬟送來一盆水,他自然地拿起帕子,浸水給我擦臉。


 


我繼續:


 


「我遇見一個大人,他很像你,長得像,連氣質也像,可他不是你。


 


「我覺得自己很壞,因為我有時候會惡劣地想,憑什麼你不是他。


 


「如果你是的話就好了。那樣的話,你就是富貴人家了。周晚,下輩子生在富貴人家吧,好不好?」


 


「好。」


 


我小心地揪著他衣袋處的香囊,小心翼翼地說:「還有,下輩子別忘記我,成嗎?」


 


溫熱的帕子在我臉上停頓一瞬,周晚若無其事地道:「你便將他當成我吧。」


 


我固執地說。


 


「你要答應我。」


 


他挪開帕子,過了許久,我以為他走了。


 


青年的手指描摹著我臉的輪廓,動作那麼輕,像羽毛拂過臉上。


 


「十一,你喜歡周晚嗎?」


 


「喜歡。」


 


「有多喜歡?」


 


我想了想:「喜歡到,不會再喜歡別人了。」


 


周晚笑得好像嘆息。


 


等我快要睡著,他溫涼柔軟的唇克制地、極輕地觸了一下我的額頭。


 


「十一,你不知道。」


 


他自嘲道。


 


「我竟然在嫉妒從前的自己。」


 


青年離開的腳步也很輕。


 


不知多久,臥房徹底安靜。


 


鋪蓋是新換過的,剛曬過的被子,是暖融融的太陽氣味。


 


不像我剛來那日,臥房中男人的清冽氣息叫我無所適從。


 


我在黑暗中慢慢睜開眼。


 


其實我的酒量出奇地好,比玉笛還要好。


 


可是為什麼,清醒的人,連淚意都會被無限放大。


 


眼角緩慢滑下一顆淚珠。


 


我知道不是夢的,周晚。


 


又或者,我該叫你顧晚庭嗎?


 


9


 


我開始纏著玉笛,問他一切有關於顧晚庭的事情。


 


為什麼會渾身是傷地出現在河邊?


 


為什麼會身中蠱毒卻又活了下來?


 


你為什麼稱他殿下?


 


……


 


這些,我都想知道。


 


這些年,他過得怎麼樣?


 


我旁敲側擊地問,裝作是對顧晚庭很感興趣的模樣。


 


玉笛以為我芳心暗許,告訴我許多事情。


 


比如,他家大人年少成名,一早便是京城有名的大理寺少卿。


 


為了辦一宗疑難案件,還消失過一年。


 


玉笛誇張地說:「那時候我還是毛頭小孩兒呢,大人渾身是血地被送回府上,嚇得我哭了三天三夜,好在救回來了。」


 


「也是那次,大人帶回來了重要證據,又暗中收集了幾年,才定了陳家的罪,發現後頭還有個『大魚』。」


 


少年得意道:「十一姑娘,怎麼樣,我家大人很厲害吧?」


 


年少成名的大理少卿。


 


怪不得,他看起來氣度不凡。


 


我有些澀然地看著別處。


 


「嗯,很厲害。」


 


「還有什麼嗎?」


 


少年抓耳撓腮地想了想,有些同情地看著我:「對了,十一姑娘,我家大人對婚姻之事實在不上心,多少高門貴女都在他這栽了跟頭。不是我打擊你,你還是別抱多大希望了。」


 


我耷拉著腦袋:「哦。」


 


讓高門貴女吃癟的顧大人板著臉從遠處飛來一個石子,精確無誤地砸在玉笛腦袋上。


 


「啊!誰!」


 


那人一身官服,慢條斯理走近。


 


「管不住嘴就讓嬤嬤給你縫上。」


 


玉笛委屈巴巴地找嬤嬤要糕點去了。


 


我局促地也要走。


 


顧晚庭拉住我的胳膊。


 


其實沒用多少力道,隻是我不知如何面對他,總是想跑。


 


「你最近總在躲我。」


 


「我沒有。」


 


「十一,你騙人的時候眼睛會往旁邊看。」


 


情急之下,我磕巴道:「我,我看上你了,玉笛說你很難追,我這才,打,打退堂鼓。」


 


青年始料未及地怔忪,我趕緊跑開。


 


臥房的窗戶又被人輕而易舉地打開。


 


他微微蹙眉。


 


「犯什麼事了,寧可騙我也要——」


 


「誰騙你了,我以前喜歡周晚,但現在看上你了,不成嗎?」


 


那人復雜地看我許久,直到我背後都冒出來虛汗。


 


「真的呀,我,我騙你做什麼?」


 


他松開蹙起的眉,嘴角一勾。


 


「哦,十一長大了。」


 


「……」我本也就比你小兩歲罷了。


 


害得我臉紅心跳了一整天。


 


日子卻沒安分太久。


 


玉笛難得愁眉苦臉。


 


「本來都快抓住了,真是氣S我了!現在好了,大魚跑了,又不知要去哪作惡!」


 


顧晚庭讓他耐心些:「煩就去抄幾張佛經,別在這發脾氣。」


 


「殿下!」


 


玉笛已經肆無忌憚地當著我的面喊他殿下了。


 


這是我們放在明面上的秘密。


 


他不說,我也不問,左右顧晚庭足夠信任我。


 


我走上去。


 


「為什麼讓他跑了?」


 


玉笛氣呼呼地:「少了隊人馬。」


 


「為何?」


 


顧晚庭打斷:「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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