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無知,曾以欺負家奴為樂。
後那少年成了戍守邊關的大將軍,我成了被貶邊疆的奴人。
黃沙飛揚的軍帳中,他冷笑著抬起我的下巴:
「是伺候我一個?
「還是伺候這一堆?你自己選。」
1
「大將軍,這些是這批子奴婢中相貌姣好的,您先來選。」
負責營中掌事的小兵恭恭敬敬匯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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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跪在地上,鋪成一排的女孩聞言都齊齊抬起了腦袋。
渴求似的望著眼前一身盔甲,身形高大的男人。
被貶為奴,發配邊關。
男子為苦工,那女子呢?
幾個樣貌姣好的女孩眼中都帶著淚,拼了命地擺出最好的姿態,以求得一個不那麼悲慘的結局。
隻有我。
SS低著頭。
一眼也不敢望向眼前的男人。
隻看一眼,他鬢角邊那道淡淡的劃痕就會映入眼中。
過往記憶瘋狂湧現。
女孩揮著一鞭,駕著身下的少年,尖聲叫著讓他跑起來。
男孩擦了擦額角的汗,稍稍慢了些,那鞭子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帶出淡淡的紅痕。
「不許哭!
「不許哭!」
幼稚女聲與低沉男音交相輝映。
我隻覺得額頭細密的汗珠慢慢滲出來,連手指都在打戰。
無聲將頭埋得更低。
「這是軍營!不是你們哭哭啼啼的地方。」
七年未見,少年已長大成人,成才。
連聲音都透著威懾。
瞬間,營帳隻有顫顫的黃沙聲,再沒有一點啜泣聲。
「本將軍țů₈一向不喜這些,你帶下去給副統領他們就是。」
營中規矩,一層層選下來,最後的那批扔向最下面。
那是最悲慘的命運。
好在,還遠得很。
幾個女孩起了身,齊齊往外退著。
我是最後一個,心也一點一點放下來,排著隊,剛要踏出營帳門的剎那。
身後一道凜然的聲音驀然響起:
「最後一個,你留下。
「抬起頭來,給本將軍瞧瞧。」
2
我心髒驀然漏了一拍,腳步雖停。
卻不敢回頭。
隻是呆呆站著。
內心還抱有最後一絲期待。
期待他,隻是看錯了。
期待他,並沒有認出我。
然而,現實總是讓人絕望的。
男人聲音再起,不似剛剛的冷冽,似笑非笑道:
「二小姐,別來無恙啊!」
瞬間,我整個人呆若木雞。
男聲與少年聲音共存,牽起我久遠又塵封的記憶。
「二小姐,饒了小的吧。」
曾幾何時,他也在我面前,跪成討饒的模樣。
一遍一遍求我,不要讓他像馬一樣,滿花園馱著我遛。
「哪怕是在您的屋頭前呢。」少年衣著雖破,可眼中仍有一股不屈的力量。
過去,我不懂那是什麼。
時至今日,風水轉了Ṱū́ⁱ轉。
角色對換,面對著男人輕佻的動作,我被迫轉了身,他掐住我的下巴。
下一秒,幾乎沒有任何預兆的,他大手一扯,我那像紗一樣薄的衣物瞬間裂開來。
幾乎沒有任何遮擋。
我撲通一聲跪下來,哭著求他:
「大將軍,從前是奴婢錯了。
「求求大將軍饒了我,求求大將軍了。」
那一圈一圈的廊道,宛若今日我身上薄得不能再薄的衣衫。
不過都是……別人給的尊嚴。
3
門被應聲關上。
我也被扔上了帳中的床榻之上。
很硬,很冷。
我哭叫著跑走,卻被男人大手拽住了腳踝。
再次拖到他身下。
就像我幼時一撇臉的驕縱模樣。
「不行,讓我騎!」
宋塢那樣鬼精的少年,如今也會冷漠侍人。
好看的俊朗眉頭淡淡揚起來,大手扼住了我的手腕。
不帶一絲情感道:「不行。」
見我還是掙扎,宋塢蹙了蹙眉,耐心盡失:
「是伺候我一個,還是……」
男人將我撈在懷裡,一把抱起,大步向外。門一開,成千上萬的士兵們三兩聚著。
有的在吃肉,有的在喝酒,有的……營中已有女子的叫聲,苦聲。振聾發聩,傳進了我耳中。
我不由得渾身一顫。
男人輕笑:「二小姐是選伺候這一堆嗎?」
說著,他腳步往外走了走,厚重材質掠過沙石,劃在了我心上。
我不由得尖叫出聲:「奴婢選大將軍!
「奴婢選大將軍!」
宋塢卻腳步未停,忽然又往前。
冷冷涼風吹向我的肌膚,我幾乎控制不住地環上了他的脖頸:
「求求大將軍了。」
「換個稱呼。」宋塢冷聲命令。
我怔神。
幾乎是本能開口:「小宋子,小宋子。
「求求小宋子了。
「求……求你。」
當年,府內的人都有名字。可我偏要叫宋塢小宋子。
隻因為我聽宮中的姑母叫身邊的太監,都叫小……子。我便故意取笑身邊這個長得高高瘦瘦的少年。
說他像閹人。
那時年幼,隻覺得宋塢臉紅脖子粗的,一向漠然、清秀的臉龐又紅又惱。
隻覺得好玩。卻並不知閹人是何意。
時至今日,直到他將我重重扔在床上,身體覆上。
我才終於明白。
他不是閹人。
而我也不再是那個二小姐。
4
一連在營帳中待了十餘天。
我成了宋塢身邊唯一伺候他的女僕人。
有人在的時候,我和其他奴婢沒什麼兩樣。
端茶,倒水,打掃屋子。
唯一不同的是,宋塢在軍中名聲頗好,除了戰事,極少對人發脾氣。
可面對我,總是常常動怒。
有一次我把水不小心打翻了。擱別人那,宋塢還會問一句「沒燙著吧」。
可是因為是我,正在看地圖的男人倏然皺眉,再沒了平日裡的隨和模樣。
他冷冷道:「去外面跪著。
「跪上一個時辰。」
旁邊人都驚訝地抬眸,隻有我自己明白。
小時候,不論宋塢犯了什麼錯,或大或小,我總是讓他去外面跪著。
落雨,酷日……無一幸免。
我斂眸,乖巧跪在不遠處。他一抬眸,便能精準瞧見我。
過路人來來往往,全都低聲議論:
「這是宋將軍第一次選奴婢,怎麼好像不怎麼喜歡?」
「你不知道嗎?這是陳府的二千金。陳府忤逆聖上被貶庶人,可那大千金如今還在後宮呢,已經懷了龍種,不日就要升妃。」 ťų⁾
「雖說皇上說著母家是母家,伊貴人是伊貴人,可這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指不定哪日誕下皇子赦免了陳家人,我估摸著,宋將軍也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才留下這二小姐的。」
「原來如此,我聽說早些年宋將軍在陳家當差時,這二小姐沒少為難宋將軍,還讓他馱著二小姐滿街亂竄呢,想來要不是伊貴人的緣故,這女人是要碎屍萬段的。」
「就是!胯下之仇,哪個男人能忍?更何況還是大將軍那樣的英雄。」
……
幾人嘰嘰喳喳,我仍舊低著頭。
不敢發一言。
陳氏被抄,多少人被砍頭,流放。宋塢就算再不好,橫豎也留了我一條狗命,若是真扔到那士兵營中,恐怕……
我規規矩矩跪著,無心再去管那些流言蜚語。
卻不想,有人以為宋塢恨透了我。
卻又不能S我。
於是,便想討好宋塢。以此獻媚。
我也差一點,S在那個被調包的夜晚。
5
那日是端陽節。
正巧前線打了勝仗。宋塢一時高興,喝了不少酒。
眾人散去,他將我扯在懷裡。
又恢復了往日私下裡的模樣。
他面色依舊冷淡,讓我跪在地上給他脫鞋,寬衣。
隻是嘴裡一遍一遍叫我二小姐:
「二小姐,累不累?
「二小姐,今日的菜餚可符合口味?
「二小姐……」
他一遍一遍叫著,語氣低斂。
仿佛還是多年前那個屈膝卑微的小僕人。
隻是漠然看著我跪地,乖乖巧巧伺候他。
他語氣便愈發興奮。
宛若一隻失控的野狼。
往日,他會叫著叫著突然拽過我。
或是在床榻,或是在桌前,或是在黃沙飛揚的地上……
任由我低低哭叫,卻不看我的臉龐。
可今日,他將我抵在桌前的剎那。
忽然頓住動作,眼睛直直落在我手腕一處小小的傷疤。
我的心驀然一沉。
暗叫不好。
那一年端陽節,我帶了隨從去玩,卻不小心失足跌進了龍舟之下,手腕處受傷,流了好多血。
我爹大怒。
賞了那僕人二十大板。卻不知道那僕人早已肺痨成疾,隻是SS撐著,二十大板下去,就一命嗚呼了。
而那人,正是宋塢的母親——我的奶娘。
後來,我母親想要安撫宋塢,為她舉辦了體面的喪事,還告訴我以後不許欺負宋塢,做了衣食給宋塢親自送去。
宋塢卻已經逃出了陳府。
再無蹤影。
幾年後,他聲名大噪。我爹聽說後,也曾在府裡垂首頓足,大喊著:「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沒想到,報應如今都來了我身上。
宋塢盯著那傷疤,眸色沉了又沉。
他一把將我摔在地上,發了瘋似的怒斥:
「滾!滾!給本將軍滾!」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
再不敢留一秒。
因為,眼角餘光,已經看見宋塢紅著眼睛去拔刀了。
我還不想S。
一點也不想。
我慌裡慌張地跑出去。
卻不想,眼前突然一黑。
我被麻袋套進去,整個人騰空。
「啊!」
「抓住了嗎?」
「抓住了,抓住了。」
「咱們把她幫將軍解決了,再找個跟她想象的一替,到時候皇上不知道,伊貴人以為宋將軍懂事,將軍又不生氣了,多好。」
「就是,就是,看將軍對她,仿佛都恨之入骨了。」
……
幾個人窸窸窣窣說著,我拼命掙扎著。
卻無濟於事。
隻有身體Ṱúⁱ不停移動。
不知是S是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身體被重重一拋。
若有若無的火藥硝煙,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也提起,莫名的恐懼溢上心頭。
有人問:「怎麼了?」
「糟了!我們遇到敵軍了。」
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錯亂的馬蹄聲漸進,緊接著就是幾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濃濃的血腥味迸發,仿佛有什麼東西重重砸在我面前。
等我被從編織袋拉出來的時候,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
我才終於看清。
那是S去的士兵,是手,是腿,是腦袋……
片刻間,隻有遍地殘骸。
6
一直到被人劫到馬上疾馳。
人聲漸漸消失,戰火重歸平靜。
我依舊久久無法回神。
剛剛還架著我走在林間小路上的年輕士兵,嘻嘻笑著說,這次回去,宋大將軍會不會給他獎賞。
那士兵大抵還不滿二十歲。
他說,他剛進軍營,很崇拜宋塢。
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睞,為他效力,立下戰功,最後衣錦還鄉。
也不過一會子,那年幼稚嫩的臉龐已經與身體分了家。
就靜靜地躺在馬下,眼睛還沒合上。
明明剛剛,他是想拿我的血去獻媚宋塢。
但看著他的鮮血一點點流光……
我沒有絲毫報復成功的快感。
隻有說不出的壓抑,悲憫。
我眨了眨眼,呆愣著。
良久,我被人一把扔進了破舊的草叢堆。
我才恍然回神,看著眼前穿著敵軍服飾的幾個士兵。
「安親王,這女子是我們遇到宋塢的人,從半路上截回來的。
「您看,要不要S?」
為首的高大男人緩緩回頭,看到我的剎那。
也是一怔。
良久,他掩蓋在絡腮胡下的一張邪肆俊臉緩緩一笑:
「原來是箏兒,好久不見。」
原來是他啊。
我的青梅竹馬,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周安。
7
我與眼前的男人從小一起長大。
早年我爹身居高位之時,就有意將我許給他。
他說周安性野,善於謀劃,有帝王風範。
我爹說得沒錯。
聖上繼位後,周安不服,火速利用他駐守邊關的軍隊優勢, 趁機開始造反。
我爹也因為曾與他交好,讓皇帝起了疑心。被革職Ťūₔ,問罪。
多年不見,周安早不是那個會抱著我在花園庭院玩耍的竹馬哥哥。
他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充斥著的,隻有算計與欲望。
男人審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心狠狠提起來。
卻還是抱有一絲期待。
畢竟,我爹曾經為他說過好話,也曾交往密切。
可……
「把胳膊和腿卸了,做成人彘,派人偷偷送到城內去。」
他冷漠吐出幾個字:「當街示眾。」
話語落下,我劇烈地顫抖起來。
大批大批的恐懼溢上心頭,我幾乎不可置信地顫抖著望向這個曾經差點成為我夫君的男人。
卻隻見他微微一笑。
「當初皇上隻下令流放陳家女眷,大家也都知道宋塢收了伊貴人的妹妹,如今伊貴人正得聖寵,若是她看見自己的妹妹被宋塢做成了人彘,你說,她會放過宋塢嗎?
「今夜遇上他們是湊巧,你們把這人彘往街上一扔,找人宣揚幾句宋塢的軍隊殘暴,連女子都不放過,隻有民眾們動蕩不安,我們的計劃才更容易成功。」
他一字一句分析著,好聽的話音沒有絲毫情感。
那些士兵臉上也沒有任何意外。
得到命令後,抬手就要過來執行命令。
我拼命掙扎著往後退,企圖獲得一線生機。
我不想S在這。
S在這荒涼、蠻夷的地方。
我想回家,回到那熱鬧的京城,回到姐姐身邊。
姐姐說過,等到皇上氣消了。她誕下龍子,會設法將我和爹娘接回京城的。
我不能……我拼命掙扎著,任由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我不能S在這。
絕對不能。
可是,直到士兵狠狠扇了我幾個耳光。
陣陣耳鳴聲傳來,一切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我的掙扎也是越來越徒勞。
我知道,我沒什麼生機了。
周安不會放過我的,他眼裡早就沒有人命,從謀反,到利用平民百姓的恐慌。
他眼裡早就隻剩權勢。
而宋塢呢……
我心裡大片大片的悲哀溢上來,他那麼恨我。
恨到人盡皆知,又怎麼可能會來救我。
大概,我S了。
他會很開心吧。
我迷迷糊糊想著,意識越來越模糊。
最後已經……認命。
直到,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8
周安和大部分士兵全都跑出去查看。
隻留下兩個看守的人。
我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
男人身披鎧甲,身手矯健,獵豹一般利落地解決掉兩個人。
一把將我抱入懷中。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宋塢充滿紅血絲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然後他張了張嘴,好像說了什麼。
我卻什麼都聽不見。
隻是怔然看向他。
宋塢蹙眉,卻也沒有過多停留,利落帶我上馬。
從小房子背後一條小道離開。
可,還是遇見了周安的一支隊伍。
常年習武的人,解決幾個小嘍啰還是不成問題。
但畢竟對面畢竟人多——最危險的時刻。
我隻感到旁邊一陣疾風襲來。
下一秒,我被眼前的男人牢牢護住。
隻覺得他高大結實的身軀顫抖了一下。
直到快馬疾馳到我軍營帳,我被他安全帶下馬。
我才發現他腰間滴下來的血跡,和蒼白的一張俊臉。
宋塢受傷了。
為了救我。
9
後面的事情已經記不太清。
也許是那夜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忙亂,也許是我受了太大的驚嚇,抑或我根本沒想到我會平安回來。
宋塢滿是鮮血țúₛ的手撫上我臉頰的那一刻,我突然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