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烈,你敢!
「若你敢範大梁分毫,我必讓你痛不欲生!」
他直直地看著我,用手擦了下自己的唇角的血,不羈地笑了笑。
「姝姝,說什麼做自己命運的主人?
「這一切,不過都是你變了心的借口!」
我心如刀絞,卻不徐不疾地整理著衣冠,強撐著笑了笑。
「對,我就是變心了。
「如今,你的王妃另有其人,她是我親妹,請你善待她。」
眼淚掉下來之前,我離開了花叢,呼延烈卻從我身後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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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姝,若我願入公主府,做你的驸馬呢?」
呼延烈的聲音裡,夾雜著不曾有過的溫柔與馴服。
我心中酸楚,輕輕摸了摸他下巴上微微長出的青茬。
「阿烈,莫說傻話。」
你是呼延烈,是草原上的王。
從一出生就注定了要統御草原,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13
等我回到清語閣時,胡貴妃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輕慢地搖動著扇子。
「不知公主今日塗的是什麼口脂?
「好生豔麗。」
我心中一緊,卻佯裝不在意地整理了下唇邊,笑了笑。
「尋常檀色罷了。
「總不如貴妃雲鬢上的兩根玉釵惹人注目。」
胡貴妃得意地一笑,她接連倒了兩個兒子,臉上竟不見任何頹敗之色。
我想是因她還有李澈,如今皇帝唯一的兒子。
隻要李澈不倒,她還是這宮裡最有權勢的女人。
我看向胡貴妃,平淡道:「豈知兩片雲,戴卻數鄉稅。」
一聽這話,胡貴妃頓時惱了。
她在意地看了一眼皇帝,不敢再來招惹我。
我回到座位上,蕭凌雲眼睛一直盯著我看,看得我心裡發慌。
「殿下剛剛哭過了?」
「沒,春日風急,迷了眼睛。」
蕭凌雲從懷裡掏出了我之前給他包扎的手帕,遞給了我。
我打開,看到手帕上裡竟然有一隻流雲狀的玉佩,清雅別致。
「這是什麼?」
「文玩街上偶然碰上淘來的,倒是覺得很襯殿下今日的羅裙。」
李澈在一旁不屑地笑出了聲。
「驸馬真是什麼東西都拿得出手。
「我長姐金尊玉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憑你在窮郊破巷淘弄到的東西,也敢拿來獻寶。」
蕭凌雲定睛看著李澈,隨後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六弟已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
「不如姐夫幫你相看相看,有哪家的名門閨秀到了適婚的年紀,與你是良配?」
李澈冷笑一聲,沉著臉飲盡杯中酒。
「我已有意中人,就不勞驸馬替我操心了。」
我隻覺耳旁聒噪,心煩意亂得很。
正抬頭便發現了百米開外,呼延烈正隱匿在對面樓閣之中,拉滿了弓箭。
箭尖直指蕭凌雲眉心。
我心懸一線,下意識攤開雙臂擋在了蕭凌雲身前。
我賭……我們一世夫妻……阿烈會對我心軟……
阿烈怨恨地盯著我,可饒是手下留情。
飛羽般的箭,貼耳而過,沒傷我分毫。
李澈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起身護在了我身前,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城牆。
「有刺客!
「保護公主!
「給我抓活的!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大內侍衛們第一時間出動。
護在皇帝與各位皇室親眷身前,另一部分已經隨李澈去捉拿刺客。
我眼睛緊緊跟隨阿烈的身影,直到他隱匿於飛沙走石之中,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上一世,大梁蕩平了匈奴四十六部,草原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這一世,我不希望大梁與匈奴再起任何戰爭。
14
西南動亂,皇帝派遣李澈出兵鎮壓。
臨走之前,李澈來了公主府一趟。
他穿著月白色的錦袍,腰身纖瘦,手裡提著一個食盒,放在側殿桌上。
「怎麼夜這樣深還過來?」
我已卸了妝,披了件外袍,散著長發。
李澈見到我這副模樣,不禁啞然失笑。
「還是小時候好,我與長姐都在宮中,見上一面哪有這樣不便?」
他打開了食盒,裡面是鳳儀殿小廚房做的水晶馬蹄糕。
我一怔。
這是我最喜歡的糕點。
也是李澈年幼時在冷宮逃出來時我拿給他吃的東西。
「今夜我就要動身去西南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去皇後娘娘宮中請安,看到了這馬蹄糕,就跟皇後娘娘討了些。長姐不吃一口嗎?」
李澈漆黑的眸子裡,湿漉漉的,全是殷殷期待。
我想起他年幼時,他母親良貴人得罪了胡貴妃被皇帝打入冷宮。
連帶著他也被闔宮上下的奴才們作踐。
五六歲了,沒一件幹淨的衣服穿,一日兩餐吃的都是餿食。
一次,他從冷宮裡跑了出來,衝撞了我,把我手中皇帝賞的玉兔碰碎了。
他怕我罰他,就在地上長跪不起。
我見他實在可憐,不忍怪他。
偷偷把他帶回了我的霄雲殿,把母後給我的水晶馬蹄糕拿給他吃。
自那以後,我用自己的月銀,私下裡接濟了李澈母子三年,直到三年後良貴人S在了冷宮。
我和母後說,要她撫養李澈。
胡貴妃知道後,便求皇帝,一定要撫養李澈,皇帝拗不過胡貴妃便應允了。
自那以後,李澈才真正有了身為皇子的待遇。
可他對胡貴妃以及李泉、李溪,一直非常冷淡。
這些年在宮中,他最為親厚的一直是母後與我。
可這也是我不能原諒他的緣故。
李澈親手將水晶馬蹄糕遞給了我。
隻聽我身後傳來了一個慵懶的哈欠聲。
「六弟,殿下方才已經用過點心了,你這麼何苦為難她?」
我回眸,蕭凌雲穿著一襲紅色的長袍,手持一盞宮燈,仰著臉斜靠在朱門上。
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直領大敞四開著,鎖骨處還有我剛剛弄上去的大片緋紅印記。
「難道……殿下還吃得下?」
蕭凌雲走到我身邊,笑著看向我。
我從李澈手裡接過了馬蹄糕的碟子,放在桌上。
「六弟,西南之行一路小心。」
李澈看蕭凌雲的眼神,像是想要S了他。
「長姐,等我歸來。」
說罷,便撞開了蕭凌雲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側殿。
我回頭,正看到蕭凌雲拾起一塊水晶馬蹄糕,興師問罪般看著我。
「他從小孤苦伶仃,隻是把我當成了親人。」
「親人?」
蕭凌雲浪蕩地輕笑了聲,目光直直地盯在我的唇上,看得我臉頰發燙。
「那小子想對你做的事,可不是親人能做的。」
蕭凌雲一把將我打橫抱回了寢殿。
硬是一夜都未讓我安睡。
15
上京很快傳來噩耗。
匈奴王呼延烈親率十八萬大軍攻打大梁。
以雷霆之速攻下了大梁北部五座城,勢如破竹,直逼上京邊防。
就在舉國上下陷入危難之際,皇帝竟帶著胡貴妃與五千精兵連夜逃到了臨安。
此消息一出,引起了舉國共憤。
可兵臨城下,人心浮動。
戍守檀州的第一武將張援已S。
大梁的將軍們都被匈奴嚇破了膽。
滿朝文武,勳貴侯爵,也紛紛從「守城」轉向「棄城」,欲帶妻子兒女南下。
養心殿裡,母後看著空空蕩蕩的大殿,心已成灰。
緊急之下,我奉中宮皇後令,代行皇權。
朝中半數大臣已隨皇帝出逃,剩下的一半還有未來得及逃的。
垂拱殿上,我一一凝視著這些出身於世家大族的名將文臣。
「大梁自開國以來一百三十七年,有貴族七姓十家。
「清河崔氏、範陽盧氏、趙郡李氏、太原王氏……
「你們一個個躺在祖祖輩輩的功勞簿上,享盡蔭庇,高官厚祿!
「如今大梁有難,你們不想著如何鞠躬盡瘁,以身報國,反而逃得比誰都快,棄大梁百姓於水火之中,你們的良心一個個是被狗吃了嗎?」
我拔出了利劍,直指他們。
「若誰敢學炎帝臨陣脫逃,本宮第一個斬他,祭我大梁戰S沙場的將士!」
大臣們紛紛跪下。
「微臣不敢。
「匈奴趁我大梁不備,大舉來犯,是自不量力,藐視天威!
「我大梁戰馬糧草齊備,不出月餘,必將匈奴擊退陰山南麓!」
此時,蕭凌雲跪在大殿上第一個向我領命。
「臣願領兵檀州,不破不還!」
蕭凌雲此言一出。
大殿上無人有異議。
蕭凌雲祖上乃是擊退上一任匈奴王的名將蕭城。
可我的心中又何嘗不怕。
怕他出師未捷,一去不返。
可蕭凌雲目光灼灼,眼底是我從未見過的剛烈血性。
「請殿下準奏!」
16
檀州一戰十日,蕭凌雲浴血S敵,一舉奪回了檀州。
而後又攻下了雲州、蓟州等五座城池。
將匈奴逼退回北方,徹底穩住了舉國之心。
留在上京的勳貴大臣們,也一個個從「棄城」變為了「奪城」主張。
許多人臣更是慶幸自己沒有跟隨炎帝南下,落得一個喪失氣節的罵名。
蕭凌雲和匈奴整整交戰了兩年,牢牢守住了大梁的邊防。
與此同時,我放權給莊翡,讓她在國子監廣招女學子,選拔女官。
不論出身,不論姓氏,凡能通過國子監考試的女子,便有資格入朝為官。
天下女子苦不能出入仕途久矣。
此令一出,國子監日日擠滿了來參加女考的女學子。
我妥善安置好流民,輕徭薄賦,在臣民心中越來越有威望。
就在我與呼延烈籤訂了盟約,兩國再互相犯之後。
忽而傳來了皇帝攜胡貴妃回京的消息。
我當下把蕭父從京營節度使擢升為九省都檢點,一力控制住了京畿。
第一時間將皇帝和胡貴妃軟禁了起來。
慶宇殿裡,皇帝深惡痛絕地看著穿著龍袍的我。
「李姝,你欺君篡位,乃千古第一亂臣賊子!」
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亂臣賊子?你不要忘了,這些年,是誰為你守住的江山!
「為君,你昏聩無能,臨陣脫逃,棄民之不顧!
「為夫,你背信棄義,苛待中宮,棄妻之不顧!
「為父,你薄情寡恩,肆意嫁娶,棄女之不顧!
「汝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有什麼資格做我大梁的國君!」
皇帝聽到我說這些話,臉色蒼白,一時上不來氣。
「李姝……你這個不孝女……我要S了你……」
皇帝向我撲了過來,大殿上的侍衛很快制止了他。
我紋絲不動,冰冷地審視著他。
「君不仁,臣何以忠?
「夫不賢,妻何以順?
「父不慈,女何以孝?」
皇帝瞪著雙眼,一口老血吐在了大殿上,被我氣得昏厥了過去。
我命他頒布了罪己詔,禪位於我。
我在蕭家與元家的擁立下正式坐上了大梁的帝位,改年號為永瑞。
17
我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蕭凌雲為天君,執掌後宮。
蕭父被封為忠孝一等公爵,位極人臣,蕭家已然是大梁最有權勢的家族。
各個世家大族為籠絡女皇之心,也為鞏固自身家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