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輕嘆一聲，握過我的手絮絮叨叨。
「我的身體不好，沒幾年好活的了。那天看到你孤零零回來，我嚇了一跳，怕你是被阿瑤逼回來的。
「要是阿瑤恨你又把你當仇人，兩個孫女掐起來，我……」
奶奶的眼裡隱約閃爍著淚花，她輕輕說：
「但就在剛剛，我已經知道不會有這種可能了。」
12
高考一天天逼近，伴著最後一聲鈴響，我迎著考場出去。
一個撥雲見日的好天氣。
查成績時，我的分數毫無懸念地被屏蔽了。
公布我是狀元的那一天，記者採訪的片段流到網上。
有看過我直播的人對比聲音，驚悚地發現我是高考狀元，又是王者榮耀通天代。
全網真炸了。
發現有熱度，我淡定地趁這個時候開了遊戲直播，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撈了一大筆。
所以當奶奶給我做了特別豐盛的一大桌子菜慶祝時，我笑盈盈地問奶奶：
「和我一起去省城檢查身體好不好？就當是我的高考獎勵。」
從那次談話，我就記住了奶奶說她身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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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又冒出來了：
【誰敢信！那個冰冷無情的主系統現在成這樣！！！】
【哈哈，笑了，我還以為她的記性僅用於睚眦必報呢！（紅溫.JPG）】
奶奶正想點頭，空中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
我神情一滯。
感覺有點像江家私人飛機的聲音。
外面的轟鳴聲突然停了，門口闖進來幾個人，其中有我熟悉的江父江母。
他們看見我仿佛看見了救星，立刻對著身後的人大手一揮：
「把江虞帶走。」
我學過 MMA 綜合格鬥，這群人衝過來，卻根本打不過我。
奶奶一把抄起牆邊的鋤頭衝了過來。
「不要打我孫女！」
那群人大驚失色，下一秒掏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麼的噴霧。
直接對著我和奶奶噴。
我眼前視線一陣模糊，渾身乏力，癱倒在地。
「把兩個都帶走，快讓飛機上的許醫生給這位老人檢查一下，別真嚇出事了。」
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13
再次睜開眼，我「唰」地坐起來，沉下眉眼問旁邊的江父。
「我奶奶呢？」
「送到私人醫院體檢去了，許醫生說老人家身上病不少。」
聽說奶奶沒事，我終於放松了一些。
「你們抓我幹什麼？」
江父老老實實地回答：「江奶奶在網上看到你了，她點名家宴要見到你。」
我感覺自己額頭青筋「突突」地跳。
「這事不能好好說嗎？我未必會拒絕。」
江父江母很不爽：「你也說了是未必，當初離開江家走得那麼決絕。」
「那江瑤也在？」
他們回答得雲淡風輕：「江瑤有課，不用來了。」
這話讓我蹙眉，就因為幾節課，讓江瑤錯過她回來後的第一次家宴？
「她如果不來，我就不去了。」
江母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行行行叫她吧，一節課的事，江虞你待會兒在奶奶面前乖一點，聽話一點，奶奶就會給我們漲生活費了。」
江父江母都是各自家族的二世祖，太過於不著調，所以家裡一點股份都不肯給他們，他們隻能拿著半年四千萬的生活費肆意揮霍。
我在江家嶄露頭角後，他們的生活費直接躍升到了半年九千萬。
我拿起手機想告訴江瑤關於家宴的信息，卻又頓住了。
彈幕說過的話在我腦海中浮現。
【之前江瑤還能說服自己，比不上是因為那缺席的十八年人生，現在不行了。】
我點開了聊天框，但無論怎麼斟酌言辭，發過去依然像是在挑釁與羞辱——
「爸媽強迫我這個假千金和他們一起赴宴，而不是你這個真千金哦～」
江瑤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炫耀？
但我更不該瞞著她。
萬一江父江母實際隻是應付我，沒有叫江瑤呢？
紙包不住火，她得知自己被排開在家宴之外會更傷心。
嘆息一聲，我最後給江瑤發了消息：
【江家老宅的景苑有家宴。
【我也在。】
接著，我冷聲對江父江母說：「我已經告訴江瑤了，你們準備一下到時候介紹她的身份。」
進入景苑，我被江父江母簇擁著推到了江奶奶面前。
江奶奶斜著眼睛看江父江母，目光一轉落到我身上時，眉眼又舒展了。
彈幕說：【江奶奶在想，歹竹出好筍，但兩個混子果然生不出天才。】
我：「……」
我是假千金這事果然瞞不過江家掌權人。
眾目睽睽之下，江奶奶笑得溫柔，示意我坐她旁邊就好。
「我們的高考狀元來嘍，恭喜。」
正在這時，門口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江瑤。
14
「江瑤你來了。」
江父一把拉過江瑤按在身邊，然後轉頭理直氣壯地對著江奶奶說：
「媽，這是我和沈露失散多年的小女兒江瑤，她和江虞是雙胞胎。」
我腰背僵直，難以置信地看看江父，看看江母。
他們是真不知道江奶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想糊弄過去。
還是說他們想將錯就錯，把我綁定在江家？
他們抬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我的心一沉，下意識又看向江瑤。
她會怎麼想？
其實算起來，我和她也就見過兩面。
上一次還隔了許久。
她的眉目無疑沉靜了許多，漆黑的瞳仁望著我時高深莫測。
她也學會了掩藏情緒。
江瑤輕輕撥開了江父的手，一步步走到我身邊，然後大大方方地喊了一聲：
「姐姐。」
我一向冷靜的面孔幾欲碎裂。
彈幕：
【我嘞個豆，江瑤今天不做外毒內甜的提拉米蘇小蛋糕了？】
【死系統，快讀心啊！！！】
【看到了看到了！她在想：學而不思則罔，不思不學賊爽，秦虞你來了，我特麼終於可以擺了！！！】
【江瑤你也真是的，不愧江父江母親女兒，一家三口全是躺狗……（扶額苦笑）】
我：「？」
15
宴會結束後，江瑤一聽我說奶奶也來了，眼睛「噌」地亮了。
「我也要去！不許拒絕我！」
「沒人拒絕你……」
看到奶奶，江瑤激動得直接撲到奶奶懷裡，哭得「哇哇亂叫。
「奶奶奶奶，我給你發錢為什麼不收！」
「奶奶我好想你……我寫了特別特別多次你的名字，每次想你我都寫一篇，我隨身帶著的！你看！」
江瑤火急火燎地從包裡掏出個筆記本，一頁頁地翻給奶奶看。
奶奶的眼眶也紅了，淚水在眼裡打轉。
「阿瑤，奶奶也想你。」
而我的視線凝滯在那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奶奶的名字：
許訴。
哦，看起來很像個男生的名字，不是嗎？
施意和我說，江瑤在瘋狂地寫一個男生的名字。
彈幕告訴我，江瑤沉迷和一個男生打遊戲。
我咬牙切齒。
好樣的，我成功地被施意和彈幕傳遞的信息誤導了。
16
我出去給奶奶買飯，沒打擾她和江瑤敘舊。
回來後，江瑤坐在門口，叫住了我：
「奶奶睡著了，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看來你很期待我問問題。」
我垂眸審視她，聲線如水平靜淺淡。
「那麼江瑤，你恨我嗎？恨我搶走你十八年的優越生活？」
我不明白，江瑤到底是不是恨我呢？
她從一開始就對我抱有巨大的善意，卻總在嘴硬，總在說反話。
友好善良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品質嗎？
江瑤忽然笑了。
「江虞，你這麼想也正常。
「這樣吧，我問你兩個問題。1.澱粉腸一根三元，兩根多少錢？2.去超市買東西十九塊八，我給他二十現金，他找我多少？」
我的眼神大概很困惑：「六元？零點二？」
隱隱約約，我感覺她的答案不會那麼簡單。
江瑤搖了搖頭。
「兩根是五元，找我的是兩顆糖，這些你在江家的時候不可能知道。同樣，我也是到了江家才知道，原來有錢人家裡從小都有住家外教用英語和我溝通學習。
「我現在的生活費是半年五百萬，如果我沒被認回江家可能一輩子都攢不到這五百萬。
「你奪去了我本該有的一切，我怎麼能不恨你呢？」
江瑤哭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我手足無措地抽出奶奶飯裡送的餐巾紙遞給她。
她接過了，聲線卻顫抖：
「可你是奶奶的孫女, 奶奶是那麼好的人，我想你也不會差, 那我賭一把好了，賭你不會挖空心思取代我在江家的位置。
「要是你回到奶奶身邊後, 因為落差巨大對奶奶發脾氣怎麼辦？奶奶隻會偷偷哭，她又不會怪你。
「可我沒想到你走得那麼幹脆。
「而我留在江家, 看到有一間房, 全是你的獎杯、獎狀、獎牌, 你很優秀，我閨蜜又給我發了好多你的不良照片，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我明明沒有想那樣的。
「我翹課去接你回江家，可是你卻不肯回來, 那我注冊一個號給你打賞送錢，總算讓我好受多了。」
她頓了頓, 又突然抬眸問我：
「秦虞，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那是我了？
「怎麼？發現我背的是紫荊中學而不是職高的教材了？」
我嘆息：「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做好事不喜歡留名。」
我做每一件事都有期望達成的目標，這件也不例外。
她湊過來用力抱住了我，小聲說：
「謝謝你, 秦虞。」
門突然開了，奶奶微笑著張開雙臂, 把我和江瑤圈進她懷裡。
她的手臂緊緊環繞著我們。
「阿虞和阿瑤, 都是奶奶的孫女。」
17
高考後, 我順利進入了清大, 一路順風順水, 很快在清大附近買了房子, 把奶奶接過來了。
江瑤則在 B 市的一所二本就讀，她根本不在意學歷的事。
「挺好的，我本來以為我大專都考不上。」
施意和我在同一所大學, 每次江瑤來找我, 她都笑盈盈地調侃：
「呀，真千金又來找假千金了。」
我和施意加入了同一個科研團隊，一起做研究。
我在文學界毫無價值，但在科研界天賦非凡。
江瑤的一次生日, 我給她轉贈了一項專利權。
她從沒收過這種生日禮物, 興奮得又在小號發瘋了：
【（翻書）不要做姐姐的狗！
我漆黑冷沉的目光落在江瑤身上。
「【我」【（考試）做姐姐不要的狗！】
這些都是我從彈幕中得知的。
這些彈幕充斥著我的生活，我也早已經習慣了嘰嘰喳喳的它們的存在。
又一年除夕夜, 我腦海裡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檢測到主系統情感已達標。】
我好像被電了一下，所有記憶瞬間蘇醒了。
原來我是主神手下的主系統，因為過於冰冷, 缺乏共情, 情感始終無法達標, 被主神下令投放到位面歷練。
【任務完成，是否脫離？】那道聲音詢問。
我拒絕了。
那道聲音帶上了笑意。
【主神大人早有預料，祂問你這次任務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我眨了眨眼。
眼前, 施意正癱倒在沙發上, 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江瑤一邊追劇，一邊猛猛地吃砂糖橘。
奶奶笑眯眯地給我們每人遞了一個紅包。
她們都在我的身邊。
我的心裡湧動著一股暖流。
我唇角上揚, 無比真切地回答：
「不虛此行。」
番外
【所以主系統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能看到我們的全部發言？】
我冷靜地點點頭。
「十八歲那年，突然就能看見了。」
系統們：∑(O_O；)
【舞到正主面前了！（驚嚇）（昏厥）】
【以後再也不背後蛐蛐別人了！（尬笑）（目移）（假裝無事發生）（走開）】
【心機統！你怎麼能裝沒看見！】
我挑眉：「罵我？」
【你走開啊！補藥給我雙倍任務，別搞我別搞我！】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