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趁本王不在家,跑來偷家了。」
江妤禾蹲在地上一個勁哆嗦:「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江清也既然嫁給王爺了,生是王爺的人,S是王爺的鬼,和江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廢物。
周庭桉聞言很滿意,看著我道:
「隴南王異動,皇上讓我前去平亂,我要離京一段日子。」
「多久?」
「不好說,那是隴南王的地盤,有去無回也不一定。」
周庭桉說得輕飄飄的,喝了口茶,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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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聽到他要去隴南,我是該開心的。
此次一去,必然是要有所行動,可現下不知為何,聽到有去無回時,我又有些不舒服。
我讓江妤禾先走,她如蒙大赦,提著裙子就去攀牆,生怕跑慢了被剁,樣子十分滑稽。
「多謝你。」
「謝什麼?」
「謝你幫我。」
周庭桉笑了笑,鉤了一縷我的頭發。
「江清也,怎麼這會兒突然笨了?
「你知道我早晚都會有這一戰,才會選擇我的,不是嗎?」
是啊,周庭桉的處境就是這樣,所以我才能毫無愧疚地選擇他。
因為在我看來,即便不是為了我,周庭桉也早晚會與皇權走到交鋒的一步。
「可如果沒有我,興許,你還能過幾年安穩日子。」
周庭桉哈哈大笑:「我自幼過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說的安穩日子,我還真是過不了。
「有些人命裡有風,注定漂泊無定。」
情緒使然,也或者氛圍到了,我傾身過去抱住他。
「希望活下來的,仍舊是你。」
周庭桉的手環在我的後腰,下巴搭在我肩上,聲音突然多了絲繾綣。
「江清也,如果不是我呢?你是不是還要去尋下一個能為你報仇的人,以自己為籌碼,嫁給他,如同對本王那般和他在一起?」
「是,你S了,我也得報仇不是?」
沒有意料中的怒意,周庭桉抬眸看著我笑,捏了捏我的臉。
「江清也,本王就喜歡你犟得像頭牛的蠻勁。
「這幾年,託你隔三岔五來王府鬧的福,本王過得很有意思。
「這是和離書,籤了你就與王府再無瓜葛。
「江清也,本王走了。」
周庭桉起身很利落,提上刀,轉身就往府外走。
看著那張籤了周庭桉名字的紙,我愣了愣,忍不住開口問他:
「你要休我?」
已經走到門口的周庭桉笑著回頭,他點頭:「是。」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院子裡起了風,周庭桉一襲暗紅花紋的黑衣挺括地站在檐下,青松如玉,氣度非凡。
那些年,我總覺得周庭桉看人看物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冷漠,即便看我,也像是興致所至看到一件有意思的東西。
我以為,這樣的人,其實是沒有感情的。
我與他鬧了這些年,他無數次說過:「江清也,你敢陪本王S嗎?你若是敢陪本王一起去S,本王就陪你鬧。」
就像造反隻是一個遊戲,而獎勵是,我陪他共赴黃泉。
所以得知他要走,我的第一反應是,以為他會要求我在他S後殉葬。
最起碼,也得讓我為他活守寡才算公平。
唯獨沒想到,會是一紙和離書。
周庭桉還站在院門口看我,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如同從前我每次慫恿他造反一樣,隻是不說話地看著我。
無奈又帶著些縱容。
我大概也瘋了,才會當著他的面撕了和離書。
「你最好活著回來,別麻煩我給你陪葬。
「我還年輕,不想早S。」
周庭桉笑了,這回是真心實意地笑了。
19
之後兩個月,周庭桉一直沒有傳回消息。
江妤禾得知我撕了和離書後氣得大步離去,過了三五日才想起來回來罵我。
「江清也,腦子被驢踢了吧你,你知道眼下是什麼狀況嗎,那是一張紙嗎?那是你的命!
「你知道沒有這玩意兒你的下場是什麼嗎?周庭桉一S,隴南的人馬接管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包圍攝政王府S了你這個反賊遺婦。
「你當他們會痛快給你一刀嗎?我告訴你,不會,他們會把你捉進軍營,N待你,毆打你,讓你生不如S,怕不怕?」
我點點頭:「怕。」
江妤禾一聽,往四周看了看,悄悄貼近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鋪在桌子上。
「知道怕就好,這是我慫恿太傅小兒子偷的周庭桉奏本,字是我臨摹出來的,你籤上你的名字,這事就算是了了。」
我看著與周庭桉一般無二的字跡,伸手摸了摸。
「你很喜歡他吧。」
江妤禾一愣:「胡說什麼呢,瘋了是不是?」
「周庭桉這人狂妄得很,從不寫奏本,太傅小兒子從哪兒偷的奏本?」
江妤禾眼神閃躲,肉眼可見地緊張。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別緊張。
「周庭桉如果隻是個闲散王爺,我一定讓你嫁給他。
「可他不是,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男人,好好過一生的。」
江妤禾咬咬唇,許久後才問道:
「你籤不籤?」
「姐姐,如果我要籤,真的那份就不會撕了。」
江妤禾負氣而去,這次很久沒有來見我。
20
周庭桉走後第五個月,我爹來了。
自上次他要替我S之後,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攝政王出事了。
「他中了耶律宗埋伏,被生擒了。」
我哼一聲:「他帶去那麼多人,會被生擒?」
我爹表情嚴肅:「他帶去的人,都是皇上的人。
「前幾個月,攝政王大挫耶律宗,隴南將士S傷無數。
「眼看銳氣挫得差不多了,耶律宗元氣大損,這個節骨眼上,攝政王被生擒了。
「呵呵,真是可笑。」
我爹嘆息一聲,「皇上不是太後親子,關系一直不睦。他年幼無權,自然要仰仗為他爭取利益的攝政王。
「可功高震主素來是歷代帝王的逆鱗。
「此番攝政王南下,打得隴南短期無戰鬥之力。
「我朝重孝,礙於太後情面,皇上不會對隴南趕盡S絕,這時候把攝政王給他,平息隴南王怒火。一能使太後一黨感念皇上手下留情,二能麻痺他們這一切都是攝政王的主意。
「而接下來隴南休養生息的幾年,足夠皇上收回皇權站穩腳跟。」
我爹的意思很明確。
周庭桉已經是個棄子,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時候,我籤了那和離書,與他撇清關系是最好的時機。
我爹講得情真意切,說到難過處,還不忍地掉了幾滴眼淚。
「爹,你愛過我娘嗎?」
我爹怔住,嘴唇微微顫抖。
「我印象中,你們一直相敬如賓,很客氣,客氣得像是,隻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所以,其實你根本沒愛過她對嗎?
「即便她給你生了個孩子,你也從未對她有過什麼感情,你嘴上不說,可心裡卻一直嫌棄她,對嗎?」
「不對。
「不是這樣的,是她一直走不出來,沉浸在過去的痛苦裡,不願意往前看。
「她總想報仇,隻想報仇,可我隻是個普通人,我做不到為她報仇,我S不了耶律宗。
「我承認,我是個懦夫,可我不認為自己有錯。我怕她以為我嫌棄她,嫌棄妤禾,我把妤禾從小當作親女兒一樣,哪怕你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有好的東西,我還是會先給她。
「你們長大後,我甚至想著,我俸祿不高,那便讓你嫁出去,隻要妤禾願意,我可以一直養著她,如果不愛你娘,我何必對妤禾做到這個地步?」
爹紅了眼圈,肥胖的身子坐在凳子上,無力地捂著臉。
「可這世上不是有仇就一定能報的,實力懸殊的時候,報仇無異於送S。
「我S了不要緊,可我S了,你們怎麼辦?你娘可以撒手就走,我若是撒手,你們兩個孩子怎麼活下去?」
我走過去拍拍我爹的後背,坐在他身邊靠在他身上。
「爹,我沒有怪你,你沒有錯,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的任何選擇隻要你自己喜歡,就沒有人可以指責你。
「聽到你沒有嫌棄過她,我很開心,如果她聽到這句話,一定也會很開心,她S的時候,你問我她有沒有說過什麼。
「那時,我見你一絲難過的神情都沒有,便賭氣沒有告訴你。」
爹抬起頭:「她……說了什……麼?」
「娘說,她曾愛過一個人,那個人讓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他們沒能走下去,反倒在受盡折磨之後遇到了你,娘說,她已經不記得心動是什麼感覺,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她覺得很踏實,她其實想跟你好好過下去,可身子不爭氣。」
我爹捂著臉痛哭流涕,我看了看窗外,天色漸暗,再不走,來不及了。
趁著我爹哭得稀裡哗啦的空當,我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小包袱,往背上一挎,換上一雙貼了兩層膠底的鞋,跺了跺地,還挺舒坦。
「你去哪兒?」
我爹不哭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這幾日,我把我的鞭子也加固了一番,這回往腰上一纏,跟腰帶似的,很是方便。
「爹,剛才說了,每個人的人生,每個人自己做選擇。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答應我娘要為她報仇,她生我一場,我沒為她做過什麼,現在為她做點什麼,我才能安心。
「江妤禾沒什麼大用,你繼續好好養著她吧,她愛美花錢多,你又沒什麼本事,多攢點錢吧,省得將來你去了,她得餓S街頭。」
我推開窗子,準備翻出去,被我爹一把扯住了。
「你跟爹說實話,你是為了給你娘報仇還是為了去救周庭桉?」
「有什麼差別嗎?我去救了周庭桉,然後一起去S了耶律宗父子,這不是順手的事嗎?」
「那當然不一樣,你S了耶律宗,皇上興許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若是救出周庭桉,咱們得滿門抄斬。」
我拍拍我爹的肩膀:「說什麼呢,什麼皇上不皇上的,等我救出周庭桉,他就是皇帝,你就是國丈,誰敢把你滿門抄斬?爹你等著享福吧,別廢話了,我得抓緊走了,要不皇上得來圍剿王府了。」
不等我爹開口,我蹬在他肩膀上一個起跳出了院子。
21
我騎著快馬熟門熟路地趕到隴南,啃著饅頭蹲在牆角觀察隴南王府的時候,遇到了躺在乞丐窩裡裝乞丐的小七。
「哎!你不是那誰嗎!」
小七見到我很開心,順手一把灰抹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