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洲緊鎖眉頭,不說話。
「她每日給你換藥,衣不解帶地照顧。」
換藥有,那麼多丫鬟就靠她衣不解帶不至於。
但大家都這麼傳的,我這算復述,不算生編。
沈淮洲還是沒說話。
但我怎麼覺得,他眉頭仿佛更緊了?
算了,也不繞圈子了。
「我讓她進來,今晚繼續伺候?」
說完沈淮洲臉色果然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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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等他點頭,沒想到柳玉章就出現在了門外。
眨眼,又撲到了床前。
嚯!
我敢說,軍中最好的斥候都沒她這般身手矯健。
「世子!」
柳玉章一開口,就是一句五分驚喜,三分幽怨,再帶兩分濃濃依戀的花腔呼喚。
膩得我一哆嗦。
「你……」
沈淮洲看著柳玉章說不出話來。
嘖嘖。
看吧,這就是作者筆下,沈淮洲得知柳玉章實為女扮男裝的橋段。
不過這段本應發生在故事尾聲時。
那時她因為對沈淮洲的救命之恩和重傷時的照顧,得以以男子之身跟在沈淮洲身邊,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經歷了不少事。
最後才一襲女裝出場,立刻有如下凡天女,完勝我這隻知攀附,仗著恩情四處闖禍惹事的菟絲子。
可惜現在我還沒作妖。
失去反面對照組,沈淮洲眼裡就沒了驚豔,隻剩淡漠。
不過大差不差就行。
孤男寡女相處久了,總能處出點什麼事來。
我需要做的就是自覺點,別礙眼就好。
於是,我趁兩人注意力互相還在對方身上,麻溜退出,回沈家單獨給我安排的屋子睡覺去了。
沈淮洲隻是醒了,身子還是不便。
兩家把認親回門都省了。
不過沈家禮物和宮中賞賜卻源源不斷送了進來。
還都是指名給我的。
看著擺了一屋子的各種金銀珠寶,我笑得合不攏嘴。
這喜衝得值了!
既然氣氛已經烘託到這兒,我打算提前開啟下一段劇情。
去找女主秦楓兒,抱大腿!
11
如今我非常自由。
國公夫人已逝。
我公公沈國公替沈淮洲去了北疆。
如今,我上頭就一位正經長輩,老太君。
她喜靜,不用每日請安。
至於沈淮洲,自有柳玉章照料。
我隻用偶爾去陪老太君抄抄經書,或者讓人做點補品,做做樣子端過沈淮洲那邊,再被柳玉章以各種理由拒絕,然後端回來自己喝掉,就萬事大吉了。
如今她比我還有國公府少夫人的架勢。
我無所謂,做個甩手掌櫃,與她相安無事。
直到某天,已能下床走動的沈淮洲,看到我那屋門窗緊閉,才忽覺不對。
「江……少夫人呢?」
「少夫人應三皇子府秦側妃的邀,踏青去了。」
今日,踏青來了不少人。
原書女主,我在北疆的好友三皇子側妃秦楓兒,因懷著孩子,嫌屋裡人多氣悶,拉我陪她在莊子裡闲逛。
「書筠,我到底該怎麼辦啊。等這胎生下來,有了娃,想跑就很麻煩了。」
秦楓兒悶悶不樂地甩著手上的馬鞭問我。
她跟我一文一武,曾是北疆兩朵花。
有時我挺羨慕她。
武力值拉滿,不必依附於誰,也可以馳騁於廣闊天地間。
生還是帶球跑的問題,她說八百回了。
聽多了,我也覺察出來,她不是真想問我意見。
大概是鬱悶,才反復念叨。
畢竟是原來的重大劇情,影響大些也能理解。
等生下來,沒球帶也就過去了。
另外,我覺得造成現在這個局面不能全怪她,也有男主三皇子趙程安一份功勞。
12
我覺醒後,第一時間找到趙程安。
他跟秦楓兒分分合合好幾年,主要問題就是瞎抽抽和不長嘴。
因為秦楓兒的關系,我跟他也算老相識。
我苦口婆心地勸他看清自己內心,不要一時衝動,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後悔都來不及。
結果也不知是受劇情影響,還是趙程安性格就這麼別扭,他拒掉聖上賜的婚,求了秦楓兒,卻隻給了個側妃名分。
這什麼操作?
我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秦楓兒當然不幹,她立馬跑了。
趙程安急得焦頭爛額,一通找。
好歹是預知劇情的人,我也不忍看他們為虐而虐,繼續折騰,給他指了條明路。
趙程安放出風去,此生往後隻願與秦楓兒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才露了頭。
當然也有人覺得天家子嗣不該如此卑微,一本參到聖上面前去。
結果聖上說,沒啥意見。
還說,等孩子生出來,不管是男是女,秦楓兒都會抬為三皇子正妃。
兩人終於不再為虐而虐,沒羞沒臊,蜜裡調油地把日子過起來了。
13
我左耳進右耳出地陪著秦楓兒,逛到莊子口。
一輛剛停穩的馬車車簾緩緩掀開。
沈淮洲板著個臉看著我,對面陰影中還坐著個人,不用猜就是柳玉章。
「世子怎麼來了?」
我放開扶著秦楓兒的手,正要上前。
「江氏。」
「嗯?」
「這位公子是?」
「啊?」
我一愣。
「抱歉,沈世子。秦某日常喜歡著男裝。懷著孩子,為行動方便,今日就也穿了這個。」
秦楓兒溫和地笑著,如男子般叉手行了一禮。
我這才明白,他是把身材高挑長相英氣的她,當男子了。
可我們左右還跟著不少下人,有點腦子,都不會覺得我能跟個男人當眾如此親密吧。
這下我們沒興致再逛了。
嬤嬤叫來了三頂肩輿。
沒想到沈淮洲卻想為柳玉章也要一頂。
「噢?這位姑娘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府上小姐?」
秦楓兒倚著肩輿問。
我看到沈淮洲面上一閃而過的窘迫。
很快,他看向我。
讓我幫說話?
不好意思,就算是你官配,我也不想拿自己的臉給你做面子,更不能駁了秦楓兒。
場面一時陷入沉默。
「少夫人。」
柳玉章叫住我。
「嗯?」
「是玉章不小心,來時把腳崴了。世子不忍,才想多要頂肩輿。」
噢,原來是這樣。
理解,但也沒法支持。
我正想該如何拒了,秦楓兒牽起我的手,示意身旁嬤嬤去處理。
嬤嬤上前,跟沈淮洲行了一禮。
「老奴逾越,請沈世子明示這位姑娘身份,老奴好做安排。」
「嬤嬤免禮,這位柳姑娘是我府上醫女。」
嬤嬤頷首明了,轉身面向柳玉章。
「柳醫女既然腿腳不便,就請回馬車上去吧。後頭有供各府下人歇息的地方,跟車過去即可。」
柳玉章小臉一白,偷偷看向沈淮洲。
「世子傷還沒大好,不跟著我不放心。」
聽她這麼一說,我也向沈淮洲看去。
把他丟給柳玉章後,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沒操過心。
「是老奴疏忽。世子尚未痊愈,不宜久站,還請上肩輿。今日有郭太醫隨侍,若有不適可隨時告知老奴,請來為世子瞧瞧。」
郭太醫?
我愣了愣,朝著秦楓兒,在肚子前偷偷比了個弧形:不是看這個的嗎?
秦楓兒憋著笑,搖頭示意我別管。
好吧。
這位嬤嬤也是懂糊弄學的。
馬車走遠。
我也不知他們折騰過來為什麼。
隨他們了。
總不會是為我。
14
萬萬沒想到,還真是為我。
沈淮澤看到沈淮洲,趕忙過來招呼他。
我樂得輕松,客套兩句,扯個由頭就跟秦楓兒去了別處。
沒想一會兒他又找了過來,說要先走。
「怎麼突然要走?」
「有點急事,一會兒大哥就麻煩嫂嫂了。」
沈淮澤笑得很有深意。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來前我問過,他今日沒安排。
沈淮洲的意思?
「淮澤,若是不急還是留下來吧。你大哥行動不便,我一個人怕應付不了。」
在府上我跟沈淮洲且各過各的,出來還是不要獨處得好。
沈淮澤向來好說話,丟下我一人照顧沈淮洲,他應該不忍吧。
「這……」
「留下吧。我跟你說,往常都是柳姑娘在照顧,就沒讓我動過手,他什麼習慣喜好我都不清楚,你在我好歹有個能問的。」
我再接再厲,就差把我跟沈淮洲不熟直接說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跟沈淮澤提到跟他哥的真實關系。
他露出幾分詫異,終於松口,欲言又止地告辭,又去陪著沈淮洲了。
「你小叔子還挺有意思。」
秦楓兒戲謔道。
「淮澤確實脾氣挺好的。」
我笑著搖搖頭,太好欺負了。
「他不留也沒事,我給你找幾個人,沈淮洲還能比宮裡人難伺候?」
秦楓兒嫁入皇家適應得還好,內裡卻一直跟他們格格不入。
這也是她堅持趙程安跟她去封地的原因。
「不想跟他獨處罷了。對外他是夫我是妻,沒有身邊隻跟著別府下人,我卻不在的道理。總不能原地和離。」
「這主意不錯。」秦楓兒撲哧笑出聲來,「隻要你想,我跟程安隨時支持你。」
「少來。」
我瞥她一眼,笑了,但知她所言非虛。
現在,我倆關系比原劇情裡最好的時候還好。
有她和趙程安周旋,就算沈淮洲不開口,我主動提和離也不是不可以。
說不心動是假的。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需要安國公府少夫人的身份,做點事。
15
「算了,我還是去找沈淮洲吧。」坐了會兒我撇撇嘴。
「為什麼?」秦楓兒奇怪地問。
「淮澤陪他太浪費時間,我帶他來可不是為這個的。」
「那你為啥?我早就想問了,怎麼每次來,你都帶著他。」
「當然是為了帶他來蹭你家趙程安人脈啊。」
「啥?」
「他人好,很照顧我。你也知道京城規矩多,他時常好心教我行事,免我行差踏錯。」
我隨口編了個理由。
其實我對沈淮澤如此,是因為,他是原劇情裡唯一對我始終保持善意的人。
他會在聽到風言風語時,第一時間為我辯駁。
得知並非空穴來風後,勸沈淮洲多關心我,勸我不要介入秦楓兒和趙程安之間。
是我著了魔一般,完全無視他的好意,非要一條路走到黑,最後自食惡果。
待我關進家廟,他還託人送過銀子。
知恩就該圖報。
所以我嫁過來後,隻要有合適的機會,就找理由讓他陪著。
好叫他能多認識些人,將來路會好走些。
或許就能逃脫數年後沈家不得新帝帝心,他空有一腔抱負,卻隻能到地方任職的原劇情。
也不會因此積勞成疾,年紀輕輕就在洪災巡堤時失足喪命。
這是和離前,我作為嫂嫂,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16
沈淮澤陪沈淮洲坐在亭子裡,正聊著什麼。
遠遠看見我,他起身,給我讓位。
「嫂嫂來了,坐這兒吧。」
「你來了。」
沈淮洲不鹹不淡地也隨了句。
但我覺得,他表情隱約有些僵硬。
真難得,上陣S敵不眨眼的將軍,誰能讓他不自在了?
還是剛才兩兄弟在聊什麼奇怪的東西?
「來了。」我禮貌應下,隨意坐在靠外的位置上。
不想挨他太近。
倒不是排斥他,隻是真不熟,太近會尷尬。
「對了,淮澤,剛路過水榭,碰到三皇子身邊的範先生,他問起你,要不要去看看?我陪世子就好。」
我抬頭,看著還站著的沈淮澤。
這才是他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