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相許》, 本章共3946字, 更新于: 2025-04-07 15:01:26

「夫人,您可有法子讓我見何家眾人最後一面?姝兒求您了!」

我知道縣令夫人向來心善,況且何家一大家子的下場實在太過悽慘。

她最終還是不忍心,點了點頭。

12

第二日清晨,我在關押S罪囚犯的S牢之中,見到了何家叔父、嬸娘和何家大哥、大嫂。

牢中昏暗,空氣中彌漫著長久不見天日霉味,還夾雜著幾絲血腥味,著實難聞。

才短短幾日,他們幾人竟都像變了個人似的,俱都瘦弱不堪,何家叔父嬸娘更是老態畢現。

一瞧便知,他們在牢房之中受了極大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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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行熱淚從我的眼眶之中湧了出來,我下意識地跪倒在地:

「叔父,嬸娘,是姝兒不好,到現在才來探望你們!」

「姝兒,快起來,快起來,一家人不說這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要臣S,臣不得不S,如今我們一大家子S罪已定,再難挽回,所有之前與何家交好的人家,紛紛避之而不及。你能來探望我們,已經十分難得了。如今言兒已經不在了,若不是還有懷遠在,我與你嬸娘怕是撐不到現在。

「你自小在我何家長大,叔父知你至誠至信,為人寬厚仁義,隻是有些太重感情,言兒自少時便獨獨喜歡你,隻可惜,唉,不說也罷。叔父如今隻希望你往後的日子裡能保重自身,千萬別做傻事啊。」

我不禁淚流滿面,嗓音沙啞,顫抖著道:「是,叔父,姝兒明白。」

我本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沒來得及,便被獄卒趕了出去。

縣令夫人把玉娟的消息告訴了我。

我從牢中出去之後,立馬派人喬裝找了過去,很快便找到了玉娟。

因怕有心人跟蹤,於是我把她安排在城外的一所莊子裡暫避風頭。

兩日後,何家一家子便被押往了京城。

我不敢露面,也不曾帶著玉娟過去,於一個孩子而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地S去,S狀還十分可怖,實在太過殘忍。

13

我如今已經二十九歲了,這幾年裡,蹉跎了許多時光,也成了一個至今還不曾嫁人的老姑娘。

何家被抄了家,家產悉數充了公,並沒什麼可帶走的錢財。

再加上這幾年大周內憂外患的,戰火不斷,京城相對安全些。

思慮再三,我便帶著玉娟遷到了京城,平日裡接些繡活,來養活自己和玉娟。

因我手藝很是不錯,我便成了城裡數一數二的繡娘。

所以我與玉娟這幾年手頭還算寬裕。

其實若不是有玉娟在,我怕是早就混入皇宮,隻為手刃大周帝。

可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玉娟撫養長大,為何家留下一點血脈。

再為她攢下一筆不菲的嫁妝,替她找個好人家,下半輩子過得平安順遂就行。

自何家上下被斬首之後,我活著的每一日,都在期盼著有人能S了這昏君,救大周萬民於水火之中,更是報了何家一大家子的仇。

不承想,我的願望竟成了真。

14

兩年前,漠北竟出現一支起義軍,他們高喊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打了清君側的名號,開始討伐這大周帝。

起初,大周帝對這並不在意,以為他們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翻不起什麼水花。

誰知這半年來,大周節節敗退,起義軍倒是攻佔不少城池。

大周帝為此心煩不已,接連派了許多探子過去,愣是怎麼都查不出這起義軍首領的身份。

五日前,叛軍打到了京城。

城中大亂,四處都有逃竄的流民。

我的刺繡生意也不做了,帶著玉娟兩人緊閉院門,躲在家中,待外頭風頭過去了再出來。

好在,這叛軍打得很順利,沒過多久,便攻佔了紫禁城。

聽說叛軍攻進紫禁城的那日,大周帝不堪受辱,自刎於龍椅前。

兩日後,也就是昨日,新帝登基。

新帝登基之日,改國號為「晉」。

在新帝還不曾登基時,街上就有了許多關於他的風言風語。

玉娟如今是個大姑娘了,在外頭聽了不少關於這新帝的風言風語,之後便一臉稀奇地回來說給我聽,所以我也聽了不少。

不過我對他的從前如何並不在意,但不得不說,他此舉實在大快人心。

新帝登基後,提拔了不少跟隨他的舊部弟兄,也貶斥了不少前朝官員。

還沒開心多久,宮裡便來了人,說是新帝宣我觐見。

如今新帝才登基沒多久,百廢待興,此時應是忙得腳不沾地,竟還有空宣我這一個小小繡娘觐見,實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聽說這位新帝尚在潛邸之時,便一直未曾娶親,身側更是連一個通房侍妾也沒有,如今也不曾有。

年齡倒是與我相仿。

玉娟擔心這新帝怕不是看上了我,要把我納為妃子吧?

我倒是不一點都不擔心,新帝乃是九五之尊,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哪裡會瞧得上我這個老姑娘。

就這樣,我跟著那位公公入了宮,在他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座宮殿內。

才將我送至殿內,那名公公便離開了,我默不作聲地悄悄打量了下四周。

我之前雖從未進過宮,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我瞧著屋內的擺設,看著不像是會客的,倒像是寢殿。

我內心不免湧起一陣驚濤駭浪,這新帝怕不是真要納我為妃吧?

片刻之後,殿內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自然是不敢直視新帝的,於是低著頭,準備行禮。

誰知才準備動作,雙手便被牢牢抓住了。

「怎麼,不認識我了?」

這聲音……這聲音分明是何言的。

這會兒我也不管什麼禮數了,直接抬起了頭。

雙眼對視。

果然是他。

我家二郎……竟活著回來了。

不承想,我和他此生還有再見的機會。

隻是瞬間,我的雙眼便落下淚來。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他伸手,動作輕柔地抹去我臉上的淚珠,但見我淚水像決了堤一般,如何都止不住,他瞬間手足無措了起來。

最後隻好把我擁入懷中,像許多年前一樣,低聲細語地寬慰著我。

我在他懷裡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哭聲。

「這些年來苦了你了,你放心,以後有我。」

聽到這句話,我才止住的淚水,再次落了下來。

我在心裡默念道:【若是……若是叔父嬸娘他們活著該有多好啊!這樣我們一家就真正團聚了!】

可我知道,如今二郎能活著已是幸運至極,哪敢再強求些什麼。

15

何言回來了。

我要當皇後了。

何言動作很快,當日便頒布了冊封我為皇後的聖旨,對此朝堂之上並無人敢置喙。

所以我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成了這大晉的皇後。

玉娟也被接回了宮裡,被冊封為永樂公主。

時隔十二年,我們總算以夫妻的身份,躺在了同一張寢榻上。

隻是每日夜裡他總是睡不安穩,不是夢中高聲囈語,就是突然驚醒:

「姝兒,姝兒,你在哪?」

我聽著這叫聲,便知他定是又夢魘了,於是我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言哥哥,姝兒在。」

聽到這話,他才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卻睡不著了,於是我轉過身去,盯著他的臉,仔細地看了又看。

他的臉還是如之前一般好看,隻是不像之前那般青澀,倒是平添了幾分滄桑。

我不禁想到,他那時在漠北垂S之時,被一名心善的郎中帶了回去,有幸撿回一條命。

再次醒來之後,便是半年之後了。

因著惦記父母,強撐著回到了鎮上,本以為回到鎮上後,便能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

誰知竟得知父母兄弟就在昨日皆因通敵叛國而被斬了首,一個也沒留下。

我不敢想象那時的他該是如何地痛徹心扉。

這些年來,他從一個隻敢隱姓埋名的通敵罪人到如今的一朝天子,一路過來,該是吃了多少苦。

想到這,我眼眶又紅了幾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心疼地撫摸著他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何言睡眠極輕,幾乎是我剛伸手觸碰到他的身體時,他便醒了,睜開眼時瞧見我眼裡滿溢的心疼,他出聲道:

「隻是瞧著有些可怕而已,不疼的。」

我卻是不信的,這些傷疤每一道觸目驚心,我連看著都覺得疼,怎麼可能如他說的不疼。

我的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

他有幾分無可奈何地看著我,伸出手來,一把擁我入懷:

「怎的又哭了,僅這幾日,你也不知哭了多少回,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在他的懷中抽泣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

「最苦的日子都過去了,往後都是平安喜樂。」

「是啊。

「睡吧。」

我點了點頭,鑽入他的懷裡,再次睡了過去。

16

何言對我極好。

自打我入宮後,我便與他一同住在養心殿。

兩人同吃同住,他更是寵我寵得沒邊了。

生怕我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對我百般遷就,更是百般討好。

他也從未在我面前發過脾氣,雖然大臣們都在背地裡悄悄地說當今聖上喜怒無常,S人不眨眼。

可他在我面前卻一如往昔,溫和極了。

一切好似和從前一樣,可我知道二郎已經不再是之前的二郎了。

他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除了我,他身邊無一可信之人。

名義上我是他的皇後, 實際上他把我圈養在了養心殿,除了他, 還有身邊的幾個侍女太監們,我再也不曾見到旁人。

偶爾他也會一臉痛苦地問我:「姝兒,言哥哥是不是錯了?

「姝兒,可言哥哥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保護你。」

我看著他一臉掙扎與痛苦的模樣, 心裡跟針扎一般,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於是從背後抱住了他:「言哥哥, 你的苦心姝兒明白的, 姝兒會永遠陪著你的。」

正如我所說, 我會一直陪著他的。

他這輩子吃了不知多少常人不曾吃過的苦,到了如今,身邊也隻有我了。

為了他, 我甘之如飴。

接下來,他開始一個個清算那些當初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的幕後之人。

對此,他S活不同意,怎麼都不肯點頭。

「大此」早在幾年前,何言就把那些陷害何家通敵賣國的那些人查得清清楚楚了。

隻是為了洗刷何家的冤屈,此案必須重審。

他指了一個欽差大臣, 名正言順地徹查了當初何家通敵賣國案。

才查了一月餘, 就把整個案件查得清清楚楚。

這一案件錯綜復雜, 牽連大大小小的官員無數。

而這幕後之人竟是當朝丞相陸謹。

此人早就有不臣之心,妄想取大周帝而代之。

所以十二年前,南突厥來犯乃是與他裡應外合之故。

若不是何言打退了他們,怕是這江山早就易主了。

所以他才一直對何言與何家懷恨在心, 才有了何家通敵賣國, 滿門抄斬這一幕。

好在何家出了何言這一個變數, 才得以報仇雪恨。

這陸謹與當初的何家一樣,被判了滿門抄斬。

其餘牽涉其中的大小官員也被一一清算。

何家通敵賣國的冤屈就此洗清。

17

接下來這幾年裡,在他的用心治理之下, 大晉已然煥然一新。

隻是多年來,他的後宮隻有我一人, 不少大臣為此諫言了多次。

但他一概置之不理, 加之他向來說一不二, 況且我也為他生育了兩個皇子,大晉也算後繼有人了,那些大臣們也就不敢再有微詞了。

幾年之後,他更是御駕親徵,揮軍南下。

隻是何言的軍隊還未攻至境內, 南突厥就先亂了起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邊關大捷!皇上帶著五十萬大軍, 一路勢如破竹, 僅僅兩個月就直搗黃龍,南突厥就此國破。」

我心中欣喜不已, 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 那就好, 那就好,賞!」

那個吃盡了苦頭的少年在中年時總算親手報了仇,雪了恨。

此後, 南突厥就此成為大晉的附屬國。

大晉國力空前強大,四夷臣服,萬邦來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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