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不管我今後變成誰，我永遠都還在。」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我喃喃自語：「我也一直都在。」
14
第二日清早，就有消息傳遍整個皇宮，這後宮又多了一位昭儀主子。
宮人們七嘴八舌，將昨晚那段偶遇傳得神乎其神。
有人說，當今天子在半夜偶見九天玄女降臨凡塵，其姿容絕世，令天子一見傾心，難以忘懷。
還有人說，那根本就是昭陽宮的宮女沈簌錦，奉命去為賢妃採集花露。
不想竟驚擾了聖駕，不知皇上會在此出現。
Advertisement
她當即跪下行禮，恰巧衣衫順勢滑落，露出肩上一朵栩栩如生妖冶綻放的蓮花。
皇上見狀，情難自禁，親手將她扶起。
當他掀去面紗後，露出的是一張傾國傾城難以形容的嬌麗容顏。
沒有絲毫猶豫，便將她抱進寢宮。
他冊封沈簌錦為昭儀，乃九嫔之首，僅次賢妃之下。
又賜封號為「玉」，可見其在心中地位。
我聽到這些時，滿心都在為沈簌錦激動和高興。
我說過的。
但凡是個男子，隻要見到她，就一定會愛上她。
哪怕是坐擁天下的一國之君。
然而昭陽宮裡，遍地都是摔碎的瓷器，滿目瘡痍。
賢妃在寢殿歇斯底裡地怒吼，她這才明白，沈簌錦竟然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裝乖賣巧，而她甚至不自知。
她命人將我綁起來，押送到她面前。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尖銳鋒利的指甲SS扣住我的下巴，我幾乎能感覺到有血沿著脖子流下來。
「賤婢！本宮定要S了你們！」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賢妃娘娘真是好大的威風！」
聽到這聲音，我終是緩緩長舒口氣。
賢妃一看見沈簌錦，直接就放開我，望著她的目光裡似是要迸發出萬千支淬了劇毒的利箭。
「你竟還敢來！本宮真後悔之前沒有S了你！」
可沈簌錦根本不理睬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我面前來。
她小心地將我扶起身來，目光緊緊盯著我脖子上的傷口，眼底裝滿了不甘和委屈。
「阿姐，她把你的脖子弄疼了。」
「她怎麼敢！我都舍不得。」
我朝她搖搖頭，笑著說：「今日的你可真好看。」
成為昭儀的她一身煙霞紫繡銀交領寬袖上衣，白底繡折枝玉蘭長裙，梳著驚鵠髻，發髻反绾，作驚鳥展翅欲飛的姿態。
發間金釵翠環玉搔頭，掩映生輝貴不可言，描長眉挑梢，擬驚鵠長眉妝，額間一點玉墜如九天星辰。
這才是真正的她。
風華絕代。
賢妃被她的徹底忽視氣急敗壞，面目猙獰地大罵：
「好你個沈簌錦，竟膽敢無視本宮！你真以為成為昭儀，本宮就動不得你了嗎？」
「既然本宮能毀了你的臉一次，那就能有第二次，沈簌錦，你可別高興太早了！」
沈簌錦終於看向她，唇角幽幽漾出一抹極輕的笑意。
她緩步走向賢妃。
「怎麼？賢妃娘娘又要毀我的容？當初娘娘還真是害得我好慘，從秀女貶為宮女不說，還日夜受盡折磨，我身上那些傷至今還疼得要命，這些可都是拜你所賜。」
她聲音低下來，笑聲輕卻極盡嘲諷之意。
「隻不過，那些都是從前的事，如今我有陛下寵愛，你當真敢嗎？」
賢妃最不容得任何人挑釁她，當即就拔下發上的金簪。
「你個賤人！本宮有何不敢！」
可她在遲疑，話雖說出去了，手卻遲遲不敢刺出去。
沈簌錦說得不錯。
她再不是從前任人宰割的砧板魚肉，她如今是皇上親封的昭儀，一旦有任何不測，皇上都會追查到底。
正當賢妃猶豫不決時，沈簌錦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金簪，對準自己的手臂狠狠刺下去。
賢妃根本來不及反應，直到沾染鮮血的金簪掉落在地，她才恍然回神。
「你！你你……」
可是來不及了。
一聲「皇上駕到」響徹在昭陽宮門口，隨即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帝王就走了進來。
當皇上看到這一幕時，直接衝到沈簌錦身前，向來不善喜形於色的年輕帝王，臉上竟是出現從未有過的緊張和擔憂。
「簌簌，你的手！來人啊！快傳御醫！」
沈簌錦絕美的面容上盡是蒼白之色，額上早因疼痛滲出汗漬，手臂上流出的血迅速浸湿衣衫。
眼看搖搖欲墜時，皇上一把將她接住，緊緊摟在懷中。
「陛下，臣妾好痛……」
「錦兒別怕，有朕在，朕會替你作主。」
從始至終，她並未過多解釋什麼，皇上卻已明白所有。
男人的保護欲向來是出自心儀的女子，一旦愛上，哪怕她什麼話都不說，他也會心甘情願，什麼都為她思慮周全。
更何況，他是天子。
他就是要寵她，奈何？
賢妃嚇得趕緊辯解，但才說出「臣妾」兩字就被皇上冷聲打斷。
「朕一向對你過於縱容，總以為看在多年情分上，你能安分守己，卻沒想到你變本加厲，甚至無端殘害無辜性命，實在心思狠毒，怎擔得起一個『賢』字！」
「來人啊，將這毒婦打入冷宮，非S不得出！」
語畢，他再也不看賢妃一眼，抱著沈簌錦便揚長而去。
15
幾天後，沈簌錦的傷勢已大為好轉，她帶著我前往冷宮。
「你這個賤婢，你究竟對我的臉做了什麼！」
賢妃看見是她，怒不可遏地就要衝過來，卻被太監們及時攔住了。
太監們一看到她的臉，隨即難以自持，當場嘔吐不止。
不過短短數日，賢妃的臉上竟是膿水四溢，小孔遍布，無數蛆蟲在其上面蠕動爬行。
她疼痒難耐，用手拼命去撓，膿液混著鮮血粘黏在手上，讓人看一眼就頭皮發麻，恨不得搜腸刮肚。
「沈簌錦，你毀了我的臉，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賢妃被綁在柱子上，沈簌錦輕揮衣袖，那些奴才便退出門外。
她仔細打量著賢妃的臉，戲謔道：「被毀容的滋味如何？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怎麼還不領情呢？」
賢妃狠狠啐了一口，目光如炬，恨不能將沈簌錦當場撕裂。
沈簌錦根本不在意地笑：「當初你毀了我的臉，將我的身份自尊狠狠碾踩在泥地裡，你就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你也會付出同樣的代價麼？」
「告訴你吧，那些百花露裡被我放了十幾隻蟲卵，就等著以你的血肉喂食，滋補身體呢！」
語畢，她緩緩走到賢妃跟前，突然伸手緊緊掐住賢妃的脖子，鋒利的指甲戳出鮮紅的血印。
賢妃被扼得喘不上氣，雙臉憋得通紅，幾欲就要窒息而S。
她冷冷地道：「你傷了我阿姐，沒有人可以動她，這是你應得的。」
看著這一幕，我的心突然狂跳不止。
許久，終於在賢妃快要昏S過去時，她才放開手。
此時的賢妃大口喘氣，面容扭曲，儼然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青面獠牙惡鬼。
「賤……賤人！若不是……我……疏於防範，你又怎麼……可能扳倒我？」
「早知……你有這個心思，我就……我就應該……斬草除根，也不至於被你的假象蒙騙！」
她恨恨地說著，不過一瞬就幽幽笑出聲來。
「誠然，你勝我又如何？這後宮之中，風起雲湧，變幻莫測，野心之輩比比皆是，即便是那與你自幼相伴，共度艱辛十數載之人，亦可能在旦夕之間，背你而去！」
「所以你的下場……」
言及此處，她忽而轉眸望向我，其眼神深邃，別有他意。
「沈簌錦，你的下場隻會比我更悲慘！我會在陰司之中，看著你被最親近之人所背叛，你之S狀，必將比我更為——」
沈簌錦很不耐煩：「你說完了嗎？」
她不屑地嘲諷，「不過很可惜，要讓你失望了，因為你永遠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你就在這冷宮裡發霉腐爛吧，我的事就不用你來費心了。」
說罷，她緊緊拉著我的手疾步走出去。
賢妃仍在不甘心地大喊大叫，隻是我們再也聽不見了。
也不稀罕去聽了。
16
回去路上，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放眼望去，長廊如帶，迂回曲折，屋檐高挑，參差回抱。
我與她闲步走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宮裡，遇到的每個人都會恭敬行禮，一一作揖。
這便是宮鬥勝利者的姿態。
沈簌錦她做到了。
隻是走著走著，我突然停住了。
「簌錦，我其實有話要……」
可還沒說完，她便冷聲打斷，眼神中透露出難以言狀的不可置信。
「就因為她那番話，所以阿姐今後也要同我生分了？」
「我原以為，我與阿姐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定是苦盡甘來，絕處逢生，沒想到最後仍逃不出信任二字。」
「阿姐是覺著我會自此堤防你, 怕你去搶了我的一切，是嗎？既然如此, 那你走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宮嗎, 我稍後就給內務府傳話，你可以離開了。」
她眼裡滿是悲憤與決絕, 但更多的是不甘和委屈。
我沒有走, 而是握住她的手掌。
深深凝視她那雙眼：「不, 我其實是想說，我想留下來，再也不走了。」
她愣住了。
我接著說：「我從前一直很渴望有個家, 有愛我護我的家人，再也不會孤身漂泊, 無依無靠。可如今，我找到家人了,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隻因我挺身而出為她得罪了權傾後宮的賢妃。
「彼我」「我還以為你被賢妃的話……」
我溫柔地笑了，用手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
「是, 人的欲望野心是無窮無盡的，沒有人會知曉未來之事。可我還是想與上天賭一次, 究竟是我們贏, 還是他贏。」
「簌錦, 你敢不敢？」
她的眸瞬間變得清亮, 宛若霧氣退散、驕陽綻出。
突然期身在我耳畔, 輕輕地道：「雲清, 有何不敢？」
「隻是雲清，我還是想告訴你，這後宮紛爭, 無非是為榮華富貴和帝王的寵愛, 但這些在我眼裡都是過眼雲煙，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若你日後真想要，不必隱瞞，我願意雙手奉上。什麼權勢, 什麼榮寵, 我根本不在乎。」
「沒有什麼，能比你還要重要。」
語畢, 她拉著我的手就往尚藥局而去，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與S機。
「現在該去處置那個淫邪之徒了，他碰過你, 他必須S！」
我望著她, 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臉頰紅得透徹，心裡正在想著。
簌錦，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
在這世上, 沒有任何人能值得我去傾盡一生。
就算是皇帝, 也不能。
因為你是我的妹妹，是共患難的朋友，亦是無人代替的知己。
我會終生陪伴在你身側, 如煙塵，如香氣，如塵埃。
彼此過完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