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且做等新樹》, 本章共3527字, 更新于: 2025-04-23 15:27:49

我是沈知韫的童養媳,我們在民國成婚。


 


新中國成立那天,他帶著我去領了結婚證。


 


為此我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裡,助他成立沈氏,還為他捐腎壞了身體。


 


他說得遇賢妻,此生無憾,特地請了療養師和管家,將我藏在小鎮上休養身體數十年。


 


白發蒼蒼之際,我卻在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華誕直播裡,看到他帶著兒孫和另一個女人在鏡頭面前分享他們的曠世之戀。


 


對方還是當年那位對他見S不救,直接落跑的初戀。


 


怪不得要將我藏在小鎮,原來帶著我的兒孫,認了別的奶奶,討了別的老婆。


 


為他捐腎時,他流著淚承諾的那句此生不負,徹底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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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獨自枯坐了一下午,毅然做了一個決定。


 


?1


 


一場秋雨一場寒。


 


雨滴噼裡啪啦地敲在窗上,將我和窗外的世界隔絕開來。


 


眼前的屏幕上,是一張張熟悉的臉。


 


丈夫沈知韫坐在沙發正中央,左手邊簇擁著我們的一雙兒女和雙胞胎孫女。


 


右手與之十指相扣的,卻不是和他相濡以沫六十年的我。


 


女人滿頭青絲被盤成一個講究的發髻,身著極具特色的民族服飾。


 


那張臉顯然被精心修飾過,乍一看,猛地將我拉到二十年前。


 


這女人,我並不陌生。


 


正是沈知韫年少時的初戀情人,陳星若。


 


平日裡惜字如金的丈夫正拉著她的手侃侃而談:


 


「五十年勞苦分飛燕,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和夫人也算是見證了祖國無數個激動人心的時刻,此生不悔入華夏!」


 


平日裡老態龍鍾的沈知韫在屏幕裡顯得格外的有精氣神。


 


對面的主持人面帶微笑,歌頌著他們的偉大愛情: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隻愛一個人。在二位身上,這句話被具象化了。」


 


陳星若羞澀地低頭,滿臉紅暈地往沈知韫旁邊靠了靠。


 


女兒也笑著附和,「愛人如養花,爸爸就是媽媽最好的花匠。」


 


兒子臉上,也滿是贊許的幸福笑容。


 


好一副父慈子孝,和諧美滿的模樣。


 


我握著遙控器的手不住收緊,心下一片恍然。


 


回想起過去整整六十年的光陰。


 


初識時,我還是個戰亂中父母雙亡,不得不投靠江家的孤女。


 


那年,我十歲,沈知韫十六。


 


沈奶奶顧念舊恩,做主讓我做沈知韫的「童養媳」。


 


當晚,就安排我和沈知韫同住。


 


踏進男人屋子前,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樣子。


 


害怕,不安,深深將我包圍。


 


卻在見到沈知韫的第一眼,莫名心定了不少。


 


他身姿挺拔,儀表堂堂,渾身充斥著讀書人的書卷氣。


 


隻在見到我後眉頭一蹙,「奶奶真是胡鬧,你尚未發育成熟,怎麼能和男人同住呢?」


 


聞言,我猛地一縮。


 


他看了我幾秒後,淡淡地嘆了口氣。


 


「罷了,奶奶跟我說過了,你的父母都已不在,我會和你撐起這個家的。」


 


「從今天起,你睡床,我打地鋪。不過這事,別叫旁人知道。」


 


「至於周公之禮,待你成年後再說吧。」


 


後來,他教我識字念書,教我為人處世的道理。


 


也確實做到了,撐起我們的家。


 


我十八歲生日那晚,我們第一次促膝長談。


 


他向我坦白了那場無疾而終的初戀和畢生的信仰。


 


我心疼他識人不清,表示今後會全力支持他的事業。


 


就這樣,我們有了夫妻之實。


 


此後漫長的歲月裡,我們風雨同舟,相敬如賓。


 


至少在今天前,我一直這麼認為。


 


一九七八年,改革開放東風襲來,他棄文從商,成為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


 


也是在那一年,我們的龍鳳胎兒女出生。


 


高齡產子,我的身體虧空得厲害,再加上不忍帶著幼小的孩子奔波,我選擇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留在家鄉。


 


之後的十年,他忙於生意,隻在逢年過節時回來短暫地探望一下我和孩子。


 


兒女十歲時,他提出將孩子接去大城市,給他們更好的教育。


 


我欣然應允,從此在他身邊,足不出戶,安心相夫教子。


 


沈知韫五十歲那年,他患上了腎衰竭。


 


得知自己的腎型與他匹配後,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為他捐腎。


 


他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手術後,他睜眼看著我,眼中滿是疼惜與自責:


 


「從今往後,我這條命,都是夫人的了。我沈知韫,此生定不負你。」


 


再後來,捐腎的後遺症慢慢顯現出來,我越發適應不了沿海城市的氣候。


 


沈知韫心疼我的身體,安排營養師和住家保姆同我一起回了這座小城,時至今日。


 


我想不明白,記憶中溫柔有禮的丈夫如何會背叛我呢?


 


憑著對他的絕對信任。不知不覺間我竟慢慢習慣了和沈知韫保持著每三個月見一次的頻率。


 


大概有二十年了。


 


這期間,我錯過了兒女的婚禮,錯過了孫女的出生,滿月酒,升學宴。


 


每每我想參與,沈知韫總是一副體貼的模樣:


 


「你就別折騰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身體要緊。」


 


兒女也表示理解。


 


我還數度為丈夫的體貼和兒女的孝順感動到落淚。


 


而如今,細細想來,一切早有預兆。


 


原來,這些年,我早已被別人取代。


 


那人享受著本該屬於我的幸福和溫馨。


 


甚至,我有些極端地想,與沈知韫結婚快三十年才有身孕都可能有這方面的因素。


 


思及此,巨大的憤怒將我淹沒。


 


我恨不得立刻鑽進電視機裡,質問他們為何要如此對我。


 


就在我心痛如絞的下一秒,門口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響。


 


2


 


我抬眼望去,眼前一片模糊。


 


這才驚覺,眼淚不知何時早已決堤。


 


女兒女婿,兒子兒媳提著大包小包,說說笑笑地進了屋。


 


沈知韫一手拉著一個孫女,正被逗得哈哈大笑。


 


一行人的笑容卻在看到我後,瞬間凝固。


 


沈知韫首當其衝。


 


他穿著一套考究的暗紅色唐裝,一頭黑發打理得齊齊整整。


 


眼窩深陷的大眼一瞪,不怒自威:


 


「大好的日子,你在家哭什麼?」


 


「晦氣!」


 


兒孫們也個個眉頭緊皺,一臉嫌棄。


 


我抹了把臉,扯唇一笑,指了指電視畫面。


 


「是挺晦氣的。」


 


「沈知韫,你覺得,此情此景,我不該哭嗎?」


 


話落,眾人的目光投向電視,又紛紛在看清畫面那一刻,對視一眼,臉色變得五彩斑斓。


 


沈知韫是所有人中最平靜那一個。


 


他總是這樣,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


 


他轉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一如初見時的那般。


 


有憐憫,有同情。


 


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眼裡,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既然你發現了,我也不必瞞著你了。」


 


「沈氏日益壯大,在外需要顏面。」


 


「因此人人都知道,我與夫人多年來分居兩地,但感情甚篤,卻沒人見過夫人的真面目。」


 


「這些年你身體不好,沈氏需要一個明面上的老夫人,陪我觥籌交錯,各種應酬。」


 


「星若是最好的人選。」


 


「至於這檔節目,是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的衍生欄目,我們作為極具代表性的國民大品牌創始人接受採訪,也是為了給沈氏增加曝光度。」


 


「不告訴你,是怕你多心。」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這張早已刻進我骨血裡的臉。


 


他一如既往地溫和淡漠,盡管在商場沉浮多年,還始終保持著一些獨屬於讀書人的溫文爾雅。


 


他的表情卻在無聲告訴我一個事實。


 


他不在乎會不會被我發現,甚至覺得這一切情有可原。


 


從前,他對我說過,愛是常覺虧欠。


 


可現在,他的臉上,是那麼坦然。


 


我呆滯在原地,恍惚間,仿佛聽見心底最後一絲期盼土崩瓦解的聲音。


 


「多心?」


 


「沈知韫,我看是你沒有心!」


 


我忍不住聲嘶力竭。


 


沈知韫眉頭一皺,隨即抬腳轉身,「一件小事,我不想跟你吵鬧,等你冷靜下來咱們再談。」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


 


門被關得咔嚓一下,兒子緩過神來,責備地看了我一眼,


 


「媽,你一大把年紀了,因為這點小事就在孩子面前哭哭啼啼鬧鬧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女兒冷眼抿了抿唇,「爸說得沒錯,陳姨做我們名義上的母親這事,爸一早跟我們商量過。」


 


「今天過節,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一次,爸也好言解釋了,再鬧下去沒有意義。」


 


「陳姨知書達理,進退得宜。年少時的情誼懵懂又難能可貴,兩人不過逢場作戲,又沒真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我去把爸叫回來,你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了。」


 


年僅七歲的孫女也有樣學樣地皺著小眉頭,一臉不耐:


 


「奶奶真不懂事。」


 


「老師說了,童養媳都是封建糟粕,是犯法的。」


 


「按照法律,爺爺應該跟你離婚,但爺爺說過,你無父無母,離開他會很可憐。和陳奶奶的事瞞著你,這叫善意的謊言。」


 


我的目光在一雙兒女和孫女身上打了個轉,驀地笑了。


 


這就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骨肉,我至親的後代。


 


他們一早知道沈知韫和陳星若的事,不僅知道,還十分支持,甚至幫忙瞞了我這麼長時間不算。


 


東窗事發後,更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了他們那邊。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在他們眼裡,我隻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老太太。


 


連年幼的孫女都這麼認為。


 


「我們出去轉轉,媽,你一個人好好冷靜冷靜!」


 


兒子一聲令下,頃刻間,屋內又隻剩我一個人。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被秋雨洗過的天空湛藍如新,遠遠地,還掛著一抹彎彎的彩虹。


 


我眨了眨眼。


 


滿腔的憤怒在這一刻化為了蒼涼。


 


3


 


我木然地坐在沙發上,從雨過天晴到日薄西山。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落下時,幾人回到家中。


 


當看到拿回來的東西原封不動地胡亂擺在地上,餐桌也空空如也。


 


沈知韫的臉沉了。


 


「江婉吟,你想鬧到什麼時候?」


 


「丈夫兒女時隔三個月歸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這就是你作為妻子,母親,該有的表現嗎?」


 


「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孫女見狀,哇的一聲哭出來,「糖醋排骨!我要吃糖醋排骨!我餓!」


 


「媽媽你騙人,你說回家就能吃上飯,才不讓我吃零食的!」


 


兒媳蹲下身,輕聲哄著孫女,但那不經意間向我投過來的一眼,透著明晃晃的指責。


 


我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切,從他們臉上,我看到的不是對妻子和母親的尊重。


 


隻有頤指氣使。


 


這個瞬間,我突然就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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