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外地考試。
舍友黃憶茹讓我幫忙帶特產奶茶。
我跑了兩個商場,三條街道才買到她指定的款。
帶回來,她卻一臉嫌棄:「雪頂都化了,惡心S了,你怎麼拿的呀!」
我連忙解釋:「我早和你說了!是你非要讓我帶的。」
她卻話鋒一轉:「我不要了,你喝吧!錢我就不轉了。」
說完就樂滋滋又去追劇了。
我早就料到她會這樣。於是強力壓下怒火,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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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報警吧。看看警察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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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憶茹誇張地大喊:「邱悅你在發瘋?這點小事用得著報警嗎?」
我沒理她,迅速撥通了 110。
半小時後,我們出現在警局。
警察揉了揉太陽穴,「同學之間一點小矛盾而已,你們這是浪費警力資源……」
「我不認為這是一點小矛盾。」我語氣冷靜。
黃憶茹猛吸一口氣準備賣慘。
我毫不留情打斷:「黃憶茹,現在,把錢轉我,然後給我道歉!否則,我就把你在宿舍幹的那些爛事都說出來!」
她急得臉都紅了:「你這是威脅!」
警察擦了擦汗:「是有一點威脅的成分在……」
我咬定事實不松口:「我不管是不是,反正做那些事的又不是我。你自己掂量一下孰輕孰重吧!」
她還想反駁,被我豁出去的眼神瞪了回去。
「對,不,起!行了吧?」她朝我狠狠翻了個白眼。
我搖搖頭,輕飄飄一句:「我不接受。」
黃憶茹喊了聲「你」,揚起手就要扇我巴掌。
「好了好了!」警察鉗制住她的手腕,「這是警察局!打人,當我不存在啊?」
黃憶茹暴怒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警察查明了情況,對她進行了口頭批評,責令還錢,最後籤字備案。
黃憶茹咬牙切齒:「邱悅,你會後悔的!」
我收下轉賬,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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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場風暴,早就該爆發了。
黃憶茹的家境很好。
因為是老來得子,父母對她從小就有求必應。
給了她無憂無慮的環境,也養成了她驕縱任性的作風。
四人間宿舍好像隻有她一個人住似的,她是公主,我們都是下人。
剛入學那幾天,半夜,我們剛睡著,她就和前男友連麥吵架。
我小心協商,卻被罵滾出去住。
另外兩個舍友敢怒不敢言。
去年十月,我發燒到 40℃,她非要開空調。
冷風直直對著我吹,我裹緊被子還是瑟瑟發抖。
另外兩個舍友躲到了客廳。
每周日,她都喊男性朋友來幫她換洗床單被套。
那天我剛洗完澡,沒穿內衣走出去,撞見了那個男生。
我失聲尖叫,男生也尷尬地背過身去。
她卻捂起耳朵一臉煩躁:「吵什麼呀!你又沒什麼好看的。」
另外兩個舍友心有餘悸地對望。
還不止。
她經常不經允許用我的電腦,用我的地址,下單一堆海外奢侈品。
菜鳥驛站的取件碼都發送到我的手機上。
當我婉拒時,她比還我委屈。
「不就是用幾分鍾你的電腦嗎?至於設密碼?」
「不就是幫忙拿下快遞嗎?你連這都介意?」
每逢值日她都會裝病,廁所一連兩個星期都不打掃。
垃圾桶的衛生紙溢出來,灑了滿地。
坑裡有大便沒衝掉,蒼蠅、臭蟲一通亂爬。
宿管阿姨來檢查衛生,看不下去,就說:「邱悅你是宿舍長,趕快幫忙收拾一下吧!」
於是這些活兒都落在我頭上。
然而一切委屈都抵不上鈔能力。
黃憶茹沒有任何錢的概念。
一個月生活費上萬,不夠還能問家裡要。
動不動就送人名牌包,請人去大牌餐廳吃飯。
舍友娟娟第一個妥協了,戴著她送的珍藏品手鏈,嘴角咧到太陽穴。
剩下一個舍友芊芊也迅速倒曳。
她們很快就成了她的狗腿,為她講話。
我成了這個世界最小的孤島。
兩年以來,為了守護表面和諧的人際關系,我一直在忍氣吞聲。
可是我的妥協沒有改變她的作風,反而讓自己憋屈。
現在我不想再忍了。
舍友不能太慣著。
3
黃憶茹的動作很快。
第二天下午的馬原課,課間,老師下來收作業。
輪到她,她就細聲細語:「老師,我想借用一下多媒體~」
「行,去吧。」
於是她整理了衣服起身,盛氣凌人地睨了我一眼。
而後就攥著 U 盤走上講臺。
「同學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天就要向大家揭露邱悅的惡行!」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身邊同學都止住動作,抬頭望向她。
「別看她醜不拉幾一臉老實的模樣,實際上心裡精著呢!天天在宿舍折磨我,想幹嘛就幹嘛,一點也不估顧及別人的感受!你們不信?不信可以問她們倆!」
娟娟和芊芊鄭重其事點點頭。
身邊一陣議論。
而黃憶茹對大家的反應很滿意,朝我揚了個下巴,繼續控訴:
「想睡覺就睡覺,想洗澡就洗澡,把宿舍當酒店啊?還有,那麼熱的天,因為你一個人怕冷就不讓開空調,你怎麼這麼自私呢?」
無數道惡意的目光向我投來。
震驚的,惡心的,同情的,吃瓜的,嫉惡如仇的……
她一通胡編亂造的時候,PPT 也在滾動播放。
整整 100 頁 PPT,都是拍了我的床位和課桌,惡意 P 圖剪切而成。
包括書架上櫃子裡各種隱私。
顯然那是她的「男性朋友」自願幫忙的,她可沒那個總結的能力。
局面就要失控。
馬原老師連忙停下收作業,朝她招了招手。
「同學,快下來!有什麼問題你們私下解決,不要佔用大家的時間!」
黃憶茹見狀,冷哼一聲:「老師別急呀!好戲才剛剛開場呢!」
她瞥了一眼 PPT,耐心等了幾秒。
直到圖片全部放映結束。
最後幾頁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彩筆字。
全場哗然。
我也渾身一顫,大腦宕空。
那是我從大一入學以來的日記本,記錄了我所有日常心情和碎碎念。
明明一直被我鎖在密碼櫃裡。
怎麼會被她拿到,還拍了照?
她甚至懶得看我,氣焰就更囂張了:「後面的同學看不清楚吧?我來為大家念一下哈!」
我的心髒猛得收縮。
「2021 年 9 月 21 日,我路過籃球場,差點被籃球砸中。是顧晗救了我,還問我:「沒事吧?」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我覺得我喜歡上他了。」
耳邊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顧晗也選了這門課,恰好坐在我斜前方。
聽到這裡,他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2021 年 10 月 23 日,這是我給顧晗送早餐的第 31 天,他對我笑了一下。想起昨天,我第 18 次去籃球場給他送水時,他隊友們的起哄。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呢?」
「2021 年 11 月 7 日,學院組織聽講座。我幫他佔了座位,他卻直接略過了我,坐到校花旁邊。我對他那麼好,他怎麼可以——」
顧晗搶先站起身:「大家別誤會啊!我可沒有答應過邱悅,是她自己貼上來的!」
身邊同學早就炸開了。
「哈哈,第一次見女的 pua 男的!」
「就是,沒想到邱悅是這種人,真不要臉!」
「少說點吧,上趕著去舔還被嫌棄,已經夠可憐了……」
?4
我在一片喧囂中,感到自己的心理防線正在崩潰。
黃憶茹在講臺旁邊得意地笑。
不行。不能讓得逞。
我掐著大腿讓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大家都好奇,那我就上臺解釋一下。」
我在眾目睽睽中,一步一步走上講臺。
在最後一張 PPT 前面站定。
三個專業六個班,兩百多雙眼睛都直直盯著我。
黃憶茹早就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目光挑釁,等待我狼狽離場。
就在這時,我豁然轉身,給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啪!!」
「邱悅你幹什麼!」她捂住臉,滿臉不可置信。
「黃憶茹!造謠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還想跟我去趟警察局啊?」
「你看清楚了,你敢說那日記不是你的?」
提到日記,我更火了:「那你告訴大家,日記本鎖在密碼箱裡,你怎麼拿到的?」
「你……你那密碼鎖壞了,我好心幫你換個地方放!沒想到啊,看到了不該看的……」
她又擺出嘲諷的模樣。
「啪!!」
我又甩過去一個巴掌。
手心麻麻的。
她臉上霎然兩道紅印子。
「邱悅,我要告訴我爸爸,你……你校園霸凌!」
我滿不在乎:「好啊,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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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憶茹在宿舍哭鬧了整整兩個晚上。
「爸爸,她太過分了嗚嗚……看她日記怎麼了?日記寫下來不就是給人看的嘛……而且,誰知道她沒在日記裡罵我!居然打我……嗚嗚嗚……」
好在她父親明事理,嘴上說著「馬上就去收拾她」,結果什麼也沒做。
我受到的實際傷害為 0。
輔導員教育了一番,檢討公示了一陣子。
我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
沒想到隻是風暴的開始。
黃憶茹開始明擺著針對我。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不分青紅皂白。
她往我的運動鞋裡倒水,往洗衣機裡放餐巾紙。
扎破我的除湿袋,拉壞我的床簾。
我晚上廁所上到一半,她突然來關燈。
漆黑一片,我連門把手都摸不到。
而她的兩條狗腿——娟娟和芊芊,仗勢欺人,常常對我落井下石。
奸計得逞之後,她們的笑聲比誰都刺耳。
我把這些委屈都咽進了肚子裡,心想: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我會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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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掙學時,我報名去紫金山當環保志願者。
要沿著山路撿一下午的垃圾。
沒想到三個舍友也報名了。
我在隊伍裡和她們視線相撞,心頭隱隱不安。
「诶呀,這裡有個大垃圾!」
黃憶茹拿衛生鉗來抓我,笑得張揚。
下午的太陽毒辣。
我默默拖著最大的桶,裝載了滿滿的垃圾。
包括各種果汁、奶茶、零食、枯葉、泥巴。
我走得飛快,等她們來到那個岔路口,我已經在樹林裡等著了。
這是我尋找到的最佳方位。
一松手,垃圾桶就會滾下峭壁,毫無阻礙,撞倒在石塊上。
垃圾濺了她們滿身。
她們會開始尖叫,吸引所有人的關注。
距離山腳還很遠,她們要在熾熱的光線下走很久很久。
全身都在腐爛,發臭。
最好引來蒼蠅、蚊子、蜜蜂之類的,圍著她們轉。
想想都解氣。
我望著她們越來越近的身影,手頭的垃圾桶就要松開了。
「仇可不是這麼報的。」
忽然有人喊住了我,聲音明朗。
我警惕地回頭,發現是顧晗的舍友曲逸洋。
他穿著志願者的馬甲,懶懶地倚靠在樹上。
想起馬原課間的鬧劇,他也在場,於是我毫不客氣。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笑話有什麼好看的。」 他輕輕笑了一聲,「我要看的,是下場。」
他盯著黃憶茹她們仨的背影,眼神陰冷而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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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曲逸洋告訴我,紫金山有兩條下山路,就在這個岔路口分流。
一邊陡峭卻用時少;一邊平緩而用時長。
撿垃圾的同學們走的都是那條陡峭的。
但是黃憶茹很懶。
為了摸魚,她一定會選那條平緩的。
平緩的路邊上有條小徑,通向一所廢棄花園。
她的下場就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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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曲逸洋藏在樹林裡,眼睜睜看著她們走進那個廢棄花園。
「累S了,坐會兒!你們有沒有紙啊,給我墊一下!」
芊芊從包裡拿出餐巾紙。
接著又抽了兩張,遞給娟娟。
「這幾天真爽啊!邱悅對我們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哈哈哈哈……」
娟娟舉著小風扇得意地大笑。
黃憶茹順手就把小風扇拿過來,朝著自己吹:「誰讓那賤人惹我。早給我低頭不就好了?那天,給我買奶茶是她的榮幸!她還委屈了?」
芊芊在旁邊附和:「是啊!看她以後還怎麼囂張。」
我聽的清清楚楚,拳頭攥緊。
曲逸洋淡淡瞥了我一眼。
得到他的確認,我悄悄走出樹林。
關上廢棄花園的門,上鎖。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天慢慢黑下來了。
黃憶茹站起來理了理裙子:「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往回走吧!」
「行!」
「诶,那門怎麼鎖上了?剛剛有人來過嗎?」
「沒看見啊!怎麼會這樣?」
黃憶茹索性又坐下:「煩S了,要不是為了學時誰來撿垃圾啊,這麼多事!快打個電話吧。」
「等下,我手機沒有信號,你們呢?」
「我的也沒!」
「怎麼回事啊!見鬼了!」
「誰鎖的門!回來!裡面還有人呢!」
「喂!!!給我們開門……」
我和曲逸洋早就離開了。
還搬來一面指示牌,放在岔路口。
指示牌上寫著:「前方施工,請繞道而行。」
沒有人會過去。
也沒有人能收到她們的求救信號。
她們會在漆黑的紫金山,熬一整晚,被數不清的蚊蟲咬到深深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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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沒有黃憶茹造作,我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早晨九點,宿舍門被豁然撞開。
「賤人!一定是你把門鎖上的!」
黃憶茹狠狠扯下我的窗簾。
我故作茫然:「什麼鎖門?宿舍門沒鎖啊,我以為你們去 ktv 了,一直把門虛掩著,等你們回來呢!」
我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黃憶茹也不闲,一邊碎碎念罵我,一邊使勁撓著手臂。
另外兩人也臉色痛苦,腿上全是抓破的蚊子包。
我裝做震驚:「你們不會在山上待了一晚上吧?天哪!!」
黃憶茹氣不過,抡起手臂就要來打我。
卻被我一把抓住手腕:「诶呀!這麼多蚊子包!快去處理一下,留下疤就不好了!」
她慌慌張張去箱子裡找藥膏。
?「我還有事,先出門咯!空調都給你們開好了哈!」
說著我就慢條斯理地開始收拾書包。
空調遙控器也被我藏了進去。
完事了,我對她們粲然一笑。
那天 25℃,我把空調開到 30℃。暖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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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圖書館自習,直到深夜十一點才回宿舍。
剛推開門,就見到我的桌面混亂不堪。
折斷的筆,撕碎的書,摔碎的瓶子,全部攪合在一起。
而在這一片狼藉中,我看見我的筆記本電腦。
被水澆透。
黃憶茹在床上追劇,窗簾密不透風,笑聲卻源源不斷。
另外兩個舍友裝聾作啞。
空氣沉悶到讓我無法呼吸。
第二天,維修店。
師傅檢查了電腦的情況,忍不住吐槽:「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毛躁,貴重物品也不好好保管……」
我心煩意亂地打斷:「那您看看能修嗎?」
師傅的臉色很為難。
「那裡面的文件可以恢復嗎?」
師傅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個嘛,比較費時費力,一般我是不提供服務的,除非可以在費用上……」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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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窮,確實是我的軟肋。
我勤工儉學一整年才攢下錢買的電腦,就這麼成了廢銅爛鐵。
全都沒了。
包括我大部分電子資料、學習文件,以及下午要交的馬原作業。
我向馬原老師說明了情況,她沒有為難。
隻是課後,輔導員把我喊到了辦公室。
「邱悅啊,我理解你最近因為感情的事情而煩惱,但是,作業總要按時完成的吧?你們馬原老師都和我說了……」
顧晗剛好來辦公室交資料。
聽到輔導員的話,他苦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腦子裡裝滿了普信男的自大。
好像在說:「原來這女的這麼喜歡我啊?也不奇怪,我本來就帥……」
我再次否認:「老師,我剛說了,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