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喊我勾引林世子。
一臉篤定:「你雖然愚蠢,但實在美麗。」
可關鍵時刻,避火圖不見了。
我望著床上滿臉赤紅的他,扭頭就跑。
被扣住了手腕。
他欺身而上:「跑什麼?我教你。」
1
孫姨娘喊我勾引林世子的時候,我正在吃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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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滿嘴流油,嘴都被糊得張不開。
她說完,我指著自己,一臉迷茫:
「啊?誰?我?」
說得好聽點兒,我管她叫聲姨母。
說得難聽點,我也就是過來打打秋風的窮親戚。
爹娘讓我過來,本是想借著刺史的門楣,幫我攀個高枝,最好是能嫁個讀書郎。
但是世子,我是萬萬不敢想。
但孫姨娘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你想不想天天吃肘子?」
2
拜託。那可是大肘子,誰會不想吃?
所以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然後才是我受罪的開始。
首先是儀態。
姨娘說,她對我寄予厚望,所以要親自教授給我她的獨家秘術。
據她所說,當年她就是憑借這一個眼波流轉,把陳刺史勾得三魂忘了七魄。
她坐在銅鏡前,手把手教我。怎麼垂眸,怎麼抬眼,怎麼轉動視線……
我一一照做,學了又學。
眼皮子都快要抽筋了,她恨恨咬牙:「你這雙招子和你這個人一樣,好看但不中用的東西!」
我學得眼睛疼,聽著她好像是誇我好看,禮貌道謝:「謝姨媽誇獎。」
她甩袖離去。臨走之前扔給我兩本話本子。
讓我學著上面,好好地精進一下自己說話的本事。
3
學了。
學到後半宿,我現在對自己充滿信心。
一大早姨娘就派人把我薅了起來,梳妝打扮,塗脂抹粉。
最後出來的效果我還是很滿意的。
鏡中人眉眼如畫,體態豐腴。我愛不釋手地捧著耳邊的金墜子:「嘿嘿,這金子真好看,就是墜得耳朵疼。」
姨娘本來還挺欣慰,一下變了臉,揮揮手:「去吧,去吧。記著,能不能說話就不說話。」
我按照話本裡教的,在花園的小路上「埋伏」。
本來是想假摔的。但關鍵時刻,不知道誰拉了我一把。我一頭撞進了林世子的懷裡。
磕得我額頭疼,倒吸一口涼氣:「嘶,好硬。」
環在我腰上的手臂緊了兩分,很快又松開。
我抬頭,淚眼蒙眬中對上一張淡漠的臉。
早就聽人說過林世子君子端方,俊朗無雙。今天一見,頓時覺得昨晚的話本子那些俊逸的男人都有了臉。
就是脾氣好像不太好。他後退兩步:「沈姑娘,冒犯了。」
初次見面,他居然就知道我姓什麼。
他心裡有我!
4
我想起話本裡的橋段,皺緊眉低吟一聲:「疼。」
「姑娘哪裡疼?」
我仔細想詞:「方才撞到公子,現在胸口疼得厲害。」
「可姑娘揉的是腦子。」
我迅速放下手,按著胸口:「都疼。公子不如幫我……」
「揉一揉」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
林谌舟垂眸看向我,勾唇一笑,「真的想讓我幫你?」
有戲!
我眼前一亮,現場攏了攏自己的前胸,拼命再擠出來一些,學著姨媽昨天教我的樣子拋了個媚眼,「那就謝謝林世子了。」
他抿著嘴,似乎在憋笑。慢條斯理地從腰側摸出兩根銀針:「無妨。在下略懂一些岐黃之術,可以給沈姑娘扎上兩針。
「我剛剛看姑娘似乎有眼疾,不如就先扎……」
看著尖銳的針尖在太陽下泛著寒光。
我利落轉身,跑了。
5
當天晚上,我沒肘子吃了。
姨媽聽我說完,氣得翻白眼。
「你讓他扎兩針,順勢暈在他懷裡不就行了嗎?給你機會你不中用!」
我恍然大悟,直豎大拇指,「還是姨媽手段高明。」
旁邊的嬤嬤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為了操心你的事,主子都好幾天沒睡了。」
我恍然大悟,無比心疼,「難怪看姨媽的臉上多了好幾條細紋,看著都老態不少。」
姨媽剛咬牙,我補充道:「不過依舊是風韻猶存。美得別有一番風味。」
姨媽一邊喊嬤嬤去拿珍珠粉,一邊深呼吸,「這麼看來,你若是個啞巴,勝算或許還大一些。
「這東西拿去。下在酒水中,定能成事。」
她把一個小紙包塞進我手裡。
連帶著還有一張拜帖。
今晚畫舫有詩會。
隻不過,我一上船就傻眼了。
這裡這麼大,我要上哪兒找林世子去?
6
摸索了半天,和貼身的婢女走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繞到了船舫的哪個位置。
走得我腰酸腿軟,正想著找個地方蹲著休息一會兒,突然聽到了一聲女子的嬌嗔:
「林世子別急啊。」
聲音千回百轉,千嬌百媚。這就是姨媽一直想讓我學習的婉轉之音吧。
話本子果然是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
我飛快眨眨眼,在「看熱鬧」和「偷偷溜走」之中選擇了「偷偷看熱鬧」。
隻是剛彎著腰,躡手躡腳地往那兒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多了一道滾燙的氣息。
對方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寬大的手掌幾乎遮住了我大半張臉。
另一隻手摟在我腰間,動作一滯,似乎是在丈量什麼,突然輕笑一聲:「沈姑娘瘦了。」
能不瘦嗎?姨媽最近都沒有給我吃肘子。
等等!這個聲音分明是林世子的聲音……
那一對窸窸窣窣,顯然已經正到情濃處的野鴛鴦是誰和誰?
7
林谌舟貼得很近,壓低的聲音裹挾著灼人的熱意,耳垂甚至能夠感受到偶爾有一分柔軟擦過。
他聲音壓得很低:「她想給我下藥,隻不過,太蠢了一些。」
注意到我窸窸窣窣摸腰帶的動作,他狀似無意:「沈姑娘呢?你尋過來是為何?」
我指尖已經摸到那個藥粉包了,嚇得後背一身冷汗,「消食,走錯路了。」
「哦?」他拉長了音調,修長的手指一探,將我腰間的那個藥包取了出來,「那這是何物?」
完了。吾命休矣。
身後越來越灼熱,鼻間縈繞的都是林谌舟袖間領口草木冷香的味道。
我嘴比腦子快,「消食的藥粉。」
林谌舟點點頭,「哦,這樣啊。」
很好!糊弄過去了!我暗暗長舒一口氣,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
這就是急中生智吧!姨媽還說我笨,這麼看來,我明明挺聰慧的!
林谌舟捏住了藥包的一角,輕巧地從我手中抽出,遞到了我面前,「那沈姑娘,吃吧。」
啊?
8
借著月光,我看著他,他看著我。面色淡然,還帶著幾分關切。
嘶,別說,林谌舟長得是真不賴。人也挺好的,還挺關心我。
這麼一想,我別有用心,真是個壞女人嗚嗚嗚。
我痛定思痛,「多謝林世子關心。我現在好多了。就不打擾了,我先走……」
話還沒有說完,環在我腰上的手收得更緊了。月光下,林谌舟的眉眼像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霜,但隨著他一聲輕笑,冰雪消融。他壓低聲音,滾燙的呼吸撲打在我頸邊:「正好我也想消食,給我吧。」
不是……我都已經打消念頭了,怎麼還有人上趕著被「害」 啊!
一時之間,我腦子裡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給啊!完成了姨媽的任務,以後享受不盡的豬肘子!」
另一個說:「不行啊!萬一被發現了,跑都沒地方跑。你打不過他的!」
一番天人交戰之後,我還是決定認慫,掙扎著往後退了兩步,「還是不了。我這個……」
話還沒有說完,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腳下一滑,我忍不住驚叫一聲:「哎呀!」
那邊那對野鴛鴦的動靜停了下來,很快傳來微弱的開門聲。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林谌舟動作飛快,把我整個人攔腰橫抱,足尖一點,繞到了畫舫的外側。
老實說,我有點兒暈了。
鼻間縈繞的是木質的香氣,還有若隱若現的桃花的香甜。
更駭人的是,我的側臉就貼著他的腰腹。
隨著他的動作,我總覺得貼著臉頰的那一片薄薄的布料好像在發燙。
硬得發燙。
我沒忍住,騰出手戳了戳。
9
林谌舟腳步一滯,騰出一隻手不輕不重地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別亂碰。」
不是……現在是誰在亂碰啊!
我長這麼大,連我爹娘都沒有舍得打過我屁股。
他,他,他好生不要臉!
我又羞又氣,「那你把我放下來!」
「你確定?」他慢下了腳步,「那兩個人肯定是發現了你,現在正在找呢。你猜,他們找到你會怎麼樣?」
「給我點兒銀兩,讓我閉嘴?」我越想越覺得對,還有點兒興奮,「我隻要一百兩就夠了。」
買五個大肘子,然後開開心心地回家去。
林谌舟深吸一口氣:「有的時候覺得,像你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沒什麼煩惱。」
嗯?
我還在琢磨他這句話的時候,林谌舟已經帶我躲進了一個無人的房間。
門一關上,他先一步捂住了我的嘴。
隻有身後窗牖透出的月色和淡淡的、帶著熱意的香。
他彎下腰,俯身和我對視,「被抓到了,他們會S人滅口的。」
我嚇得瞪圓了眼睛,直到林谌舟松開手,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相比之下,他倒是顯得很淡定,甚至從懷裡拿出了一包桃花酥遞給我:「要吃嗎?」
難怪我剛才聞到了味道。
我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轉移了,伸手接過來,「原來林世子也喜歡吃這種甜膩的點心。」
林谌舟視線落在我伸過來的手上,若有若無地彎了彎嘴角:「不是。這是我特意給某個不甚聰慧的家伙帶的。」
「啊?」我有點兒猶豫了,「那我少吃一點兒。」
別把別人的糕點都吃完了。
林谌舟全塞給我了,語氣滿是無奈:「吃吧。」
10
屋子裡沒有點上燭火,我靠在窗邊認真吃糕點。
突然聽見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我嚇得哽住,下意識看向了林谌舟。
他指了指屏風後面的那張床。
我了然地點點頭,然後「嗖」的一下趴下身子試圖鑽進床下。
被林谌舟長手一揮,攬了個滿懷。
他把我硬是抱上了床榻。
然後扯過一床被子鋪天蓋地地遮住了我。
我:眼前一黑。
還沒來得及說話,門被粗暴地踹開。
隔著模糊的屏風,為首的人粗聲粗氣:「有賊人,例行搜查。裡面的,得罪了。」
我打了個哆嗦。
賊人?什麼時候的事?
不是,這個畫舫這麼危險嗎?嗚嗚嗚,想回去了。
大概是感覺到我打哆嗦了,林谌舟隔著被子將我摟緊了一些,聲音不疾不徐:
「確實得罪。進來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們主子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