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恆撓了撓頭,毫不在意道:「我身強力壯的能有什麼事。」
「沒事就好,要是因為我害殿下生病,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嘴上雖這麼說著,我的眼睛卻一直瞟向那大物件,臉上滿是好奇。
姬恆見狀,一把扯下蓋著的紅綢,巨大的血紅珊瑚展現在眾人眼前。
我合時宜的發出一聲驚嘆:「哇!好好看!」
姬恆頗為自豪的挺起胸膛:「這可是我花費半年的時間,特意從東海運回來的最好的血珊瑚!
「隻有這般的極品,才配得上皇祖母的七十大壽!」
「真的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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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看向姬恆,湿漉漉的眼睛裡滿是祈求:「我可以每天來找你玩麼?我還可以幫你照顧這株珊瑚!」
「咳,你想來的話,那就來嘛!」
姬恆答應的爽快,我開心的一直誇他,誇的他羞紅了臉。
目的已經達到,我便同阿娘回了家。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每日都往東宮跑,那株血珊瑚被我養的越大鮮豔美麗。
而這期間裡,姬笠倒是沒有一絲舉動,不知是不是在悄悄謀劃著什麼。
每天我的床頭都會多一樣東西,有時是纏花,有時是蜜餞。
都是些前世我喜歡姬笠卻不屑一顧的東西。
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真叫人惡心!
日日扔垃圾扔的我煩不勝煩,幹脆搬去了和阿娘一起住。
日子一天天過去,總算是熬到了太後生辰的這天,天還沒亮我便被阿娘拉起來梳妝打扮。
要出發時,我卻跑回屋子取了一個跟身上打扮完全不搭的墨色香囊掛在身上。
墨色的香囊上繡著幾片金色竹葉,同我一身粉嫩的襦裙完全不搭。
阿娘要為我取下,我卻執拗的將其掛在腰間,最後還是阿娘拗不過我,隻幫我將香囊往衣裙間藏了藏,看起來沒那麼顯眼了。
入宮後,趁著阿娘同別的夫人聊天時,我一頭扎進了倚竹林。
我知道,姬笠一定在那。
摘下腰間的香囊,我大步朝著林中小亭而去,果然看見了那道瘦小的身影。
沒有絲毫猶豫,那黑色香囊劈頭蓋臉的朝著姬笠砸去。
「前世你害我慘S,今世又來搞往事重提的惡心手段,姬笠,你真賤啊。」
上一世,我親手繡了一隻墨色金竹的香囊送與姬笠做生辰禮物,後來這香囊卻成了裝我雙眼的容器。
這個變態剜下我的雙眼裝在香囊中片刻不離身,甚至日日捏在手中把玩。
姬笠揀起香囊,陶醉的湊在鼻尖輕嗅。
「明珠對我的好,我一刻都不曾忘過,我隻是想告訴明珠而已。」
隨著他的動作,我慢慢捏緊拳頭,直到看見姬笠將香囊放進懷中,攥緊的拳頭猛的松開。
「真會裝。」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生怕在晚一步離開,我就要興奮的笑出來。
回到宴席上時,已經開始了歌舞,我朝阿娘吐了吐舌頭便坐了下來。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姬笠才姍姍來遲。
歌舞過後表示獻上賀禮祝壽的流程了。
身為太子的姬恆自當打頭陣,巨大的血珊瑚被抬上來時,宴席上一片低呼。
司禮監的傅大人更是一通誇贊,說這血珊瑚色澤豔麗,旁株繁而不奪主,乃是祥瑞的象徵。
此話一出,太後笑的合不攏嘴,聖上更是給了姬恆一番賞賜。
隨後便是一眾大臣緊跟其後,不受寵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三皇子姬笠反倒被排在了後面。
待姬笠起身獻禮時,我持著玉著的手微微顫抖。
上一世,有我的幫助,為他尋來一塊南疆血玉,雖稱為玉,實則是一種南疆奇蠱玉化,可解百毒。
因這塊玉,姬笠初露鋒芒,太後對他也多了些照拂。
這一世雖沒有我,有了鴉S的姬笠,這血玉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隨著姬笠的一步步走近,血珊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發黑,而他手中的血玉也逐漸融化,一灘血水中一直肉乎乎的蟲子正在蠕動。
正欲伸手接過血玉的太後驚坐回去,血珊瑚的變化滿堂皆驚。
傅大人忽的跪倒在地,聲音中滿是恐懼驚慌。
「陛下!自古便傳珊瑚乃是龍王榻下之物,更有長壽之福瑞的象徵。
「如此鮮豔的血珊瑚卻隱隱泛紫,乃是龍氣盤繞之勢,證明陛下福澤萬千,我國大運將至!
「然三殿下……珊瑚枯萎,血玉化水,已然是破了祥瑞。
「是乃大……」
後面的話,傅大人沒敢再說下去,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以知曉他話中的意思。
天子震怒,我隨著一眾人跪了下來,埋頭的瞬間,臉上的笑容在也遮掩不住。
無人知曉我精通醫理,我早就知道姬笠會獻上血玉,他隻知血玉珍貴,卻不知血玉非玉。
血珊瑚和血玉一個在東海,一個在南疆,看起來毫不相幹。
實則隻需兩味藥引,便可使其互斥。
這半月來,我日日到東宮,給血珊瑚澆上天麻水,扔給姬笠的香囊裡又多了一味雪前草。
二者相碰,珊瑚枯萎,血玉化水。
再有司天監一錘定音,姬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翻身!
7
皇帝將杯子砸在姬笠的頭上:「逆子!」
「傅大人,可有何解?」
傅大人俯跪在地,似是不敢言:「這……」
不等傅大人說完,姬笠跪著上前一步,將頭狠狠磕在青磚上。
「兒臣自知擾父皇福瑞,無言請求原諒,兒臣願自請離京為父皇祈福,為此謝罪。」
傅大人順勢接話:「陛下,此法可行,隻需將三殿下遷往東湖,遠離龍氣,可解。」
東湖是大祁最貧瘠的一處封地,窮山惡水,山匪為患,刁民難訓。
此地離京都最遠,姬笠若是想謀劃些什麼,也要多費些心思和精力。
皇帝子嗣單薄,僅靠這一件事還不足以讓他S了自己的兒子,從一開始我的目的便是將姬笠趕出京都。
他的大部分勢力都在京中,將他趕去東湖就等於斷了他的根基。
在我思緒翻飛間,皇帝已經下旨將姬笠封為齊王,明日便啟程離京。
我微微抬起身子看向姬笠,卻發現他也在看著我,嘴角還勾著一抹病態的笑。
一股不安漸漸爬上心頭,本來宴會一結束我便打算拉著阿娘離宮,可各家夫人一個接一個與阿娘告別。
我們反倒成了最後一個離開的。
宮門前隻剩下太子與沈家的馬車。
我松開阿娘的手,一溜煙竄上了太子的馬車,將手中的東西塞進姬恆手中。
「你不要太難過,十天前我偷偷取一支分株帶回家,如今已經養的很好了,有空記得來取珊瑚。」
我俏皮的眨眨眼,不等姬恆回復便跳下了馬車。
太子的馬車離去,我正欲回到自家馬車上,眼前卻是突然一黑。
失去意識前,我隻感嘆自己的預感真的很準。
這一次,我是被頸間的冰涼激醒的,一把泛著銀光的匕首正抵在我的脖間。
雖然知道姬笠不會放過我,可我卻沒想過他竟敢在宮門前就將我擄走。
姬笠的神情痴迷而瘋狂,持刀的手在顫抖,每顫抖一下,便會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明珠為什麼就是不乖呢?我不想傷害你的,可你的眼中為什麼隻有別人?
「是不是要像上一世一樣,挖掉你的雙眼,你的眼中才會隻有我?」
匕首緩緩上滑,落在我的眼上。
上一世被挖眼的記憶奔湧而來,身體雖控制不住的顫抖,我卻直直迎上那尖銳的匕首。
「像你這樣的畜生,多施舍你一眼都是對自己雙眼的傷害!
「若是每天隻能看著你,那這雙眼不要也罷。」
姬笠猛的收回匕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又松開。
「你是我的。
「不論你怎麼說,怎麼做,你都是我的,你隻能待在我的身邊,這一次我不會在傷害你的家人,更不會傷害你。
「失去你一次後,我才知道,沒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真的很愛你,從前是因為我不懂什麼是愛,隻知道要將你鎖在我的身邊,你的心裡不能有別人,隻能有我。」
我忍無可忍的打斷他的話。
「夠了!你做了那麼多天理難容的事,卻說你隻是愛我的方式錯了,你這副嘴臉真是惡心!
「你S我全家,斷我手足,卻要我愛你!真是天大的笑話!
「姬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隻有被我千刀萬剐的分!」
外面響起一陣廝S聲,我知道時機到了,狠狠撞開姬笠後毫不猶豫的跳車而出。
阿兄寬厚的臂膀將我牢牢接住,看著滿臉怒氣的阿兄,眼淚止不住的掉。
上輩子阿兄也是這樣保護我,甚至為了我自請去西風關,隻為了姬笠能夠善待我。
阿兄欲帶人繼續追,鴉S見情況不妙帶著姬笠棄車而去。
眼見要出了京都領地,阿兄不情不願的停了下來。
他此番前來帶的是姬恆的親衛,故而不能離開京都。
阿兄能知道我的位置趕來相救正是因為我在馬車上塞給姬恆的手帕。
上面是我咬破了手指匆忙寫上的東湖二字,阿娘尋我不到便去問尋姬恆。
結合手帕上的血字,阿兄便帶著姬恆的親衛到去往東湖的路上劫我。
此番雖驚險,但到底是沒出什麼事。
回府後爹爹當即便要入宮狀告姬笠,卻被我攔了下來。
本就沒有證據,這一世在眾人眼中,我與姬笠無冤無仇,他冒罪綁我,未免太過荒唐。
爹爹雖氣憤,卻也隻能作罷。
8
接下來的六年一直相安無事,爹爹也一直派人盯著姬笠的舉動,隔三差五的使些絆子。
幾年來姬恆越發穩重,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有作為男主的資格。
他真的很適合做一名君主。
所以這幾年來,我專心研學醫理的同時,也投入了太子一派,將上一世姬笠的勢力人脈拉攏為姬恆所用。
阿兄還是去參了軍,我雖不願,卻也知道阿兄志不在官場,他想救的是那些被戰火坑害的邊陲百姓。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一封戰報卻打碎了現有的平靜。
三清峽戰事吃緊,我軍被困於城內又遭敵軍投毒,城內瘟疫四起,情況不容樂觀。
聽到消息時我正在將藥草分類,一排排正是治療瘟疫的藥草。
上一世也有瘟疫一事,卻應該是兩年後的事,這次提前了這麼久,定有蹊蹺。
思索間,姬恆踏入院中,視線交匯他已然知道了我要做什麼。
「當真要去麼?」
我點了點頭:「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