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分鍾的冷靜。
我已經不復之前看到段瑩瑩朋友圈時的盛怒。
「周俊輝，我隻問你一句，那套學區房的房產證現在在哪？」
他表情凝滯一瞬，緊接著又開始吼。
「你這麼著急忙慌把我叫回來就是為了問這個？不是你讓我拿著去給咱們辦落戶，免得誤了嬌嬌開學嗎？你先現在又在發什麼神經！」
「我發神經？」
我又被氣笑了，點點頭：「對，你確實準備去辦落戶。」
一瞬間像是突然又搶佔到道德制高點似的。
周俊輝理直氣壯地衝我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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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你早該改改性子了，從咱倆談戀愛那會兒就動不動鬧脾氣，結婚這麼多年也沒有一點變化，看看別人家老婆，再看看你，哪有一點賢妻良母的樣子？也難怪把嬌嬌養成現在這麼個沒規矩的樣子。」
他瞥了眼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的煙灰缸，繼續顛倒黑白道。
「又砸東西，你說你一天到晚除了作妖生氣砸東西，還有什麼本事？也就是我忍得了你，換個別人試試，早不知道跟你離婚多少回了。」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為了嬌嬌上學的事兒整天想東想西，但說到底這些還不是命由天定的事兒？要我說，你與其一天到晚撒潑發神經，不如趁現在學校還沒開始報名提前準備第二條路，免得到時候——」
我再不耐聽他在那兒大放厥詞，冷冷打斷他未出口的話。
「免得到時候，耽誤了你好大兒上學？」
09
話音落下的當下，周俊輝的整張臉驟然變得扭曲起來。
他兩隻聚滿了鬱氣的眼睛，烏沉沉地朝我看來。
半晌，他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笑了：「段瑩瑩都發朋友圈了，你就別裝傻了吧？拿著我掏空積蓄，我家親戚借給你的錢買的房子去討初戀歡心，不管不顧自己的孩子能不能上學，都一定要先把對方孩子的上學問題解決好。」
「你如果真這麼愛她，就該當時她一離就緊跟著離，然後跟她破鏡重圓共浴愛河啊，可你又偏不，非要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怎麼？是偷來的才吃著香嗎？那你還真挺賤的。」
周俊輝劇烈地喘息著。
我斂起嘴角冷笑，視線一錯不錯看住他。
「周俊輝，你還要不要臉？」
「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猛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似地大喊大叫起來：「你少汙蔑我！」
我冷哼一聲。
「我看你也沒多愛她吧？左不過還是那點兒脆弱的虛榮心在作祟，想讓她知道你早不是當年那個窮小子，想讓她崇拜你，仰慕你，想嘗一嘗白月光當舔狗的滋味兒。」
「放屁放屁！你他媽少胡言亂語！」
周俊輝說不出別的話，隻來來回回重復著相差無幾的蒼白說辭。
我不理他的無能狂怒，自顧自往下說。
「可你不該拿我買的房子，拿我女兒上學的名額去給你爭面子。」
「自從段瑩瑩離婚，你就看我和女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不是PUA我不夠賢妻良母，就是PUA嬌嬌不懂事不像個女孩，對自己妻女重拳出擊，對初戀和別人兒子關懷備至，周俊輝，天底下還有比你更傻逼的人嗎？」
「哦對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從段瑩瑩離婚後你跟她見第一面起，她就加上我微信了。」
「這一年來，你為了她這個初戀白月光所做的點點滴滴，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我一句接一句的開誠布公下，周俊輝臉上的血色寸寸褪盡。
我冷眼看住他：「周俊輝，你真讓我惡心。」
10
我這邊話剛說完。
一道暴怒的女聲猝然在耳邊炸開。
緊接著，一道身影一陣風似地刮了過來，二話不說照著周俊輝的臉就是「啪啪」兩巴掌。
定睛看去才發現，居然是婆婆來了。
我爸媽則雙雙站在門口，難以置信又失望憤怒地瞪著周俊輝。
周俊輝被婆婆打懵了。
剛想為自己辯解，結果才張開嘴，就又挨了兩耳光。
我：好打！
眨眼間，周俊輝臉頰兩側都高高腫了起來。
他捂著臉怔怔看住婆婆，似乎沒想到自己親媽會對他下此狠手。
「媽！」周俊輝後知後覺開口：「你怎麼能聽她的一面之詞！」
婆婆怒道：「一面之詞？好，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個一面之詞！」
言罷，婆婆扭頭轉向我：「小絮，把那狐狸精的朋友給我調出來！」
我一言不發，按照婆婆所言打開了段瑩瑩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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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鍾後，婆婆又怒不可遏往周俊輝臉上甩了兩個響亮的大耳光。
周俊輝憤怒至極。
可在如山鐵證前，他哪還能說出半個字的狡辯？
11
這天，我被爸媽帶回了家。
我沒去婆婆家見嬌嬌，唯恐她會被我如今神形俱疲的模樣嚇到。
但我心裡清楚，我必須盡快振作起來。
好在之前冷靜下來後，我重新看了遍段瑩瑩發在朋友圈那些照片，確定了周俊輝那傻逼還沒真正把落戶辦下來。
可如果不盡快把這件事解決，隻怕還要耽誤了嬌嬌上學的事兒。
於是在爸媽家養精蓄銳了兩天。
第三天，我一大早就去了婆婆家，我之後要做的事情，可以說是要直接跟周俊輝撕破臉S磕到底了，其中稍有偏差，可能還會影響到公公婆婆。
結婚這幾年來，無論周俊輝有沒有盡到一個好丈夫、好爸爸的義務。
公公婆婆對我和嬌嬌卻是實打實的好，可以說把我當作親生女兒看待也不為過。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或許早在段瑩瑩加我微信那天，我就會跟周俊輝離婚了。
「小絮，發生這種事兒，是周家對不起你。」
客廳中，我和公公婆婆面對面坐著。
所幸此時嬌嬌還在睡懶覺，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望著眼眶通紅的婆婆和沉默不語的公公，我苦笑著搖搖頭。
「不是周家，我和周俊輝結婚這幾年，您和爸都對我特別好，不管我們發生什麼矛盾都永遠站在我這邊，把我當自己孩子一樣寵著愛著，這些我都清楚。」
婆婆張了張嘴想說話，可還沒發出聲音，就捂著嘴別開了臉。
公公止不住地嘆氣，問道。
「你今天過來，心裡肯定是有了決斷，對吧？」
我緊抿著嘴點點頭。
聞言，公公跟婆婆對視一眼，旋即才又對我說。
「放心，這件事是周俊輝那個小畜生有錯在先，我們兩個老的沒把他教好也有責任，所以無論你打算怎麼做，我倆都會無條件支持你。」
話雖如此，我還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他們。
至於他們聽完這些打算後會怎麼想怎麼做，全是他們的自由。
無論如何。
周俊輝終究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12.
盡可能詳細地說完所有打算。
公公婆婆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們再開口，就是要把我掃地出門時，婆婆卻忽然說了句遠在我預料之外的話。
「隻讓還錢賠償哪夠，我要是你，就直接上法院起訴周俊輝重婚！」
我愣住了。
婆婆恨鐵不成鋼似地嘆了口氣，隨即起身走到我身邊坐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那個狐狸精不都發朋友圈了嗎？她現在跟那個小畜生在一個戶口本上，這麼一個送到眼跟前的有力證據不用白不用！」
「小絮，你別忘了，那房子可是你忙前忙後，又掏空了自己全部積蓄才買到的！」
公公又嘆了口氣，接著道：「要不是我之前生病住院，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也不會沒幫上忙，我和老婆子一直對你心裡有愧呢！我們兩個老東西也商量好了，這次會一直跟你站在一邊，你隻管下狠手收拾那個小畜生就行，不用關我倆！」
正如公公所說，我之前確實是考慮二老，才沒想過對周俊輝趕盡S絕。
可我萬萬沒想到。
最後竟然是他們主動勸我要狠心。
「可……」我有些猶豫：「爸，媽，你們在這裡住了一輩子，要是被左右鄰居知道，那以後……」
婆婆去毫不在意地揮揮手。
「知道就知道了，我們兩個是什麼人這些年鄰居們也都看在眼裡，再退一步，就算他們實在看不過眼，覺得我們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和老頭子能挨就挨，挨不過就搬回老家去住，反正老家也不是沒房子。」
但跟周俊輝翻臉，於他們而言的影響，卻遠不止聽幾句闲言碎語那麼簡單。
公公婆婆隻有周俊輝一個孩子。
如今年紀越來越大，實在不能不考慮養老的問題。
如果真因為我和周俊輝鬧翻，按照周俊輝和段瑩瑩那個德性，我不確信他們會不會善待兩個老人。
「如果你擔心有沒有人給我們送終，那就更不用操心了！」
像是看出我內心所想，婆婆直言道。
「我和老頭子昨晚就想好了，別說現在到處都是養老院，就算沒有，我們最近還總在網上看到那種保姆機器人，老頭子可能剛做完手術身子弱了點，我可身子骨可是硬朗的很呢，保準能把自己料理好。」
尤像怕我還是不放心似的，婆婆篤定道：「我倆還有退休金，雖然之前住院花了不少，可隻要活著這不就還有進賬嗎？我倆就盤算著等真幹不動哪天，就要麼去住養老院，要麼直接買個機器人回家，肯定沒問題的！」
聽著婆婆對將來生活的規劃，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慈愛。
我終究沒忍住落下淚來。
見狀婆婆也沒忍住，掉著淚把我摟進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撫過我顫抖的後背。
「好孩子，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你了……」
13
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去法院起訴他們的。
可轉念一想，隻進局子的話，還是太便宜他們了。
早上九點。
我踩著點兒出現在了周俊輝公司的所在大樓的門口。
周俊輝在一家互聯網新媒體公司任職，說這個行業的從業人員不愛吃瓜，那我是不相信的。
深吸一口氣，我抬腳走進了大樓。
一路乘坐電梯抵達周俊輝公司所在的樓層。
踏出電梯左拐，沒幾步就看到了化著精致妝容的前臺，以及對方背後的公司logo。
確認沒走錯地方，我不疾不徐去到前臺面前，微笑問道：「請問，你們公司是有一個叫周俊輝的人對吧？」
年輕女孩遲疑地點了下頭：「對，周經理是我們公司的，請問您是……」
我莞爾：「我叫程絮，是周俊輝的妻子。」
不知想到了什麼，女孩看向我的眼睛忽然瞳孔震顫起來，短短幾秒間，閃過紛繁復雜的情緒。
包括但不僅限於震驚無語鄙夷憤怒厭惡。
我問道：「我有點事想見他，可以進去嗎？」
女孩恍然回神，飛快點了下頭：「可，當然可以，周經理就在進門左手邊走廊的第三間辦公室。」
居然不在公共辦公區，太可惜了。
但沒關系，既然沒有條件，那就創造條件吧。
道過謝，在女孩復雜的眼神中，我不疾不徐朝著周俊輝的辦公室走去。
豈料剛辦公室門口，就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看到裡面正擁吻到難舍難分的一男一女。
诶唷，我暗笑一聲，這不剛巧瞌睡送枕頭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