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記載的,是你們東家對手,拐帶良家婦女離京的日子,希望能助您東家一臂之力。」
04
我成親的那一晚,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清河郡王率人抓捕住了誘拐良家婦女的惡奴,而惡奴背後的主子居然是吳王世子李佑嘉。
郡王連夜進宮,向皇帝稟明了此事,各種有的沒的罪名,全都扣到了李佑嘉的頭上。
皇帝大怒,下令嚴查。
流言蜚語一時間傳遍帝京。
清河郡王是懂什麼叫唇槍舌劍的。
上一世,他就用這一招,給李佑嘉各種潑髒水,弄得對方在登基之初,流言纏身,名聲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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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還是我那位好嫡母,重新認了假S歸來的姐姐做「幹女兒」。
借著S去老太師的餘蔭,才堪堪為新帝挽回了聲名。
繼子繼女還不知道他們母親下作的行徑,翌日,一起用飯的時候,還一個勁的纏著我給講這件事。
裴棠好奇心勝,「姨母,什麼叫禽獸不如?為什麼外面都在罵吳王世子呀?」
「這都是不好的話,棠兒不必在意。」
我耐心的哄著她喝燕窩粥。
「那些都是下作的、沒臉沒皮的人才做出的事情,聽多了髒了耳朵。」
「禽獸不如就是他們都不知禮義、不懂道德,就跟畜生一樣。妹妹,姨母說的對,這些話都是不好的。」繼子裴逸也板著一張小臉,正襟危坐的點點頭。
他前年就已經請了先生啟蒙讀書,如今已經略通道理。
果然是孝子呢,我心中冷笑。
我暗中觀察著裴雲昭的神色,他隻是不動聲色的吃著飯,似乎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此事隻怕與爭儲有關,侯爺怎麼看呢?」我小心詢問。
「與我無關!」
他一聲冷哼,大馬金刀跨坐在椅子上,鯨吞牛飲的灌完了一大碗粥,冷笑。
「我個虛銜的侯爺,一無官職,二無兵權,貴人們的爭鬥關我何事!」
他說話陰陽怪氣,殘破的面容顯得越發猙獰。
面前的茶盅直接被他掃落在地,茶水濺了一地。
裴逸發抖,裴棠被嚇得直接躲到了我身後。
看著一雙畏懼瑟縮的兒女,他笑的越發扭曲。
難怪姐姐要改名換姓棄他而去了。
心有所屬是一方面,隻怕另一面也是天之驕女的姐姐受夠了他這陰晴不定的脾氣吧?
婢女把孩子帶了下去。
屋內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故作生氣,嗔怪他,「侯爺這是發什麼脾氣呢,逸兒和棠兒還是孩子!」
「管他們做什麼,以後我們的孩子才是好的呢。」
他見我生氣,神色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從袖裡取出一隻玉簪,插到我頭上。
「這是我親手雕的玉鴉釵,送給夫人賠罪可好?」
我看著他寵溺的眼神,隻覺得無比諷刺。
我這位好姐夫,可真是好騙啊。
是人就需要被關愛、被在乎、被尊重,尤其是對於他這樣落寞失意的英雄。
可惜上輩子的我不懂這個道理,被嫡母撺掇的隻是畏懼他,進門後滿心滿眼撲在繼子繼女身上。
我們同處一個屋檐下十三年,卻宛如陌路。
我撫摸著玉釵,笑靨如花。
「如此,我就不與侯爺計較了。不過明日的回門禮,侯爺可準備好了?」
他溫柔的將我擁入懷中,柔情蜜意。
「夫人放心,我隻會讓你姐姐更光鮮體面。」
05
我的回門儀式辦得很是風光。
裴雲昭不僅替我準備了豐厚的回門禮,還從他老祖母遺留的妝匣裡翻出了一套羊脂白玉的手镯送我,說是給我撐場面。
裴雲昭的祖母是宗室女,這對玉镯還是宮裡御賜的,極為名貴。
嫡姐當年也是知道這對手镯的,並且痴纏央求了裴雲昭很多次,但他都沒給。
如今,他卻心甘情願的送給了我。
回門宴上,我故意在嫡母面前露出這對玉镯。
「阿月手上的镯子,是侯府先太夫人留下的物件吧?一看就是內造的手藝。」
嫡母看著滿頭珠翠,妝容精致的我,強壓著恨意,笑的虛偽。
我嬌羞的看向裴雲昭,「母親,我也不知道呢,這都是侯爺送我的。」
聲音嬌嗔婉轉,初為人婦的欣喜嬌媚展現的淋漓盡致。
裴雲昭嘴角是難以掩飾的笑意。
「阿月嫻靜溫柔,嶽母肯將她嫁給我,我自然是要對她千好萬好的。」
裴雲昭是懂什麼叫S人誅心的。
嫡母將我嫁過去,是為了讓我照顧姐姐的孩子,是想讓我成為姐姐錦繡人生的墊腳石。
可我卻短短數日,就贏得裴雲昭的喜歡。
嫡姐苦苦哀求都得不到的東西,卻被他心甘情願捧到我面前,嫡姐的假S倒仿佛成全了我。
此時的嫡姐身陷囹圄,生S未卜。
而我,卻新婚燕爾,風光得意。
這鮮明的對比,讓愛女心切的嫡母,如何不恨?
她了無意趣的吃了幾口菜,就找借口打發我。
「既然回來,就去看看你姨娘吧。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念叨你。」
姨娘是上不得臺面的妾室,回門宴這樣的場合,就算她是我的生身之母,也是不能出席的。
當然,嫡母說這話,倒不是真的關心我和姨娘,而是故意找借口支開我,好和裴雲昭說嫡姐的事情。
我放下筷子,戀戀不舍的看向裴雲昭。
他目光溫柔,「去吧,路上小心些,昨兒下雨,注意腳滑。」
他對我表現得越關懷體貼,就越襯託出嫡姐棄他而去的有眼無珠。
但我隻裝作不知。
到了姨娘處,姨娘上上下下將我打量個遍,高興連連說我嫁對人了人。
先是感慨嫡母待我不薄,又叮囑我和裴雲昭要好好過日子。
「姨娘這輩子就這樣了,」她拉著我的手,喜極而泣,「可你不一樣,阿月,你雖是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卻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如今成了侯府主母,姨娘是由衷替你高興。看到你過的幸福,姨娘真的是S也瞑目了。」
「姨娘好端端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麼?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她隻當我在說笑,卻也開心附和。
「好,姨娘就等著阿月讓姨娘過上好日子。」
絮絮叨叨一下午,我從姨娘處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嫡母、嫡兄、父親還有裴雲昭都陰沉著臉。
顯然,他們並沒有協商出滿意的結果。
嫡母瞪了一眼風光得意的我,咬牙啟齒。
「女婿可真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負心薄幸的很啊。」
裴雲昭拉著我的手,反唇相譏。
「嶽母言重了。如今阿錦已經S了,我不過是聽從您的命令,娶了阿月為續弦而已。有媒有信,名正言順,哪裡談得上負心薄幸。」
他這番話,將嫡母氣的啞口無言。
馬車上,我裝作渾然無知,關切的問他,究竟是因為何事和嫡母他們發生了爭執?
「不重要,這一切都不重要。」
他拉住我的手,目光繾綣寵溺。
「過去的都過去了,從今以後,阿月,你才是我唯一的妻。」
另一邊,清河郡王終究還是沒能借著嫡姐,將拐帶良家婦女的罪名栽到李佑嘉身上。
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畢竟作為爭儲熱議人選,李佑嘉在京中還是有些根基的。
他讓人給嫡姐送了藥,於是嫡姐毀了容、毒啞了嗓子。
又借一份偽造好的戶籍,將此事搖身一變,成了李佑嘉和毀容啞女一見鍾情,欲帶她私奔回鄉的風流韻事。
皇帝斥責了李佑嘉幾句,還是放他們走了。
姐姐看似逃出生天,可是沒了清麗可人的容貌,沒了出口成章的才情,她還能像上輩子一樣,在李佑嘉面前盛寵不斷嗎?
06
轉眼到了花朝節前後,此時我與裴雲昭成親快半年了。
他依舊對我寵愛異常。
期間他的母親和弟弟,甚至還到侯府找過事,結果我都沒出面,他們就被裴雲昭打發走了。
他說,他不願意讓我沾染這些汙穢的東西,他隻想讓我無憂無慮的做他的妻。
多情真意切的告白啊,如果沒有上一世的隔閡,我真會被打動。
可惜,沒有如果。
夜裡,我說我想花朝節的時候,去淨覺寺燒香求子。
「好阿月,你要孩子,求那些泥菩薩有什麼用,該找我才是。」
他斜倚在榻上,目光繾綣的望向我,笑的浪蕩。
「去你的!」
我故作被臊紅了臉,一個枕頭砸向他,「心誠則靈你懂不懂?」
見我羞惱了,他才換上一副正經的神色,面露疑惑。
「不過說來也怪,夫人,你我都正當盛年,甜蜜恩愛,怎麼這麼久都沒喜訊?罷了,那就依夫人所言,去求求也好。」
我冷笑,沒孩子,自然是我在吃藥啊。
隔著上一世的血海深仇,我如何會生下裴家的孩子!
花朝節的那一日,我在淨覺寺,如約見到了清河郡王。
他穿了一身白衣,站在一株秾豔盛開的桃樹下。
桃花灼灼,白衣飄飄,劍眉星目,錦衣玉冠,好一派颯颯風流。
「裴夫人這一番驅狼吞虎倒是用的爐火純青,小王倒被你當了棋子。」
他一開口,就是來者不善。
我不懼,語笑嫣然。
「郡王爺這是哪裡的話,您才華橫溢,想必早已一眼看出小女子的算計。您若不願意,誰還能讓您入局不成?」
他輕哼,「你倒是伶牙俐齒。」
「是郡王爺承讓。」我笑道。
我們相見,是為了達成後續的合作。
他需要我的先見之明,我需要他的勢力輔助。
隻是在談到合作條件的時候,他卻啞然了。
我早有準備,「還請郡王爺附耳過來。」
他聽完我的一番耳語,卻瞬間如炸毛的狐狸,面紅耳赤,口不擇言。
「你、你、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你個小女子,你……你好不要臉!!」
我淺笑,「郡王爺對付吳王世子的時候,也算不上光明磊落吧。要臉?臉有王權富貴重要嗎?我們既然要合作,再沒有比擁有一個共同的孩子更靠譜得了。」
我需要一個孩子,但我不想和裴雲昭生。
清河郡王和我還是達成了條件。
又過了幾天,嫡兄給我送了一張華麗精巧的紫檀木梳妝臺。
他說是嫡母給我的,算是回門時慢待我的道歉禮。
他還說,這梳妝臺是嫡母的陪嫁。
作為一個孝順的女兒,我自然是欣然收下。
他走後,我找來郡王手下的大夫進府。
一番檢查後,果然在梳妝臺的夾層裡,發現藏滿了避孕的藥物。
長久使用,可徹底絕了女子的生育能力。
上一世,我也收到了這一張梳妝臺。
隻是那時候,嫡母是說我照顧孩子辛苦,這是送我的禮物。
就這樣,我畢生無子,為繼子繼女當牛做馬。
我如何能不恨!
07
我沒有直接把梳妝臺的事情告訴裴雲昭,而是先讓大夫給我開了一副推遲月信的藥。
這種藥物能讓女子的月信數月累積到一起,待服下解藥後,又驟然來臨,造成流產的假象。
繼子裴逸去了書院,我暫時不便下手,我要借這件事,對付繼女。
上一世,我待她如己出,真正的把她當親生女兒。
為了讓她風風光光的嫁入高一等的國公府,我甚至變賣了自己的嫁妝。
而那位好兒媳婦陸氏,是她推薦給我的。
我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到頭來隻換的她在親娘面前鄙夷不屑。
既如此,那就讓她提前恨上我吧。
我安排人到繼女身邊,給她灌輸我有了孩子,就會威脅他們兄妹地位的思想。
她果然受了影響,對我既孺慕又害怕,幼稚地問我有了弟弟妹妹後,還會不會喜歡她?
我客氣溫柔的說會,而每每這時候,在旁邊的裴雲昭則會訓斥她,都多大的姑娘了,還要和弟弟妹妹爭風吃醋,將她說的淚眼盈盈。
如此幾番折騰下來,年幼的裴棠越發戰戰兢兢。
一個月後,我診斷出「身孕」。
裴雲昭喜出望外,繼女看我的眼神充滿忌憚。
接著就是三天後,裴雲昭外出辦事,而我站在廊下賞花時,被繼女推下臺階,當即血流如注。
「孩子」自然是沒保住的。
裴雲昭大怒,將裴棠打了個半S,還要送她到家廟修身養性。
最後是她的乳母,姐姐從前的奶姐去容家請來了嫡母。
嫡母抱著傷痕累累的外孫女,淚流滿面和我道歉。
「阿月,你就原諒她吧。棠兒她還小,她隻是個孩子……」
「可是……母親,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侯爺盼望已久的孩子!」
我躺在床上,紅著眼歇斯底裡的吶喊。
嫡母訕訕,「棠兒她可是你的親外甥女啊,你就當是為了你的姐姐……」
「母親,她還能躲在您懷裡,就是我和侯爺,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淚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