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我實在睡不著,於是準備找一個地方散心。
我循著記憶裡的方向去了大明湖,當年先祖建皇城時,為了防止宮中起火無水,特意引了這一處活水。
我在旁邊撿了一根長長的木棍,又在衣服上扯出幾根細絲,從懷裡掏出銀針做成魚鉤。
我記得曾經小孩和令荷總是喜歡躲在這處釣魚,兩人用的就是這個法子。
兩個小屁孩雖然什麼都不會,但是運氣好得不行,偶爾還會釣上幾條小白條在我面前獻寶。
想起往事,我輕嘆一聲。
如今釣點還在,卻物是人非。
立志成為一代明君的令荷英年早逝,向往自由的念念卻永困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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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好像就是喜歡捉弄人。
夏季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月光把湖面照得波光粼粼,銀色的水波顯得格外溫柔。
「要是有酒就好了」我內心感慨。
有酒我方可一醉方休。
旁邊有些許動靜,我轉過頭瞧了一眼,依稀有人往這邊走來。
好像是……脫了華服的女皇陛下。
她身邊亦未跟著人,手裡拿著一壇子酒慢慢吞吞地往這邊走來。
我往蘆葦叢裡縮了縮,好在她根本沒心思到處亂看。
她往嘴裡倒了一口酒,然後御起輕功往湖裡跳去。
我心口重重一跳。
「真是瘋了!會不會遊泳啊就跳。」
顧不得隱藏我連滾帶爬順著她下去的地方跟著跳了下去。
入水的那一刻我才發現,不會水的好像是我。
我憋著氣努力睜開眼睛去看湖底的動靜。
好不容易才看見遠處那個不斷下沉的身影。
我努力朝她靠近,我不會遊泳,隻能劃拉著雙手,蹬著雙腿靠近她。
在我抓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睜開了眼,反手用力握緊了我的手。
好在,抓住了。
我吐出一串泡泡試圖把她推上去。
缺氧的滋味並不好受,在拽住她之前我卻並不覺得,拽住後才發現不會水的人在水裡有多無力。
我是被人扇醒的,女皇陛下跪坐在我身邊,看著我的眼神一臉復雜。
「你到底是誰?」
我蒙了好一會,才抬手遮住眼眸:「奴不就是您的侍君嗎?陛下。」
她握著我做的魚竿笑了一下:「是嗎?既如此。侍君救駕有功,便封貴君吧。
「啊,你不會不知道貴君的意思吧?就是位同男性帝王後宮中的貴妃之位。」
她玩味似的看著我,企圖從我眼中看出些什麼。
我咳了幾聲,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奴隻想常伴陛下,位分高低又有什麼關系呢?」
她拍了拍我的臉:「如此最好不過,既然貴君無恙,今日就侍寢吧!」
我被口水嗆了一下,看著已經走遠的女皇陛下咬牙切齒:
「大逆不道的臭小孩!」
她好似聽到了什麼,回頭對我笑:「侍君是不願意嗎?」
我立馬換上笑臉:「怎麼會呢,奴心裡高興著呢!」
誰能想到我們女皇陛下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這裡跳湖玩呢。
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擱這釣我呢。
女皇說侍寢這可把宮人們樂壞了,不消一刻鍾我就被洗刷幹淨送去鳳棲殿。
女皇正在裡頭自己跟自己下棋玩,見了我她招手讓我過去。
好嘛,下了一晚上棋。
我算是知道了,我們的念念女皇是不睡覺的怪物。
可憐的我還維持著老年作息,困得眼淚直流。
我離開時,沒忍住瞪了她一眼:「陛下就趁著年輕可勁作踐自己身體吧!」
她丟下手中的棋子嘆息一聲:「我也想睡啊,可是我睡不著。」
三十歲的念念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溫和靜雅,當她褪去武裝,整個人看起來無害極了。
我不自然地撓了撓耳朵:「陛下還是找太醫看看吧~」
看著我的小動作,她眯了眯眼睛隨後笑了一下:「好啊!」
這個動作我熟悉啊!她開始懷疑我了,這有些難辦了,我對她行了一個禮趕緊出了宮殿。
我重生並非偶然,S前那一剎那的清明讓我發現了事情並不簡單。
於是,我用帝王功德換來一線生機,隻為了找出幕後真兇。
然後不知道哪裡出了點意外,我醒來已經是十年後了。
看著小孩的動作,我猜她大抵也在調查這件事,如今我勢單力薄,所以在她找我的那個晚上,我選擇找她合作,隻有我對她有用,她才會留著我。
但是她太聰明了,接觸久了難免擔心掉馬。
如今看來,以後還得再娘一點才行!
正想著,感覺褲腿一緊。
我低下頭,就看一隻雪白的小狗正叼著我的褲腳。
它眼巴巴地看著我,眼裡似乎有淚光。
狗子好像有點傷心。
「白白,別鬧啦,等下陛下知道可要生氣了哦。」
一個小宮女跑了出來,抱起小狗對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貴君,您沒事吧,這是陛下的愛寵,它喜歡你才會這樣的。」
我捏了捏狗狗的耳朵,看著它圓溜溜的眼睛不由心頭一軟:「沒事。」
5
晚間我收到匿名信,因為我成功混成了後宮頭號人物,我那幕後之主破天荒地想要見我一面。
她戴著厚厚的面紗站在假山盡頭:
「不過是因為有五分相似就如此輕松地取得她的信任。
「哼,世人都說她冷血無情,看不出來她倒是個念舊的!」
我有些不解,這張臉長得到底像誰呢?怎麼大家都這麼諱莫如深。
我剛來的那個晚上,照過鏡子,不過是個愛塗脂粉的娘炮罷了。
到底是像誰呢?小孩的心上人?那應當是這十年裡出現的人物吧。
表面上我恭恭敬敬:「主子接下來需要我做些什麼?」
「你隻需讓她愛上你即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我低頭稱諾。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陷入沉思。
她的裙擺沾了一些草屑,而且,聲音有些耳熟。
當慣了皇帝,還是第一次當寵夫。
怪怪的。
總之,現在後宮的男人都十分嫉妒我,因為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爬床成功的男人。
為了釣出我背後的人,女皇倒是豁得出去。
夜夜傳我侍寢,女皇一身牛勁,夜裡不睡覺。
但我不行,我虛得很,所以一般是她忙自己的事,我安詳地躺在她的床上。
現下女皇陛下在沐浴,我和她的愛寵大眼瞪小眼。
它站在桌上,我坐在凳上,兩相對望。
它衝我汪了一聲,然後就十分期待地看著我。
我不太確定地跟著汪了一聲。
小白狗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怪我沒懂它。
見它一直盯著我的手,我無奈,隻好把我的杯子遞給它。
「一定要喝我的水嗎?哎,那你喝吧!」
它聽完好似對我翻了個白眼,轉過身背對著我,看起來氣得不輕。
陛下的狗都這麼神氣嗎?!
女皇陛下洗漱完畢坐在床榻前看著我,我無辜地望著她。
按道理這個點她該去看奏折,下棋,抑或在皇宮哪個角落發瘋。
總之不是在這裡和我大眼瞪小眼。
今天她看起來像顆沒澆水的白菜,蔫了吧唧的。
她有氣無力地開口:「貴君不過來是要我請你嗎?」
我扯出一抹笑:「陛下今天不出門嗎?」
「不出,過來陪我躺著。」
「陛下是這樣的,奴自幼體弱,曾經大夫們都說過我活著已是不易,所以……不太舉。」
她聽完笑了,露出了兩顆尖尖的虎牙。
「不舉就不舉,還有不太舉一說?」
「朕這麼大還沒見過不太舉的男子,你過來脫了衣衫讓我仔細瞧瞧。」
不是,不舉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隻見她突然皺起眉頭捂著肚子,像是有些不舒服。
看著她的模樣,我嘖了一聲。
S丫頭明明來了葵水,身體不適隻能躺著,我還以為她真要我侍寢呢。
她往裡面躺了躺,示意我躺在她旁邊。
她側著身子背對著我,許久才聽見她呼吸均勻下來。
看著她縮成一團,我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小時候她做噩夢害怕總是要我陪著,我為了讓她快點睡,經常坐在一邊給她拍背。
而這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一晚上王嵐允罕見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的手還搭在她的小腹上。
他好像沒睡好,眼底一片青黑。
王嵐允側過身子看著眼前這個人,他們的五官並沒有很相似,但是等人睜開眼後總讓她以為是同一人。
她看了許久,最終嘆息一聲起身離開。
這一晚她休息得很好,小腹的酸脹感消去不少,她趁著精神頭好把重要的事情都處理了。
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它看見床上的人似乎有些受傷。
高昂的腦袋垂了下去,夾著尾巴轉身就走了,小小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落寞。
王嵐允不由側頭去問沫沫。
「小白今天怎麼了,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沫沫撓了撓頭:「可能是看見貴君睡了它的位置?之前可都是它守在陛下身邊睡的。」
王嵐允有些不解:「狗狗會吃醋嗎?」
沫沫瞪著大眼睛不確定道:「會吧?」
6
王嵐允最近頭痛得很,一邊是親娘家的舅舅想要去打南丘問她要錢。
一邊是嫡母家的舅舅小兒子莫名S在宮裡,問她要說法。
兩邊的舅舅最近都在鬧,她有點不想上朝了。
御書房裡王耳跪得板板正正的,一副認錯態度很好的樣子。
「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當年令荷的S她懷疑有人做局,每每有些蛛絲馬跡,沒多久就被人毀了線索。
背後之人,想來是個厲害的。
而且她懷疑成侍君的S也和這件事有關系。
王耳頭垂得更低了。
「你別告訴我,你什麼都沒查到?當年王琰讓我保你,我還以為你是個能耐的。」
此人正是當年本家留下的遺孤,這些年作為王嵐允的心腹在朝堂上遊走。
「有了些線索,這人,好像是宮裡的。陛下不妨仔細想想,是不是漏了哪個看起來聽話實際很叛逆的王公貴族。」
「給你兩天時間,告訴我一個大概的範圍。」
王耳跪在地上嘆氣:「陛下,臣不想努力了,臣也想入宮!」
女帝坐在上首冷笑:「那你淨身吧!」
王耳火速告辭。
如今鎮守邊關的是當年的胡子大叔,如今已是一方元帥。
為了報答王嵐允的提攜之恩,他每年都會送幾個漂亮的異域少年入宮。
今年他不例外地又送了幾個。
女帝冷漠回信,下次送點銀子,別整些沒用的。
女帝那邊忙得午膳都來不及吃,而我就清闲多了。
回自己宮殿的路上又被狗子咬住褲腿,我索性帶著它回了我的住所。
小狗愛吃綠豆糕,也喜歡喝甜茶,我看著它的眼睛越發慈愛。
令荷也喜歡這些。
如今瞧著狗子,越看越覺得像我那好大兒。
這麼想著,我自言自語道:「我也是糊塗了,竟覺得你酷似令荷。」
誰知狗子聽了興奮地汪了幾聲,還轉起了圈圈。
我不確定道:「不會你也叫令荷吧?」
狗子興奮地點頭。
我扶額,小孩玩挺變態啊,給它取這名。
7
自從我投靠了女帝,日子也算好起來了,宮裡也多了許多侍從伺候。
這是我唯一不滿的,這具身體不會武功,我躲這些人也躲得格外費勁。
晚間我借口身體不適早早睡去,就為了深夜去探一探冷宮。
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同樣神出鬼沒的女帝,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子。
「陛下,您可走慢點,臣沒學過武啊!」
「哎,怎麼還有其他人。」那人打量著我,我亦打量回去。
文弱書生模樣,不堪一擊。
女皇陛下挑了挑眉:「你怎麼在這裡?」
我收回目光,笑了一下:
「上次和我和那背後之人見了一面,倒讓我想起了故人,所以我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