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已撤銷，數字中控正在逐步恢復。」
「檢索工作已完成，正在為您自動綁定……」
「成功尋回原住民，新世界現已自動完成修復，運行穩定，感謝您對新世界服務的信任與支持。請繼續享受我們為您打造的精彩生活，祝您生活愉快。」
第457章 玻璃珠
唐念手心攥緊玻璃杯，抬頭茫然看向天花板。
輕輕搖晃的燈光在眼睑上滑過一道橘紅色的影子，模糊了視線。
玻璃罩的邊緣起了一層白霧，又慢慢結冰，像是被極其強烈的寒氣侵襲。
地震了嗎？
“唐小姐，你在聽嗎？”
對面的人喊了她一聲，唐念才回過神。
徐家的小公子嘴角含笑，一隻胳膊搭在座椅靠背上，姿態闲適玩味。
他來得晚，過會兒似乎還有別的事要忙，可是見到她後又不著急走了，反而坐下來開始聊些有的沒的，讓人煩躁。
他笑著說，“我們是一類人，湊到一起很合適，正好我也不想我爸天天管我太多，你看怎麼樣？”
唐念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這位徐家的小公子長相可以稱得上俊朗，五官精致，比例良好，帶著一點微微的混血感，頭發顏色漂過，很淡，臉上也帶著微微的妝。
鼻尖高挺，皮膚細白，下颌稜角分明，個子不算過分高挑，卻也是黃金比例，隻是臉上有明顯的整容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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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商倒是不錯，看上去賞心悅目，隻是端著酒杯的手臂上有不規律的橘皮褶皺，被粉底刻意遮蓋過。
能看出是個格外注意形象的人。
和唐念設想中的聯姻場景完全不同，對方上來就在討論她前陣子鬧出的離婚動靜，他完全不認識希斯，討論希斯持的語氣好像在討論一個笑話。
“你剛離婚對吧？”
“聽說你放著自己的正牌丈夫不管，非要去外面包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愛豆，還一手把他捧紅，給那位正牌丈夫戴了不少綠帽子了。”
“現在終於離了？”
“我懂你，大家喜歡的不過是身段妖娆的小演員罷了。娶回家的總是喜歡端著，沒勁。”
“唐總平時都愛怎麼玩？交流交流？”
眼前的大概不是個例，在唐念不知道的時候，希斯也像這樣，被人評頭論足，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笑話。
李秘書盡職盡責，唐念手機上也收到了關於這位徐家小少爺的背調，據說他曾經被嬌慣長大黝黑肥胖，後來有了崇拜的對象，便開始以對方為模板減肥整容，也算是勵志榜樣。
至於那位偶像——
李秘書說，“是位您也認識的人。”
對面徐少爺目光頻頻投向手機屏幕，明顯在趕時間。
“我稍後還有個重要的飯局，不如這樣，你跟我一起過去好了。”
顯然，他今天完全忘記了與唐念的相親之約，因為他早已安排了另一場社交活動。
唐念微微蹙眉，“什麼飯局？”
“放心，能帶你去的保準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徐少爺一副‘讓你賺到了’的表情，“正好我缺個女伴，你應該比那些小模特能撐場子。”
唐念沒有說同意或拒絕，身後的李秘書向她投來暗示的眼神。高端飯局，無論是為了拓寬人脈還是尋找機遇，都大有裨益。
唐念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點頭應允。
“那再好不過了，勞煩你幫我引薦一下。”
徐少爺起身，又隨手拿出鏡子仔細照了照自己的臉，格外注意形象。
他的動作裡帶著一些矯揉感，總是喜歡用單側臉頰面對唐念，偶爾微微歪頭，像是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
這種自信還表現在言語上。
“唐總應該對我很滿意吧。”
“什麼？”唐念疑惑，看到徐少爺微微彎著唇，一步步湊近她，面孔放大。
“你也知道，像你這種離過婚的，一般在相親遇到的都沒有年輕人嗎？更何況我這種長相的。”
他理了理袖口，動作間帶著股故作松弛的刻意感，“我想你也清楚，我現在比較愛玩兒，需要給家裡提供一個訂婚對象應付一下，我不會管你，你也不用管我，反正我們是同類，你覺得怎麼樣？”
走出走廊，燈光明亮許多，照亮了徐少爺臉上淡淡的妝感。
不遠處的劇組正在收燈具，乍一看像是拍攝已經告一段落，路過時才發現，工作人員在焦慮地找人。
唐念收回視線，對徐少爺說，“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再了解一下。”
“又不是真感情，有什麼必要了解？”
徐少爺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笑盈盈地往前走。
看到不遠處街道對面的巨幅廣告，挑眉說，“那位是你包養的那個小愛豆吧？”
他點評，“看上去長得還行，就是p圖痕跡嚴重，磨皮也開得太高了這樣。”
這句話倒是中肯。
徐少爺對著玻璃窗的倒影理了理發絲，轉頭，笑容玩味，“唐總眼光不怎麼好。”
唐念想，自己眼光確實不怎麼好，不然也不會跟英俊人夫離婚。
走出樓梯，迎面一道暗影壓下。
耳邊有李秘書的驚呼聲傳來，像是想要制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唐念被人一把抱住。
她一愣，隨後感受到一陣淡淡的，清新的氣息。
耳邊響起了驚呼聲，吸氣聲，以及無數人跑過來的聲音，下一刻，唐念從陌生的懷抱抬頭，看到了身旁徐少爺微微驚訝呆滯的眼神。
抱著她的人在顫抖。
雙手環在她的肩膀上，個子很高，為了抱住她需要彎下腰。唐念靠在他的胸口，鼻尖滿是清冷微涼，幹淨又好聞的氣息。
好像被襲擊了。
她慢半拍地想。
那人低下頭，在她額發上輕輕蹭著，粘著她，抱著她，柔軟的碎發掃在她耳邊，黏黏糊糊的喘息和低語跟著響起。
“終於……找到你……”
像被拋棄了許久的貓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唐念僵住了，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打亂了陣腳，直到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伸手將人推開，抬頭看去。
對方淡的唇輕輕動著，像是在說什麼，可唐念一句都聽不見了。
她睜大了眼睛，思維陷入微微的呆滯狀態。
近距離看到那麼漂亮美好的面孔在眼前放大，腦海中一時間空空如也。
抱住她的人很好看，但不是人類意義上的好看。
他的眼睛像是陽光照耀下的湖水，帶著孔雀尾羽般漸變的藍綠色，看著她的眼神專注又認真，帶了些哀傷和濃鬱的思念。
湿潤纖長的睫毛像被風雨淋湿的蝶翅，無端讓人覺得他很委屈。
他的背後是商場電子屏的巨幅廣告，眼前是比巨幅廣告上更精致姝麗百倍的面孔。
唐念忘記自己是什麼反應了，好像推了對方一下。
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可他卻顫得更厲害，湿潤的眸子像是快要下起雨來，怔忪間好像還輕輕的親唐念的額頭。
“我哪裡做錯了嗎？”
少年鼻尖泛起淡紅，湖水色的眼瞳在燈光下剔透得像是玻璃珠，下一秒就要裂出細碎蛛網紋。
“我讓你失望了嗎？你要丟下我了嗎……”
唐念看著他的眼睛，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道是不是為這些眼淚在跳動。
明明是個男生。
怎麼這麼……愛哭啊。
第458章 分裂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摟抱著她的人一動不動，表現得莫名乖巧，安靜地貼緊唐念的肩膀，仿佛陷入了沉睡。
唐念眼神越過少年顏色獨特的發絲，落在對面商場的海報上。
巨幅電子屏幕閃了兩下，像是播出錯誤遇到了卡頓，黑白雪花出現一秒，廣告上的人物變成了和少年一模一樣的臉。
湖藍色的眼眸，泛著藍色的柔軟發絲。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不是錯覺。
這個世界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對上他含著潮氣的眼神，心口仿佛被小貓的爪子輕輕勾過，短暫的沉默過後，唐念問，“你是誰？”
他說，“L。”
L？
越來越多人圍上來，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明明長著完全不一樣的面孔，跟不久前見過的那個粉頭發愛豆，明明不是一個人。可所有人都在喊他對街海報上那個Idol的名字。
“你一直喊我L。”他神色認真。
少年漸漸不再發抖，唐念再一次將人推開，高挑的身軀上附著著一層薄薄的，手感極佳的緊實肌肉，讓她驚訝了一下。
被推開的少年垂眸看著她，神情莫名有些失落。
“你生氣了嗎？因為我前段時間沒有見到你。”
他像是在解釋什麼，可說出來的都是唐念聽不懂的話。
“我想見你，可是我太累了，我在消化……對不起，那個人把我鎖在小屋子裡，他不讓我見你，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唐念，“等等……”
她敢確信不久前他還不長這樣。
態度也不是這樣的，囂張又不耐，哪像現在這樣卑微。
不久前那個粉頭發idol就像她的便宜妹妹南宮柔一樣，發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替換。
唐念立即拿出手機點開搜索記錄，發現搜索欄裡所有關於小愛豆的視頻和宣傳圖全部被替換成了眼前少年的版本。
不是這個世界瘋了，就是她瘋了。
聯想到前段時間出車禍和自己失憶的空白的大腦，她自己都產生了一些疑惑。
唐念不可抑制地陷入一陣恐慌。
她問李秘書，“你認識這個人嗎？”
李秘書也在晃神，眼中有唐念熟悉的，被美貌擊中的微滯。
“我……”秘書難得不像機器人，慌忙移開視線，壓低聲音，“當然，這是和您有過金錢交易的那位藝人。”
完了。
她和世界一定有一個瘋了。
唐念遲疑地按了下太陽穴，神情凝重，“幫我約一下腦科吧，我要好好檢查一下。”
她轉過身，少年也跟著她往外走，微涼的掌心伸過來握住她的手，細長的手指穿梭進指縫，和她扣在一起。
“做什麼？”
唐念眼中除了疑惑還有一絲看淡的平靜，指著街道對面的寬闊大屏幕，說，“哪怕你說你就是屏幕上那個人，可不是告訴我已經來晚了，不想跟我了嗎？”
少年臉色發白，“我沒有……”
身後，助理和經紀人以及大批工作人員已經接近少年，似乎想抓住他，不遠處還有一位還有個衣著光鮮的成熟女性緊緊地盯著這邊。
唐念認出了她，那位不久前還在走廊上與粉頭發小明星緊緊相擁的富婆。他們在背後竊竊私語，議論著唐念這位前金主，如今也是眼前少年的新靠山。
好拗口的關系。
“你都有新金主了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唐念認真地說，“我沒錢，我連融資的錢都沒有，你跟著我也拿不到什麼。”
少年躲開幾個人的手，臉色更白，“我不要錢。”
唐念側眸，無意間看見徐姓小公子正仔仔細細地觀察少年的臉，看了眼大屏，又看向他。
她心裡產生一絲希翼，“你也覺得哪裡不對？”
“對啊。”在唐念睜大眼睛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徐少爺嘴裡喃喃，“這P得太嚴重了吧。”
把人都p難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