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背到身後,從系統倉庫裡摸出一把槍,果斷地將倉庫內的守衛先行擊斃。
剛解決完「目擊證人」,方敘白的槍口也對準了我。
「酥酥不在這裡。」
頂著他的暗沉視線,我鎮定自若地開始甩鍋:
「溫一帆特意把我們引來這裡,但這裡的守衛又很松懈,我懷疑……」
我頓住話,方敘白蹙眉:「什……」
「跑!」
趁方敘白愣怔,我一把拽住他握槍的手,瘋了般地往倉庫門口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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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反擊扣下扳機,子彈擦過我的手臂撕裂肌膚,霎時留下一道猙獰的貫穿傷。
我慘白著臉,忍痛更用力地拽著方敘白往外跑,邊咬牙丟出三個字:
「有炸彈。」
話音剛落,身後轟隆巨響,熱浪席卷。
倉庫炸了。
人被熱浪推動著向前撲去,流彈四濺,聲浪造成短暫性耳鳴失聰。
我趴伏在地,滿臉痛苦,耳邊卻清晰地聽見系統戰戰兢兢的聲音:
【宿主,炸得還可以嗎?】
倉庫的炸藥,是方敘白出現那瞬間,我讓系統埋下的。
【變身真的不是我在搞鬼……宿主你能不能看在我剛剛配合得還算默契的份上,別現在就撕了我?】
「配合是你應該做的,不想我撕了你,那你就現在切斷和任務中心的控制連接,隻聽我的吩咐。」
我漠然地補充:「然後,為我的新人設準備好資料。」
【宿主你還願意做任務……】
系統緊急地收住,連忙表明立場問道:【什麼新人設?】
同時,爆炸的熱浪逐漸地褪去,一支冷硬的槍口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方敘白自後貼上我的耳廓,毫無恩將仇報的自覺,反而飽含S意地問:
「你是什麼人?」
我默了默,微微地側頭看向他,誠懇地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酥酥的媽媽,蘇彌。」
17
「三年前我出國做任務,九S一生,就把酥酥託付給了她的爸爸。」
我言簡意赅地解釋了自己S遁、拋棄女兒的始末。
方敘白靜靜地聽完,並不移開槍口,隻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
「巧了,我就是她的爸爸。」
我滯了一滯,順著接話:
「三年不見,你變化挺大,找的哪個整容醫生這麼厲害?」
方敘白眯眼,眼裡又漫上S意。
我盤腿坐在地上,抬起被槍擊傷的手臂,繼續自說自話:
「我昨天剛回國,聽說酥酥從孤兒院離開的那天,是被你的槍打斷了一隻手?」
這個問題勾起方敘白的回憶,他晃神了一秒。
也就是那一剎那。
我抬手擰住方敘白的腕部,利落擊掉他手中的銀槍,一腳踢遠。
方敘白反應神速,奈何我武力壓制,輕松地將他摁到地上。
局勢瞬轉,我用槍抵住了他的太陽穴,傾身覆上。
「有人斷了我孩子一隻手,你說他是不是該拿命來賠?」
大概是第一次處於下位,還被人拿槍抵著頭,方敘白一時間愣住了。
「白爺......」
恰此時,方敘白的手下們相繼湧來。
我迅速地把槍移至他的後頸,人撲進他懷裡,嗓音嘹亮地哭號:
「老公,你怎麼才來呀,嗚嗚嗚......」
手下們僵立當場:.....?這場面怎麼似曾相識?
我壓著聲音在方敘白耳邊威脅:「合作,否則S。
「是我來晚了......」
方敘白深深地吸氣摟上我的腰,帶著要將我勒S的狠勁兒狠狠地摁住。
繼而,他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老、婆?」
18
身份變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手下們看麻了。
系統也看麻了。
因為攻略值竟然變了!
【攻略值(酥酥):80;
攻略值(蘇彌):5。】
任務者有時攻略失敗,會需要換身份再次攻略同一個任務對象。
但兩者間的攻略值不可疊加,必須有一個身份的攻略值達到 100 才算完成任務。
酥酥的角色消失,意味著必須換個身份重新攻略。
令系統驚嘆的是,宿主不僅這麼快就想好了新人設,還一個照面就拿到了 5 點攻略值!
要知道,從變身到遇見方敘白,反應時間最多就 3 秒而已。
系統嘆為觀止,我卻不滿到了極點。
坐在方敘白的車內,我問系統:
「再造一具酥酥的軀殼,導入我在這個世界的數據,需要多久?」
每個快穿者,都會有自己不同年齡段的軀體外殼,用來魂穿完成不同任務。
酥酥就是我 5 歲的軀殼,有我本人的外貌特徵。
所以我說自己是酥酥的媽媽,方敘白看到我的臉,就信了大半。
「兩天,但宿主穿來不久留下數據不多,破綻會很大......」
導入數據而不是任務者魂穿,軀殼本質就成了機器,相處久了難免露出破綻。
若應付方敘白這種角色,恐怕一對話就會暴露。
我渾不在意:「沒關系,做完了喊我,我有用。」
我做任務向來隻用本體,這次穿成 5 歲的軀殼,本以為真的隻是故障所致。
我若有所思,心中輕哂。
酥酥這個角色就算消失,也要按照我的方式。
我會為她排一出謝幕的戲劇,讓她發揮最後的餘熱——
要麼,這個角色的攻略滿值。
要麼,成為我新角色攻略的墊腳石。
19
再次走進方敘白的莊園。
明明過去時間不久,可竟恍惚有種物是人非的荒誕。
莊園前院似被炸過正在翻修,我站在二樓窗前看工人忙碌,無端地想起了那夜的煙花。
「小......夫、夫人,白爺請您去書房。」
我跟著佣人去往書房,一進門便見方敘白倚著座椅靠背,桌前滿是紙張。
我瞥一眼,自來熟地在他面前坐下。
「我的資料,調查完了?」
方敘白眼底烏青一片,已有幾夜沒合眼。
但他看人的眼神依然犀利。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隻平靜地陳述:
「溫一帆底下的人說,酥酥一直在倉庫裡,沒有轉移過位置。
「他們也沒在倉庫裡埋過炸彈。」
我直視他的眼睛,做沉思狀:
「但我沒在倉庫裡看見酥酥......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三伙人?」
方敘白冷哼:「你不就是第三伙人。」
方敘白還對我有所懷疑。
但任他再怎麼聰明,他也不可能把酥酥和我劃上等號。
我有恃無恐:「你既然查了我的資料,應該知道當初我不是故意丟下酥酥,現在我既然回來了,等救回她後,我會把她帶走。」
方敘白漠然:「憑什麼?」
「憑我是她的親生母親,而你什麼都不是。」
方敘白沉眸,握緊手中的槍支。
我冷嘲道:「小孩兒不懂事,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如果不是你用酥酥做誘餌開什麼宴會,她也不會被抓走。
「都是千年的黑心肝,裝什麼好人。」
這話又戳中了方敘白的軟肋,勾起了他的愧疚心。
我正要繼續輸出,房門被敲響。
「白爺,人找到了。」
20
兩天後,清泉山。
一群人在即將登上山頂時,遭遇了埋伏式的暗S。
槍林彈雨,下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不下來。
戰況僵持不下,我和方敘白分別藏在左右兩邊的一塊巨石後。
我沉著臉安排:「你留在這裡吸引火力開路,我從壁崖攀上去救人。」
在這個位置已經能看見山頂上的那間四方鐵房,毗鄰懸崖而立。
酥酥就在那間房子裡。
方敘白不贊同:「你開路,我先上去。」
不給我反駁的機會,方敘白自顧地攀上崖壁,丟下一句:
「酥酥現在還不認識你,你上去未必救得出來。」
我裝作猶豫的片刻,頭頂再次傳來槍響。
我一咬牙,帶著人衝出去開路。
方敘白則在掩護下不斷向前,直至登頂。
我親眼看他奔向那間鐵房,進了屋,屋門閉合。
目的達成,我拖延著解決敵人,心神卻已經全部飄向了系統傳來的實時畫面。
屋子裡,方敘白正站在一塊四方木板上。
與他相隔四五米遠的對面,有同樣一塊木板。
隻是這塊木板下方,是一望無際的懸崖。
而它之上,正趴著奄奄一息的酥酥。
兩塊木板之間,以一根極細的木棍相連。
就像一個天平,也像一架蹺蹺板。
方敘白往前或往後邁出哪怕一步,天平失衡,酥酥就會滑落向深淵。
方敘白不動,那他便隻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酥酥S去。
因為,在酥酥的左手掌心赫然地綁著一枚微型炸彈。
倒計時:三分鍾。
這,便是我為方敘白設計的生S局。
21
聰明如方敘白。
幾乎在他踏進房間的那一刻,他便已想通了此中關竅。
他慘白著臉,先是低低地喚了幾聲酥酥。
機器人酥酥按照我事先設置好的程序反應,從木板上艱難地仰起頭,露出一張飽受折磨的臉。
5 歲的小女孩,臉蛋瘦了一圈,眼珠圓亮,仰頭的瞬間淚水滴滴滾落。
任誰見了,心都要跟著抽一抽。
「酥酥,你別怕......」
方敘白的聲音已有顫意,但到底是觀察敏銳的大反派。
他很快地發現在酥酥的頭頂上方,垂掛著一條繩子。
倒計時隻剩下兩分鍾。
時間緊迫,方敘白卻仍溫聲著循循善誘:
「酥酥,站起來,努力地抓住那根繩子,好嗎?」
然而,這條繩子,也是我設下的一個陷阱。
酥酥聞言,緩慢地朝繩子看了一眼。
她吸吸鼻子,帶著哭腔說出我為她預設的第一句臺詞:
「爸爸,我隻有一隻手......」
她隻有一隻手被綁著炸彈,沒有另一隻手去抓繩子。
而她那另一隻手,是因為方敘白沒的。
初見時那顆不懷好意的子彈,終於在這一刻,正中方敘白的心髒。
酥酥一如初見時,笑得天真,就像在問「這是玩具槍嗎?」那般。
她抬起掌心的炸彈,好奇地問:
「爸爸,這是炸彈嗎?」
倒計時:一分鍾。
什麼時候愛意最濃烈?
是對方S去,你意識到那份愛意永遠無法擁有或兌現的瞬間。
我彎著唇角,默默地等著時間到來,用S完成酥酥這個角色最後的攻略。
我看見方敘白嘴唇顫抖,總是鎮定的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無措。
我遊刃有餘地解決完所有敵·機器·人,走到屋外準備等結果。
卻在那片刻,方敘白忽然抬眸, 神情平靜篤定:
「酥酥,伸手。」
我愣住, 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他們之間隔著四米!伸手了又如何?
方敘白用行動回答了我的疑問。
他像一陣風,用非人的速度跑向另一端的酥酥。
木板傾斜的瞬間,他縱身一躍。
他救不了人, 他隻會跟著一起S的!
我不敢置信,腦子裡隻冒出這樣的念頭。
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宿主,酥酥角色, 攻略值 100!】
可我還聽到了另外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
似乎是什麼東西, 崩裂了。
22
最開始成為快穿部口口組的新人時。
我跟著師傅去各個世界做任務, 師傅曾說,傳聞宇宙中存在一個邪神,沒有人能夠戰勝。
那個邪神變化無窮,善誘情緒, 專以人心為食。
「不過你不用害怕,祂隻看得上強大的心髒, 而且這隻是傳聞,祂未必存在。」
那時候, 師傅安慰我:
「人心本就是最脆弱的存在, 我們做任務鍛就的所謂強心髒, 祂估計還看不上呢。」
我莫名地篤定自己總會有變強大的一天。
所以我問師傅:「如何確認自己的心是不是有了破綻?」
師傅沉思片刻,說了這麼一段話:
「初時可能隻是刮了一場風, 你聽見簌簌的微響,那聲音太輕, 你沒有在意。
「又過了段時日,風聲裡夾雜了雨滴,刮風下雨是自然規律,你依然不在意。
「直到某天, 你聽見雷聲滾滾,推門而出後卻發現天際沒有雷,隻有雨落芭蕉的輕響......
「蘇彌,那時候便說明——你的心有了裂縫。」
因為心有裂縫,所以從前不在意的聲音,在那一刻變得震耳欲聾。
......
我回過神時, 人已經衝進了那間屋子。
隻來得及看見方敘白抱著酥酥墜落的背影。
但他的手抓住了屋頂上垂落的那根繩子。
雙腳懸空的瞬間,我窒息了。
「(「」在我望去的那一瞬,它徹底地繃斷了。
我飛奔上去拽住繩子, 後知後覺地懷疑......
那一聲震耳欲聾, 隻是繩子斷裂的聲響嗎?
我不合時宜地又回憶起師傅的那一段話,時隔多年, 竟在此刻明白了一件事。
邪神狡猾的地方在於——
刮風是下雨的前兆,但並不是每一場風都一定會帶來雨。
就像人心千變萬化,你無從判斷哪一個破綻是祂的眷顧。
我垂眸向下望去。
第一眼先是看見酥酥手心的那枚炸彈。
倒計時顯示:00:00。
繼而,我對上了方敘白的眼睛。
那雙黝黑似深淵的眼睛, 有著能夠吞噬一切的深不可測。
可我竟在裡面, 看到了點點笑意。
一瞬間,毛骨悚然。
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完)
彩蛋
快穿部,醫療中心某療養艙內, 忽然響起警報:
「口口組,002 號員工蘇彌遭受精神汙染,需投放特殊世界進行治療。
「建議投放世界:王的國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