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撞見過，正是先前與她一起上輔導班的那幾個男生。
謠言愈演愈烈，班主任不得不聯系家長把孩子帶去醫院檢查。
班主任給林蔓打電話。
林蔓正在麻將桌上，絲毫不想下桌去學校。
最後她被班主任說煩了，在美團上買了一支驗孕棒。
送到了學校。
跑腿小哥十分專業，直接送到了班級。
當著全班所有人的面，將絲毫沒有遮掩的白色塑料袋。
Advertisement
送到了顧語桐的桌前。
全班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隨後唰地一下，起哄聲四起。
任課老師迅速過來維持紀律。
在一片吵鬧中，顧語桐拎著袋子，低垂著腦袋從教室後門離開了。
顧語桐的班主任收到消息的時候，我正好沒課在辦公室。
便一起出門找人。
最後我是在教師專屬衛生間找到的顧語桐。
她呆呆地坐在瓷磚上。
臉色慘白，抖著手遞上那根用過的驗孕棒。
「這個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準……」
11
班主任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摸出手機出門給林蔓打電話。
可鈴聲響了又響，一直未被接起。
班主任站在外面機械地一直打電話，神情恍然。
這個結果，十分的壓抑。
我收回目光，偏頭對上顧語桐慌張的神情。
「姑姑……」
我愣了愣，這一世我與顧語桐的關系就像是陌生人。
她這一聲稱呼，怕是有所求……
見我沒應聲，顧語桐慌了。
她踉跄地上前，扯著我的袖子。
「姑姑，幫幫我好不好？
「我以後會孝敬你的，你說什麼我做什麼，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的！」
報答恩情……
我聽著這四個字，隻覺得可笑。
前世我對顧語桐掏心掏肺，她卻覺得我為她做的一切理所當然。
以至於到最後，她怪我當初的言語，壞了她的姻緣。
拿著菜刀活生生砍了我三十刀！
剛重生的那幾天，我日日做著那一日的噩夢。
甚至會在夢中硬生生地疼醒。
這一世，顧語桐就算當場S在我的面前。
我都不會動一下。
更不可能插手去幫她。
許是我和顧語桐之間的氛圍太過壓抑，班主任收了手機又進來了。
「聯系不上你的家長，你要不先去校醫室？」
「不，我不去校醫室。」顧語桐拒絕得很快。
拒絕完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她隻是個陌生人。
顧語桐再也忍不住，眼淚橫流。
接著像是一個炮彈一樣躍起。
猛地將我推到一邊，往校外衝去。
她走了，我和班主任也回了辦公室。
班主任有些不放心，決定再打個電話。
這一次，電話通了。
可林蔓不耐煩地道：「能不能別打了？財運都給你打完了！
「有什麼事情讓顧語桐自己決定。」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班主任無奈地放下手機。
她不是什麼菩薩，既然親媽都不想管。
她也不會蹚這個渾水。
隻是沒想到的是，顧語桐這麼一離開，就再也沒有回學校。
學校慢慢恢復了寧靜。
直到，半個月後。
林蔓才發現，顧語桐一直沒有回家。
她，失蹤了……
12
林蔓再次出現在學校。
她帶著十幾個人，舉著「黑心學校還我女兒」的橫幅。
堵在校門口哀嚎。
「我可憐的女兒明明隻是腸胃不好，你們卻惡意揣測她懷孕。
「她被你們造了黃謠，心如S灰，至今不知所終。
「要是她有個好歹，我可怎麼辦啊……這可是我唯一的女兒啊！」
校方不適合當面與林蔓爭執，隻能報警讓警方介入。
一切問題，都要先找到顧語桐才能解決。
是的，林蔓鬧了半天也沒有報警。
因為，她沒想著找人。
自從沒了賬號，林蔓的生活突然闲了下來。
她發現，自己可以不圍著女兒打轉。
她結識了新朋友，被新朋友帶去打麻將，搞投資。
說是投資，都是一些忽悠人騙錢的項目。
林蔓手上的錢沒多久就花完了。
沒錢，就得想辦法賺錢。
她這才發現顧語桐失蹤了。
所以她想賣慘，靠著這波重新獲得熱度，回到自媒體賽道。
若是顧語桐真的出事了，林蔓這個媽媽定會被網友心疼。
到時候，開賬號搞直播帶貨。
又能賺一筆快錢。
事情不出我所料，有人拍了學校門口的視頻傳到了網絡上。
嗅覺靈敏的媒體立刻趕到，要對林蔓進行採訪。
林蔓卻將視線停留在了我身上。
她在來學校前，就一直聯系我，想要我出面栽贓學校。
要我幫她唱這場大戲。
我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
這會，林蔓瞧見我，就像狗見到了骨頭。
立馬啃了上來。
「顧昕！你既是學校的老師，也是語桐的姑姑。
「她在學校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怎麼可以冷眼旁觀呢？」
兩句話砸下去，媒體的話筒全部擠到了我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裡面有班主任和林蔓對話的錄音！
「親媽都不管。我這個外人，怎麼管？」
13
這並沒有讓林蔓退縮。
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學校發生了什麼。
而我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做。
她反復地強調：「你是她親姑姑啊！你的不聞不問毀了一個孩子的一生啊！」
我冷眼看著她：「可我這個當姑姑的與親媽教育理念相反，不適合插手。
「畢竟，你是新時代媽媽，支持孩子早戀。
「而我迂腐古板，不懂這些！」
我的話被同步直播了出去。
無數網友想起了之前林蔓批判學校的視頻。
【原來是潮流辣媽啊！聽說她女兒上輔導班都是穿的黑絲抹胸短裙。】
【對，我撞見過她女兒跟三四個男生一起，看來謠言也不是憑空捏造的。】
【那學校仁至義盡了，之前鬧得這麼大沒把顧語桐開除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這波又訛上學校了，學校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網上沸騰了沒多久，就有警察到現場。
以滋事鬧事為名，將林蔓一行人帶走了。
校門口的鬧劇，暫時收了場。
警方翻了一整天的攝像頭，也沒能找到顧語桐。
不少網友揣測，顧語桐已經遇害了。
然而，到第二天的時候。
事情反轉了。
因為顧語桐出現了。
她是自己報的警。
警方趕到她提供的地址時，她正站在天臺上。
她見到警方隻說了一句話。
「我要見我姑姑，顧昕。」
14
顧語桐坐在天臺的欄杆上，風吹著她枯燥的頭發。
發尾粘著衣服，是一大片幹涸的血跡。
她身上穿的還是我最後見她的那身衣服。
隻是袖子褲腿全被剪掉了。
裸露出來的肌膚，全是青紫的痕跡。
見到我來了，她突地笑了起來。
「姑姑。你來接我了嗎？
「我記得，我高考結束了，我們一家在一起吃著慶祝的晚餐。」
高考？顧語桐現在才初中！
我眼皮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語桐不會也重生了吧？
顧語桐說著雙手離開欄杆，捂住了腦袋。
「可為什麼我醒來後，是在一個昏暗腥臭的倉庫裡。
「我肚子好疼，頭好疼，我渾身都好疼……慢慢地，我想起來了……
「是你，都是你，我從學校離開的時候求助過你，你為什麼不幫我？」
她整張臉扭曲在一起, 指著我嘶吼道：
「都是你, 是你把我害我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恨你，恨你，恨你！」
還真是熟悉的話語。
讓我越發肯定，顧語桐想起來了。
前世我們在慶祝完後，她給暗戀的男生打電話告白。
被嘲笑著拒絕後，她惱羞成怒，把一切怪在我的身上。
她也是這樣怨我怪我, 然後S了我。
所以，顧語桐提出見我，肯定不是來與我敘舊的。
她隻是想借著自S, 借著警察的手道德綁架我。
所以, 我在來的時候就向警方提出了一點，我隻會配合地過去，但我不會說一句話。
警方討論後答應了。
顧語桐見我不吭聲, 開始慌了。
「你說話啊！你說你會對我好的，你要養我, 你會帶我走的！
「你說啊！」
我依舊保持著沉默。
顧語桐卻想到了什麼，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 你沒錢養是不是？
「對，肯定是，老師的工資不高，你養不起我。
「沒事……我爸媽還有錢，我知道她們私房錢藏在哪兒，我拿給你好不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還是不會回話的時候。
我冷聲拒絕：「不好。
「無論你給我多少錢, 我都不會養你。
「養條狗尚且能夠看家, 你能做什麼？」
顧語桐怔愣住, 難以置信地看向我。
「你……」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 就從身後被警方撲倒在地。
顧語桐一直在與我說話, 沒注意到樓外有警察攀爬了上來。
人獲救了。
事情自然就與我無關了。
15
當晚，警方再次聯系我。
隻是這一次，是喊我去收屍的。
顧語桐被救下後, 強行被送回了家。
林蔓和我哥兩個人, 手機關機, 一直到凌晨才回家。
一開門, 迎接二人的便是冰冷的菜刀。
【我也是當媽的，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最後自S了。
這場鬧劇，以這樣的結局落幕了。
16
過了幾天，我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
先前填寫的辭職申請已經批了下來。
教導主任似乎想勸我：「這可是鐵飯碗，錯過了, 就沒有這麼好的工作了！」
我默默地點開九位數的存款。
重生後我吃住都在學校, 賺的三份錢，一直都存著。
主任看完，頓時淚流滿面。
勸也不勸了, 幫我收拾東西的手都快了不少。
隻是到校門口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顧昕，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做什麼？」我揚唇笑了笑。
重生後，我依舊按部就班地照著父母定的軌跡當了一名教師。
但現在, 困住我的枷鎖，已全部消散。
我想，做自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