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幅度太大,喬林從病床上摔下來。
「江淼淼,我最後一次命令你,趕緊給我換回來!」
她伸出手,似乎想拉我。
我一腳踩在她的手背上。
「我勸你認清形勢。
「現在主動權可不在你手上,你可以隨意交換身體的時候,對我都做過什麼,你忘了嗎?」
我加大力度。
「求人辦事,就要有求人辦事的態度,你說對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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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林痛到失聲,終於意識到她不再是上位者。
聲音都變得可憐兮兮:
「淼淼,之前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求求你,求求你跟我換回來吧!
「隻要能換回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什麼都願意做嗎?
我扔下一張報告單。
「妹妹用我的身體用得可真糙,懷孕四個月了都不知道呢!
「我看這個孩子也命大,不如你生下來,我就考慮考慮跟你換回去。」
喬林茫然地摸摸肚子,最後下定決心。
「好!我生!」
好笑的是,喬林沒得到過什麼父母愛,對自己的孩子卻出奇的好。
可惜,她孕期抽煙喝酒嗑藥,什麼都幹。
生出來的孩子非常不健康。
醫生說活不過一周,但我讓醫生告訴她,孩子住一段時間保溫箱就會好。
喬林生產時就難產,產後激素水平急速下降,孩子還不健康。
整個人在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下,看起來老了不止十歲。
我決定給她加把火。
「我想了想,換回身體,我未婚生子,這個孩子是個汙點,我不想要……」
17
虎毒不食子,喬林卻登上天臺,將孩子摔下……
她摔孩子的時候,儼然魔怔得不輕。
方警官給我打來電話。
監獄裡沈文琛想要見我。
他瘦了很多,往日筆挺的西裝褶皺。
臉上還有幾處不明顯的淤青。
「蘇念念。」
他是除了周故,還知道我叫什麼的人。
「我想過跟你的以後的。
「但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輕哼一聲。
「什麼以後,娶了我,然後把我送到各個合作伙伴的床上嗎?
「你找一個芭蕾舞者,找上喬林,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沈文琛被我戳穿,臉色變了變。
良久,他嘆息。
「後來不這樣想了。
「蘇念念,等我東山再起,我……」
我起身打斷他。
「不用了。
「打蛇打七寸,斬草要除根,實習的時候你教我的。
「方警官,是心髒被摘除女孩的哥哥。」
沈文琛,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走出這座監獄嗎?
沈文琛為救白月光,走私器官。
後來發展成產業,專門為有錢人換器官。
說到底沈文琛和喬林都在玩有錢人的特權把戲。
從來不把普通人當人看過。
周故作為線人收集到關鍵證據。
醜聞曝出,沈文琛入獄調查。
沈家股市大幅縮水,憑借實習期間對沈氏集團的了解,我帶著喬家一口吃掉了沈氏這塊肥肉。
喬老爺子開心得合不攏嘴。
親自為我斟茶。
連說幾個「好、好、好!」
「我就說我喬家的女兒,比外面的男兒更厲害!」
喬林終於意識到,我說的考慮考慮根本不會兌現。
她跑回喬家,就看到我和喬父其樂融融的畫面。
「父親,我是您的女兒喬林啊!
「我才是真的喬林,你身邊那個是假的!」
18
喬林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喬父的腿。
「父親您忘了嗎?
「10 歲那年,家裡資金周轉不開,您把我送給陳叔叔……」
喬父臉色微變。
震驚地看了看喬林,又看了看我。
我低頭喝口茶。
想不到還有這種秘密。
我和喬林都知道,喬父已經認出誰才是真正的喬林。
我隻是想看看,親情在喬父的心裡有多重。
喬父沉默了好一會兒。
「住嘴!
「喬林,你管好你這個收養的姐姐!」
很顯然,在一事無成的喬林,和有能力吞掉沈氏的我之間,喬父選擇了我。
喬林徹底失去希望,癱倒在地。
有什麼是比親手摔S自己的孩子,又被父親拋棄更難受的呢?
在這之後,喬林老實了很多。
似乎接受了自己以後都是江淼淼的事實。
我跟喬父把酒言歡,同進同出,一起打理公司。
喬林看向我們的眼神很詭異。
總是偷偷在角落裡觀察,也不跟人說話,看起來怪瘆人的。
那天,喬林趁我們不在,偷偷拿起喬父給我斟茶的茶杯。
被我抓個現行。
我苦惱道:
「妹妹,不是我不願意跟你換,是爸爸他不讓呀。」
「爸爸」相比「父親」親昵得多。
喬父從不讓喬林叫他爸爸。
喬林眼底閃過惡毒。
收購沈氏第二個月,喬父就中風住院了。
一方面是我給他特意準備的中風套餐的功勞。
另一方面嘛,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底價競爭對手怎麼全知道。
接連幾個大單子,煮熟的鴨子起飛了。
老爺子情緒一激動,差點直接過去。
當然,這多虧了喬林放的那隻水晶球。
19
我到醫院把老爺子中風的原因解釋給他聽。
他氣得直「嗚嗚」,但說不清話。
「教育出惡魔的父母,一樣有罪。
「享受你自己種下的惡果吧。」
我離開後,喬林帶著一大捧鮮花看望喬父。
喬父花粉過敏。
她關上窗戶,放下鮮花。
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喬父喘不上氣,窒息而亡……
「現在沒有人阻止你交換了。
「我們換回來吧。」
我喝了口紅酒,笑著問喬林:
「你還記得蘇念念嗎?」
喬林S魚般的眼睛,瞪大。
「你上一個交換的女孩,是我妹妹。」
喬林愣了愣,大笑起來。
「江淼淼你個賤人!
「你一開始就是為了給她報仇!
「你根本不會跟我換回來!」
她衝向我,被我的保鏢踹倒,狠狠打了一頓。
臉上,身上都是血。
好不狼狽。
我踩上她的臉:
「你錯了,我妹妹叫江淼淼,我才是蘇念念。
「既然你父親都S了,你也滾出這個家吧!
「扔出去,發個通告,解除跟江淼淼的領養關系。」
喬林這些年,仗著喬家的勢力,用我的身體得罪過很多人。
通告一發出,仇家就都找上門了。
那天,我剛開完會。
就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喬林嗎?你姐姐江淼淼在我手上。
「20 萬,不拿出來,你姐姐的兩隻手就別要了。」
手啊,那可是喬林最後的念想。
她應該還在找機會跟我換回來,隻要能牽手。
「50 萬。」
綁匪那邊安靜了好一會,沒明白我的意思。
「給你 50 萬,務必把兩隻手都別要了。」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還是救了喬林。
不過她的手也沒了,隻有兩根圓柱樣的手臂。
看起來詭異又恐怖。
我將她送入專門為她打造的精神病院。
裡面都是各種殘忍的瘋子。
「喬林,歡迎光臨我專門為你打造的地獄。」
喬林隔著鐵柵欄發瘋: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為你體驗過你妹妹遭受過的痛苦,她的痛苦就不存在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永遠無法贖罪!
「你以為你贏了?你為自己活過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姐妹都被我毀了!
「我下地獄,你也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20
「江小姐,您確定要整容成照片中的樣子嗎?」
我看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妹妹。
「確定。」
醫生技術高超,我恢復得很好。
最後一截紗布隨風飄落。
鏡子裡的妹妹對我又哭又笑。
「加油啊姐姐,我永遠為你感到驕傲!」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喬林,再也沒有蘇念念。
隻有江淼淼。
世界芭蕾舞大賽上。
燈光打在我身上的瞬間,很暖。
暖得像小時候某個稀松平常的午後。
我想起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那個時候爸媽還沒出事。
江淼淼拉著我陪她一起學芭蕾。
「姐姐,聽說國際芭蕾舞團裡還沒有過亞裔黑天鵝,我想做第一個!」
說這話時,她漂亮的腳踝搭在壓腿架上。
陽光灑落,整個人熠熠生輝。
卻不敵她眼裡的光耀眼。
21
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上隻有兩種人。
一種是混吃等S,過完這輩子算拉倒的。
另一種是心裡有光,來淨化這個垃圾世界的。
很顯然,江淼淼是後者,我是前者。
後者難得,也吸引人,好的壞的,來分一杯羹的。
周故找上我的時候,我還春心萌動過一陣。
後來看見他看江淼淼的目光,跟要吃了她似的。
我心裡的小鹿就撞S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周故眼光挺好。
那可是我妹妹,未來的芭蕾舞黑天鵝!
校外,周故負責處理那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混混。
舞蹈班裡,女生的勾心鬥角,他一個大男生不好插手。
剛好妹妹求我陪她一起練舞。
我跟妹妹異卵同胞,同一天出生,但性格樣貌天差地別。
練起舞來,有夢想的妹妹跟混一混的我,效果也天差地別。
失之毫釐,謬以千裡。
妹妹很刻苦,常常下課不走,在舞蹈室裡加練。
順便指導指導我。
「腿抬高,別卸力!
「轉圈的時候收緊核心。」
我大汗淋漓,癱坐在地哀號:
「淼淼,我又不當黑天鵝,何至於逼我至此啊~」
江淼淼被我逗笑:「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有啊,我有夢想的!」
「什麼?」
22
「成為黑天鵝的姐姐,在臺下給你獻花!」
我沒有夢想,但我想守護她的夢想。
江淼淼紅著臉:「就你嘴貧!起來繼續練!
「用心聽音樂,跟音樂合二為一……」
進入耳朵的音樂仿佛化作千絲萬縷的線。
線的那一頭是江淼淼。
我徹底將自己交給江淼淼,全身心投入舞臺。
好像某個稀松平常的午後,江淼淼在我身後牽著我起舞。
我們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姐妹。
我們心靈相通,我們別無二致。
好像她從未消失。
我隻要回頭,就能告訴她:
「淼淼你看,你走後,我再也沒偷過懶。」
動作隨著最後一個音節,戛然而止,幹脆利落。
緊接著,如海浪般波濤洶湧的掌聲湧入耳朵。
評委一臉激動,帶頭鼓掌。
觀眾們起身喝彩。
「江小姐, 作為世界上第一個亞裔黑天鵝,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舉起獎杯, 眼含熱淚:
「江淼淼,你做到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臺下, 蘇念念手捧鮮花,對我笑。
我擦擦眼淚,座位上隻剩一束鮮花。
終於。
我以江淼淼的容貌和名字,在國際芭蕾舞團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比賽那天周故來了。
他緊緊擁抱著我, 哽咽著說「恭喜。」
當晚, 他自S在真正的江淼淼的墳前。
手上拿著我奪冠的照片。
我親自給他下的葬, 葬在我心愛的淼淼身邊。
至於我……
23
我徹底掌控喬氏集團,喬氏集團正式改姓江。
在我沒日沒夜地辛勤勞作下,集團規模翻了幾番。
我終於站上權利頂端,擁有話語權。
有能力處理有錢人圈子裡骯髒的生意。
我投了很多錢在未成年保障事業。
加強規範領養程序, 對領養家庭的考察。
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隻要能拯救一個江淼淼。
我就滿足了。
交換身體的這個能力, 我再也沒用過。
我的年紀慢慢變大。
偶爾上學時就認識的朋友提起「喬林」這個曾用名。
我都要反應一會兒。
啊,原來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
「江總, 這是您交代領養的女孩。」
小女孩十三四歲, 很瘦, 皮膚緊致細嫩。
未經人事的眼睛裡,一片澄明。
不知怎的, 喬林發瘋的模樣突然出現在腦海。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為你體驗過你妹妹遭受過的痛苦,她的痛苦就不存在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永遠無法贖罪!
「你以為你贏了?你為自己活過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兩姐妹都被我毀了!
「我下地獄,你也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我能感受到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復蘇。
如惡魔般囈語:
【多麼年輕的身體啊!】
【隻要交換,就是你的了……】
我晃晃腦袋。
「我什麼時候要收養她了?」
管家害怕地低下頭,聲音顫抖:
「江總, 上周您親自挑選的……
「是我辦事不力,會錯意了,我這就把她送走。」
我按住太陽穴,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女孩無所謂地聳肩,用冷漠掩蓋失落。
那一瞬間,我心裡很難過。
最終, 我擺擺手。
「算了,讓她留下來吧。」
想法一旦冒頭, 就連綿成無盡的野草。
欲念開了口子, 邪惡蜂擁而至。
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記得我曾經叫蘇念念。
有一個想當黑天鵝的妹妹叫江淼淼……
關於蘇念念的一切早被覆蓋。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 有蘇念念這個人嗎?
蘇念念真的存在嗎?
妹妹這一生過得太苦。
她S後,我記得她,周故記得她。
我們為她復仇,不惜一切代價。
突然,一股酒氣從我身後襲來。
「(「」沒有人記得我了。
苦痛是不堪咂摸的。
它像是挨打時, 趁你不注意扎進血肉的針。
夾雜在更疼痛的拳腳刀傷裡, 並不起眼。
等傷口慢慢恢復。
再度想起,它已然生鏽連著骨肉,多動一下都鑽心地疼。
夜深人靜的夜裡,我蜷縮在角落。
我很害怕。
我害怕自己變成第二個喬林……
我也很擔心。
擔心憑借對妹妹的執念, 是否真的能戰勝惡魔……
某個冬日清晨。
我像往常一樣洗漱。
抬起頭,定定看著鏡子好一會。
良久,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慌亂中碰掉了梳妝臺上的芭蕾舞小人水晶球。
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感覺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迅速流失。
看向鏡子裡熟悉的面容。
「我……是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