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喵星百年來最受歡迎的引渡員。
每隻小貓離開地球前，我都會滿足他們一個願望。
小白貓眼饞地看著透明玻璃櫃前高價的進口罐頭，懇求道：「我可以嘗一口這個嗎？我隻見過別的小貓吃過這個。」
老虎威風凜凜朝我跑來，願望卻是——我想回到小時候，那個森林裡，回到媽媽的身邊待一會兒。
……
我努力完成每個願望，貓貓好評率高達 100%，榮獲百年內最佳引渡員稱號。
直到有一天。
一隻身體殘缺的黑貓奮力朝我的脖頸襲來，鮮血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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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最虛偽的人，根本配不上這麼好的稱號，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你去S！」
1
我隻記得倒地瞬間，黑貓積蓄力量，再次朝我襲來。
脖頸處傳來劇痛。
鮮血潺潺流出。
意識漸漸喪失……
再睜眼，我已經躺在醫院。
鼻息間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難聞，卻莫名地叫我安心——我得救了。
「喲，你醒得正是時候，晚點調查組的人過來公布這次的調查結果。」
連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半倚靠在門框上，語氣平淡。
我忍著身上的痛意，艱難地坐起來：「調查結果？」
我一個工傷住院的打工人，調查我？
這真的合理嗎？
連緲無奈地聳了下肩，緩步朝我走來，將手裡拎著的保溫壺放下：「你這次受傷算是引渡局成立以來第一起惡性傷人事件，而且吧……那個傷了你的小黑貓一口咬定，是你傷害他在先的。」
「我有本事能傷害他？」我忍不住反駁，甚至想發笑。
引渡局上上下下，連看門的大爺都很清楚。
在引渡法則的監督下，哪怕是輕輕拍打一下小貓都會收到法則警告，更何況是那種程度的虐S。
我要是真的做了，早就S在法則之力下了。
哪裡還輪得上我引渡小黑，讓他給我致命一刀。
見我滿臉憋悶，連緲語氣略帶安慰：「你也別急，先起來吃點東西。調查組的人馬上就到了，你吃完趕緊洗漱，收拾一下。」
我不答，她也不再勸。
隻是盛了一碗粥遞到我手裡：「吃吧。我今天想喝粥，煮多了，所以才分給你的，也不是特意給你煮的，不用謝我。」
2
她還是這副樣子。
自從上次，我引渡完那隻老虎，拿到巨額積分後。
我和連緲的關系變得很微妙。
在其他人眼裡，我和她仍舊是親密無間的好隊友。
隻有我們倆才知道。
我們此刻都很別扭。
白粥冒著熱氣。
她甚至帶了蔥花和榨菜，點綴在中間。
清淡到極致，卻也是我醒來最想吃的東西。
怎麼看都像是病號飯。
我沒拆穿她，也沒有說話，隻是接過白粥低頭喝起來。
「你該不會懷疑我吧？沈蟬！」連緲的聲音在我耳邊驚炸開。
迫不得已，我隻能放下勺子直視她的眼睛。
「沒有。」我說。
雖然我搶到了最佳引渡員獎，而她失之交臂。
但那是一個意外。
她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3
準確來說，不是搶。
隻是湊巧。
那次前三的競爭激烈，大家的積分相差無幾，誰都有可能拿到第一。
最後半小時，我原本是穩居第三的。
系統甚至在最後半小時給我指派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引渡老虎。
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覺得我倒霉透了。
引渡局有句八字箴言——寧渡千貓，不渡一虎。
為什麼？
因為老虎實在是太兇悍了，雖然任務積分高，獎勵也很豐厚。
一不留神，就會S。
錢可以再賺，積分可以再攢。
可引渡者的命隻有一條，S了就真的S了，別無選擇。
我原本也不想接的。
我的執念隻是引渡貓，僅僅隻是貓而已。
但是手比腦子的反應更快，等我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隻是我們都猜錯了。
那次的任務特別簡單。
我花費 500 積分幫助那隻老虎回到森林找到媽媽，而我的收益是五百萬積分。
就這麼莫名其妙地。
我拿到了第一。
4
我相信連緲。
這件事，和她無關。
連家世代為引渡局工作，而我隻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不過是一次小比賽而已。
犯不上為了這個故意針對我。
更何況。
她和我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趁著引渡局的人還沒來。
我拉著連緲想了很久，終於得到了一個可靠的結論——我的聲音應該和傷害他的那個人很像。
這應該隻是一場誤會。
5
小黑是引渡平臺分派給我的訂單。
我很確信，在此之前與他沒有任何交集。
引渡他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當時，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
他看不見，隻能聽我的聲音。
或許，是傷害他的那個人，和我的聲音相似。
他被人傷害，對相似聲音很敏感，於是對我下手，對我懷有很大的惡意。
一切都說得通了。
連緲也覺得很有道理。
甚至在和我商量，等拿到這筆工傷賠償金後，要去哪裡度假。
好姐妹就是這樣。
心疼我的傷是真的，想花我的錢也是真的。
我們聊得熱火朝天，已經討論到要去哪個海灘點幾個男模的時候。
連緲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她看完消息，咧開的嘴角下垂：「你看眼。」
手機遞到我面前，上面是周儒生發來的消息。
【你讓她做好心理準備，調查組那邊估計搞不定了，小黑寧願魂飛魄散也要指認她。】
周儒生是我和連緲的頂頭上司。
這裡的「她」指的是我。
「真倒霉啊，這次。」
我看完消息，想努力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要背上一口大鍋，一口會S的大鍋。
我要找到那個傷害小黑的人。
但我沒時間了。
6
我求爺爺告奶奶找線索的時候，調查組的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打頭的人，我沒見過。
跟在調查組身後進來的人，我見過，很熟悉——周儒生。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調查組，賠著笑臉。
我心裡難過。
他這人向來瞧不上那些趨炎附勢的做派，傲氣得很。
如今，為我的事。
他彎下了多年挺直的脊背。
哪怕這些人並沒有給他好臉色，他依舊笑得真誠。
和周儒生目光對視時，他給我使了一個眼神。
多年的默契，我明白他叫我客氣點，別惹到人家。
我心領神會。
忍著痛站起來，笑盈盈道：「勞煩你們跑一趟，先坐下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桌上擺著的是特級茶葉——連緲特意帶來的。
我扭頭去看連緲，想請她幫忙倒個茶水。
不知為何，她縮在角落裡，一句話也不說。
打頭的男人不知為何，笑了一下，隨即嚴肅正聲：「用不著，我們不過是來宣布處理結果。」
他給我看了他的工牌：連司靳，引渡局調查組特派組員。
我點頭。
心髒撲通，等待著他的宣判。
「沈蟬。」他低聲和我確認名字，工作信息。
然後語氣平淡地向我宣布，「經調查組數日調查取證，現對本次調查事件作出如下決定：引渡員沈蟬取消最受歡迎引渡員獎章，停薪留職，何時恢復，請靜候通知。」
我：？
背鍋了，但沒有完全背。
沒要我的命，但也沒有要我好過到哪裡去。
盡管已經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可我眼眶仍是紅了。
連司靳靜默了一會兒，向我伸手：「工作手機需要上繳。」
我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工作手機。
又看了眼面容冷峻，不容置疑的連司靳：「可以申訴的吧？」
背鍋就是背鍋。
沒了工作手機，我吃什麼做什麼？怎麼找那個害我丟了工作的兇手？
我必須申訴。
7
全場靜默。
原本已經準備撤退的調查組成員斂起面容，變得嚴肅。
他們一字排開，十分警惕地看著我，生怕我做出什麼攻擊行為。
連司靳看著我冷笑了一聲：「沈小姐，我建議你吃了這個啞巴虧。」
顯然，他們都很清楚，我是被冤枉的。
我還想張嘴說什麼，原本瑟縮在角落的連緲一把扯過我，將我拉在身後。
周儒生快走幾步，到連司靳身邊，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
連司靳的臉色變了變，終是對我道：「沈小姐，你要感謝你有這麼好的上司和朋友。如果不是他們替你奔走斡旋，此刻你可不是躺在這裡養傷那麼簡單。」
8
我沒能阻止連司靳拿走我的工作手機。
也沒有從他們口中拿到我想要的可行的申訴流程。
隻有含糊不清的一些官話。
例如，好好養著，歇一段時間好好休息之類的。
「你看開點，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連緲將削好的蘋果遞到我手裡。
周儒生端坐在沙發上，看了我們一眼，也隻是叮囑我要好好休息。
他很忙，能在這種時刻為我奔走已是不易。
大量工作堆積等著他這個組長去處理。
見我還能安穩吃得下東西，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對我說：「這次你也是趕巧了，過兩天上面要下來檢查，上面希望這件事盡快結束，所以隻能抓緊壓下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之後我會想辦法為你討回來的。」
言罷，他也不等我回答，徑直離開。
我轉頭看向連緲：「上面檢查？引渡局還有上面？」
我雖然進了引渡局五六年了，口碑各方面都不錯。
但比起連緲這種家族世代都為引渡局工作的人來講，還是差了許多根基的。
連緲也不藏私，又拿起一個蘋果邊啃邊解釋：「引渡局是一個很龐大的機構，我們這個『引渡局』隻是其中一個很小的分支，隻負責引渡貓科動物的靈魂，局長上面還有大局長。
「不過……」她的語氣頓了一下，面上帶著疑惑，「我們這邊業務量雖然也大，但畢竟是小品類，很少會被上面的注意到，正因如此，我們的經費也少得可憐。」
9
連緲給我講了不少引渡局的陳年舊事。
以往我做任務忙得團團轉，隻關注貓相關的一些問題，對這些不會影響業績考核的事情是沒有一點興趣的。
現如今，倒也是空了下來。
補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還了解了不少引渡局裡盤根錯節的勢力分布。
要不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忽地想起來了什麼，直直地看向連緲：「那我之前那個獎？」
連緲笑了一下，直接承認：「原本這獎就是拿來給世家的小輩鍍金，內定給世家子弟的，畢竟我們這種世家，資源豐厚，完成任務也是手到擒來的。隻是這次，幾家的差距小，誰也不服誰，評獎為了都不得罪，就給幾個沒有根基拔尖的發布了高難度級別任務。」
她沒繼續說。
後面的事，她不說，我也清楚了。
我意外接受了訂單，完成了一個老虎的訂單，拿到了那個獎章。
話都聊到這了，連緲猶豫了片刻對我講了實話：「我不是生氣你拿到那個獎，我隻是生氣你什麼都沒和我說，就接了引渡老虎的訂單。」
她漲紅著臉，聲音越來越大，「我們是朋友，哪怕你要接這麼難的活，你好歹和我說一聲，我也可以給你準備點東西。你不聲不響就去了，萬一出事了呢，我都不知道你在哪，怎麼才能幫得上你！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啊！」
連緲氣急了，幾乎是吼出來的，最後一個「啊」甚至喊破了喉嚨，嗓子喑啞。
「我……我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