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豬圈娘娘》, 本章共3908字, 更新于: 2025-04-27 15:21:19

我是岑山上有名的養豬娘子,經我手的豬都又肥又大,比尋常人家重一倍不止。


 


那一日,豬圈裡出現了一個受傷的男人。


 


按照話本子所說,我應該將他扶進房間,好生照料,直到他康復為止。


 


可是我要喂豬、要砍柴、要打水——


 


我真的很忙。


 


1


 


我記得我發現裴斂璋的時候,他半個身子在秸秆裡埋著,一動不動。


 


難怪最通人性的小花豬今天清晨就開始哼哧,一直把我往豬圈裡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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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多了一個男人。


 


我用釘耙扒拉了一下,見他沒有反應才湊上去,探了探脈搏,這人還活著。


 


一邊的豬兒們有點不滿地哼哼,大概是告鳩佔鵲巢的狀。


 


於是我隻能把他往外拉扯,拖動他的時候才發現他背上還有一道血糊糊的傷口。


 


看來要不是昨天晚上我的豬在他身邊挨挨擠擠地睡下,他早就涼透了。


 


我常砍豬草,知道這種傷怎麼處理。


 


糊了把止血草後他就被我丟進柴房,背起竹筐趕豬去了。


 


我下山的時候也曾聽過話本子,知道救人務必要做他醒來看見的第一人,否則功勞和夫君都會被人佔了。


 


但我要趕豬、要打理果樹,還要砍豬草,我真的很忙。


 


小花很親熱地跟在我身邊,我賞了她一塊粗豆渣,獎勵她今天及時通風報信的功勞。


 


我打理果樹的時候,豬兒們就在附近吃嫩草,挖點蟲子吃。


 


要等晚上回去,我和豬才能吃上一頓熱乎的。


 


我下山的時候,看見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帶著幾個隨從,在柴房門口殷切地扶著那個受傷的男人。


 


我甩下豬草筐,看著破損的柴房門,怒道,「你們賠我的門板錢。」


 


小姑娘聽見我的聲音,猛然回頭,然後驚恐地尖叫起來。


 


大約是我身後大大小小的豬把她給嚇到了。


 


她用絲帕嫌惡地捂住鼻子,十指纖纖,盡顯貴氣,眼裡滿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是你救了斂璋哥哥?小五,賞她點錢。」


 


我彎腰撿起他們甩進泥坑裡的銀馃子,大花豬威脅地往前走了幾步,氣勢洶洶地站在我身邊。


 


我拍拍大花,「走了,我們回家。」


 


「臭S了,離我遠點!」她嬌聲嬌氣道。


 


我一言不發,沒告訴她那男人也是從豬圈裡拖出來的。?


 


「不要無禮,阿雲,是這位姑娘救了我。」虛弱低啞的聲音傳來,那個站都站不穩的男人用盡全力向我行了一個禮。


 


「多謝姑娘,昨日是貴家豬兒好心找到我,又把我拽回來,救了我一命,於情於理,我都當致謝意。」他的臉擦幹淨了,更加白得嚇人,隻有一雙眼睛晶亮有神,「這是我的一點謝禮。」


 


他從袖子裡掏出荷包,不由分說地放入我手中。


 


手裡的荷包重得出奇,我抬頭,便看見他的眼睛裡有一種隱隱的懇求。


 


我心念一轉,收下荷包,「好說。」


 


一邊的嬌小姐已然忍無可忍,「斂璋哥哥,我們快走吧,阿耶還在等著我們呢。」


 


男子點點頭,「好。」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我眼前,掩上門,煮了大鍋豬菜,又給自己煮了黍米粥。


 


我先喂飽了豬,才一勺勺自己吃下。


 


又過三日,家裡鹽米吃盡,我趕著豬去鎮上賣,還要把曬幹的山珍拿去雜貨鋪。


 


「養豬娘子,你聽說了嗎?三皇子帶著徐家的貴女私奔啦!」


 


我把鹽和茶葉放進背簍裡,神情如常,「沒聽說。」


 


「前幾天在旁邊的鎮上被抓住了!可之後又逃走了,聽說那個徐貴女細皮嫩肉——


 


「養豬娘子,你住山上,指不定就遇到了。得了賞錢可別忘了我們,夠你養十年豬呢!」


 


2


 


我養豬的功夫很不錯,養出來的豬都能比別人養的大一倍,又肥又壯,自己吃或者賣錢都好。


 


鎮上的人給我起了個诨名叫「養豬娘子」,真正的大名蘭灼華倒沒人記得了。


 


「三皇子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伙計湊過來,「他汙蔑太子,還要造反!嗐,皇帝自己屁股都還沒坐熱呢,能不生氣嗎?那個徐家女非要跟著他跑,如今她爹說了,隻忠君,不認兒,隻當她S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如今的皇帝才坐上皇位沒幾年,自己還沒享受夠,底下的兒子們卻都按捺不住了。


 


我表情淡淡,「再給我幾包粗鹽,下月腌了鴨蛋,我分你一些。」


 


他笑嘻嘻,「三文錢。」連著一包糖慄子一起遞給我,「你上次給我的草藥真有效,我娘腰好多了。」


 


我點點頭,拿出筐裡的鐮刀,伙計嚇了一跳,「這是要作甚?」


 


我隨口道,「我看婆婆丁長得挺好,砍點兒回去給豬吃。」


 


他哦了一聲,「那你慢走。」


 


我握緊鐮刀,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快接近小屋時,草叢裡傳來簌簌聲。


 


我慢慢地走過去,「你們是自己出來,還是讓大花抓你們出來?」


 


窸窣幾聲,前幾日離開的男子和趾高氣揚的少女又出現在我眼前。


 


那少女臉色悽慘,再沒有趾高氣揚的囂張模樣,比當初狼狽了十倍。


 


男人卻還是溫和有禮,「蘭姑娘,可否再收留我們幾日?」


 


豬圈裡的豬兒們聽見我的聲音,焦急地哼哼叫起來,我瞟了他們一眼。


 


看在那荷包裡大金墜子的份上,還是讓他們進來了。


 


我給豬兒燉了豬食,順手給燒了熱水,「你們一起洗一洗,換了衣服再出來。」


 


「蘭姑娘,我與阿雲隻是兄妹,並不是夫妻。」男人——後來才知道他叫裴斂璋——很尷尬地告訴我,「我出去洗漱吧。」


 


可那姑娘卻還是一動不動,失神落魄地,仿佛隔絕了一切聲響。


 


「你洗不洗啊?」我問道,把熱水放到她面前。


 


氤氲的水汽不知怎麼觸動了她的神經,她突然哇的一聲號啕大哭出來,「阿耶、阿耶怎麼就不要我了呢——」


 


我尷尬地愣在當場,隻能聽她繼續號啕,「他明明說過最疼愛我了,最看重斂璋哥哥的啊——」


 


窗外的裴斂璋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反正我是有一種不小心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的進退兩難。


 


她嗚嗚咽咽,臉上髒兮兮的,我終於沒忍住,「吃不吃餛飩?」


 


她愣了一下,抬起頭,「什麼?」


 


我說,「餛飩,今日才買的。」


 


隱約地,我好像聽見窗外男人輕輕的笑聲。


 


怪了,這樣的境地,他竟然還能為了餛飩發笑。


 


我繼續道,「是我之前養的豬呢,可香了。」


 


姑娘愣愣地看著我。


 


我這才看清,其實她還很小,比我都小個幾歲。


 


還是個孩子呢。


 


3


 


我煮了熱氣騰騰的餛飩,松油燈下,我們三個人默默地吃著。


 


那個叫阿雲的姑娘一開始不肯吃,但是最終還是沒按捺住肚子的咕咕聲。


 


「吃吧。」我哄勸道,「你阿耶都不認你了,你還不得多吃點。」


 


裴斂璋欲言又止,最後拍拍阿雲的肩膀。


 


她扁扁嘴,紅了圈眼眶,但還是吃了。


 


吃罷刷了碗,我在屋子門口點了艾草,再把拿回來的豬下水吊在井裡保鮮,看見小姑娘還在託腮發愣,忍不住勸她,「看開點。」


 


她哀怨地看我一眼,「可我阿耶怎麼能不認我這個女兒呢?」


 


我嘆氣,「那有什麼辦法,我爹娘還不是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她被引起了好奇心,「你阿耶也——」


 


我平靜道,「我是跟我爹娘一同逃難來的,糧食不夠了,他們就半夜偷偷帶著我弟弟跑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剩我一個人了。」


 


她呆呆地看著我,半晌才訥訥道,「你不恨他們嗎?」


 


我頭也不抬,「還行吧,我現在挺好的。」


 


我擰了一把薄荷汁,塗在自己腳踝和手腕上防止蚊蟲叮咬,看見小姑娘臉上已經被叮了好些腫包。


 


可她卻毫無知覺,可見是傷心極了。


 


我順手在她臉上刮幹淨剩餘的汁液,反正也是多餘,她仍舊在抽噎著。


 


「蘭姑娘,你知道我們是誰?」


 


塗了藥又吃了飯,裴斂璋明顯看起來放松許多,他冷不防問道。


 


「知道也不知道。」我沒回頭,「要是還有人來,你們就往深山裡躲躲吧。」


 


他沉默一會兒,「我們不會連累你的。」


 


一邊的阿雲哭累了開始打瞌睡,我問他,「你不帶她,應該更好跑吧?」


 


裴斂璋垂下眼睛,「阿雲年紀太小,留下也是個S,我沒辦法拋下她不管。」


 


他苦笑,「徐國公在我八歲的時候強行訂下的婚事,她出生時就知道自己是我未來的妻子,卻不知道如果我S了,她也沒有活路。」


 


我抬頭看著滿天星子,「那你比我爹娘有良心。」


 


他們又累又困,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我握著鐮刀坐在門口。


 


一絲薄荷和艾草混合的香氣陪伴著我。


 


我可能隻是有點太寂寞了,所以來了的人我都想辦法幫忙。


 


幸好,直到天明,山上也都沒有出現追兵的身影。


 


雞叫第一聲的時候,我終於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4


 


我是被一聲噼啪聲給嚇醒的。


 


裴斂璋灰頭土臉地從灶房探出頭,「抱歉,蘭姑娘,我本想煮一些早食——」


 


阿雲睡眼惺忪,「斂璋哥哥,你在做什麼?」


 


我進去捅了捅柴火,聲音因為困倦發啞,「有一根湿柴混進去了,沒事的。


 


「你去柴房抱些幹柴來,喂,你,你也別睡了,去打點水,大家都要洗漱的。」


 


一個笨拙,一個呆愣,幸好都還聽話,磕磕絆絆地也算是幹了活。


 


「今兒一起上果園吧。」


 


按理來說,可以有一個人在家洗刷煮飯,但是我瞟了一眼裴斂璋,他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萬一有追兵,寧可大家抱團。


 


於是笑著勸著不肯接近豬圈的阿雲,「一會兒就不臭了。」


 


「怎麼不臭啊!我衣服都是這個味道!」她憤怒地抱怨,但是隻換來其他豬兒激動的哼哧聲。


 


我折了一根短枝條教她趕豬,她本來不肯接,但後來見裴斂璋也在做,還做得十分坦然優美,隻能不情不願地接過枝條。


 


我的豬兒們都很乖巧,並不會欺辱生人。


 


她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玩起來,裴斂璋讓出位置,走到我身邊,「蘭姑娘,多謝你。」


 


我沒看他,「你怎麼知道我姓蘭?」


 


連鎮上的人都快忘了吧。


 


裴斂璋笑了,「蘭姑娘,你是個聰明人,我們不會叨擾太久的。」


 


我直視前方,「那祝裴公子心想事成吧。」


 


他淺淺一笑,「借姑娘吉言。」


 


他俊眉秀目,眼睛裡溫潤透亮,是真正的端方君子。


 


「我也想問,姑娘為何願意向我們伸出援手?可有所求?可有所願?」他問。


 


如果我說沒有,那麼他大約也不會信。


 


所以我便說,想要銀錢,想要一個清靜小院,僱人來替我養豬喂雞。


 


裴斂璋笑了,「那這段日子,我來替姑娘做吧。」


 


我也笑了,笑他不自量力。


 


這樣的貴公子,又受了傷,能幫什麼忙?


 


心裡這麼想著,我嘴上給他們安排活計的時候卻很誠實,阿雲被我指使得團團轉,每當她要發脾氣的時候,我便提醒她,「你已經不是國公府的小姐了,不幹活就沒有飯吃。」


 


讓她看豬,她怕豬咬,幹得一塌糊塗。


 


午間吃飯的時候,裴斂璋已經幫我收拾好了一擔清爽的柴火,隻有阿雲灰頭土臉。


 


我將黍餅遞給他們,陰陽怪氣,「阿雲阿雲,無食我黍。」


 


她氣得不行,裴斂璋笑出了聲,「蘭姑娘真是有趣。」


 


我嘆氣,「叫我華娘好了。」


 


蘭灼華。


 


這個名字,連我自己都陌生了。


 


5


 


我假裝不知道每日半夜裴斂璋都悄悄地出去,又在天明前回來。


 


大花要生了,我整夜陪著。


 


連阿雲也怄著眼睛蹲在一邊,這段日子她已經習慣了豬兒們,不嫌髒也不嫌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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