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到這裡，唐念聽到李莉亞的聲音穿透陰雨中，“我最愛的虛擬AI模特！好大的胸的！好神的臉！”
“震撼美味！”
“……”算了。
唐念收回視線。
李莉亞可能是單純中二病。
由於對方的不斷灌輸，唐念雖然很少關注娛樂八卦，卻也對這個火遍全球的虛擬人模特有所耳聞。
因為過於俊美的五官，而掀起了一陣跨時代的虛擬人偶像狂潮，某種意義上帶動了web3元宇宙以及虛擬現實領域的商用市場發展。
他的存在，激發了許多對三次元失望的年輕女孩對虛擬世界探索投入的熱情。
在唐念有限的人生經歷中，也欣賞過不少互聯網上的帥哥。
但那些人的臉似乎都沒給她留下什麼印象，相比之下，不遠處的電子屏幕上的虛擬人給她的印象要深刻得多。
這種情況確實有些不尋常。
“嗚嗚嗚以後見到了MOMO的面部動捕我一定要替我品鑑品鑑！”
開學後要投簡歷，李莉亞選定好的公司就是她追的真人模特和虛擬人模特的公司。
唐念是器樂表演專業，被問及大三想去哪裡實習，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
“我還沒有想過。”
“該想了啊。”李莉亞認真地說，“你就是一路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沒有過喜歡的偶像，也沒有過什麼夢想才會這樣，你現在仔細想一下，你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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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搖頭。
李莉亞又問，“那你未來畢業之後想過什麼樣的人生呢？”
唐念想了想回答，“健康，開開心心就好。”
這個回答太沒有意思了，李莉亞看了她一眼就離開視線。
專心致志給巨幅海報速拍八百張。
唐念聽到她嘀咕，“你不如也來試試我投的這家，他們有音樂制作賽道的。”
拍攝的在半山一處翻修的禪寺，需要徒步上臺階。
李莉亞爬了二十分鍾後開始覺得累了，走走停停，休息自拍。周圍的人很多，擠得水泄不通，據說都是為了虛擬模特的線下活動來的。
唐念對拍照沒什麼興趣，她來到這裡純粹是來陪李莉亞，現在卻被周圍的自然風景吸引住了。
於是她告訴李莉亞，自己想去旁邊逛逛，如果她活動結束了就發個消息給她。
李莉亞隨意地揮了揮手，她的目光完全被遠處的半山茶院吸引，現在也沒空跟唐念多說什麼。
唐念對運動有一種莫名的喜愛，從小就喜歡爬山和徒步。
盡管她身體並不算強健，但卻特別喜歡這種上上下下的運動。
她很喜歡運動後出汗的感覺。
喜歡肌肉酸痛的感覺。
喜歡奔跑過後心跳回蕩在耳鼓間的感覺。
所有強烈的感受，都讓她覺得生命在這一刻變得具體而生動。
山風很清涼，尤其是雨後，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清新的泥土香。
唐念一邊走，一邊抬手扯掉纏在身上的細小藤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座山裡的植物生命力格外旺盛，甚至都長到了臺階上，穿梭其中時像活物一樣往人衣袖裡鑽。
有幾次爬著費勁，唐念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柔軟的休闲褲外纏了一圈又一圈細小的嫩綠色枝條。
她抬手扯開，細軟的藤蔓輕輕顫抖，沒有扎人的毛刺，反而透著一股清脆生嫩。
爬到一半又有點下小雨，唐念往亭子處走。
滴答聲環繞在耳邊。
思有所感，她無意間回過頭。
在枝繁葉茂的樹林間，看見有道修長的身影坐在樹枝上，距離很近，近到讓唐念錯愕，自己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這裡有人。
赤裸的足尖垂在翠綠的葉片叢中，晃眼的白。
說是人，不如說，更像是近似於人的生物。
對方的身上穿著雪色的白衫，如古希臘神話中描述的奧林匹斯眾神般斜斜從肩頭垂落，腰部收攏得緊窄纖細，裸露出來的肩膀與鎖骨是玉一般的冷白。
淺金色的長發如同破曉曦光穿過雲層，散發著綢緞般細膩順滑的光澤。
似乎沒有料到會被她發現，對方驚慌失措地掀起眼睫，美麗的祖母綠色眼眸在光線的照射下，似乎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變化。
唐念幾乎要屏住呼吸。
好美。
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而他的非人感，來自肩部以下，一雙張開的，巨大的，纖薄的半透明翅膀。
泛著粼粼碎光，像最精細的絲線編織而成的紗網。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閃爍著微妙光澤的半透明質感，將他的下身輕輕包裹在自己的蟬翼之中。
是拍攝道具嗎？
唐念認出這張臉，是虛擬人模特MOMO的臉。
難道這個人是MOMO的建模原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撕裂屏幕出現在現實世界帶來的衝擊感異常強烈，但當真人真正出現在眼前時，那種震撼遠超過屏幕上的任何體驗。那是一種極具衝擊力的美，如同海嘯一般洶湧而來，不講道理，不近人情，瞬間衝走了唐念所有的理智。
她承認了，她好色。
“你好。”
唐念第一次鼓起勇氣搭訕，聲音很輕，有些羞赧，“我知道你，你是MOMO的建模真人對不對？”
怕驚擾到對方，唐念沒有靠近，站在原地誇贊，“你這個造型很好看，翅膀很像真的……”
話語的尾音戛然而止。
唐念的雙眼驟然睜大，臉上掠過茫然和呆滯。
因為MOMO背後的翅膀，竟然輕輕顫動了幾下。
第544章 新世界（完）他與他與他與他與他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的。
叢林安靜得隻剩下滴答聲。
蟬翼巨大而輕盈，如同透明的水晶般，折射著林間細碎鋪灑的晨光。
它們表面覆蓋著一層細膩的水霧，從翅膀的根部到邊緣呈現出一種愈發纖薄的脆弱感，仿佛伸出手就可以用體溫將其融化，化成水，或者別的透明的東西。
唐念小時候很少接觸童話故事，雖然聽說過天使、美人魚和精靈這些角色，但她知道這些都不過是人們想象出來的虛構形象。
所以，當她看到對方身上那對翅膀時，在對方開口之前，已經替他想好了合理的解釋。
那對翅膀很可能是某種裝置藝術品。
總之不可能是看見真的夢幻生物了吧。
可在她重新開口之前，樹上的人影開始掩耳盜鈴一樣往繁茂的樹枝後藏，翅膀翕動兩下，在唐念的注視下收攏起來，消失在他的肩胛骨下。
這種超自然畫面，讓唐念的笑容有一絲破裂。
頭也開始疼了。
在她反應過來自己看到什麼之前，身體已經有了自我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剛下過雨的山林，道路湿滑，青石板上的泥土黏膩成深褐色的一片，橫伸到階道上的藤蔓愈發密集，像是挽留一樣阻擋在她的肩膀腰肢前，戀戀不舍地牽絆著她的腳踝。
頭頂掠過巨大的陰影，像某種大型鳥類從樹林上方飛過。
枝葉上的雨絲打湿了衣物，唐念腳下一絆，險些摔倒在地。
可身側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攔住她的腰，還扶了她一下。
“小心。”
唐念頭皮都麻了。
這人剛剛不是還在樹上嗎？
她的腿腳發軟，滑坐在臺階上，對方跟著蹙眉，傾身半跪在她腳前。
“崴到腳了嗎？”
他是怎麼下來的？
不可能是飛下來的吧。
唐念頭皮發麻，一陣陣眩暈。
“我沒想到你會回頭，我隻想離近一點的看看，對不起……”
對方像是在解釋，可是他的行為已經完全超出了唐念現有人生單薄的常識。
“可是，你說覺得我的翅膀好看……”
在唐念直勾勾的注視下，對方像被她的視線燙到一樣垂下眼睫，雪白的皮膚間泛出細密潮湿的緋紅，順著沾了水霧的眼尾一路蔓延至脖頸。
“那，你想摸摸嗎？”
眼前的畫面看起來像吟遊詩人描繪出的夢境。
超越了性別的界限，展現出一種令人不敢輕易接近的美。
唐念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山裡的妖精，而妖精此刻抓住她的手腕，引導著她抬手，緩慢向他身後探去。
“嗯……我本來，想藏到你二十歲生日的。”
唐念頭皮發麻，她能感覺到自己指尖下有什麼東西，正從金發翠眸的青年身後緩慢舒展出來，抵在她的指腹下。
冰涼細膩，像是摸到了一塊被雨水清洗過的玻璃。
唐念呼吸困難，可對方像是比她還要難以承受，透明的水珠順著他的眼睫墜落，一路劃過那張漂亮到讓人心跳失衡的臉上。
他的身體微微發抖，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卻維持在一個過度曖昧黏膩的姿勢裡，嘴裡說著她聽不懂的解釋。
好像很親昵一樣。
“你不要生氣，是你先發現的我，既然發現了……”
他抬起眼眸，寶石般的眼睛裡滿是沉醉，
“就讓我跟你一起走吧。”
.
車輛顛簸了一下，一個轉彎，唐念的腦袋跟著搖晃，終於醒了過來。
她眨了眨眼睛，遲鈍地看向前方。
李莉亞坐在副駕駛，表情看不清楚。
車窗外的是熟悉的市區，霓虹初上，彩色的光影不斷掠過玻璃。
她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唐念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她松了一口氣，揉揉腦袋，自言自語道，"我什麼時候睡著了？"
舒展了一下手腳，她聲音大了一點，對前面的人說，“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
話音戛然而止。
唐念看著從旁邊伸過來的手，用紙巾輕柔而細致地擦幹了她額頭上滲出來的薄汗。
隨後，將紙巾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收進掌心。
唐念僵硬地轉頭，看到了坐在身旁的金發青年。
他抬著眼，睫毛長得像兩片淡金色的羽毛，綠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怔忪的臉，還在認真地詢問，“你夢見什麼了？”
直到下車，唐念都沒有看到李莉亞是什麼樣的表情。
背後的人跟著她，好像和她很熟悉一樣。
而更詭異的是，她竟然很平靜地就接受了對方不是人類的設定。
就好像這個世界存在長著翅膀的非人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對方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堅持跟在自己身後，明明是剛認識的人，卻將所有東西都給了她。
他把純白色衣衫裡的手機遞過來塞進她手裡，告訴她密碼是她的生日。又告訴他自己銀行裡有多少存款，名下有多少股份。
他說，自己開公司，就是為了賺錢以後可以給她買很多很多臺鋼琴，給她買這個世界上最貴的鋼琴。
接著一頓，又說他的車在哪裡，在大學城附近有幾套房子。
唐念聽的眩暈，問對方，“你到底要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