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小心翼翼地解開貓身上纏著的東西,一邊輕聲安撫。
幸虧我帶了工具。
於是我趕緊跑過去,糾結半天,組織了很多語言,才遞上雙氧水幹巴地問:「你好,需要這個消毒嗎?」
他抬頭看過來,我才正式看到他的樣子。
穿著黑色的背心,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膚,微亂的頭發不斷有水珠順著修長的脖頸滑落,隱匿在健碩的肌肉裡。
薄肌,白皮膚,臉卻又是清冷掛的。
那天的路燈太亮,我連他眼角小小的淚痣都看得清。
我的天,當場我就不會說話了,隻覺得時間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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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有些震驚地說:「是……你?」
我才回過神,反應過來是我嚇到人家了。
於是立馬蹲下來,指了指小貓,解釋我剛剛也來救它,又指了指他的胳膊說需要消毒。
沈禹安道謝之後拿過雙氧水眼睛都不眨地從自己胳膊傷口處澆下,泛起一些白色氣泡。
嘶……
我看得都疼。
小貓似乎認識他一樣,親昵地蹭他,他一隻手不方便,我幫他用襯衫把貓包好。
他又是禮貌地道謝之後,帶著貓就打算走。
眼看就沒我事了,我鼓起勇氣,試探地問:「這個,小貓是你的嗎?」
他腳步一頓,審視我半天,遲疑地搖搖頭。
太好了,我要有貓了!
於是我又說:「那個,我其實可以養的。」
我正打算解釋這離我家近,附近還有個寵物醫院,方便給小貓檢查。
他下一秒就微微點頭,緩緩將用襯衫包裹的小貓給我:「你的了,好好對它。」
我小心地接過來。
一轉眼的工夫,他就頭也不回地走遠,我隻能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燈下。
隻剩下我抱著貓,心髒狂跳地站在路燈下。
5
我本來以為我們沒有機會再見。
沒想到這麼快就迎來了第二次見面。
由於我收養了小貓,還給它起了個喪彪的名字,第二天就帶它去附近的寵物醫院檢查。
誰知道,一進門我就愣住了。
穿著白大褂的高大身影從病房出來,同樣白皙的皮膚,眼尾搖曳的淚痣和清冷表情。
和昨天路燈下驚鴻一瞥的男人慢慢重合起來。
他竟然是這裡的醫生嗎?
明顯,他也沒想到會再次遇到我,我怕他誤會,搶先說:「我帶喪彪做檢查,好巧啊你也在這。」
聽到這,他似乎有些震驚,聲音都高了幾分:「你喊它什麼?」
我撓撓頭,解釋說這是貓的名字,多麼威風堂堂。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口罩下,我老覺得沈禹安笑了。
他摸了摸喪彪的頭,輕聲說:「挺好的,這是隻母貓。」
啊???
那早知道就叫翠花了。
他低下頭,再抬頭的時候眼睛裡有些許笑意,修長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喪彪小小的身體。
等所有檢查做完之後,確定貓沒問題,我放下心來。
沈禹安又要走時,我喊住他:「可以加個微信嗎?」
他沉默地看著我,平靜如水。
我緊張得手抖,但還是笑著解釋,方便後續問一些關於寵物的問題。
沈禹安在原地站了很久,似乎有些掙扎。
我有些受傷,正打算說「算了」的時候。
沈禹安突然掏出手機,眼睛一直看著我,嘆口氣說:「好。」
於是,我就開始了我漫長的追人之路。
但是顯然到現在,效果甚微,喪彪都長成大貓了,我倆還八字沒一撇。
喪彪吃飽喝足,愜意地躺在我腿上。
我開始復盤追沈禹安的全過程,到底哪一步出問題了呢?
每次跟沈禹安聊天,他都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不是回復【好】,就是回復【收到】。
你說他沒感覺吧,他又事事有回應。
你說他有感覺吧,他又這麼公事公辦。
直到今天的抓馬事件,又讓我覺得他好像不太一樣,感覺怎麼又對我有點意思。
糾結很久,我瞥到桌子上的塔羅牌,決定交給玄學。
我虔誠地問和沈禹安的關系該如何推進的時候,牌面情況居然是讓我靜靜等待,會有好事發生。
說得真好。
但是!
作為一個火象,我能主動要微信,跟他耗這麼久還沒個信已經是極限了!!
我還要等多久嘛嗚嗚嗚嗚。
可是偏偏,我還就喜歡挑戰,喜歡這種可能不喜歡自己的人。
真是自找苦吃!!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困得睜不開眼,打算明天走一步看一步,倒頭就睡。
6
第二天,我正洗漱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
估計是我哥,他這個時辰應該剛值完班回來給我送飯。
我隨意擦了把臉,一邊開門一邊說:「你不是知道密碼……」
剩下的話被我咽到肚子裡,瞌睡也瞬間醒了大半。
眼前眉宇冷漠的男人穿著清爽的襯衫,手上提滿了與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飯菜,就這麼和我對視著,不是別人,正是沈禹安。
這是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密碼。」
清冷的嗓音和屋外的暖風一起向我襲來,沈禹安聲音低沉,面上依舊是冷漠的。
我是在做夢嗎?
沈禹安看我的樣子,將吃的東西舉起來,平靜地說:「你的手不方便,我給你送過來。」
好家伙,敢情他昨晚說的是真的啊。
負責我的飲食起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沈禹安的眼睛裡怎麼有點笑意。
這是在笑我嗎?
我有點蒙,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戴著個吾皇萬歲的發箍,露出自己後移的發際線。
怎麼每次在喜歡的人面前都要出醜,我真的服了。
我倆還在門口大眼瞪小眼,我側過身,趕緊請人進來,沒話找話地說:「這多麻煩,點個外賣就行,還得你親自來一趟。」
沈禹安拆包裝盒的手一頓,眸子也暗下去,輕聲說:「這樣啊。」
我在他背後對著手機攝像頭飛快收拾自己頭發,順著他的話說:「對啊,這多不好。」
沈禹安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聲音也有點生硬:「那我明天不來了,給你點外賣。」
那我自己也可以點啊。
這點小事兒怎麼好意思麻煩他,不能再出洋相了。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我自己可以。」
沈禹安的背影有點僵硬,手上的筷子也突然掉在桌子上。
我趕緊跑過去想幫他,卻發現自己兩隻手也動不了。
隻能看著他魂不守舍地重新拿出一雙。
這是咋了?
人機卡殼了??
我正打算問的時候,沈禹安收斂好情緒,不辨喜怒地說:「先吃飯吧。」
好嘞。
於是我美滋滋地坐下來,費勁地拿筷子自己吃飯。
別說,這個味道還真不錯,也不知道是哪家外賣。
轉頭一看,沈禹安手上拿了一碗粥,有些呆愣地看著我費勁地吃飯,手上的勺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也沒吃飯嗎?
但這個飯量看起來像是一人份的啊。
我疑惑地問:「你沒吃嗎?」
他言簡意赅回答:「不是。」
不是那為啥端起碗。
沈禹安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將碗給我推過來:「你,自己能吃嗎?」
可以啊。
我給他展示我自己獨特的吃飯方式,可謂身殘志堅。
沈禹安沒再說話,正巧喪彪聞到香味跳過來,他溫和地看著小貓,從口袋取出貓條,溫聲說:「小朋友,好久不見啊。」
喪彪狗腿地圍著他喵喵叫,他不緊不慢地拆開貓條喂貓:「給你也帶了的。」
清晨的陽光從陽臺穿過,打在他們身上,像一幅鍍著柔光的油畫。
心髒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沈禹安一邊喂貓,一邊說:「明天,是點外賣還是……」
這個問題剛剛不是討論過嗎?
我現在暈乎乎的,順著他的話回答:「我自己點吧,這家外賣挺好吃的,能給個鏈接嗎?」
沈禹安撸貓的手一頓,沉默了許久才說:「這家老板我認識,還是我來吧,順便幫你喂貓。」
語氣有些急促,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正在猶豫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嚇得我一個趔趄。
我慌忙地接起來,我哥的聲音就這麼傳出來:「我出電梯了,起床洗漱,給你帶了早飯。」
臥槽,我哥果然來興師問罪了。
7
出電梯了……
那完了,沈禹安現在出去肯定會被發現,雖然被發現其實也沒事。
但是他昨天才帶著我去醫院檢查懷孕啊!!!
以我哥的性格,救命我不敢想。
搞不好他以為我倆昨晚待了一晚上。
於是,我隻能想出個餿主意,讓他先藏起來。
沈禹安一邊被我趕著去臥房,一邊詫異地問:「為什麼要躲起來?」
因為昨晚那個美麗的誤會還沒澄清。
最要命的是,我怕我哥,從小就怕。
於是我一邊讓他進去一邊口不擇言:「金屋藏嬌懂不懂,別發出聲音啊。」
這句話不知道觸到他什麼點。
前一秒還因為「金屋藏嬌」有點臉紅,後一秒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站在臥室不動了。
我囑咐他別出聲,沈禹安也是僵硬地點點頭。
關門的瞬間,我看見他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手也是向前伸的挽留動作。
莫名地就讓我想起被遺棄的小動物,有點可憐。
不過我當時沒想太多,因為下一秒,我哥已經打開門進來了。
他一身黑衣,眉宇間都是加班的憔悴,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說道:「哪兒點的這麼精致的外賣。」
我哈哈一笑,胡謅說隨便點的。
他把外賣放桌子上,冷哼一聲,果然開始問昨晚醫院的情況。
我硬著頭皮解釋一通,他明顯不信,看了我受傷的手,欲言又止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注意點兒身體。」
你是醫生啊,這明顯是跌打損傷!!
怎麼能誤會呢?!
我還要再說時,刺啦刺啦的聲音傳來,我哥眉頭皺了皺,狐疑地看向臥室。
我去……
怎麼忘了喪彪了!
我哥果然好奇地問:「它怎麼一直撓臥室門?」
因為門裡的人有貓條啊。
我隻能擋著他的目光,尬笑說:「哈哈,喪彪磨爪子呢。」
我哥起身走過去看,我隻能大叫一聲,胡說八道:「你昨晚熬夜熬得印堂發黑,得睡覺了。
「我還看你紅鸞星動,你不然現在出門碰碰運氣?」
他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你別是佔卜搞多了,魔怔了吧?」
這怎麼可能,我隻是業餘愛好。
喪彪這隻蠢貓還在繼續撓門,我哥松開我就要往那邊走。
情急之下,我使出絕招:「你再不睡覺,會漏財。」
果然,我哥半信半疑地轉過身。
有戲!!!
我隻能胡亂跟他解釋半天並且答應明天給他算塔羅牌看看他的財運,才把他打發走。
臨走前,我哥還意有所指地告誡我,讓我談戀愛注意身心安全。
我滿口答應,終於把這尊大佛送走。
然後趕緊跑過去開臥室門。
結果一打開門,我就愣住了。
沈禹安一個人還站在原地,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像個雕塑一樣不知道站了多久。
眼睛裡都是迷茫,仿佛陷入混沌的回憶裡,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