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手機時看到一個同城熱帖。
「女友懷孕了，可我不想結婚，怎樣才能沒有道德負擔地讓她主動打掉孩子。」
高贊第一的回答是：「隻要你說自己失業了，以後要靠她來養家，肯定提桶跑路。」
題主很快回復道：「可是女友很愛我，如果她願意養家，該怎麼辦。」
高贊答主繼續點撥：「那就來一套炒股、負債的組合拳，包管她以後再也不會聯系你。」
「如果連這都能接受，那可以趁機讓她幫你還債，到時候你把錢牢牢握在手裡又多了個照顧自己的保姆有什麼不好。」
我後背一陣發涼，剛退出界面就看到男友周昊垂頭喪氣地回來。
「對不起，萌萌，我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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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都怪我，偏偏在這個時候失業，以後誰來養你和寶寶啊。」
周昊一臉愧疚地道歉。
如果在往常我一定會趕忙安慰他還有我在，我也可以養家。
可或許是剛剛看到了那篇帖子，我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絲疑慮。
「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失業？」
周昊眼角泛紅一臉不甘道「公司效益不好，今天剛收到的裁員通知。現在就業環境這麼差恐怕很難再找到合適的工作了。」
他一臉難過地看著我，可目光中卻隱隱流露出一絲期待。
「萌萌，你剛懷孕，我就失業，現在這個情況我還怎麼給你一個家呢。」
我心頭一緊，「那裁員的賠償拿到了嗎？」
周昊搖頭嘆氣，「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更別說是裁員賠償了。」
見我沉默，他一咬牙道：「沒事，就算我跑外賣，開滴滴，也照樣得為了你和寶寶努力才行。」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我在心裡暗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跟周昊戀愛六年，他一直對我體貼照顧，可因為我們還沒攢夠錢，所以婚期便一推再推。
直到最近我的例假遲遲沒來，用試紙測過後才發現竟然是有了寶寶。
對於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我雖意外卻也歡喜，畢竟這是我們水到渠成的愛情結晶。
就連一向不喜束縛的周昊也說要給我和孩子一個家，盡到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眼下周昊雖丟了工作，但困難終究是暫時的。
我輕松地寬慰：「阿昊，你不是還有我嗎，我的收入養家也是沒問題的。」
「再說，我們這麼多年攢的錢應該也足夠支撐你失業的空窗期了，你就專心在家投簡歷繼續找工作就好。」
我的收入一直比周昊要高，而且為了以後家庭的經濟保障，我們還開了一個共同賬戶，每個月發了工資就定期往賬戶裡轉錢。
這麼多年了，裡面應該也有不少積蓄。
可周昊卻將頭埋得更低了。
剛剛放下的心在瞬間又提了起來，我聽到自己說話都有些顫抖：「究竟還有什麼事，你得坦誠告訴我才行啊。」
周昊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對不起，這些年攢的錢我都拿去炒股，賠得一分不剩了。」
2
我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多年辛苦攢下的錢怎麼能在瞬間就全都化為烏有了呢。
趕忙登上賬號一查，果然存款在一周前全部轉走。
正在絕望時那個帖子忽然湧上心頭。
先是失業，後是炒股，難道說發帖人真的是周昊？
我忍不住試探道：「那你現在有沒有負債？」
周昊看著我眼圈通紅，目光中更是深深地自責。
「我還借了三十萬，也都賠進去了。」
「萌萌，真的很對不起你。這次不光把我們多年的積蓄搭進去，還搞得自己負債累累。」
「我會想辦法賺錢還債，隻是孩子以後就要靠你辛苦撫養了，都怪我啊。」
痛哭流涕間我恍惚看到周昊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得意。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卻是他悲切懊惱的神情。
見我沉默，周昊抬起手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怎麼配做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萌萌，請你給我兩年時間，這些錢我一定能還完。我不能讓你和孩子跟著我受這樣的委屈啊。」
一顆心漸漸沉入了海底，此時我已有八分相信，那個帖主就是周昊。
六年感情，原來對他來說就是妨礙自己瀟灑的負擔而已。
可我不能就這樣離開，這些年來我每月轉到賬戶裡的錢加起來大概有二十萬，怎麼能白白便宜了他。
我長舒一口氣：「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我們總要想辦法。」
沒有看到預期中的狂風驟雨，周昊有些詫異地看著我。
「萌萌，你想怎麼解決？我不想失去你和孩子，可是又不想孩子一出生就在這樣的家庭裡。」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我怎麼瞎了眼看上了這麼個混蛋玩意兒啊。
明明是他不想負責，可絕情的話卻一定要從我口中主動說出來，好彰顯他的不忍和無奈。
「還能有什麼辦法，當然是跟你父母坦白啊，欠的外債和我們賬戶裡的錢都得想辦法補回來才行。」
我壓抑著和他直接撕破臉的衝動慢慢開口。
萬一他破罐子破摔最後不認賬了，那我的錢也很難追回來。
與其這樣，不如把事情鬧大。謊言不攻自破的同時，我也能得到一個見證。
「是你跟家裡坦白，還是我去找你父母說？」
周昊沒想到我是這樣的反應，這跟他原來設想的結局完全不同。
眼看我拿起了手機，他緊張地連忙拉住我的手。
「你是孕婦，不能動氣，還是明天我來跟家裡交代吧。」
3
當天晚上，周昊以睡不著怕吵到我為由，去次臥休息了。
我趕緊聯系師哥確認公司最近有沒有人事變動。
當時周昊畢業因為專業冷門找工作也艱難，我便拜託師哥把他介紹進了他們那家上市集團。
因為害怕周昊有心理負擔，便一直沒有告訴他我和師哥的這層關系。
師哥很快回復「最近公司新設了兩個項目正在擴招呢哪有什麼人事變化，你的專業正好對口要不要來加入我們啊，如果答應的話我就想辦法讓周昊從子公司調到總部。認真考慮一下？」
他們那個項目我聽說過，現在風頭正盛。再加上有政府大力支持，確實很有前途。
可我的心卻一寸寸變得冰冷，周昊沒有被裁員，他說的都是假的。
我回復師哥考慮考慮，剛要退出界面時，大數據卻推送了那篇帖子的後續。
「兄弟們，這事兒好像演砸了。我女朋友既沒有說不要孩子，也沒說要幫我還債，她居然要找我父母坦白把債填平了。」
「真要告訴我父母，這假話不就戳穿了嗎？現在我該怎麼辦才好。」
高贊第一答主再一次現身。
「除了父母你還有其他親人嗎？你的目的是不要孩子不結婚，那就找個親近的人幫著說個善意的謊言。隻要讓她覺得這筆錢你們還不了那就看看她接下來的態度了。」
周昊仍不放心「那如果她非要去找我父母怎麼辦，再說我還要上班裝失業也瞞不了幾天啊。」
對方馬上回復「找你家人演戲就是要打個時間差讓她立馬表明態度。如果她一看你沒利可圖就跑路那分手也不可惜，如果還打算繼續生孩子那就把以後養家和還債的重擔交給她。」
「哪怕被拆穿了西洋鏡也可以說是你給她的考驗，橫豎你都可以自圓其說。現在她都懷孕了，要是非和你結婚還能為此撕破臉不成？」
下面竟吸引了不少人紛紛點贊。
「哥們這招實在是高，簡直就是陽謀了，不管她怎麼選題主都不吃虧。以後我要是想分手也可以如法炮制。」
「要我說婚前就應該這樣測試一下女朋友，如果在我失業又負債的時候依然能承擔起來，那確實可以娶回家了。」
「對，誰說隻能女人試探男人，結婚這種人生大事就應該你來我往，相互試探。」
終究還是有人提出了質疑。
「可是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嫁給一個賭鬼？你們這樣試探，不怕把好姑娘都趕跑了嗎？」
周昊很快回復。
「真愛一個人是怎麼都趕不跑的，衡量利弊又算什麼真愛。」
「如果連這樣一個小小的測試都不能通過，那我又憑什麼放棄自由把她娶回家？」
正常人依然是多數，馬上有人不服道：「隻讓對方為你付出？那你能為你女朋友做什麼呢？」
周昊信誓旦旦。
「如果她真的能通過我的測驗，那我可以為她付出我的生命。」
4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付出生命？
淨給些沒人要的東西。
我看著他自覺深情地發言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在這麼個人身上竟然浪費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啊。
巨大的悲傷包裹著我，憤怒之下我在另外一個 app 也發布了一則筆記。
我隱去了一些關鍵信息，回憶著這些年來一起走過的同甘共苦，卻沒想到在馬上迎來新生命的時刻才後知後覺發現這段感情的背後充滿了算計和不值。
他將婚姻視為枷鎖，將骨血視為累贅，甚至毫無負擔地用失業負債這樣的絕路來逼我放棄孩子。
這樣不負責任的事情還被他信誓旦旦地說是感情的考驗，是為婚姻保駕護航。
六年的感情，真是喂了狗啊。
帖子很快得到了大家的關注。
「氣S我了，這男的以為自己是誰，除了國家誰也不配考驗我們。」
「小姐姐如果有經濟能力的話，那就去父留子吧，這種渣男一定要遠離，及時止損啊。」
「渣男的基因不行還是別要孩子了，隻是如果就此離開，渣男肯定把罪名安在小姐姐頭上，說不過是失業負債就受不了，根本不能同甘共苦。」
「嗯，小地方就這麼大，萬一他分手後還不斷嚯嚯帖主的名聲，那簡直得不償失。還是要想辦法把他的險惡用心曝光。」
「對，還有小姐姐這些年攢下的錢，必須得要回來才行。」
我看著網上那些溫暖的留言，甚至還有不少人發私信幫我出謀劃策，內心竟生出了一股堅定的力量。
女孩子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啊。
關掉手機後，我摸著現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下定決心周末就去醫院做手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