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他,把他變成個書生樣。
我解了他啞穴,湊近他耳邊,低聲威脅:「演好點,不然我讓你重溫一次莫餘山,長安道,地牢內的經歷。」
李長生眼神變得幽深,隨後妥協道:「好。」
房門被人敲響,我清脆笑著開門:「來啦!」
門開了。
我與我姐對視。
我敢信此刻哪怕是我娘也認不出我。
我的幻形術是魔域秘法,當初給魔尊片了一千三百二十七刀的時候,他才松口吐出秘籍,求我給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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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書裡可沒給我姐姐一個痛快。
我支著腿坐在刑臺,一身紅衣被血染得發黑,欣然接受秘法,然後把他的頭擺正,說出他的臺詞:「看清楚我在你身上做的一切,小賤人,你爽S了吧。」
抬手繼續削下一千三百二十八刀……
我姐果然沒反應,她正準備離開時候,猛的頓住腳步,看我身後。
忽得我肩膀一沉,李長生攬住我,道:「門口是誰?」
我姐的目光停留在李長生搭在我肩膀的胳膊上,她白皙的臉紅了。
我覺得她應該是羞的。
總不能是被氣的。
這人正經了一輩子,看到這麼出格的舉動,肯定會害臊。
7、
我順著李長生話說:「好像是仙長查房。」
我姐臉更紅了。
我再腦殘也品出來不對味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把李長生的胳膊扒拉下來。
我:「仙長何事?」
我姐冷淡:「客棧有邪祟,姑娘還請小心。」
我一聲尖叫撲到我姐懷裡:「有邪祟?仙長我害怕!還請帶上我!」
我姐:「……」
眾人:「……」
大家回過味來,立馬上前拉開我,其中大師兄狗叫的最歡:「放肆!松開她!」
我姐溫柔拍了拍我。
「別怕,既如此就跟著來吧。」
我姐看向李長生:「這位公子,你……」
李長生反應很快:「我是青青的哥哥,我們合該一起。」
我姐聲音品不出情緒:「哦,哥哥。」
李長生順杆爬:「對,哥哥。」
愛撿人的我姐接納了我倆。
從樓上下來看到樓底下坐著的人,我品出不對勁。
這次跟我姐一同出行的人,不僅有大師兄和小師妹,還有對陌生男女,以及一身白淨僧袍的和尚。
這個和尚沉靜的坐在滿是油垢的木桌旁,滿身光輝襯得這客棧檔次提高三分,他手中纏繞著一串佛珠,狹長鳳眸輕闔。
「這不是禪宗佛子嗎?」
李長生在我耳邊低語。
「真是如明月垂照,柔光籠身。」
柔光籠身?
那是他禿頂反的光!
我覺得我姐有病,還帶上佛子,她是生怕自己不走書中結局。
我一屁股坐在了我姐和佛子的中間。
我姐意味深長,抬頭看我一眼。
我莫名想起當初山腳下她問我的那句話。
【玥兒喜歡他?】
小師妹介紹道:「眼前的姑娘是南疆蠱王幺女,而男子正是恰巧逃脫陳家滅門案的陳家大公子。我們這一路上也是由他根據的線索找到這裡。」
估計這次我姐不查完此案就不會走,我得留著把這案子辦完,待他們分開後,我才能挨個S。
我們寒暄會兒,便各回房間修整,等明天前往陳家。
上樓時,我姐腳步一頓,她停在前面,我被堵的上不去,隻能跟著停下來,抬頭看她不解。
我姐:「姑娘,雖是兄妹但男女有別,今日同我住吧。」
李長生跟在身後靠在扶手,挑眉。
他故意:「古塵仙子好生大方,隻是家妹頑劣,恐驚擾仙子。」
我姐冷淡:「不驚擾。」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隻能跟著我姐回房間。
8、
她很疏離客氣,對我跟陌生人一樣。
我驚疑不定,拿不準她到底認不認出來我。
我姐睡在裡側,我們兩個之間隔著一床被子。我又不敢入睡,生怕失去意識之後一些小習慣會暴露。
夜裡我睡不著,隻好到客棧後院透氣。
忽得一陣風沙起來迷得我眼睛,再睜眼,月光似水,院子裡多了個撫琴女子。
我:「……」
萬萬不想自己運氣這麼好,這出個門就碰上邪祟。
妖怪也是柿子挑軟的捏,白天蟄伏著聽我們談話,猜我是最弱的。
可惜她猜錯了。
我覺得這妖怪有意思,想陪她玩玩。
但我姐這個人警惕得不行,我離開太久,她必然會有察覺。
我嘆口氣,走近妖怪。
這曲子她隻能下輩子再彈了。
妖怪手中系著鈴鐺,一身粉開襟裳,眼眸含笑看著我,手指挑動不停歇。
但她看到我越來越走近,一點反應都沒有。
表情逐漸凝固,慌了神。
我足尖輕點,破空聲響起,整個人如同離弦箭,手指狠狠扼住她的喉嚨,琴聲斷,她驚恐顫抖,我俯身低語:「你和陳家滅門案的關系有多少。」
妖怪手中靈氣聚集,向我打過來。
青衫浮動,我輕松閃身避開。
她拍打著我掐著她脖子的手,我挑眉松手:「說。」
妖怪:「咳咳咳,沒關系,我與他們沒關系……呃!」
我再度掐上她脖子,面色平靜,骨節使力。
「說謊。」
我像是和老友講故事一樣,溫和道:「上一個說謊話騙我的人,被我片了三千一百九十九刀。但你跟我沒有那麼大深仇大恨,我不至於這麼對你——隻不過,你再說一句假話,我就拔你一片指甲。」
妖怪顫抖,她正要開口我卻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
我立馬松手。
反手一掌橫拍在自己的胸口,血從喉嚨裡湧出。
妖怪也不揉脖子了,震驚的看著我倒在地上不斷咳血。
下一瞬之間,劍光一閃,狠狠的把妖怪定在牆上。
一身綠羅裳的姑娘顏色冷峻,雙手食指與中指各夾著一張符,從天而降。
一張符紙如雷電之勢狠狠打在妖怪身上。
我認出來這個符紙是吐真咒。
另一張符紙在我小師妹的食指蓄勢待發,她凝眸沉聲問:「你是哪裡來的妖怪?」
妖怪不受控制,嘶啞的嗓音:「是龍湖客棧自生的芍藥女。」
小師妹:「你是否與陳家滅門案有關?」
妖怪:「非我所為。」
小師妹厲聲:「問你是否與陳家滅門案有關!」
如此模樣的小師妹,我從來沒有看過。
記憶中的她還是個小孩兒。
她在我的記憶裡一直都是討巧賣乖,闖禍的樣子。
妖怪顫抖閉眼:「那群蒙面的人過來要我為她們指路,如果不從便要S了我,我實在無法隻得順從。」
小師妹:「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妖怪:「不知道,那群人蒙面蒙的嚴嚴實實的,身上的氣息也捕捉不出來。但是身上功力高強,我沒辦法不從,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三個人都是女子。」
我小師妹沉思:「……嗯。」
下一瞬,她抬手準備打下另一張符咒。
妖怪嚇的抬手阻擋。
我裝模作樣,捂著咳血的嘴來攔:「仙長,還請慢!也不是這人的過錯,還不如饒了她。」
小師妹冷聲:「她不是人,是妖。」
我一愣。
現在這個魚龍混雜的世界,其實人妖魔的區分大家都不是很在意。
小師妹:「人生因果輪回,她當初可以不吐露陳家地址,但她如今間接造成了陳家的面門,便也擔負了罪過。而且她也打傷了你。」
小師妹指著我嘴角。
我有點心虛。
妖怪嘶吼:「我當初不說便難逃一S!難不成就因為我是妖,所以我便有罪嗎?」
小師妹冷笑:「不然呢?」
我怔愣看她,她正的發邪啊。
恍惚間,回到了年少時的記憶。
對了,她選的是無情道。
當年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都不可思議,可她卻滿是鴻鵠壯志,站在宗門最高的那塊石頭上向我們喊話——
「我李雯定當成為無情道第一人!」
9、
二百七十五年前——
「小師妹選了什麼道?」
我嘴裡叼著一狗尾巴草,躺在宗門上山道的那棵梧桐樹上。
山風卷起我姐白裳,她拾階而上,聲音從下面縹緲傳來——
「無情道。」
她瘋了?
我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翻身下來,正好我姐走到樹下,她接住我。
我正好和她一起上山。
路上,我問:「無情道收她了?」
我姐:「收了。」
我:「那你怎麼不選無情道?」
「……」我姐垂下的發絲擋住了她的神色,「我修不了。」
我背手,倒著走,和我姐面對面,她叫我小心別摔了。
我:「為什麼?」
我姐笑著抬手點我鼻尖:「因為有玥兒在,我便生了牽掛。」
無情道需要以天下為先,以小我成全大我。
她舍不下我。
……
客棧裡,我姐的目光落在我未擦幹淨血跡的嘴角上。
她沒說話。
過一會,又遞過來顆靈藥。
「姑娘,吃吧。」
10、
陳家門庭凋敝。
這陳家大公子一到門口就紅了眼眶,抱著被人故意砸下來的牌匾一個勁兒的哭。
蠱王幺女湊過去安慰他。
我抱著臂看,怎麼看他倆都像是私奔出來的。
我抬腳邁進一片燒焦的廢墟裡。
暗自調動靈力,來探尋是否有殘魂存在,可惜什麼也沒有,但是這也證明了並非是修仙之人作為。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也造不成如此大範圍的S傷力。
那麼目光就應該放在妖和魔的身上。
我看向旁邊一直事不關己的李長生:「哥,你怎麼看?」
「嗯?」
李長生明顯還對這個稱呼沒適應過來。
他隨意掃視一圈:「不知道。」
我目光落在他身上,凝視:「真不知道?」
我看的他渾身都不自在。
李長生這回認真的看了一圈,道:「我真不知道,萬一是仇家尋仇呢?」
我了然。
那就排除妖了。
李長生察覺不到同族的氣息,於是便往人類身上猜,想隨便蒙個正確答案。
除去人、妖,剩下的結果就是魔。
可是哪個魔族會與陳家有牽扯呢?
除非陳家會做一些腥活,在灰色地帶遊走,從而跟魔族牽扯。
最後因為利益瓜分問題,被魔族滅口。
大家在白天都沒有得到正確的答案,於是便在下午散開。
大家兩兩分組。
李長生下意識想要跟我一組,可是卻被我推開了。
我搶著要跟佛子一組。
他愣住。
我笑:「我想與大師一起。」
日光沉在山坳處,染了天邊一片血紅偏又抹了一層柔光。
佛子走在我前面,我背著手跟在他身後。
他是當今禪宗風雲人物,千年難出的人才。
對他下手,我實在是得考慮幾分。
他素白僧袍掃過剛剛露頭的脆嫩草尖:「不知青青施主為何一直看著貧僧?」
我笑:「對人生有些不解,還請大師解惑。」
佛子停腳轉身,我與他對視。
他蹙眉仔細觀察我的面相,疑惑:「施主您命中本有大劫,可不知為何,卻在逐漸消散?」
我手中捏決,打算對他說,不知大師有沒有算到今天自己有一劫?
沒想到他下一句話便是——
「上一個有如此奇特命格的人還是古塵仙子。」
我手中決險些掐散。
清冷嗓音從我們二人身後傳來。
「那大師有沒有算到,言多者必喪命。」
殘陽如血,映著我姐姐衣衫鮮紅,她衣袖被風吹拂。不對,是她身上本來便有血。
我姐怎麼回事?
她面無表情喚出本命劍聽雪,在同時我的觀雨劍也跟著興奮的低鳴。
它們也是姐妹。
當年於藏劍閣內,共插於封印石上。
這兩把劍都很好認,因為它們不是筆直,而是相互纏繞。在沒有等到主人之前,它們共存共生。
我姐姐快的我根本捕捉不到,下一瞬她就跟佛子纏鬥起來,每一招都狠辣無比,S氣逼人。
強烈的靈力波動很快就會被別人察覺。
我趁著兩個人都沒注意,暗戳戳放下結界隔離了這裡跟外界。
這是我的領域,會增強鎖定人的攻擊值,也會對針對人的力量鎮壓。
我姐握劍的手一頓,很快便以更強大的招式向佛子劈去。
他逐漸不敵,卻不明白原因,隻當做我姐精進修為。
可我知道。
自從我的靈根誕生的那一刻我便知道。
水靈根纏繞著冰靈根,我們一生都是相輔相成。
佛子被我姐姐一掌重重擊退,咳血:「貧僧說過,施主您S意太重。」
我姐挽劍花,甩去血珠。
「本來還想再留你幾天,但是今天看來沒必要留你了。時間越久,你的禍患越大。」
佛子抬手:「你會介入因果……」
隻眨眼的瞬間,他就被我姐捅了個對穿,瞳孔還未擴散,身體變逐漸發涼。
我姐動真火了。
上一次見她這模樣,還是我救了李長生。
若再來一次,我不會救他。
11、
在我姐本命劍聽雪S了人後,我的本命劍開始逐漸發燙。
我垂眸看著偽裝成香囊的它。
原來是會有感知的。
當初我S了師傅的時候,我姐姐是知道的。
她巧妙的幫我掩蓋住一切痕跡。
但是奈何我自己找S,到處嘚瑟,引發眾怒,所以她才不得已做了一場S了我的戲碼。
太陽垂入山間,天空隻剩下些許的紅,逐漸被大片的墨藍吞噬。
天氣開始冷了下來。
我姐一步步走進,她白衣染紅,臉濺上的血還沒有擦,她眉眼淡漠,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卻有了波動。
我覺得她好像認出來我了。
但我絕對不能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