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竹姐你是城裡下鄉的知青,看不上也正常。”
她說的委屈,倒顯得我咄咄逼人。
“陸政委,我能和妙竹姐說些體己話嗎?”
陸建義自然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當即便出去把空間留給了我們。
“妙竹,你跟杏兒好好說話,你們都是女人,她肯定能好好勸你的。”
陸建義剛離開病房,姚杏兒就裝不下去了。
她笑著把手裡的麥乳精罐子扔在我身上,裡面的粉末全都倒出來,撒了我滿身。
她肆無忌憚的欣賞著我的狼狽,嘴角扯起嘲諷的笑。
Advertisement
“黃知青剛下鄉那會多麼意氣風發,現在竟然也淪落到當小偷了。”
我冷笑一聲,背部高高的挺直,不想在她面前落一絲下風。
“你一個鳩佔鵲巢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
姚杏兒被我說的臉頰通紅,粗粗的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前後擺動著。
“你都成現在這樣了,還得意什麼?就算你嫁給建義哥又怎樣,他愛的人是我!”
“我們從小就有婚約,當初要不是你S纏爛打,建義哥怎麼會娶你?”
她憤怒的抬起手對著我的臉狠狠扇下來。
我身上都是傷連躲都成了困難,隻能硬生生忍下她這一巴掌。
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臉上的傷口再次崩裂開,鮮血滲透紗布,她暢快的笑出聲。
“你知道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是建義哥找人打的!誰讓你擋了我進文工團的路!”
“隻有你再也不能跳舞,再也不能拉琴,我才能永無後患。”
“在你挨打的時候,建義哥正陪我參加文工團的篩選呢。”
盡管早就知道真相,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是讓我心口一顫。
“你要是識趣點,就該把建義哥還給我。”
我垂下眼,沒有像她預料中那樣崩潰。
“現在是新社會,包辦婚姻早就不作數。”
“我會離開,既然你和陸建義互相喜歡,那就祝你們白頭偕老。”
她愣了一瞬,隨即便得意的笑起來。
“我當然會和建義哥白頭偕老,但這個的前提是他對你徹底厭惡!”
“我已經通過了文工團的篩選,團長說明天我就可以入職了,我會代替你成為新的臺柱子,至於你……”
在我驚疑的注視下,她拿起地上的凳子對著自己的腿砸下去,
陸建義推門進來前,姚杏兒躺倒在地上,對我扯起一抹惡劣的笑。
“我要讓建義哥徹底厭惡你。”
伴隨著她的尖叫聲,陸建義闖進來。
一進來就看到地上抱著腿痛哭哀號的姚杏兒,而那個凳子被她扔到我的身邊。
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其實是她自己動的手。
“杏兒,你怎麼了?”
陸建義驚慌失措的撲過來,牽扯到我手上的點滴管,瞬間撕扯出大量鮮血。
可他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管。
“我隻是想和她分享我進入文工團的事,沒想到她竟然拿凳子砸我的腿,還說……還說以後再不讓我跳舞。”
她崩潰的撲在陸建義的懷裡哭著,
醫生聽到動靜趕過來,第一反應就是要為我包扎。
和姚杏兒比起來,病床上的我臉上的紗布已經成了紅色,手背上還在往外滲血,而姚杏兒隻是腿上有一處淤青,實在不能和我比。
“你們幹什麼?不要分不清主次,還不快點給杏兒看看,萬一她的腿真的出什麼事怎麼辦?”
陸建義憤怒的質問著醫生,冷冷的瞪了一眼病床上的我。
“杏兒好心還慰問你,你竟然嫉妒她進入文工團。你的心怎麼這麼惡毒,難道你自己不能再跳舞,就要剝奪別人跳舞的權力嗎?”
“杏兒的腿要是真的落下什麼毛病,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抱著還在哭泣的姚杏兒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掙扎著坐上輪椅。
算了,這個地方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就此分開,也算得上好事一樁了。
陸建義帶著姚杏兒做了好一通檢查,確定她的腿隻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後才想起我。
他皺著眉吩咐下屬。
“去買包桃酥,妙竹愛吃這個,剛才吼了她兩句,現在估計正生悶氣呢。”
下屬笑著打趣,“政委這麼心疼嫂子,我這就去買。”
陸建義無奈的笑笑,可沒一會下屬就急匆匆地跑回來了。
“不好了!嫂子……嫂子不見了。”
陸建義不顧一切的跑回醫院,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病房,以及床上那抹扎眼的血跡。
他抓住旁邊病床上的病人,聲嘶力竭的質問著。
“我媳婦呢?她跑哪去了?”
病人沒好氣的推開他,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原來這是你媳婦啊,我還以為剛才你抱走的那個才是呢。”
“剛才你罵的那麼難聽,小姑娘在這哭了好久也不見你回來。”
“自己媳婦都不知道去哪了,我一個老婆子能知道她去哪了?”
陸建義臉色慘白,高大的身軀跌坐在地上,絲毫不顧身上的軍裝染上塵土。
見他一副丟了魂的樣子,老人嘆了口氣,從枕頭下抽出一個信封遞給他。
“那姑娘臨走時讓我把這封信給你。”
陸建義的眼神裡頓時迸發出強烈的光,他手指顫抖著打開信封,看清上面的內容後卻如遭雷擊。
“她不要我了……她竟然真的要離開我。”
薄薄的一張紙被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終於確認我離開的事實。
“她那麼愛我,平時就連冷落她都會不高興,怎麼可能舍得離開我?”
他喃喃自語,不願相信這麼愛他的我會舍得離開。
在陸建義抱著姚杏兒離開時,我含淚寫下這封訣別書。
我知道自己被綁架的真相,也知道名聲被毀是出自誰的手。
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悲劇,我全都知道是誰做的。
和陸建義結婚後,姚杏兒對我的刁難也被我如數寫在上面。
我不知道陸建義會不會相信,畢竟在他心裡,姚杏兒單純無辜,心地善良的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S,又怎麼會做我說的這些事呢。
陸建義崩潰的跪倒在地上,抓著那張薄薄的紙哭的泣不成聲。
他沒想到自己對我做的那些事,我竟然全部知曉。
“不……我要去追她,我要跟她解釋清楚。”
良久,他突然想起什麼,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朝門外衝去。
剛走到門口就撞上隔壁病房出來的姚杏兒。
她嬌羞的摸著自己的麻花辮,害羞的看著陸建義。
“建義哥,今晚上文工團要舉辦文藝匯演,你會來看我嗎?”
換做以前,陸建義絕對不會缺席她的任何一場表演,可現在他一看到姚杏兒,就想起我在信裡說的那些,關於她對我做出的事。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到底在他心裡留了疑慮。
“不去了,我現在有事。”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姚杏兒的邀請,眉頭緊鎖著將她推到一邊。
抓著信封急匆匆地走了。
任由她在身後撕心裂肺的呼喊都無動於衷。
男人的冷漠刺痛了姚杏兒的心。
她剛才借著和陸建義說話,看到了他手上捏著的信封。
上面的字體她並不陌生,姚杏兒眼中劃過一抹陰狠,原本嬌羞可人的臉此刻顯得有些陰骘。
“賤人,仗著自己是城市戶口就處處和我過不去。”
“現在還敢和我搶建義哥,我倒要看看,如果建義哥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還會不會願意要你。”
醫院發生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此刻的我正在辦理回城手續。
父親已經打好了招呼,隻等我辦完手續就能回城。
而回去前,我去了一趟文工團。
在下鄉最苦最難的那段日子裡,是文工團的張姐給我指了一條明路,讓我加入文工團,免受風吹日曬的痛苦。
就算因為誤會被她趕出文工團,可那份恩情是萬萬不能忘的。
文工團晚上有文藝匯演,張姐正在緊鑼密鼓的安排著演出。
可看到我過來,她嘆了口氣,到底沒說出讓我離開的話。
我跟在她身後去了後臺,看著這位待我恩重如山的長輩,我哭著告訴她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悲劇。
而就在我們冰釋前嫌,依依不舍地告別時,外面傳來一陣吵嚷聲。
聽到姚杏兒的聲音,張姐給了我個眼神,示意我先別出來。
我躲在厚重的帷幔後面,聽著外面的吵嚷聲。
“妙竹,我知道你嫉恨我頂替你的位置進了文工團,你之前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計較。”
“可今晚的文藝匯演是我進入文工團的第一場演出,你為什麼要把道具弄壞?你這不是要把我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嗎?”
姚杏兒哭的肝腸寸斷,在她身邊扔著一把折斷的扇子,那是一會演出要用到的道具。
陸建義臉色陰沉的站在她身邊,視線不住的在臺下掃來掃去。
“黃妙竹,之前的事是我一手所為,和杏兒沒有絲毫關系,你要是怨恨就來怪我,不要對她下手。”
看到就連我的丈夫都認定是我的錯,文工團的其他人更是忍不住埋怨。
今天的文藝匯演會來很多領導,她們做了這麼久的準備,現在毀於一旦,心裡對我的怨恨可想而知。
雖然早就看清了陸建義是什麼人,可聽到這麼冰冷的話從他口中說出,還是讓我心痛。
就在我準備站出去時,張姐狠狠的瞪了姚杏兒一眼。
“你有證據證明是妙竹弄壞的嗎?既然沒證據就不要在這瞎說!”
姚杏兒臉上的表情一噎,似是沒想到張姐竟然會幫我說話。
她委屈巴巴的抹了把眼淚,低垂著頭嗓音哽咽的解釋。
“看我不順眼的隻有妙竹一個人,更何況剛才我聽人說,妙竹來過文工團,所以弄壞道具的隻能是她!”
張姐冷笑一聲,眼神冷冷的看著這個剛加入文工團的女孩。
她還真是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地下蓄意陷害。
“那還真是讓你失望了,黃妙竹確實來了文工團,不過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竟不知道,她是怎麼一邊和我聊天,一邊弄壞你的扇子。”
姚杏兒的臉色變得慘白,事情完全沒按照她預料的那樣發展。
她無措的看向陸建義,想讓他幫忙說句話,可男人的心思絲毫沒在她身上,雙眼無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團長,我剛才看到了,這把扇子分明是姚杏兒自己弄壞的。”
這時一個文靜的女孩舉起手,細聲細氣的說道。
這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姚杏兒身上,眼中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姚杏兒成了眾矢之的,女孩們說不出難聽的話,隻是一味的拿眼神諷刺她。
我不關心事情接下來的發展,這裡的事情已經解決完,父母還在城裡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