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孟家女氣運旺盛,娶之可以旺夫。
長姐溫順心善,嫁給了紈绔的淮南侯世子。
二姐天真爛漫,嫁給了暴戾的骠騎大將軍。
人人都說她二人的姻緣是一段佳話,我爹也與有榮焉。
唯獨輪到我時,我爹愁眉不展。
無他,隻因我是個吸人氣運的毒婦。
娶了我,我可是要過好日子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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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孟家的女子能看見旁人頭頂的氣運,更有旺夫命。
長姐溫順賢惠之名在外,是閨閣中女子們羨慕的對象。
二姐天真爛漫,提親的人更是踏破了門檻。
我爹每每問她們二人頭頂的氣運如何,都笑得合不攏嘴。
唯獨看向我時,我爹愁眉不展。
長姐說,我一出生時,我爹見是個女兒,欣喜若狂,連忙去抱。
卻沒想到他自抱了我之後,出門平白摔在了狗屎上,重金買的花瓶碎了一地,就連吃個肉丸子都差點被骨頭噎S。
大夫取出我爹口中的骨頭時,我在一邊咯咯咯直笑。
還沒長牙的年紀,卻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頭頂,咂了咂嘴。
那時我爹脊背一涼,才發覺不對。
這些年他入贅孟家,一路順風順水。
哪裡有這樣倒霉的時候?
直到我娘從裡間出來,急得抹起了眼淚。
「這可如何是好?阿娆日後怎麼嫁得出去?」
我娘自幼熟讀女戒女德,以夫為綱。
若不是孟家人丁稀薄,這輩沒有男丁,她也不會招婿。
即便我爹入贅孟家,孟家大大小小的事也幾乎都是他在打理。
雖無家主之名,已有家主之權。
因此發覺我能吸食親近男子的氣運時,她第一反應就是愁我日後嫁人一事。
我心知她是真心為我考慮。
可事實證明,有了夫君,也未必可靠。
我是我爹和我娘情到濃時生下的。
但自我出生後,我爹掌握了孟家的家產,情濃轉清淡,再到相顧無言,也就短短五載光陰。
後來,我娘纏綿病榻,長姐已經被阿爹嫁給了淮南候世子,我爹四處為二姐的婚事籌謀。
唯有我自由生長,因為我爹不敢來我面前。
甚至在孟家,他也要日日避著我走。
骠騎大將軍齊允澤帶著人上門提親那日,二姐的眼睛裡蓄滿淚水。
我娘在病榻前拉著我和二姐的手,哭成了淚人,啞著嗓子要喊我爹。
「阿靈,快叫你爹來,骠騎將軍暴戾殘酷,克S了幾任妻子,你不能嫁……」
二姐最聽娘的話,點點頭憋著淚水跑了出去。
彼時我尚且十三歲,眼見她咳了血出來,面色慘白。
我上前給她倒了杯水,問她:「你明知道,他現在的氣運都是你給的,為何還要和他見面?」
「若他沒了氣運,長姐和二姐,還有這般『好』的婚事嗎?」
我娘搖搖頭,眼中燃燒著情愫。
「夫妻多年,我怎能把他拒之門外?」
「阿娆,他是你們的爹,雖被豬油蒙了心,但不會真的害你們。」
我失望地看著她,最終隻吐出兩個字來。
「蠢婦。」
孟家人丁凋零,皆因為這改運一事。
像恩賜,又像詛咒。
孟家女為了虛無縹緲的愛甘心赴S,代代流傳下來,血脈隻剩我娘這一支。
祖母招贅,也不過活到了四十歲。
她給我娘招贅,卻沒想到,她仍然逃不過孟家女的宿命。
2
二姐輕易地將我爹請了過來。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
他眼底的謀算和笑意在看見我的瞬間僵住了。
我爹清了清嗓子,緩緩後退了一步。
「阿娆,你先回去,爹有事和你娘說。」
平日不說我爹願不願意見我。
反正我是不愛見他。
不然也不會數年來,父女沒碰過一次面。
可此時,我眨了眨眼睛,動都沒動。
「想進去?」
我爹點頭。
我扯開嘴角笑了,露出了一對小虎牙。
「可以,進去吧。」
我爹:「……」
二姐在下面看著我,沉默不語。
她眼裡的天真爛漫從大姐嫁人那日就消失了。
我爹面色沉沉,猶豫不前。
最後咬咬牙,還是略過我,去了我娘的房間。
我在外聽著,無非是些酸話。
「為夫近日為了孩子們的親事愁得頭發都白了,過些日子春暖了,你我二人一同踏春……」
「當初給你作的畫還在書房,你和當年一般美。」
和我娘聊完,他急匆匆地往外跑。
出門時我趁他不注意,拉了他的袖子,眼瞧著那燃燒的氣運少了一些。
我舒展了眉頭,哼著小調往前院走。
雖說我爹這些年一直避著我走,但我們畢竟是血脈至親。
吸他點運氣,不難。
我躲在側面的窗子下面,捅了個洞。
那齊允澤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目光陰鸷,佩劍上仿佛還有一道血光。
聽說他打仗時傷了一隻腳,以後不能上戰場了。
我爹神情激動,說著二姐諸多的好。
齊允澤隻是聽著,唯獨我爹說到二姐特殊之處時,他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小女天生能瞧見旁人氣運,個個都是旺夫命,將軍若娶了阿靈,定能重回戰場!」
「不過我們孟家嫁女,可不能草草了事……」
我爹眼底盡是算計,可齊允澤眼底卻閃過精光。
「可。」
我爹還未說完,就被齊允澤打斷。
「隻要本將軍能重回戰場,你想要什麼,都可。」
我爹大手一揮,直接定下了這樁婚事。
我在窗外眉頭緊蹙。
明明我吸走了我爹的氣運,怎的這婚事還是成了?
直到我轉身,瞧見躲在一旁的二姐。
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一閃一閃。
看見我的瞬間有些慌亂。
二姐把我拉走,紅著臉認真道:
「阿娆,這親事……是我自願的。」
「你莫要搗亂。」
3
我震驚地看著二姐。
她雖然從小天真爛漫,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齊允澤兇名在外,更有克妻之說,怎會是良配?
明明剛剛她還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我問出心中的疑問。
二姐卻悄悄告訴我,我爹讓她在這,就是為了見齊允澤一面。
「他雖然看起來兇,但剛剛我差點摔了,是他扶了我一把,想來是個會疼人的。」
「阿娆,我已經想清楚了,嫁誰不是嫁?我有氣運在身,他不會對我不好的。」
我想問,若你沒了氣運呢?
他到底是喜歡你,還是喜歡你的氣運。
但我沒問出口。
我瞧見了二姐眼底的東西。
和娘親一樣,入了魔一般,飛蛾撲火,無人能阻。
二姐和齊允澤定下親事那日。
我娘去了。
我爹想壓下她去世的消息,省得二姐要守孝三年。
他抹著眼淚和我講道理。
「你娘是為了我擋了一劫,我心中念她的好,可她平日最想見到你們姐妹三人成親。」
「為父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讓你娘不能瞑目。」
他不給我娘安排喪事,二姐哭了幾日。
齊允澤知曉了此事,並未說什麼,卻叫人送來了聘禮。
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我一身缟素,夜裡敲了二姐的門。
她手中拿著一面銅鏡,怔怔地,不知在想什麼。
見我來了,抹了抹泛紅的眼角,擠出一個笑來。
「阿娆怎的來了?」
我問她,「你還要嫁嗎?」
二姐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牙齒格格打戰。
「嫁嗎?嫁嗎……我不知道,阿娆。」
「我好像入了魔一般,怎會嫁他?他連我娘的S都不顧,怎會真心待我?」
二姐又哭又笑,好似變了個人。
可第二日,她擦幹眼淚,還是上了花轎。
她目光躲閃,卻堅定地開口。
「阿娆,我就賭這一次。」
我沒再看她,而是帶著我娘的屍體,把她埋在了山上。
我爹沒有阻止我。
一來可能是不想見我,二來是我娘的S不公布,給她立碑也無妨。
二姐出嫁後,我曾以為她會和長姐一樣音訊全無。
可沒想到,不過半年將軍府就送回了二姐的屍首。
聽聞她與人私通,被發現時倉皇逃走,卻失足落入水中,被救上來時已經沒了氣。
齊允澤親自帶著人送回了她的屍首。
我遠遠看見二姐。
她身上被水泡得腫了起來,卻仍然能看見大大小小的刀傷劃痕。
我呼吸一滯,眼淚奪眶而出。
二姐,這就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的良配?
齊允澤對我的動作不置可否。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我不過一個商賈之女,二姐怎麼S的,都由他們將軍府的人說了算。
「你們孟家嫁了個蕩婦給本將軍,合該再賠本將軍一個。」
我爹汗流浃背,嗫嚅著開口。
「孟家隻有兩女,老夫何處再給將軍尋個女兒來?」
給我爹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將我這個毒婦嫁給齊允澤。
可我卻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挽著我爹的手笑了。
「爹,誰說孟家隻有兩個女兒了?」
「怎麼,你是不想送我過好日子去嗎?」
4
我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在他耳邊輕聲開口。
「爹,若今日你不同意,我們孟家上下都得S。」
我爹臉色一度很難看。
齊允澤坐在馬上,不耐煩管我們的家務事,隻說讓我爹三日後交人,便帶著手下離開了。
最終我爹好似認命一般,咬著牙應了下來。
但他轉身便冷著臉警告我。
「阿娆,你自小體質特殊……那齊允澤也並非真心想娶你。」
「到了將軍府少說話,讓他冷落了你,安安分分過一輩子,莫要給我們孟家丟人。」
「女子以夫為綱,你要向你娘和你姐姐們學習。」
我嘆氣,伸手扶住了我爹的胳膊。
感受到他的身子顫了顫後,我從袖中掏出匕首,拽住我爹的手,用力將匕首捅了進去。
鮮血噴了出來,我爹頓時慘叫出聲。
我湊到我爹身邊,欣賞他痛苦的神情,低聲開口。
「要不是你,二姐也不會S,念在你是我爹的份上,先收你點利息。」
「爹,你應該慶幸我要嫁去將軍府了,不然S的會是誰呢?」
我爹驚恐地看著我,額間冷汗直流。
他顫顫巍巍地指著我,「孟娆,我是你爹!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你長姐、二姐的婚事是我找的,憑她們嫁去高門府邸還不夠好嗎?她S了,那是她不爭氣!」
我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聞言輕笑一聲。
「不爭氣?」
「若我S了你,是不是也是爹不夠爭氣?」
我二姐縱然痴傻愚蠢。
可我爹若沒有推她進火坑,怎會讓她走到今日這步?
若說惡毒,我爹可稱第一,我都不敢與他相爭。
「齊允澤馬上便會來娶我,若我知曉你在他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你便去陪二姐和我娘親如何?」
我爹剛答應了齊允澤。
若是三日後他見不到人,定會拿我爹開刀。
況且齊允澤也見過了我的樣貌,如今再換人已是來不及。
我爹以為能像曾經拿捏我娘和姐姐們一樣拿捏我。
可他沒發現,我們的身份早就調換了。
如今,是他要求我嫁給齊允澤,保住他的命和榮華富貴。
我爹冷靜了下來,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他忌憚地看著我,眼底或許還有一絲恨意。
不過這不重要。
我拍了拍我爹的頭,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頭上的氣運。
「多給我準備點嫁妝,我剛嫁去將軍府少不了用錢。」
我爹氣得差點冒煙。
5
大夫給我爹治手時,我就在一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