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為陸離的商業帝國殚精竭慮,處理各勢力之間的矛盾。
隻需要偶爾監督下手下弟子的修煉,平日和祁風插科打诨。
這三個月過得也算闲適。
一日,我正與祁風在洞內飲酒闲談時。
小弟子前來稟報,說陸離求見,整個青丘都有結界籠罩,他一個凡人,怕是有捉妖師的幫忙。
我放下酒盞,心頭煩悶,說好不再相見,他是幹嘛?
捉妖師都介入了,不見怕是不好收場。
正當我猶豫該不該見他時,祁風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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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我看是白眼狼吧。」
「都已經成婚了還敢來招惹你。當我妖族好欺負嗎?」
見對方越說越激動,我趕緊起身給他順毛,雙手按住他的肩。
搖頭,示意他別衝動。
「冷靜,他敢來說明必有大能相助。」
聞言,祁風嘴角輕勾,眼裡閃過一絲輕蔑,「也對,小白臉嘛。」
瞧見他貌似冷靜了一點,我暗自松了口氣。
要祁風真出去了,以他的脾氣不得給陸離打成豬頭。
那時,我的狐狸洞會坍塌吧。
可別啊。
雖然我實在不想再看見陸離,但聽弟子說,對方煞有我不出去就在門口等到S的架勢。
我思慮片刻,在祁風半慫恿的建議下,最終還是決定去,和他一起。
這算不算是山水有相逢?
16.
不過三個月沒見,陸離倒像是老了十歲。
原先寬闊的身形明顯消瘦許多,眼窩也凹陷了下去,要不是那張臉沒變,我還真不一定認得出。
他如弟子所稟的那樣,正一動不動地站在結界外。
見我來了,他渾濁的眼睛裡迸發出光彩,剛想上前,才似乎記起他為了來到青丘,一路上風餐露宿,風塵僕僕,如今連衣服都滿是塵土。
他低頭掃了一眼,隨即不好意思撓撓頭,衝我羞澀一笑。
「本想光鮮亮麗地來見你的,沒料到你家灰塵還挺多的哈。」
我沒說話,冷眼看他如同少年時期的青澀。
裝什麼都沒發生有意思嗎?
他忽視掉我無聲的拒絕,自顧自地向我抱怨起沿途的經歷,似乎想讓我如從前一般溫柔地哄他。
何必呢,陸離。
你清楚的,我們徹底結束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停下了滔滔不絕,轉而SS地盯著我身後的祁風,眼神裡仿佛充斥著S意。
我不解地回頭,卻見祁風攤手望著我,一臉無辜。
算了,我懶得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轉身,正面迎著他受傷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說。
「陸離,我說過了我們此生不相見。」
17.
陸離不甘心地還想說什麼,身邊老頭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他冷靜下來,掙扎片刻還是決定離開,臨走時深深看了我一眼。
說:「七七,你是屬於我的,我們會在一起的。」
「有病,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後又裝深情。」
祁風嘲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雙手環臂,看向陸離的背影。
那憤憤地白眼看得人直發笑。
我突然肘擊他,給他嚇得一踉跄。
「行啦,人都走了,你難道想衝上去給他一拳。」
「好主意。」他作勢要追上去,我忙攔腰投降。
「祖宗,我錯了。別別別。」
祁風恨鐵不成鋼地瞪我一眼,我心虛回避。
18.
陸離不愧是我親手帶大的,手段了得。
為了逼我出現,無所不用其極。
他向我傳話,用我的那些下屬,和他一起拼搏的兄弟威脅我現身。
聽到消息,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陸離忘了他們為他的付出嗎!
害怕陸離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我不顧祁風的勸告,應約到達他說的地方。
果不其然,我一到那裡,就感到渾身無力,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裝飾奢華的宮殿,我很熟悉,是陸離的屋子。
我觀察四周,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巨大的陣法之中。
身體被陣法限制得無法動彈,正當我絞盡腦汁想逃脫之計時,恍惚間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急忙倒地裝昏,暗中觀察。
來人有兩個,我認得他們的聲音。
「大師,此陣法真的能讓胡七七徹底變成凡人嗎?」
陸離聲音急切,似迫切地想要從對方口中獲得贊同。
「當然,陸總,如此她便能永伴您左右了。」
老頭聲音沉穩,在我心裡卻宛若惡鬼的低吟。
我暗中調動全身妖力抵抗侵蝕。
之後的話,我漸漸聽不清了。
一炷香後,等確定老頭走後,我有些費力地睜開雙眼。
陸離見我醒了,開心地衝我一笑,似想起什麼,小跑至桌案端了幾個盤子給我。
上面擺放的皆是我吃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抱在懷裡,不再像從前那樣S也不肯碰我,拿起一瓣橘子便要喂我。
我別過頭,堅決抵抗,要不是實在沒力氣,真想起身給他一巴掌。
他也沒強求,而是側頭看向窗外明月。
月明皎皎,仿若他少年時我們在茅屋內幾萬個依偎著的夜晚一般明亮。
我很氣憤,分明是他在傷害我,卻擺出一副情深不壽的樣子,令人作嘔。
「惡心。」我一向實話實說。
他低頭看我一眼,更加抱緊了我,坦然道:「我也這麼認為。」
「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或許他想等著也是等著,便開始和我說起那些我從未覺察的事情。
19.
他說,他第一次見到我便清楚,我絕不屬於那落後的小村莊。
現代社會中,人可比妖可怕得多,而且我這個妖看起來兇橫,對他卻百依百順。
他控制不住地愛上了我。
起初他得知我是他的轉世戀人時,心裡是竊喜的,有我這麼漂亮又有能力的妖為自己出謀劃策,他的人生絕對是一片光明。
可當真正到了那個地位後,他又開始惶恐,他怕自己留不住我,怕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前世。
畢竟,我最先愛上的是陸溯,不是陸離。
洞悉了自己的陰暗想法是很痛苦的。
他隻能一遍遍地打壓我,否定我,以此來一遍遍地確認我的真心。
他才會有安全感。
夏輕雪不過是個意外,他隻想碰我。
20.
被迫聽完他的自述後,我氣笑了。
原來我的真心在他看來隻是用來維護他可悲自尊心的工具。
此時此刻,我最後一點關於他的美好回憶也隨風飄散了。
看著他深情的目光,我心中厭惡,開始掙扎起來。
他卻像對待胡鬧的孩童一般,鉗住我,輕哄:「七七,乖啊,再過一小時你就成人了,我們便能永遠在一起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我心中暗罵,祁風怎麼還不來,我快撐不住了。
幸好,上天貌似聽到了我的呼救。
電光火石間,一發子彈劃過,不偏不倚射中陸離的後背,濃重的血液瞬間滲透他的衣服。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震怒,率然回頭,等看清來人後,面色又從猙獰變為不可置信。
離我們十米遠的地方,夏輕雪正持槍對著陸離。
瞧見他回頭,還衝他甜甜一笑,手卻沒動分毫。
場面十分詭異,我也被她莫名的舉動驚呆了。
陸離回過神,先輕輕把我放到地上,然後捂著傷口,怒視對方:「夏輕雪你瘋了嗎?我不是都給你想要的了,你還想幹什麼!S我嗎!」
「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我心甘情願給你做試探心意七七姐的棋子,那陸總夫人的位置是我應得的。」
面對一聲聲的質問,夏輕雪不為所動,輕笑著將槍對準他的腦袋,仿佛下一秒就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我啊,一直是個很庸俗的女人,以前想有尊嚴地活著,現在想過得好。我知道的,等你把七七姐變成普通人後,為了隱藏你的不堪,下一個S的就是我了吧。」
她明明嘴角在笑,眼神卻極盡諷刺。
「哦對了,七七姐,你可不要被這個男人的假深情給騙到了,我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什麼肌膚飢渴症隻有你能緩解,笑S人了。」
「在從前的你那得不到的優越感,在卑微的我那得到了,你說,這能叫做愛嗎?」
我愣愣地望著夏輕雪悲涼的神情,心情復雜。
對,不能。
愛要隻愛,要最愛,要偏愛,要特別愛。
21.
陸離似乎被夏輕雪的話語刺激到了,他竟強忍住痛苦,大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雙眼猩紅。
夏輕雪終歸是女性,力氣不敵,掙扎中槍滑落,S命拽著他的手。
無法動彈的身軀令我心急如焚,突然,屋外一陣爆炸響起。
碎石轟然向我砸來,陸離見狀立刻拋下夏輕雪為我擋石。
我了然祁風和妖道必然在外鬥法。
我暗自活動筋骨,驚奇地發現妖力在回流,心中大喜。
手捏法訣,召喚我的法器,那條被陸離棄之如敝屣的絲帶。
妖道不知道,失去魂珠我法力也能恢復的原因是,我的魂魄一直寄宿在絲帶中。
魂魄不滅,得到魂珠也無法煉化我的法力。
絲帶應召而來,剎那間,穿過了陸離的胸膛。
他無措地看了看自己被我毫不留情貫穿的胸膛,似是不解地伸手想觸摸我,問我為什麼。
可他的傷實在太重,已是強弩之末,手僵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昏S過去。
我隨手施了個屏障保護他們,飛身出去幫祁風對戰妖道。
22.
我與妖道對了一掌後,踉跄了幾步,祁風穩穩攬住我。
「沒事吧。」我搖頭。
轉而怒視妖道,厲色道:「妖道,哄著他二人坑害我就算了,本想給你一個機會改過自新,如今看來是不用了。」
他聽完我的話,一甩拂塵,仙風道骨,不屑道:「這話不該從你個妖孽口中說吧。更何況人妖殊途,你又不願成人,今日不S你明日你必為禍蒼生。」
「所以,貧道斬妖除魔問心無愧。」
我無語地看著眼前冥頑不靈的老頭,用著和千年前追S我的捉妖師一模一樣的話術。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憑我是無法搬動的。
既然多說無益,還是直接動手吧。
我們三人昏天黑地地打了一天一夜。
妖道縱有百年修為,也敵不過我們兩個千年大妖聯手。
自知落敗,妖道主動歸還我的魂珠以求我放過他,並承諾此後百年捉妖師不會挑起人妖紛爭。
我答應了,但臨走前給他悄悄下了個咒術,如若他反悔,咒術反噬,萬針穿蝕。
經此一遭,我深刻了解到人類比妖族會撒謊得多,還是得防著點。
解決完一切後,我吩咐夏輕雪將陸離囚禁起來,他已經不正常了,還是遠離人群的好。
至於公司,隨便吧。
反正夏輕雪肚子裡有孩子,再推一個上位也無妨。
以她的個性,比起傀儡夫人,實權「太後」才更順她心吧。
而我實在是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停留一刻了,晦氣。
23.
水光潋滟,湖面平靜。
我悠闲地平躺在竹筏上,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你倒是舒服了,累活全是我幹!」
一隻因猜拳失敗,劃著船槳的鳳凰正憤憤不平。
我有些無奈,當初是誰S皮賴臉地要跟著的,說什麼「你缺心眼,有我指導才能高枕無憂」。
結果,誰想到千年宅鳳凰平常深居簡出的,根本不懂現代社會日新月異,連銀票和鈔票的區別都不懂。
拿銀票付船費,差點沒給船家嚇S,要不是我當機立斷說我們自己劃。
這傻子遲早被當成那家出逃的傻子扭送至警局報案。
我嘆氣,裝聽不見地翻了個身。
「喂,蠢狐狸!臭狐狸!」見我不理他,變本加厲地叫喊。
得,請了個祖宗。
我側躺看著兩岸的青山,聽著耳畔的鳥鳴。
不知怎的,想起當初三人躲在山中烤紅薯,陸離裝模作樣地背詩。
「鳥鳴山更幽,風勁人未休。
江湖多險惡,與君共扁舟。」
可惜,如今隻剩我一人……
傳來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我思索片刻。
好吧,勉強算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