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裴敘是個假太監,他根本沒有去勢!」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侍立一旁的喜公公也緩緩松開握緊的手指。
「奴才從未聽聞,長公主怕不是被人騙了?」
長公主笑了,勝券在握。
「是裴敘親口所說,他有幾個腦袋,敢欺騙皇帝?」
她頓了頓,欣賞了一會兒我臉上的錯愕才又接著道:
「本宮已請皇兄賜婚,你若再敢與裴敘勾纏,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Advertisement
17.
裴敘趕回督主府的時候,我已經暈過去了。
是跪暈的。
長公主由嫉生恨。
莫名其妙敲打我一頓不說,臨走還留人守著,讓我跪足一個時辰。
喜公公本是要攔的,我怕牽連到裴敘,還是乖乖跪了。
不過,我現在到底是金貴了。
隻跪了半個時辰,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連裴敘為什麼要向皇帝坦白他不是真太監的事,都沒想明白。
醒來竟然在裴敘臥房,嚇得我驚坐而起。
若不是被攔了一下,我能直接滾下床。
攔我的正是裴敘。
那張妖孽臉沉的像地獄羅剎,也不知是誰觸了他的霉頭。
「督主……」
「躺著吧,都暈倒了還不老實。」
哦,原來觸霉頭的是我。
臉拉這麼長,莫不是在替長公主出氣?
「奴才已無大礙,這就去把剩下的時間跪足。」
「錢多多!」
「非得氣S我是吧?」
什麼意思?
怎麼不自稱「本座」了?
你來我去的,還怪親近!
我趕緊抓住機會勤學好問:「督主,您為什麼要把那個秘密告訴皇帝?」
「哪個秘密?」
「就是……您不是真太監那個。」
裴敘眯著鳳眸打量我。
「本座不是真太監,錢公公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我早就意外過了好嗎!
「奴才震驚過了頭,已呆若木雞。」
裴敘哼笑:「這嘴!」
「所以呢?你為什麼要告訴皇帝?」
「早晚都會知道的事,早說早了,免得到時候又挑事兒說我欺君。」
沒太懂,但不重要。
「長公主說皇帝會給您和她賜婚……」
「不會,我回絕了。」
「為什麼?長公主長的還行吧?」
裴敘看我,眼神涼涼。
「因為本座喜歡男的,尤其喜歡錢公公這樣嬌俏的小太監!」
18.
藺太醫開的藥終於吃完了。
除了能吃嗜睡並無任何不妥。
所以,我趕緊把自己的逃跑計劃提上日程。
不跑難道等S嗎?
那日裴敘說喜歡小太監時的那個眼神,看的我心裡一片冰涼。
沒想到裴敘竟有龍陽之好!
難怪人說送進督主府的姑娘活不過當夜。
難怪與裴敘滾過一夜之後,裴敘要我把人給他找出來,要親自教她S字怎麼寫!
這根本不是投其所好,是觸人逆鱗!
我不但是女扮男裝,還睡了裴敘。
簡直是在裴敘的逆鱗上跳大神!
怎麼看,都逃不過一S。
趁現在還不曾敗露,當然要抓緊逃命!
可我忘了,督主府不隻有裴敘,還有四大護法。
我背著小包袱剛爬上牆頭,就和壽公公撞了個臉對臉。
「三更半夜,不睡覺準備去哪兒?」
「看看風景。」
隻愛動手不愛動嘴的壽公公不與我廢話,幾個起落就把我提到了福公公面前。
幸好不是裴敘面前!
三更半夜,月黑風高。
福公公竟然在泡茶。
好吧,他的喜好一向另類,半夜喝茶也不足為怪。
但旁邊打著哈欠嗑瓜子的那兩個太有存在感,我想無視都難。
「眾位公公晚上好?」
福公公點點頭,遞過來一杯茶,竟還是紅棗桂圓茶。
「說說吧。」
太監……愛喝這種茶?
還有,說什麼呢?
說裴敘是假太監,但他喜歡真太監?
還是說我睡了裴敘,現在打了胎準備跑路?
感覺都像在找S。
「我夢見我娘了,回去給她上個墳。」
「原來如此。」
「善。」
「至孝!」
「不帶督主一起?」
19.
不似我的慌亂,福、祿、壽、喜一個比一個淡定。
說出的話也一個比一個嚇人。
「你想始亂終棄?」
「不好吧?都睡過了!」
我魂飛魄散,SS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和督主都,都是男的,有,有違倫常……」
此言一出,正八卦起勁的幾個人沒了興致,扔下瓜子四散而去。
「散了吧,沒戲。」
「督主居然還沒點破,真是主子不急太監急!」
隻有壽公公沒走,可能是怕我再逃,亦步亦趨將我送回滄瀾院才離開。
裴敘屋裡居然亮著燈,不知是沒睡還是已經起了。
我趕緊溜回自己屋裡,被坐在榻上的裴敘捉個正著。
「不跑了?」
我搖搖頭。
不是不想,是真的跑不掉。
但我還是想為自己的小命爭取一下。
「督主,我真是男的。」
裴敘嘆口氣:「你說是就是吧!」
他伸手將我扯進懷裡,貼著我唇浪聲浪語:
「那本座就與你斷個袖。」
時隔三月,又和裴敘滾到了一起。
我沒喝醉,他亦清醒。
直到雲歇雨收,我都沒想明白事情為何就到了這一步。
裴敘的手還在我腰上細細揣摸,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這段時間我胖了許多,肉還盡長在腰上。
「督主,別摸我的腰。」
「為什麼?」
「我好像,吃胖了。」
裴敘的手停了,半晌,我才迷迷糊糊聽到一句低喃:
「……這是連懷孕都不願承認嗎?」
在沉入睡夢前,我模糊哼了兩聲。
心想:
沒有身孕啦!
我喝過打胎藥了!
七劑呢!
20.
那晚之後,我便與裴敘住到了一起。
當然是被他強制的。
而且,他就像沒長眼睛一般,對我的各種破綻視而不見。
這種感覺,其實挺不好受的。
可說的謊越多,時間拖的越久,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白天忐忑不安,晚上也多思多夢。
如此幾天之後,我又見到了藺太醫。
「胎相穩固,大人不必擔心。」
什麼東西?
我吃了你七劑打胎藥,你現在告訴我胎相穩固?
還當著裴敘的面兒?
裴敘攬住張牙舞爪要拼命的我,向藺太醫道謝。
「有勞太醫,本座自有重謝。」
藺太醫笑眯眯的走了,根本不管我的S活。
我隻好撲通一跪,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督主大人饒命!奴才真不是有意隱瞞的!奴才女扮男裝假冒太監,隻是為了報仇,不敢有任何覬覦督主之心!」
「奴才的確不該擅自有孕,可奴才已經吃過打胎藥了,斷沒有挾子上位之心!請督主明鑑啊!」
可我越是哭求,裴敘的臉色就越難看。
「呵呵,原是本座不配。」
「不不不!配!特別配!」
「隻是奴才身為女子,無命承受督主厚愛,但請督主看在奴才用心伺候的份兒上……」
裴敘鳳眸一凌,笑的異常詭異。
「本座不才,請問錢公公,『身為女子,無命承受督主厚愛』是什麼意思?」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我摳著手把錢大富賣了個幹淨。
「錢大富跟他老婆說,你沉迷美色卻心狠手辣,落在你手裡的姑娘活不過一晚……」
裴敘氣笑了。
「你就信了?」
雖然,但是……
「督主府的確沒有一個活著的姑娘……」
21.
裴敘生氣了。
依舊與我同食同寢,不說一句重話。
但我知道他生氣了。
想來想去,我去找喜公公討主意,嘮了一下午,揣回一副針頭線腦。
他說,宮裡娘娘們邀寵時都這麼幹。
可我並不是為了邀寵。
我也沒有娘娘們的本事。
熬了半宿,荷包上的針角還沒手指頭上的窟窿多。
被裴敘瞧見,把我家伙事兒全扔了。
第二天,直接將我交給祿公公。
「帶去莊子上吧。」
我心裡一涼,有點舍不得。
但還是好好給裴敘磕了個頭,說了一聲「督主保重」。
裴敘拂袖而去,頭也不回。
馬車上,我哭的實在悽慘,祿公公一邊撥算盤一邊勸慰。
「行啦行啦,知道你舍不得督主,很快就回來啦。」
怎麼可能回來?
裴敘已經不想見我了。
不然怎麼會把我送這麼遠?
馬車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再往前,可就出了京城的地界了。
莊子很大,歸置的井井有條。
我被祿公公帶去一個安靜的院落,裡面盡是女子。
或織或紡或繡,都在忙碌。
難道這就是我以後的棲身之所?
「祿公公,我以後就住這裡嗎?」
「住?要不你再仔細看看?」
我隻好再次細細打量,發現其中有幾位姑娘姿容不俗。
一位正繡著鳳穿牡丹的姑娘看見我們,起身迎了過來。
「見過兩位大人。」
「姑娘客氣,可還習慣?」
「習慣的!再好沒有了!多謝督主再生之恩!」
我心裡一動,這難道是……
祿公公點點頭:「那幾個樣貌出眾的,就是以前送到督主府的姑娘。退回去也是S,督主就送到這裡讓她們學門手藝。」
原來如此!
從繡坊出來,祿公公帶著我繼續逛。
「莊子上還有督主收留的孤兒,有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但也要去田間勞作,不能吃白食。」
我由衷贊嘆:「這已經很好了!」
至少比我小時候好太多了。
22.
回督主府的路上,我又聽說了一件新鮮事。
錢大富破產後,居然染上賭癮。
不但輸光所剩不多的家產,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如今竟已在小倌館掛牌子了。
如此大快人心的事兒,肯定是裴敘幹的!
我央求祿公公去小倌館繞了一圈,找了些地痞流氓為錢大富捧場。
要他們務必好好照顧錢大富的生意,千萬別嫌棄他人老珠黃。
看完熱鬧回到督主府,天都黑了。
滄瀾院廊下立著一個颀長的身影,單薄的讓人心疼。
「督主,人我給您帶回來了。」
祿公公施了一禮扭頭就溜,根本不管我的S活。
裴敘看著我,眼神淡淡。
「敢回來了?」
我硬著頭皮扯住他暗紫色的衣袍, 小心順毛:「您是孩子的爹, 我不回來, 還能去哪兒?」
「你最好是!」
由著裴旭好一頓揉搓之後, 他說話終於不陰陽怪氣了。
將我抱在懷裡,好聲好氣的同我商量:「錢多多,咱們成婚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推辭了一下:「是不是太快了?」
裴敘摸摸我已經微微凸起的肚子。
「再拖,這個可就瞞不住了。」
這倒也是。
我嘆口氣:「藺太醫的醫術不太行,打胎藥喝了那麼多, 是一點效果沒有!」
裴敘哼笑:「你覺得他敢給你開打胎藥嗎?」???
我驚坐而起, 將裴敘壓在身下, 連尊稱都顧不上了。
「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還有,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真太監的?」」
「那是保胎藥。你身子弱, 要不是那幾副藥,長公主罰你那次, 別說孩子, 你自己都兇多吉少。」
裴敘將我往上撈了撈, 從枕下摸出一枚玉墜替我帶上。
「我自然是除夕那晚發現的,本想第二天好好跟你說, 可你跑了,還假裝無事發生,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
「所以你就威脅我, 還要教我S字怎麼寫……等等!」
23.
我突然發現一個嚴重問題。
「你是說, 那晚你親我之前,並不知道我是個姑娘?」
「那你還親?」
「要我真是個太監呢?」
裴敘摁住炸毛的我, 輕輕落下一吻。
「本座不早就說了嗎?你要真是個太監,本座就與你斷個袖。」
「錢多多,我心悅你, 無論身份性別。」
我和裴敘的婚禮一切從簡。
我們都沒有親人,也不在乎排場。
若不是福、祿、壽、喜四個鬧著要喝喜酒,我甚至想連席面都省了。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哦對,裴敘辭官了,我更舍不得銀子了。
新帝一心想把長公主嫁給裴敘,聽聞裴敘私自成婚後,發了好大的脾氣。
裴敘半步不退,直接請辭。
言家沉冤得雪, 他早已無意於官場的爾虞我詐。
我雖表面上拍手稱快, 其實內裡憂心忡忡——
皇帝會不會翻臉?裴敘會不會有危險?
以後拿什麼養家糊口?我攢的這點銀子能用多久?
愁的我寢食難安,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覺得是狗皇帝不安好心。
裴敘看在眼裡, 卻什麼都沒說。
成婚第二天, 他一早就帶我去了碼頭。
揚帆南下,直奔江南。
奢華大船內,裴敘避開福、祿、壽、喜,半跪在榻前上交私房錢。
我看著那一沓沓銀票地契, 誠心建議:「要不,咱倆換換,你叫錢多多吧?」
裴敘合起匣子,放到我的手裡。
「不用換, 我的就是你的。」
孕期易感,我哭的稀裡哗啦。
「你怎麼這麼好?就算你真是斷袖,我也值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