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謝寧洲帶著一名女子回家時。
告訴我,他其實是從現代來的穿越者。
他語氣冷漠道:「盼盼是我在現代的摯愛,特意來接我和兒子回去,望你莫要阻攔。」
我沒有挽留。
因為五歲的兒子也輕蔑地說:
「阿娘,你不過是個窮苦的繡娘,還想讓我們留下跟著你吃苦嗎?」
他們走後,我馬不停蹄地回到侯府認錯。
笑S,我可是侯府千金,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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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改嫁,中秋節抱著女兒逛廟會時。
一個少年突然衝到我面前,哭著質問我:
「阿娘,你怎麼能抱別的孩子呢?」
1
「情況便是這般,不日我將帶著謝瑾與盼盼回到我的家鄉,望你莫要阻攔。」
夫君謝寧洲神情涼薄地望著我,手還緊緊牽著那位名叫江盼的女子。
我怔在原地,看著他們郎才女貌的般配模樣陷入沉思。
現代?穿越?攻略?
這是什麼聞所未聞的新奇說法。
我隻知道謝寧洲是我從墳堆刨了半日才刨出來的,還斷了我剛做的京中最時興的甲套。
把他撿回來後,他竟賴上了我,說要以身相許。
我見他長得光風霽月、人模人樣,不由色心上頭。
成親六年,還有了一個兒子謝瑾。
他身無長物,又拉不下面子做買賣,整個家隻靠我整日繡些羅帕扇子換銀子度日。
如今這一走,我的銀子不全打水漂了嗎?
我著急地喊了句:「你們不準走。」
至少把錢還給我啊。
誰知他還沒說什麼,女子江盼先嗤笑出聲:
「沈明月,你一個愚蠢的古代人,拆散我和阿洲多年,現在還S乞白賴地不撒手,要不要臉?」
她長得明豔,說起話來更是尖酸刻薄。
我娘說過,遇到這種人,要進入一級作戰狀態。
我娘誠不欺我啊。
此時兒子謝瑾跑過來,一個屁股墩把我推倒在地。
他爬到江盼懷裡,對我翻了個白眼輕蔑地說:
「阿娘,你不過是個窮苦的繡娘,難道要我們留下跟著你吃苦嗎?」
臭小子!這話可真真是冤枉我了!
平時我買的豬肉你可沒少吃一點。
我怒氣衝衝上前揪住謝寧洲的衣袖,生怕他跑了。
我憤憤然開口:「這六年來,你們父子倆吃我的、用我的,怎麼著也有二三百兩銀子,要走先把錢還了!」
「我可不做賠本買賣!」
2
謝寧洲和他兒子都驚呆了。
我不用猜都知道,他們沒錢!他們就是個窮鬼!
謝寧洲眸光深沉,沉吟片刻後,勸說江盼:「反正我們還要等些日子才能離開,先留下來住著吧。」
又冷漠地看向我道:「沈明月,你放心,我會把錢還給你的,希望你到時候別再找借口賴著我們。」
這話說得當真是不要臉,當初分明是他賴上我的,成親後還花言巧語地哄著我。
現在竟成了我S皮賴臉。
我嗤笑:「放心,隻要你把銀子還了,我立刻趕你們出去。」
為了等他們還錢,我隻得讓他們在院子裡住下。
院子裡一共兩屋,我和謝寧洲住一間,謝瑾住一間。
江盼當即提出要和謝寧洲住一起,我不由大吃一驚。
我大魏朝雖民風開放,可當著正室的面說要與夫郎住一屋的女子屬實少見。
謝寧洲竟然也同意了。
我不禁感嘆,不愧是你們現代人,玩的就是花呀。
謝瑾也嚷著:「我要貼著盼姨睡。」
「盼姨身上可香了,不似阿娘,身上總是一股皂角的臭味。」
「若盼姨是我娘親該多好哇。」
江盼聽到這話捂唇輕笑:「你這個小滑頭,你娘聽了可要生氣的。」
眼底卻滿是挑釁。
聽到這話,我心中又是氣憤又是苦澀。
哪個女子不愛香?
可家裡沒錢,謝寧洲又嬌貴,我不洗衣裳誰來洗?
3
第二日正午,我炒好菜端上桌。
謝瑾看到菜立馬把筷子一摔,大聲叫嚷:
「這是什麼野菜?」
「我才不吃,我要吃肉。」
謝寧洲也皺眉不悅地說:「沈明月,你怎麼回事?這野菜如何能入口?」
他總是這麼說。
沈明月,你怎麼回事?這般蠢笨,連給孩子喂食你都做不好。
沈明月,你怎麼這般不知變通?若你機靈點,我們的生活也不必拮據至此。
看著他厭煩的神色,我冷哼:
「沒銀子哪來的肉吃?愛吃吃,不吃滾出去。」
他當即愣住了。
他大概以為我會像從前那樣對他百依百順,他一句不樂意我就屁顛屁顛認錯。
當時我沉迷於他的美色,沒覺著什麼不對。
現在我可不慣著他,都要帶著兒子和小三跑了,我憑什麼還大魚大肉地伺候他們。
我自顧自吃菜,直言:「有本事自己去賺錢啊,在這耍什麼嘴皮子?」
江盼突然杏眸湿潤,故作柔弱:「我們沒什麼手藝掙錢,你本應該多照顧我們呀。」
聽到這話我輕笑,給她出了個主意:「我瞧你這長相,恰恰是城裡聚仙閣喜歡的,不然你去那裡試試?」
江盼眉頭一皺,扭頭疑惑問道:
「聚仙閣是什麼地方?」
謝寧洲臉色難看,咬緊牙關吐出兩個字。
「青樓。」
4
江盼臉色瞬間青了,直接把筷子往地上一摔。
我才懶得理會她,愛吃不吃。
她獨自生了會兒悶氣,忽然看著謝瑾溫柔地問:「阿瑾,聽你爹說你喜歡吃糖人?」
謝瑾一聽糖人,兩眼放光,不住地點頭。
她輕笑:「盼姨去給你買糖人吃吧,咱們不吃這飯了。」
沒等他答應江盼的提議,我先打斷道:「謝瑾,你不是牙疼嗎?還敢吃糖?」
江盼挑釁地看著我,訓斥道:「小孩子愛吃糖很正常的嘛,你這當娘的怎麼能壓抑他的天性呢?」
果然謝瑾歡喜道:「盼姨你對我真好,難怪我爹喜歡你不喜歡我娘。」
「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我自嘲一笑,這就是我的親生骨肉啊。
別人給顆糖,就能把親娘給拋棄了。
行吧,等你牙疼得滿床打滾的時候就知道厲害了。
到了晚上我見他們屋還亮著光,我氣得肝疼。
點蠟燭不要銀子的嘛!
真真是太浪費了!
本想讓他們把燈滅了,誰知走到門前聽見他們在低聲私語。
謝寧洲低聲道:「當初我被系統綁定,必須攻略沈明月這個女二,我不得已才和她成親。」
「盼盼,你,不會怪我吧?」
江盼語氣埋怨:「阿洲,我怎麼會怪你呢?」
「但你和那個沈明月成婚六年了,你不會心生惻隱,想留下來吧?」
謝寧洲輕嗤:「我怎麼可能留下,她不過是我的攻略任務而已,我愛的人一直是你。」
聽到這話,我怔在原地。
像吃了一把黃連,心中又苦又澀。
難怪他總嫌我蠢笨。
被迫和一個不愛的人成親,怎會不心生厭煩呢?
江盼輕笑著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
謝寧洲道:「不必擔心,系統通知我不日便能離開,到時候她想攔也攔不住,留下不過是權宜之計。」
聽到這話,我怒上心頭。
好哇,原來他們根本沒想過把銀子還我。
我直接踢門進去大喊:
「S騙子,還錢!」
5
誰知沒等我看清屋子裡的情形,他們的身形竟突然變得透明。
我恍然意識到,他們真的要離開了。
這一刻,我心中竟有些酸澀。
是因為沒要回那些銀子嗎?
消失前,謝寧洲深深地瞥了我一眼。
不知是不是燭光晃眼,我竟從他眼裡瞧出一絲不舍。
是我瞧錯了吧。
他厭惡我都來不及,又怎會不舍?
人走無痕,如今又隻剩我一人了。
我不由神思恍惚,手裡掂到了幾兩碎銀子。
是了,那是我前幾日賣羅帕換的錢。
本想著去屠夫王娘子家買幾斤肉骨給夫君、兒子補補身體。
現在也用不上了。
愣了片刻,我忽而想到,這筆銀子或許還有另外的用處。
我連夜用銀子租馬車趕回京中宣武侯府。
命下人通報後,我徑直入內,高聲大喊:
「爹,娘,你們的寶貝女兒回來享福啦!」
6
我爹我娘驚呆了。
抱著我就是哭,哭得昏天黑地人仰馬翻。
我娘捶手頓足地痛斥:「你這孩子,五六年了也不知道不回家,你還記得有我們這對爹娘嗎?」
我爹也佯裝嗔怒瞪著我。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那什麼,當初不是你們把我趕出家門,命我不準再回來的嗎?」
六年前,我因在賞春會上四處留情,引得幾個世家公子當眾為我爭打起來。
人家爹娘找上門來,我爹娘面上無光,痛罵我一頓將我逐出家門以作表態。
談起這個,爹娘紛紛咳嗽轉移話題。
我娘尷尬道:「嗐,當初不是怕你被聖上責罰,況且我不是交代你過幾年就偷偷回來嘛。」
我爹得意道:「嘿嘿,其實我們一直偷偷看著你呢,沒讓你知道罷了。」
我心中感動,爹娘果然還是愛我的!
我炫耀道:「這幾年我日子過得挺好,我繡手帕換了不少銀子呢。」
我娘憐愛地摸了摸我的臉,嘆了口氣道:
「傻孩子,那是娘吩咐人去買的。」
「不然就憑你那蹩腳的女紅,送人墊桌角都沒人要。」
娘,你可真是我親娘呦。
難怪我的帕子賣那麼貴呢。
我爹問:「你那小夫君還有外孫呢?怎麼沒一起回來?」
哦,前夫和沒良心的兒子啊。
我無所謂道:「啊,他們跟人跑了。」
我爹拍桌大怒:「什麼?跟人跑了?」
我默默點頭不回話,因為這著實有點丟臉。
我娘怕我傷心又安慰我:「沒事,娘這兒還有許多未婚的好夫郎人選。」
「從王公貴子到科舉進士,應有盡有,你可以慢慢挑!」
我暗暗感嘆,咱家不愧是侯府,就是霸氣!
7
我娘效率極高,沒幾日就有位平遠侯府的公子邀我去遊船。
青船畫舫,公子眉目溫潤如玉,身著淡青色長袍倚在欄上,自是一道風景。
我看呆了,這不比前夫謝寧洲俊朗多了。
想我當年四處釣魚,卻也沒見如此俊秀的小郎君啊。
抬眸看見我後他輕扯唇角,語氣溫潤道:「初次見面,在下平遠侯府次子褚容,字沐之。」
「沈明月,久仰大名。」
我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我沈明月的大名能是什麼好名聲?
我挑明問他:「褚公子可知,我們如今算是在相看了。」
他點點頭,不置可否。
我輕笑:「我今年可是二十有二了,你不嫌我年紀大?」
褚容眼神微暗,似是早有準備,果斷開口道:「我今年剛及冠,你我二人也算同齡。」
這也算同齡?
看他如此胡謅,我越發想逗逗他:「那你不介意我成過親嗎?我還有個五歲的兒子呢。」
他不以為意道:「無妨,我可以當他後爹。」
我:
我朝雖民風開放,卻也沒你這麼開放啊。
8
「額,不必了,兒子也跟著前夫跑了。」
聽到這話,褚容眼眸漆黑,露出一絲笑意。
「那正好省事了。」
看著他這副堅定的模樣,我好奇問道:「京中還有好些鍾靈毓秀的姑娘,你為啥偏偏看上我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語氣耐人尋味:「你猜?」
我猜不到,也懶得去猜。
但接下來幾日,褚容總以各種邀約帶我出去玩。
我們去趕城隍廟每月十五的廟會。
他看上了張牙舞爪兇神惡煞的面具。
我拉著老板講價,最終以十文的價格買下。
褚容拿著面具笑彎了眼,誇贊我:
「明月真厲害。」
看著他的笑容,我心頭一暖。
謝寧洲就從來沒誇過我。
從前我買菜講價,謝寧洲隻會說,沈明月,你過於斤斤計較了,顯得粗鄙又小家子氣。
他覺得丟臉,不顧旁人眼光,把我扔在原地徑直離開。
如今也有人珍視我這小小的優點了。
從仲夏五月到仲秋八月,隻要褚容闲暇,我們就在京中四處遊玩。
直到仲秋燈會上,褚容邀我去賞燈。
盞盞明燈中,他忽然望向我,聲音溫柔:「明月,還記得你的那個問題嗎?」
「為什麼我獨獨喜歡你?」
我輕輕挑眉,等他解答。
他靜靜地注視著我,緩緩道:「十四歲那年賞春會上驚鴻一瞥,我便再沒忘記過你。」
「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心中微微有些酸澀,竟有一個少年暗暗喜歡了我那麼久。
其實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也早已動心。
但看著他緊張的模樣,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眼藏笑意,故作煩惱道:「可我家就我一個女兒哎,嫁出去沒人給我爹娘養老了。」
「小郎君,你願意入贅嗎?」
我本以為他要沉思片刻。
誰知他沒半點猶豫就道:「願意。」
「我們家早就嫌我了,巴不得我入贅呢。」
9
侯府與侯府嫁娶是個熱鬧事,男方入贅女方家更是天大的熱鬧。
我們的婚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成婚後,他當值,我便在家裡學刺繡。他休沐,我們便出門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十分滿足。
一年後,我們有了一個女兒。
褚容看著我和剛出生的女兒目光柔和,沉吟片刻,為女兒取名為沈蘅悅。
我躺在床上打趣他:「你真打算讓她姓沈呀?」
他俯下身,在我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繼而寵溺地碰了碰我的鼻尖:「你費盡心血才生下她,自然該和你姓。」
看著他抱著女兒溫柔地輕哄,我不禁想到了我的另一個孩子謝瑾。
他出生的時候,因為長得像我,謝寧洲很少願意抱他。
如今他和他爹回了所謂的現代,江盼又成了他娘,應該也過得十分幸福吧。
日子如流水般趟過。
直到悅悅四歲生辰,正趕上了仲秋節。
我和褚容帶她去了燈會玩耍。
悅悅年紀小,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小手指著四周軟軟地問:「那是什麼?」
我耐心地一一回她:
「是糖人。」
「是花燈。」
「是月餅。」
「是……」
看著女兒指向的少年,我登時愣住了。
女兒抱著我的脖子,晃了晃:「是什麼呀?阿娘?」
眼前的少年,眉目俊秀,在花燈的映照下顯得愈發挺拔。
他紅著眼眶,聲音嘶啞道:
「阿娘,她是誰?你怎麼能抱別的孩子呢?」
10
哦,原來是那個跟前夫跑了的便宜兒子。
我怔在原地神思恍惚,五年不見,他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