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染小心依偎到我懷中:「我知道的,我身份卑賤,配不上高高在上的世子爺。我隻需要遠遠看著他就行,娘,你別難受,我不委屈的。」
我小心撫摸女兒柔順的長發:「那娘給你贖身怎麼樣?娘伺候的主家發達了,以後娘日子好過了,可以長長久久陪在你身旁,行不行?」
桃染閉了閉眼睛,一滴清淚順著眼角落下,悶悶吐出一個:「好」。
10
桃染領著我的手往慈安堂去。
「老夫人若知道您給我贖身,必定一文銀子都不會要。」
興衝衝的聲音慢慢低落下來,仿若從喉嚨中嗚咽出聲。
「她早就想趕我走了,卻礙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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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話桃染沒說出口,我卻知道,這關乎她和他的情誼。
可恨我這個做娘的,幼年庇護不了她,到如今,還沒辦法讓她隨心所欲。
可我們才到慈安堂,就看到李飛和大郎端坐在上首,幾人口中分明在商議兩個孩子的婚事。
老夫人看到我,趕忙迎接我。
「夫人,您瞧,這事弄的,桃染這孩子也不肯張揚,若早知道是您親生的女兒,咱們熱熱鬧鬧把婚禮一辦,即成全了兩個孩子,咱們兩家也更親密不是。」
世子端得是好面容,眼睛亮亮地盯著桃染看。
再看李飛父子洋洋得意的模樣,不用問我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這兩個S千刀的。
昨日就該結果了他們。
成事不足淨ŧù₋壞事。
我推脫要選良辰吉日,把桃染賣身契要了來,順勢把Ťṻₑ桃染也領回了家。
李飛父子沒臉沒皮,跟著桃染一起走進聖上幫我置辦的宅子。
大郎盯著那處陽光最好的院子:「這個給我,以後我和媳婦曬個太陽啥的,不要太爽」
李飛眼睛滴溜溜轉,指著荷花池那座院落:「這個歸我,我最喜釣魚。」
釣你爹。
我煩悶不已,又怕他們出門壞事,一個眼神遞給聖上幫我安排的管事。
李飛父子嘴上瞬間被塞上了臭襪子,被幾個精壯的護院拖去了柴房。
人都散去,我領著桃染,坐到八角亭,把離家這些年,從籍籍無名的奶娘候選,到聖上視若生母的一品诰命夫人,細細跟桃染講清楚。
見她眉毛越蹙越緊,我嘆息一聲:「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地位超然,為何還不成全你和世子?」
「女兒不敢,女兒隻是困惑,可是鎮北侯府不妥?」
不愧是大戶人家長大的,雖然隻是大丫鬟,看待問題總算全面很多。
我沉聲把我知道的消息,還有鎮北侯府的未來掰開了揉碎了跟桃染講清楚。
小姑娘悶聲坐在那,半晌沒出聲。
我等得沒了耐心,想先去柴房解決了李飛父子,誰知我才站起來,桃染就抱住了我的腰。
「女兒很喜歡世子爺,但在女兒心中,什麼都沒有母親更重要。」
從回家就勉強維持的體面,此刻瞬間破防。
我抱住桃染,任由淚水滾滾而落。
以後,我不再是一個人。
11
聽著柴房傳來的動靜,桃染眼底閃過一抹暗芒。
「娘,您可聽說過一句話,欲讓其滅亡,必先令其張狂。」
我滿不在乎擺擺手:「哪用那麼麻煩了,捏S他們就像捏S兩隻螞蟻一樣。」
桃染卻拉住我的袖子:「娘,您怎麼還沒明白?您現在是身份貴重的一品诰命夫人,是聖上的奶娘,您身上有瑕疵,聖上也會吃掛落。」
「摁S他們,有的是悄無聲息的法子!」
別說,桃染這孩子,除了沉迷於愛情,總體來說,比我還要果斷決絕。
關了李飛父子一天一夜,第二日,我和桃染一起去放了他們。
「要不是世子爺下聘在即,就該把你們關滿三個月的,你們出門,切不可用世子爺名頭招搖。」
對於李飛父子來說,天子奶娘是什麼份量,他們不懂。
但當初在縣衙,世子爺的份量他們是實打實體驗過的。
果然,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一定不會給世子爺丟人的李飛父子。
在短短幾日中,借用世子爺的名號,在青樓楚館、賭坊、酒樓等地赊賬不還。
甚至還在酒樓,因為爭搶一個雅間,和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大打出手,一不小心把人踢到樓下。
本在上京城作威作福的公子哥,當場就咽了氣。
這下好了,大理寺也顧不上李飛父子身後到底是侯府還是诰命夫人了。
和九代單傳的兒子相比,一切都是屁。
世子爺本就密切關注李飛父子的消息。
得知二人被抓,他著急奔走,數次和大理寺少卿在朝堂上唇槍舌戰。
下值還要到府上,跟桃染匯報他的豐功偉績。
桃染本就等李飛父子身S的消息等得不耐煩了,誰知世子爺還數次救李飛父子於水火。
最後她不得不求世子爺,幫她爭取一個探監的機會。
我和她一起去的大牢。
看到我們的身影,李飛本頹然的表情瞬間精神。
「這裡,這裡,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辦事晚,你們再多等兩日,就能給我們收屍了。」
大郎也是滿嘴埋怨:「就不能早點來救我們?不就是不小心SS個人嗎?聖上都要叫我兄長,我身份如此貴重,S一兩個人算什麼?」
看他們倆,到如今都不知悔改的模樣,我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這是我和桃染清早起床就開始準備的,大牢艱苦,你們先墊墊。」
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擺到他們面前,李飛父子立馬狼吞虎咽了起來。
李飛嘴裡食物還沒咽下去,就點評了起來:「這個雞湯有點鹹,牛肉有點酸,下次準備用心點。」
大郎更不客氣:「實在不行,你們送兩個女人到這裡啊,我們還要在這住多久啊?我真是夠了,春香樓的香香姑娘還等著我呢。」
桃染笑著蹲在他們面前:「兩個姑娘會不會太少了一些,不然我多送幾個進來?」
李飛怪笑一聲:「那也不是不行。」
話還沒說完,李飛口中就嘔出一大灘血。
「這飯菜。」
大郎不可置信看著我和桃染:「你們倆居然敢給我們下毒,你們好狠的心。」
我們好整以暇的欣賞李飛和大郎,雙眼,鼻孔,嘴巴,甚至耳朵都流出黑紅色的血液。
「現在還要不要姑娘了?」
「送不送我去碼頭妓院了?」
「你們臉可真大啊,如今七竅流血,腫脹成饅頭一般,臉越發大了。」
二人跪在我面前:「求你,幫我叫大夫。我婆娘是聖上的奶娘,聖上是我半個兒子,世子爺待我恭恭敬敬,我還有那麼多好日子沒過。」
「娘,不僅桃染是您親生的,我也是。」
我呸一口吐在大郎頭頂:「我不曾虧待你一日,哪怕不能回家,我也大把銀錢供著你,而你們,卻蛇鼠一窩,賣了桃染,你們都該S。」
大郎膝行抓住我的褲腳:「我知道您怪我在您剛回家的時候,對您不敬,我已經知錯了,求您···」
我一點點掰開他拉扯我衣服的手指,一腳踢在他腦袋上:「滾開,我嫌髒。」
那個下午,大牢裡陰森黯然,我和桃染坐在獄卒搬來的椅子上, 靜靜看著李飛父子毒發。
就像大郎S的那隻雞一樣,先蹦跶, 再懶懶躺在地上,等血流幹, 再眼睜睜S去。
臨S前, 他們還在不甘心盯著大牢入口,想等一個奇跡。
做夢。
12
鎮北侯府上門下聘的時候, 我以桃染在熱孝中, 三年不得成婚為由,推拒了。
在朝堂上面冷心黑的聖上,眼巴巴控訴我。
「奶娘居然怕我。」
我一手帶大的孩子, 我又怎麼可能會怕他?
但他蠻不講理:「奶娘若是不怕我, 怎麼會委屈姐姐?」
原來桃染和世子的事情,聖上已經得知。
他嘆息一聲, 坐在我前面:「奶娘再幫我篦頭發吧?每次遇到煩心事,奶娘拿著篦子,一縷縷頭發篦下來, 心也就安定了。」
我像往常一樣, 小心侍弄他的頭發,初長成的少年, 依賴看著我。
「奶娘,以後你可以試著依靠我, 就像我小時候依靠你一樣。」
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直到重分土地的差事,鎮北侯順利完成, 也把上京城權貴得罪了個幹淨。
而聖上對鎮北侯府,卻再次冷淡了下來時。
往日殷勤上門的世子爺,再也不願意登門。
桃染問他為什麼不來了,他卻勸桃染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不要再等他。
聖上再次把我和桃染都召進了宮。
「鎮北侯在上京城待不下去了, 如若想保住他們一脈,隻能發配到嶺南, 那是我三哥的地盤,沒人敢動他們。」
「但富貴生活是沒有了, 凌駕眾人之上的權柄也沒有了。」
「姐姐, 考慮好,是否願意還和世子在一起。」
桃染對著聖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出宮後立馬去了鎮北侯府。
第二日, 鎮北侯親上折子,告老還鄉。
族中所有子嗣,一概遷回嶺南。
聖上準許了鎮北侯的請求, 卻又開玩笑般吐槽:「你們一大家子都跑了,山高皇帝遠, 以後朕拿什麼掌控你們?」
鎮北侯到底是多年的人精,立馬跪地請求把世子爺留在京中。
自此,整個鎮北侯府退出權力中心。
而世子爺,憑借自己的才學, 在國子監編修書籍。
鎮北侯作S太多,這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的局面。
在桃染和世子定親前夜, 我把一切利害關系講給桃染聽。
甚至世子爺日後可能會怪我們,也可能是在臥薪嘗膽。
桃染的眸子亮晶晶。
「我願意成全自己的愛情,也給自己隨時抽身的勇氣。」
我衷心祝願她得償所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