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辭微微一笑,卻頗為直接道:「不方便。」
然後又看著我:「你也可以拒絕。」
我沒有絲毫猶豫,看都沒看沈京白,而是對著周辭道:「我們走吧。」
沈京白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原本清俊的臉上布滿了怒氣:「陶溪!」
他憤怒地想要上前。
周辭卻擋在了我的身前:「她不願意,你聽不見嗎?」
沈京白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空氣一瞬間有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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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秦念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拉住了沈京白。
「京白,我們不要打擾周少了,你不是說要陪我去看沈伯母的嗎?」
許是秦念的聲音讓沈京白回了神。
他臉上的怒色才慢慢褪去,又恢復了以往高嶺之花的冰冷模樣。
他淡淡地說道:「知道了。」
見他這副冷淡模樣,秦念臉色微變,不自覺地挽住他的胳膊,似乎是在確認著什麼。
一時間,風中隻餘蟬鳴聲。
周辭轉過身,在我腦袋上輕彈了一下,道:「我們走吧。」
15
等到身後那兩道灼人的視線慢慢淡去後。
周辭才悠悠開口道:「沈家那小子,是你男朋友?」
我:「前男友。」
周辭聞言,微微挑眉道:「被人截胡了?要不要我幫你把人追回來?」
我有些無語,這人可真夠闲的。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他配不上我。」
沈家是京圈世家,而我是一個靠獎學金和兼職賺學費和生活費的普通學生。
任旁人聽到我這話,都會覺得好笑。
但周辭卻點了點頭:「確實。」
我頓時覺得這人,很是上道。
一陣風吹過,淡粉色的花瓣隨風而起,有幾片落在了周辭的黑色襯衫上。
他抬手拂去肩頭的花瓣,似是不經意道:「你之前說答應我做一件事,還作數嗎?」
我:「當然,需要我做什麼?」
周辭:「做我的未婚妻?」
?
我雙臂交叉在胸前作驚恐狀:「……這不合適吧?」
周辭瞥了我一眼:「是假裝我的未婚妻出席一個宴會,怎麼,你以為是真的?」
說話能不能說全?
嚇我一跳。
我松了一口氣,道:「怎麼會?您老天人之姿,怎麼會看上我?」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周辭聞言,輕哼了一聲。
我繼續道:「那這次過後,我們就兩清了啊?」
您可別一直想著曝我馬甲了啊。
周辭:「看你表現。」
16
回到宿舍後,我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的事。
周辭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從沈京白和秦念對他的態度來看,他的身份非富即貴。
要不然也不會讓京圈兩大世家的子女,這麼忌憚。
周辭說,他的時間不多了,所以需要一個未婚妻來引蛇出洞。
而我這個未婚妻,隻需陪他在一場宴會上露個臉就行。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是少有的凝重。
聽到這,出於天性的敏感,我忍不住確認道:「我不會被蛇咬到吧?」
被曝 po 文馬甲固然可怕,但和命相比,這些都是小事。
周辭見我這副怕S的模樣,難得沒有嘲笑我,而是鄭重地許諾道:「絕不會。」
不知為何,我居然相信了他。
大概是我這個人,天生重信守諾吧。
絕不是被美色衝昏了頭腦。
想到這裡,我才想起還沒問周辭,那場鴻門宴的時間。
正準備拿起手機的時候,發現居然沒電了。
連接上充電線重新開機的那一刻,瞬間湧出了十多條未讀信息。
全是沈京白發來的。
【陶溪,你知道周辭是什麼人嗎?你就敢往上湊?
【和秦念的事,我可以解釋。
【我知道你在故意氣我,你的目的達到了。
【接電話。】
……
我直接拉黑了他。
我清楚地記得,兩個月前周六的晚上,我剛從實習的遊戲公司回來。
那天是沈京白的生日,我的手上拿著用實習三個月工資買的錢包,想送給他當生日禮物。
錢包特地選了和他身上的衣服同一個牌子。
他前兩天因為我忙著遊戲出版本的事,放了他一次鴿子,和我大吵了一架。
從那之後,便對我十分冷淡。
我多少知道他的少爺脾氣,便想著今天趁著他生日的契機,好好哄哄他。
卻在他的住所前。
看見秦念站在那棵開得正盛的櫻花樹下,踮起腳尖,羞澀又甜蜜地親吻他。
而沈京白也沒有拒絕,甚至順勢摟住了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宛如一對璧人。
我像被人用一盆帶著冰塊的冷水直直澆在了頭上,連骨頭縫裡都冒著寒氣。
我勉強維持住鎮定,打開手機的照明手電筒,向兩人的臉照去,提醒了一下沉浸其中的他們。
被我撞破後,秦念面色微紅,低著頭依偎在沈京白懷裡,似乎嬌羞萬分,看向我的眼神卻閃過一絲得意。
沈京白卻沒有絲毫的尷尬。
他直直地看著我:「陶溪,你這個人,總是獨立又強勢,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母親說得對,秦念比你,更適合我。
「你說呢?」
我的心當時像是被人狠狠攥住,有一瞬間幾乎喘不過氣。
夜風穿過我的身體,像是無形的利箭。
我吐出一口濁氣,道:「那就分手吧,畢竟這樣的你,也讓我覺得惡心。」
沈京白聞言,眉峰驟聚,臉色幾變。
他推開懷裡的秦念,冷聲道:「你別後悔。」
沈京白,我永不後悔。
17
拉黑沈京白後,世界都變得清淨了。
第二天,在我走出階梯教室的時候,秦念攔住了我。
她一改往日的溫柔端方的模樣,而是顯得頗為急躁和尖刻。
她挑起細眉,語氣中帶著毫不猶豫的諷刺:「陶溪,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之前是沈京白,現在又攀上了周辭這根高枝,也不怕摔S。」
秦念是秦氏集團的二小姐,和沈京白青梅竹馬。
據說在成年前,她本來是秦家唯一的女兒。
不知為什麼,秦家後來又多出了一個大小姐。
而我和沈京白在一起後,一貫溫柔矜貴的秦念就突然和我做起了朋友。
整天圍繞在我的周圍,說要讓我幫她補習功課。
現在想想,她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早知道,收她補課費了,耽誤我那麼久的時間。
而現在。
面對這樣的挑釁,我雲淡風輕道:「怎麼,你羨慕了?」
秦念臉上的笑容愈發刻薄:「羨慕你?你這種靠獎學金和拼命打工的窮學生,有什麼值得我羨慕的?隻是我實在好奇,像你這樣的低等人,憑什麼總是這副自以為是的囂張樣子?」
低等人?
你又高貴到哪裡去呢?
我笑了笑:「可能因為我行得正坐得端吧,不像你。」
打著朋友的名義,去親吻朋友的男朋友。
連廉恥都不顧了。
秦念臉色一變,半晌後又輕蔑地笑了:「我和沈京白青梅竹馬,沈夫人的位置隻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至於你,你以為周辭會真把你放心上嗎?他也不過逗你玩玩的,我們這樣生來就注定要站在高處的人,是你永遠夠不上的。」
見她這麼說,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沈京白那種腳踩兩隻船的垃圾,是我讓給你的。我陶溪,也從不在意是不是被哪個男人放在了心上,我隻在意我自己。」
至於你所說的高處,與我何幹?我隻關心自己要走的路。
所以秦念,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好自為之。
18
京市的夏日,多暴雨。
在連下了兩天的暴雨後,終於放了晴,天邊還掛起一道彩虹。
到了周辭說的宴會當天。
一大早,周辭便派了專業的化妝師和造型師將我搖醒。
我困得睜不開眼,癱在椅子上,半眯著眼打盹兒。
任由化妝師拿著小刷子,在我臉上刷來刷去。
一個小時後,好不容易等化完了妝。
造型師拿出一條藍色魚尾紗裙。
裙擺和裙身都鑲滿了碎鑽,像是陽光照在海面上,發出細碎又璀璨的光。
我穿上這條裙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都有點恍惚。
不知什麼時候,周辭來到了我身後。
我轉過身。
他的眼中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快得幾乎捕捉不到。
半晌,他輕笑出聲:「果然,人靠衣裝。」
我翻了個白眼,道:「想誇就直接誇,對美麗的人事物,請不要吝惜你的贊美好嗎?」
周辭:「……」
他似乎頗為無語。
半晌後,才打開手中一直拿著的盒子。
裡面靜靜躺著一條藍寶石項鏈,閃耀著動人的光澤,像是海洋深處的一滴淚。
周辭替我戴上了這條項鏈。
像極了言情劇裡的固定情節。
但考慮到某些現實因素,我極為煞風景地問道:「丟了或壞了,不用我賠吧?」
周辭的手一頓:「送你了,就任你處置。」
要不怎麼說,我就愛和大方的人做朋友呢。
19
宴會是在一家會員邀請制的私人公館裡。
在綠木交映、流水淙淙的深處,坐落著一幢小洋房。
昂貴璀璨的水晶燈下,是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人人都仿佛戴著一層精美的面具。
周辭帶著我進去的時候,全場靜了一瞬。
我不經意地掃視了一圈,沒想到還看到了熟人。
沈京白和秦念也在。
隻是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尤其是沈京白,手裡的酒杯,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捏碎。
「來了?」
這時,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隻見大廳的中央,站著一個白發染霜的老者。
他的臉龐剛毅,背脊如鐵,皺紋深深地鑲嵌在他的額頭和眼角,像是被歲月侵蝕後的巖石。
但他的眼睛,卻閃爍著睿智從容的光芒。
我看著他的臉,隻覺和周辭有幾分相似。
果然,周辭向他行了一禮:「爺爺。」
那老者「嗯」應了聲,目光又轉向了我。
見到我脖子上那條藍寶石項鏈時,老爺子的目光停了停,而後道:「這位便是陶小姐吧,阿辭和我說起過你。」
我也向老爺子行了一禮,問了聲好。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安靜地扮演一隻花瓶,仿佛感覺不到周圍的暗潮洶湧。
沒想到,周辭竟是恆晟周家的太子爺,難怪連沈京白和秦念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
在京圈,恆晟周家對外的信息最少,幾乎查不到。
但圈子裡無人不知,周家才是真正站在了權貴的頂端。
20
「小嫂子好。」
一個大約二十五歲的男人端著酒杯向我走來,他的容貌有三分肖似周辭,卻多了幾分邪氣。
莫名讓人不喜。
他遞給我一杯酒,臉上的笑容狀若無害:「這是 99 年的羅曼尼康帝,我好不容易託朋友找到的,小嫂子嘗嘗?」
嘗個鬼啊?
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哪裡敢喝你遞過來的東西?
正當我猶豫著怎麼婉拒時,一隻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拿過了那杯酒。
是周辭。
剛才還在宴會廳另一端聊天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我面前。
他喝了一口那杯中的酒,「嘖」了一聲,評價道:「這酒一般,少傑,你那位朋友看來不行啊。」
周少傑面色不變,甚至帶著恭敬道:「大哥說得是。以往大哥從不飲酒,現在想來身體大好了。」
一旁的我聞言,心道:周辭竟然不能喝酒,難怪他之前杯裡裝的都是石榴汁,他這是生了什麼病嗎?
我看了看身旁的人,隻覺得他除了比常人更俊些,膚色比常人更白些,其他看起來都十分正常。
周辭將杯中的酒飲盡,唇邊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啊,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覺得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