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難自醫》, 本章共3553字, 更新于: 2025-04-30 14:3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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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彥醉心於扮演深情體貼的人設,一再保證。


「思思,你還記得這棵樹,我用無人機航拍。偏偏你來搗亂,飛機掛到了樹上。」


 


我敷衍地點頭:「記得。你有恐高症,為爭面子強行上樹,差點摔下來。」


 


「還有這塊草坪,當時我們野餐的菜其實是我第一次下廚。」


 


我印象深刻:「記得。你把鹽當成糖,我吃完了整盤齁鹹的雞蛋卷。」


 


他彎起一個溫柔的笑。


 


「那時候我就想,這樣好的老婆,我要給你做一輩子菜。」


 


我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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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下,顧知彥越說越遠。


 


圖書館的黃昏。


 


元宵節的湯圓。


 


醫院值班室薄被相依的一場電影、一個吻。


 


……


 


直到我捏緊手機,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不好意思我要爽約了。


 


「你實在不答應離婚也沒關系,後續我會交給律師。」


 


穆師兄發來消息,妙妙突然出現大面積感染。


 


我沒有心思再聽顧知彥回憶往昔。


 


10


 


顧知彥堅持開車送我。


 


「到市區已經晚上,打車不安全。


 


「另外梁思,別忘記我也是醫生,能理解。」


 


我沒有逞強,小朋友的生命是排在第一位的。


 


高速上,一路無言。


 


靜謐的車廂裡,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車載大屏上跳出許亦薇的名字。


 


顧知彥沒有猶豫,直接摁掉。


 


然後再次響起,再次摁掉。


 


第三次的時候,他遲疑了。


 


車載電話公放出許亦薇低低的啜泣。


 


「顧知彥,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你別不要我,別不要小元,我會乖乖的好不好?


 


「梁思呢?我可以道歉,我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


 


她似乎喝了酒,前言不搭後語。


 


聲音斷斷續續,還夾雜著小孩的哭聲。


 


僅僅是這樣,顧知彥的眉心揪了起來。


 


而我隻想快點結束這個無聊的電話。


 


「我是梁思,道歉吧。」


 


電話瞬間掛斷。


 


「還有多久?」


 


妙妙的情況不太好,依舊在搶救。


 


我的心情愈發懊悔、焦躁。


 


「從城東收費站出的話,大概半個小時。」


 


話音未落,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許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顧叔叔救命!


 


「爸爸來了……他要打我,打媽媽……


 


「媽媽好疼!顧叔叔……嗚嗚嗚……」


 


顧知彥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他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滿心滿眼都為許亦薇母子焦急。


 


「小元慢慢說,你們在哪?我馬上來!」


 


許亦薇家在城西。


 


這個點市區堵車,從城西到城東至少需要兩個小時。


 


我深吸一口氣,委婉地建議:「我們可以先幫她報警——」


 


顧知彥一腳油門踩到底,不耐煩地打斷我。


 


「這樣人命關天的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穆妙妙身處醫院有那麼多的醫護人員,可是亦薇他們有什麼?


 


「梁思,如果我今天不去,會後悔一輩子。」


 


一口氣哽在胸口,我無力再辯駁。


 


顧知彥把我扔在了最近的服務區。


 


我沒有見到穆妙妙最後一面。


 


「梁思,妙妙的情況已經不是你的職責範圍。我們都知道她堅持到現在有多不容易,不必自責。」


 


穆深給了我一幅畫。


 


粗略的線條,雜亂的顏色,是那天我們去遊樂園的場景。


 


畫上隻有我和妙妙兩個人。


 


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字,媽媽。


 


我們妙妙啊,是多麼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捂住眼睛,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從指縫間淌下來。


 


辦公室裡氣氛低沉,啜泣聲一片。


 


隻有外科的護士長慌慌張張跑進來。


 


「梁醫生,顧主任緊急手術,需要你籤字!」


 


11


 


顧知彥是和許亦薇的前夫一起被 120 拉來的。


 


一起到院的,甚至還有警察。


 


從手術室出來後,他被轉去單人病房。


 


我去看他時,隱約聽到病房裡近乎咆哮式的爭吵。


 


「他根本就是你叫來的!


 


「許亦薇,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麼非要毀了我才甘心?」


 


許亦薇低泣不止:


 


「對不起,知彥。我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實在太慌張了,你不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沒有辦法。


 


「絕不能讓你和梁思復合,你知道的,我和小元隻有你了……」


 


顧知彥冷漠地別過頭去。


 


「就這樣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不,不!我陪你復健,我養你!」


 


許亦薇猛地撲上去拽他的衣襟,慌亂間碰到傷口,被狠狠推到地上。


 


病床上的人語氣厭惡:「不需要,我有自己的妻子。」


 


她茫然了片刻,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


 


「梁思不要你了!可是我要啊,我們可以結婚,我可以為你生個孩子——」


 


「滾!」


 


顧知彥渾身冒著冷意,吐出的話再沒有一絲溫度。


 


刀子,隻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他右手傷到神經,恐怕沒有辦法再拿起手術刀了。


 


一個外科醫生無法握刀,職業生涯毀於一旦。


 


另外隱秘部位的損傷,令他徹底失去生育能力。


 


除了生殖科冷凍的兩個胚胎,不會再有別的可能。


 


許亦薇離開的時候,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這起鬥毆事件上了社會新聞。


 


這倒沒什麼,畢竟會打碼。


 


隻是她多少算個名人,加上顧知彥在醫療圈的影響力。


 


不到半天,入院那天的照片視頻就傳遍了本地社區。


 


好在許亦薇的前夫有些手段,將這段不光彩的新聞熱度一再壓低。


 


我進門的時候,顧知彥正在發呆。


 


將離婚協議書遞到他手上,我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我下個月的飛機,時間卡得剛剛好,你盡快。」


 


顧知彥木然地轉過頭,猶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氣開口。


 


「梁思,我父母年紀大了。關於孩子,你能不能……」


 


「不能。」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


 


試管的胚胎是屬於夫妻雙方的,一旦我們離婚,他無權擅自使用。


 


隻是我沒想到,接受丁克的他居然真的執念起孩子來。


 


不想和不能,到底是不一樣的。


 


顧知彥一僵,眼睛裡的光慢慢暗淡下去。


 


他知曉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事情鬧得這樣大,出軌已成實錘。


 


即使打官司,也沒有任何勝算。


 


「好,我盡快。」


 


伴隨著痛苦壓抑的喘息聲,一顆淚落到紙上。


 


12


 


生殖輔助科罕見地遇見了醫鬧。


 


許亦薇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跑到穆深辦公室,歇斯底裡地要求移植顧知彥留下的胚胎。


 


卻被好事者悄悄錄下視頻。


 


她拍著桌子哭喊「我必須給他生個孩子!」的一幕,被有心人發布上網。


 


雖然全副武裝,萬能的網友還是很快扒出了許亦薇的身份。


 


又將她和之前的社會新聞聯系到一起。


 


壓下去的熱度重新反撲。


 


她的社交平臺充斥著各類罵評。


 


【賤人!】


 


【小三今天被開除了嗎!】


 


【這樣的人怎麼還能做少兒頻道的主持人???】


 


【帶壞青少年兒童!】


 


全市的家長在電視臺官網抵制許亦薇,市長熱線連續三天被打爆。


 


她找到我,聲淚俱下地懇求我出面澄清。


 


抿了一口咖啡, 我不明所以。


 


「澄清什麼?」


 


「我們是朋友, 我不是小三。你出來說一句話,比什麼都管用。」


 


許亦薇眼眶通紅,雙眼腫得像杏子。


 


「我不能沒有工作,你知道我還要養小元的。


 


「對不起梁思, 我和你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


 


……


 


我的思緒逐漸遊離。


 


許元出生的時候, 也是備受期待和愛意的吧。


 


他原本可以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而不是被迫成為小三的孩子。


 


許亦薇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哪怕有一次站在孩子的角度考慮。


 


可她把自己的人生寄託在又一個男人身上。


 


把孩子當作爭奪關注和寵愛的工具。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又想起孩子做擋箭牌。


 


我幫不了許元, 好在他還有一個父親。


 


我也幫不了許亦薇,她活該自食惡果。


 


電視臺頂不住壓力, 出具解聘書的時候, 我已經踏上另一片土地。


 


兩年後,我申請加入尼曼病基因治療的臨床試驗機構。


 


主要負責新型治療方案對神經系統的修復性指徵。


 


恐怕要讓妙妙失望了。


 


或許這一生我不會有孩子。


 


但我願意為兒童罕見病患者的存活和康復,盡一份綿薄之力。


 


最新一期的實驗數據裡夾著一幅兒童畫。


 


希望或許就在不遠的明天。


 


番外


 


顧知彥偶爾覺得自己本質像一隻下水道的老鼠。


 


從前, 窺伺在舞臺上閃閃發亮的舊愛。


 


現在,窺伺在學術領域發光發熱的前妻。


 


陰暗, 偏執,貪婪。


 


當第二次在尼曼病相關的國外期刊上,看到梁思的名字時。


 


顧知彥做了一個決定。


 


他來到自己從前任職的醫院。


 


生殖科接待的主任醫師已經換成陌生面孔。


 


「穆醫生啊, 他去國外學習了。


 


「有些事情終於想清楚,所幸不晚。」


 


他記得這個護士長。


 


這個沒有邊界感的婦女, 曾經在梁思準備進行胚胎移植那天, 訓誡過他。


 


她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一如既往地討人厭。


 


可是確實起效了。


 


嫉妒和怨恨在心底某個角落瘋狂滋生。


 


他和梁思, 原本可以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會成為這座城市最年輕的外科主任。


 


事業,家庭雙豐收。


 


顧知彥親手毀了這一切。


 


因為這該S的邊界感。


 


是的, 他到現在還固執地認為自己隻是模糊了忠誠的邊緣線。


 


顧知彥其實很早就知道梁思。


 


左不過以為又是一個兒科慣出的鐵娘子。


 


交往漸深, 才發現她心軟,耳根子軟,哪裡都軟。


 


她應該是愛慘了他吧。


 


願意為他在肚皮上扎上 121 個針眼。


 


甚至領離婚證那天, 他看到了梁思眼尾的紅暈。


 


我愣了一會兒慢慢坐起身:


 


「(來」所以許亦薇出現的時候, 他想:我隻是抽離一會兒, 很快就回來。


 


梁思的脾氣軟,她頂多難過一會兒, 再難過一會兒。


 


顧知彥其實並不愛許亦薇。


 


年少時的執念在觸碰的那一刻, 就已經煙消雲散。


 


剩下的,不過是刺激和背德帶來的情緒餮足。


 


可是今天, 他好像發現, 自己也不怎麼愛梁思。


 


回憶起前妻, 腦海中出現的都大多是幻想中,功成名就的場景。


 


梁思離開得異常決絕。


 


她隻不過跳出了他的合理預判, 變成他曾經唾手可得的成功中,異常鮮明的符號。


 


似乎就這樣成了新的執念。


 


顧知彥今天來, 是為了摧毀胚胎。


 


是時候開始新生活了。


 


可惜,連放棄也需要兩個人共同籤字。


 


身為醫生, 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常識。


 


走出醫院大樓,顧知彥站在陰影裡。


 


終於有確信的理由,給梁思發信息。


 


【什麼時候回來, 一起把胚胎處理下?】


 


紅色的感嘆號瞬間冒了出來。


 


太好了。


 


顧知彥想,就這樣待在下水道,不失為一件幸福的事。


 


總比他枯水無波一樣的人生。


 


來得有味道一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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