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跟她是井水不犯河水。
5
我倆再次有交集是在又一年我懷孕後。
姚琴知道我懷孕了,又開始成天給我發信息,對我噓寒問暖,即使我不回她的信息,她一天也能給我發十幾條問候信息。
我懷孕的第三個月,她還專門從老家趕來了 A 城,帶了一堆補品。
見我沒有要跟她和解的意思,她特別能屈能伸地跟我道歉了。
她道:「冉冉,以前是媽不對。我聽宋鋒說,親家母那邊過來不了,但你身邊沒個人照顧肯定是不行的,就別跟媽計較媽以前的不是了。」
對,我爸還沒有退休,我媽原本答應過來照顧我孕期,以及後續坐月子的。但在我懷孕前不久,我姥姥突然病重,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媽隻能留在家裡照顧我姥姥。
而宋鋒在一年前升職了,經常出差,到處飛,十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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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雪上加霜的是,我從懷孕的次月開始,孕吐就特別厲害。基本是吃什麼吐什麼的狀態,哪怕沒吃,聞到油煙味也會吐。
懷孕不到三個月,我就瘦了整整十斤,把自己吐進醫院兩次。
給姚琴擔憂的不行。
當然,她擔憂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沒有她的照顧,按照我這麼個吐法,會營養不良。
所以,哪怕我不願意跟她和解,她道過歉後,還是在我們這裡住下了。
為此,我跟宋鋒還吵了一架。
宋鋒的意思是,他媽以前針對我,單純因為我沒有懷孕,現在我懷孕了,他媽肯定會照顧好我的,不會在孕期給我添堵。
我問:「若你媽還是給我添堵呢?」
宋鋒:「老婆,我媽都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無理取鬧。再則,你冷靜想想,除了我媽來照顧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你媽不能過來 A 城,我馬上又要出差半個月,你能自己照顧得了自己半個月嗎?你懷孕這兩個多月,連地都掃不了,更別說自己做飯了,我出差的半個月,你天天吃外賣嗎?」
他越說越氣:「這幾年,你跟我媽不和睦,我是不是每次都站在你這邊的,你也要為我稍微考慮考慮的啊。你懷孕之後,我加班到凌晨,回來也跟伺候大爺一樣伺候著你,我說什麼了嗎,沒有。現在是考慮到我要出差了,才讓我媽來幫忙照顧你半個月的。」
我也氣他把我跟他媽的問題拿出來說事。
我反問他:「我跟你媽不和睦,是我的原因嗎?我倆這麼久沒要孩子,我媽有到處跟人說過你不孕不育嗎?你跟我回我家,我同學來我家玩的時候,我媽跟你暗示過,誰誰誰暗戀我這種話嗎?你是站在我這邊了,但這些問題,原本是誰帶出來的?」
宋鋒:「……」
吵到最後,他軟下語氣,求我道:「老婆,你先跟我媽相處試試,如果你覺得不開心,我立馬把我媽送回去,好不好?」
我:「……」
最終,我妥協了。
一是當時我確實吐的太厲害,家裡沒人不行。
二是我以為宋鋒會跟沒懷孕之前一樣,站在我這邊的。
6
姚琴最初來照顧我孕期時,也真沒有給我添堵。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好像我們從來沒有發生過隔閡一樣,但她確實做到了。
飯菜完全是按照我的口味做的,水果每天不重樣地買回來,即使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隔閡並沒有消除,不願意跟她多說話,多相處,她也每天笑呵呵的。
她有駕照,會開車。
生怕我自己開車上班出什麼問題,每天早早起床開車送我去上班,下班又來接我回家。
無微不至到就差喂我吃飯了。
宋鋒出差的那半個月,我去產檢了一次,也是她陪著我去的。去到醫院後,各種問醫生注意事項。
人心是能捂熱的。
所以,即使半個月後,宋鋒回來了,她也依舊留在了我們這裡,幫忙做做家務,偶爾宋鋒因為跟客戶喝酒太晚了,她還兼職接宋鋒回家。
宋鋒見我跟他媽沒再鬧得不愉快,還說:「老婆,你看,我就說吧,我媽隻是想抱孫罷了,以前也並不是故意要針對你的。」
然而,宋鋒說完這話沒多久,他就被姚琴打臉了。
我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再次跟姚琴吵起來了。
姚琴想抱孫不假,但她想抱的是孫子,而不是孫女。
所以,我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她再次陪我去產檢,直接把車開到了她有認識的人的醫院,還提前幫我預約好了檢查。
當然,她的說辭十分好聽。
我上一次檢查的時候,醫生說羊水有點少,建議我多喝湯跟牛奶補起來。
故而,她道:「冉冉,為了求個安心,這次我們換一家醫院檢查吧,萬一是他們醫院不負責,亂說的,對你對孩子都不好。」
宋鋒也幫姚琴說話道:「老婆,我也覺得媽說得對,可千萬別是誤診。」
我那時候沒多想,畢竟在姚琴來得這兩個多月裡,從來沒有提過一句她重男輕女之類的話。
我也就去了。
結果,從醫院檢查回來後,姚琴對我的態度再次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開始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
她道:「早知道你肚子裡的是個賠錢貨,我就不會答應宋鋒來照顧你了,害我白高興這麼久。」
我驚呆了,看著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帶我來這家醫院檢查的目的,是檢查孩子的性別。
大概是我驚呆了,沒有第一時間罵她。
她見我沒說話,順勢跟我談條件:「不過還好,眼下開放三胎了,你還能再生個兒子。現在肚子裡的小賠錢貨生下來,以後長大了也能幫襯弟弟。」
她頓了頓:「但是林冉,你如果不想將來自己一個人坐月子,你肚子裡的這個小賠錢貨必須順產。剖腹產二胎要再等三年,再等三年你都三十多歲了,誰知道你還能不能生,我可不做白工。」
我:「……」
我:「……」
我:「……」
我可去他媽的!
我喝罵:「老不S的,你自己也是女的,你說女兒是賠錢貨。快六十歲的人了,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裡了,對自己的定義竟然是老賠錢貨,還有臉在我這裡逼逼白工不白工,你他媽都白活一世了!」
姚琴:「……」
姚琴被我幾句話說得憤而走人,表示不伺候我了。
我無所謂,宋鋒卻急了,他在知道是什麼原因後,還跟我吵架。
「林冉,你是不是有病,你現在把我媽罵走,誰照顧你,你能不能清醒點?不是你懷個孕就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的,我媽說兩句,你就不能當沒聽見嗎?」
他憤憤道:「你明明知道,我現在有多忙的,為了我手裡現在這個項目,我已經連續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三點一個星期了,後天就得出國。」
對,在姚琴走人之前,他已經連續一個星期加班加點的狀態了。
他揉了揉眉心:「我這麼忙,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將來能過得更好,你卻非得在這個時候,來給我添堵。你現在都懷孕了,馬上就是孩子他媽了,不是我們倆戀愛的時候了。別再玻璃心矯情了,行嗎?」
我那時不知道他已經出軌了,還硬氣地跟他嗆:「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你媽別來氣我就行。大不了我請保姆,坐月子住月子中心!」
宋鋒還想說什麼,他的電話響了。
他當著我的面接的,是個女聲,這聲音我熟,是宋鋒手下的同事。我懷孕後很多次都是她給宋鋒打電話問工作上的事,好幾次,還把宋鋒從家裡叫去了公司。
這次,她問:「宋經理,公司這邊有點事兒,您能不能過來一趟。」
是以,宋鋒跟我架都沒吵完,又出門了。
這一出門,直接出差了。
而我在他出差後的第二個星期,覺得肚子裡的孩子,沒什麼胎動,再次去醫院檢查時,被查出,孩子已經胎停。
隻能引產。
我給他打電話,他沉默了很久,說他在國外趕不回來,讓他媽陪我去醫院引產。
當時我沉浸在失去孩子的巨大悲痛中,哭得不能自已。
直到此刻,我看著手機裡幸福相擁的兩個人,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到宋鋒當時的語氣太過冷靜了,聽不出有多悲傷。
甚至我手術完後,他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都是責怪我,說就是因為我跟他媽賭氣,非要一個人在家,沒有人照顧我,才導致孩子沒了的。讓我別再賭氣了,如果他媽不來醫院照顧我,我還能把自己作S。
我真被他 PUA 的反思,是不是我自己的問題。默認了他媽在我媽趕過來前,在醫院照顧我。
這一刻,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了遠嫁的難處跟憋屈。
受委屈了,我有娘家,卻相隔千裡回不去。我爸媽想過來照顧我,得先安頓好家裡。最虛弱的時候,被婆婆指著鼻子訓話,也沒人幫我還擊。
姚琴大概是覺得我沒有跟以前一樣反駁她,她憐憫地低頭看了我一眼,視線剛好掃到了我手機屏幕裡緊緊相擁的兩人。
一瞬間,姚琴趾高氣昂的神色僵住了,繼而慌了神。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宋鋒為何明知道我跟他媽不睦,還非要安排他媽來照顧我。
因為……
7
姚琴隻慌了片刻,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隨即,她大概是覺得反正事情已經敗露了,也不跟我裝了。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兒子很搶手的,看吧,我沒說錯吧。但話又說回來,這也側面證明了你的眼光確實不錯。」
她頓了頓,繼續理直氣壯地 PUA 我道:「你也別多想,男人嘛,花心一點很正常,隻要他還沒有說要跟你離婚,就證明他心裡還是有你的。過幾天他回來了,你跟他說幾句軟話。等你身體養好了,你倆再生個兒子,他肯定就回歸家庭了。」
我:「……」
不知道是哀莫大於心S,還是我被她這番反智的言論給氣傻了。
我竟沒有想哭的衝動,但我也沒力氣罵她,指著門口,送了她一個字:「滾。」
姚琴不滾,還要繼續給我添堵。
她朝我翻了個白眼,接著道:「林冉,不是我說你,你這動不動就上來的脾氣,再不改,我兒子肯定跟你離婚。」
我不想聽她逼逼賴賴,閉眼思考,我跟宋鋒離婚有多少財產要分割。
不動產都是婚前的,婚後存下的、原本預備用於孩子的開銷,有五十萬,在我的卡裡。
宋鋒在我懷孕期間出軌,這錢,他想都別想了。
在我思考了片刻後,宋鋒給我回了電話過來。
我接了。
他道:「老婆,有什麼事嗎?我剛剛在開會,手機沒帶。」
我氣極反笑:「我知道,現在就差全世界都知道你跟小三求婚的會議了。」
對,直播他倆求婚現場的,是個幾萬粉絲的博主。
宋鋒愣了一下,惱怒狡辯:「老婆,什麼跟小三求婚,不就是你引產我不在,你能不能別疑神疑鬼的,我……」
我開得免提,他這些話姚琴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姚琴恨鐵不成鋼地打斷他道:「小鋒,你跟念念求婚,為什麼要某音直播?林冉已經看見了。」
宋鋒:「……」
宋鋒下意識反駁:「我沒有直播……」
話說了一半,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火急火燎改口,繼續跟我狡辯:「老婆,不是你想得那樣,你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不用跟我解釋了,你回來我們就離婚。」
說完,我剛準備掛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女聲:「宋經理,嫂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這聲音我熟,就是我懷孕後,給宋鋒打電話的同事。
很好,以前那麼多次工作上的事,半夜加的班,原來全是會小三去了。
小三還生怕暗示我暗示得不夠明顯,繼續說:「要不,我跟嫂子解釋解釋吧,我們真的在國外出差,單純同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