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還了她一耳光。
這一巴掌力度極大,她也感受了一把歪頭撞牆的感覺。
她惱羞成怒:「賤人!你敢打我!」
她掏出手機就要給爸媽打電話。
我笑著靠近她:「打。讓他們為了你放棄出差放棄項目。
「讓他們疑惑疑惑,你這次怎麼突然不懂事了,如何?」
姐姐拿起的手機又放下了。
她看著狗繩,突然又惡毒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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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來日方長呢。
「這個家裡要是沒有你,姐姐我就安心了。」
我突然也笑了:
「為什麼要沒有我呢?」
我慢慢湊近了她:「因為隻要我在這個家裡一天,你的無能無才,就終究會暴露嗎?」
姐姐的臉瞬間變得猙獰。
我笑得更燦爛了:「怎麼,妹妹我說錯了嗎?
「你畫畫辦展這麼多年了,代表作還始終是我的那幅畫,心裡應該很慌吧?」
她的巴掌再次揚過來,被我SS抓住。
「蔣悅,你不想讓我好好備戰高考,也是這個原因,對不對?」
「對,你又能怎麼樣?在爸媽眼裡,我蔣悅就是天才畫家!」
她看著我,咬牙切齒:「蔣彤,你的前途怎麼配比我好?」
我看著她精彩紛呈的表情,鼓起了掌:
「好可惜……
「姐姐,我可一直是年級前三名呢。
「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是能上清華的。
「姐姐,你要怎麼辦呢?」
蔣悅盯了我好久。
她突然把狗拉到跟前,摸了摸狗頭:
「好吧,那就祝你前程似錦吧。」
「可是……」她突然掐了一把狗耳朵,狗疼得哼唧出了聲。
「可是,孤獨地長大有什麼意義呢,我優秀的妹妹?
「你沒有愛你的爸媽,沒有溫暖的家庭氛圍。你甚至……都沒有一隻屬於自己的寵物啊。」
我猛然抬起頭。
我這個姐姐最會S人誅心。
是的,我也是養過自己的寵物的。
此時她養了一條狗,我養了一隻兔子。
家裡不缺養寵的空間,加上有阿姨打掃衛生,爸媽其實並沒有反對。
可是狗要天天遛,姐姐懶得動手。
她便天天支使我。
終於,在我忍不了了的時候,姐姐開始裝了。
裝作……兔毛過敏。
我的小兔子,那麼溫軟的小生物,就這樣被爸爸丟了出去。
……我的無能,害S過一條命。
所以,這大概……也是我的報應吧。
8
這場爭吵無疾而終,誰也沒有佔到便宜。
但後續的一切,一定是不利於我的。
當工作日爸媽回來把我訓斥了一通的時候,我突然想開了。
我把所有的壓歲錢拿了出來。
然後和老師請了假。
學校知道我的情況,二話不說給我批了假條。
我撕碎高考體檢單丟進垃圾桶,離開了家。
我開始在街頭流浪。
街角有一家動物收容所,我經常買一堆糧,自費去那裡喂貓貓狗狗。
我突然就好想我的兔子。
兔子這裡是沒有,但是有一條小狗很像兔子。
是一隻純白色的小狗。
去那裡的孩子都害怕這條小狗,因為它的眼睛和兔子很像——
大抵,是紅色的。
它受過嚴重的傷害。
其他的貓貓狗狗隔段時間就會被收養,隻有它一直無人問津。
我每天都去看它,花錢資助它治病,加餐。
收容所的小姐姐熱情地勸我把它帶回去。
我搖了搖頭:「我養不了它。」
我自己都沒有家。
又怎麼給它一個家。
我把身上大多數錢都給了收容所,讓他們全力救治它。
希望它能康復,和正常的毛孩子一樣,被一個很好的家庭收養。
路過中心商業街時,我意外看到了爸媽和姐姐。
他們牽著狗,有說有笑地進入一家寵物美容店。
我蹲在垃圾桶後面,突然就哭出了聲。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可我還沒有為我的小兔子報過仇呢。
9
藝術展結束,姐姐回到了本市的 A 大,繼續上學。
說遠其實也不遠。
我自己去了那個大學。
當初對姐姐放下狠話說我能上清華,可實際上,我大概是沒有機會踏進大學的課堂了。
就當是看看大學的樣子吧。
當姐姐在咖啡店裡看到我時,她嚇了一跳。
但隨即,她又換上了端莊溫柔的笑容:
「我的妹妹,你來這裡是……」
我沒和她廢話,直接伸出了手。
——並不是那種潑咖啡的橋段。
我直接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掐得極為用力。
姐姐奮力掙扎著,卻被我禁錮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因為過度用力和亢奮,腎上腺素激增,甚至覺得胸腔都不痛了。
我看著姐姐的臉色從白皙變得通紅,開始隱隱泛紫。
等她快要暈過去,我終於慢慢松開了手。
我聽著姐姐的呼吸聲在這一刻如同拉風箱一樣,帶上了粗重的雜音。
我看著她的眼神在這一刻,終於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恐懼。
她甚至都忘了罵我賤人:
「你……你要S我?」
我大口喝掉了咖啡:
「是啊,姐姐。S亡的感覺不好受吧?
「憋S的感覺,更不好受吧?」
所以……
「我好煩躁啊!」
我靠近她,她嚇得又是一陣瑟縮。
「姐姐,我真的好煩躁啊。」
咖啡有些嗆人,我猛然咳嗽起來。
松開手,手心一團深色。
可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舒爽。
我的小兔子,我給你出氣了。
我隨意用餐巾紙擦了擦手,丟進了姐姐的咖啡杯,揚長而去。
所以也沒有在意,她復雜的表情。
10
爸媽果然來問責了。
「蔣彤,你以為住外面就跑得了了嗎?」
我爸的咆哮聲吵得我頭疼:「我告訴你,下周就是你姐姐的生日,到時給我滾回來給你姐下跪認錯!」
我媽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就是,別以為熬到高考就行了,你上大學還想不想要學費?識相點就給我夾著尾巴做人!」
我打了個哈欠:「她不是沒S嗎?」
「蔣彤!你……」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掛了,還得做題。」
我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原來隻要不在意了,就沒有那麼疼了。
我在廉價的賓館裡看著數學題,毫無徵兆地吐出一口鮮血。
我擦了擦嘴,毫不在意。
姐姐生日宴的前一晚,爸媽打了好多電話。
我一個沒接。
但第二天,我還是出現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大概是想看看生日蛋糕長什麼樣子吧。
我出現的一瞬間,家族所有人的目光就變得不善起來。
姐姐脖子上的紅痕格外醒目,也不知道用個遮瑕。
擺給我看呢。
我大搖大擺地走到蛋糕前。
我爸抬手就給了我一耳光:
「賤人!還不給你姐跪下道歉!」
所有人的眼神有如實質,恨不得按著我的頭讓我跪下。
我拿出餐刀,自顧自地切了一塊蛋糕。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爸正要發作,我拿著餐刀指了指姐姐。
她猛然一個瑟縮。
我對爸爸笑了笑:「除非您現在把我淹S在蛋糕裡。
「否則以後隻要我受一點委屈,我就掐S她。」
我用餐刀送了一塊蛋糕進嘴裡:
「怎麼樣,爸爸?反正來日方長呢。」
他們頓時不敢再動了。
我媽臉上的怒氣濃到快要滴下來:
「那你還過來幹什麼?既然不道歉,那就滾出去吧,別打擾了你姐的興致!」
提到這個,我可就來勁兒了:
「我過來,當然是給姐姐送禮物的啦!」
我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平板和一個藍牙音箱。
三十秒後,姐姐尖銳的聲音響徹大廳:
「蔣彤,你以為你在這個家裡是什麼地位?你甚至不如我的狗!
「那副畫是你畫的又怎樣?它現在寫著我蔣悅的名字!爸媽永遠不會相信你!
「對,我就是要支使你,就是要讓你沒法備戰高考!你這種賤人!憑什麼配有更好的前途?」
姐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全場安靜了那麼幾秒。
然後,姐姐直接尖叫著衝上來砸碎了平板。
爸媽也被這變故嚇到了,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我說:「姐姐,生日快樂。」
她衝上來撕扯我,我隨手那麼一抓一推……
姐姐的眼睛裡,掉出來一片半透明的東西。
那分明不是隱形眼鏡。
那片東西,是有顏色的。
想到上次看到的場景,我的腦子突然一聲轟鳴。
我問她:「這是什麼?」
姐姐愣了愣,突然猙獰地笑了。
她撿起那片東西,放在我的手心裡:
「我的妹妹,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嗎?」
她的嗓音猶如鬼魅:「你不是最熟悉這個東西嗎?」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
「色——盲——矯——正——鏡。」
大腦一陣空白,全身的血液湧上大腦。
我問:「什麼意思?」
她終於撕開了面具:
「也是,全家隻有你不知道了吧?
「你姐姐我啊,也是色盲呢!」
我頓時猶如雷擊。
親戚們想去攔她,卻被一把推開:
「你不知道對不對?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呢!
「咱們的畫家好爸爸呀,也是色盲!
「你以為他們不愛你是因為色盲嗎?
「哈哈哈哈,他們隻是不愛你罷了!哈哈哈哈!」
有什麼堅持了十多年的東西,瞬間崩塌!
很多時候受了委屈,我也隻覺得怪我自己。
畢竟我是個有缺陷的人,所以我才不被愛。
原來並不是這樣啊。
原來我隻是……
不被愛而已。
剎那間,室內落針可聞。
我媽走上前想把姐姐拉開。
而我爸的手機鈴聲顯得格外突兀。
「你好,是蔣彤的家長嗎?
「我是她的老師,請問她的肺癌治療得如何了,情況樂觀嗎?」
我爸突然就破了音:「你說什麼?」
胸腔裡突然積攢了一口濁氣。
我爸驚恐地看向我的瞬間,我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神志突然變得混沌。
慢慢倒下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騷亂聲。
我媽尖叫著喊起來:
「彤彤,我的女兒!」
11
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
神志慢慢清醒。
我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聽到儀器的嘀嗒聲。
沒等睜開眼,門吱嘎一聲響,吵架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你妹妹病得這麼重,你為什麼說她是感冒?」
「怎麼了你們還怪上我了?你們做父母的就關心過她嗎?關我這個姐姐什麼事?」
「我們就不應該這麼慣著你!」
「你們慣著我是因為什麼?因為我是女兒嗎?還不是因為我能掙錢!」
「還有你,你怎麼教出來的孩子?一點媽媽的責任都沒盡到!」
「喲!你就盡到爸爸的責任了?誰有你打孩子次數多?能有誰比你會甩鍋?」
……
吵得我頭疼。
我艱難地睜開眼。
床邊一個親戚馬上喊了起來:「醒了!彤彤醒了!」
所有人手忙腳亂地走進來,扶著我坐起來。
我本想拒絕,可我確實沒有力氣了。
他們就這麼神色各異地看著我。
我一句話沒有說。
室內陷入了可怖的寂靜。
良久,是我爸按著姐姐的脖子:「還不給你妹道歉!」
姐姐梗著脖子不動。
我爸一腳踹在她的腿彎:「聾了嗎?」
撲通一聲,我聽著都覺得膝蓋疼。
姐姐咬著唇,淚如雨下。
這一次,沒人再心疼她了。
我隻覺得可笑。
何必呢。沒意思。
是我媽尷尬地笑了笑,握住我的手:「彤彤,對不起,之前是爸媽不好……
「以後,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們。」
我這才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真的嗎?」
姐姐往後退了退。
我笑了笑,伸出手:
「給我八百。」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都沒想到我的要求,隻是要八百塊。
我爸連忙掏出手機,給我轉了八萬。
八萬,我百倍的心願,其實也就姐姐一套天然顏料的錢而已。
我收到錢,點了一個八百塊的豪華三層蛋糕。
蛋糕推進來的時候,我自己插著蠟燭問他們:「今天是我生日,不知道吧?」
我媽眼圈頓時紅了。
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我和姐姐的出生日期,隻差一天而已。
可每年的五月,永遠隻有姐姐一個人的生日蛋糕。
親戚們反應過來,趕緊幫我插上了十八根蠟燭。
他們神色詭異地唱完生日歌,強顏歡笑地讓我許個生日願望。
我雙手合十,吹滅蠟燭。
然後說:「你們都出去吧。」
他們問我為什麼。
我挑了挑眉:
「不是說祝我實現生日願望嗎?」
我指了指他們:「我的生日願望,是讓你們都滾出去。」
親戚們有幾個沒說話,開始陸陸續續往外走。
姐姐也趕緊站起來跑了出去。
隻有爸媽沒動。
「彤彤,爸媽知道你受委屈了,但……」
我把整個蛋糕打翻進了垃圾桶:
「配色真醜。」
他們頓時噤了聲。
原來這就是任性的感覺。
這不過是姐姐的日常而已。
有時多虧她的任性,我才能吃到多餘的蛋糕。
我提高嗓門:「還不出去嗎?」
我媽戳了戳我爸,兩個人佝偻著身體慢慢走出去。
我又是一口血吐出來。
呼吸似乎越來越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