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人打開權限,全鋼大門自動打開。
房間裡,冷凍室的大門開著,痛苦的呻吟聲便是從裡面發出來的。僱佣兵撞開門,發現了一名倒在地上的,完全變異的人類女性。
有人從一旁的電腦上調出監控,報告給身後的男人。
“潘教授,是A15生物工程細胞實驗的研究員金雨,她給自己注射了針劑。”
結果一目了然。
“她進化失敗了。”
一直沒有踏入冷凍室的男人終於走進來,隔著薄薄的鏡片看向地面的人——或許她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整個身體臃腫龐大,防護服撐裂成了幾片碎布,幾乎卡在冷凍櫃和金屬床之間的空地中無法動彈,那隻已經看不出形狀的巨大獨眼向下流淌出渾濁的白色液體,像是在流淚。
房間裡隻有這一個變異體,沒有看到別人的身影。
潘煜露出憐憫的神色,隻是那種憐憫並未達眼底,好像看到了一支折斷在路邊的野花,發出輕輕嘆息。
“基因檢測結果顯示,她的進化概率有百分之六十,但還是失敗了嗎?”
“教授,她好像注射過量了。”
僱佣兵用金屬鉗將一支針劑從地上撿起來,是空殼,從標注劑量來看,是成年男性才會注射的 0.5毫升,而女性的注射劑量一直控制在0.3。
更誇張的是,地上空掉的溶液殼有三支。
如果不是她想自殺的話,那麼能夠解釋這種情況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金雨在注射針劑時已經神志不清,失去了理智判斷。
在某種極端渴望的驅使下,她一連為自己注射了三支基因溶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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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開的權限還是太高了。”潘煜搖頭,臉上的遺憾並不真誠,“這裡不應該存放針劑,你們看,這就是私自注射的下場。”
地下幸存者基地的負二十七層到二十層是試驗區域,每一層都有從病原體中分離的身體組織,所有原液都會在取出病原體體外後統一儲存並運送至二十七層,隻是下午實驗室失敗爆發了意外。
過度變異使金雨失去了攻擊性,她的肉體臃腫沉重,甚至沒辦法動彈,在地面上掙扎了幾分鍾,眼睛注視著潘煜,像是還殘存著一絲人性。
大概是錯覺。
潘煜轉過頭,吩咐身後的僱佣兵,“焚燒吧。”
走出房門的同時,烈火在身後鋪開。
冷凍室的門關上。
全鋼結構的另一個建造初衷,就是方便焚燒消殺。
一同前來的工作人員在不遠處喊他,“潘教授,你過來看一下。”
冷凍室的正對面是病原體觀測室,平時會有一臺儀器專門記錄病原體的各項數據體徵。
儀器後的牆壁上有面巨大的玻璃,可以看到實驗艙裡面的畫面。
可現在,玻璃上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潘煜走近才發現,密度極高的鋼化玻璃像是被某種強酸物質腐蝕過,表面呈現出令人頭皮發麻,坑坑窪窪的點狀,使得整面玻璃都變成渾濁不清的乳白色,絲毫看不見實驗艙裡面有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裡面發生了什麼?”
“不清楚,實驗室內部的監控被毀掉了。”
有人走過來在他身旁匯報,“潘教授,剛回來的消息,這一層所有出入口沒有被打開過的跡象,您要找的人不可能離開這層樓。”
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潘煜看著眼前的玻璃,臉色難看。
從兩年前,病原體被帶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呈現出高度封閉的惰態,不再擬人,回歸了最初被發掘出來的樣子。
十幾年前,在“奇點”項目上,潘煜曾見到過那個最初從隕石中分離出來的病原體原形。
那時的它就像一滴小小的水滴,在實驗員的照顧下逐漸變成了大水滴,最後孵化。
這兩年,它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樣,還維持著那種非牛頓流體一般看似柔軟實則冷硬的原型,長達兩年之久。
而現在眼前模糊不清的玻璃,似乎是在告訴所有人,它再一次恢復了活性。
“開門。”
潘煜冷聲說。
“潘教授,電子門鎖失效了,裡面有什麼東西堵住了鎖扣。”
忽然不好的預感,潘煜懷疑他要找的人此時很可能就在這扇門後。
“撞開。”他語氣森然,“用撞門器。”
幾個全副武裝的僱佣兵戴上機械臂,將極重錘從外面運輸進來,“哐當”一聲巨響,鑄鐵實心破門錘在合金鋼門上發出極其刺耳的噪聲。
破門錘一連狠狠撞擊了七八下,大門終於哐當一聲砸開,最前面的僱佣兵語氣古怪。
“潘教授……這是……”
潘煜推開人走進房間,猛然睜大眼睛。
房間空曠一片,病原體不見了,地板上隻留下一隻白色的女式橡膠實驗靴。
-
感受到震顫,唐念抬起頭。
“什麼聲音?”
鼻梁上一直架著的眼鏡在混亂之中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她在這個地圖的身體是標準的高度近視,現在眼前模糊昏暗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濡湿的感覺貼上來,脖子被勾住,白皙的手臂在黑暗中散發出牛乳似的光澤,扣在她發絲間的指尖湿潤,晶瑩剔透。
流淚小貓已經變成了發燒小貓。
青年英俊憂鬱的面孔在黑暗中像極了食人魂魄的妖精,他抱著唐念的腰,讓東倒西歪的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身軀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輕輕顫抖。
剛剛是貓貓的初吻。
她帶給他的體驗溫柔美好,帶著一點咬破舌尖的疼痛。
從最開始的茫然害怕,到現在的渴望,他像一個被玩壞的玩具,呼吸急促,雙眼泛著迷蒙的霧氣,渾身都染上了唐念傳遞來的燥熱。
就算他再怎麼努力想要生氣,還是輕而易舉被她勾得七葷八素。
“我聽到……”唐念眼皮沉甸甸的,眸光有些渙散,仰頭往上看。
這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公寓,好像在地下世界的更深處。
像某個高級研究員的起居室。
她神智不清,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七宗罪控制住,渺小的人類怎麼能抵抗來自神的懲戒?黑色羽毛像伊甸園裡誘人犯罪的毒蛇,時間緩緩推移,讓她的渴求在色.欲與暴食之間交接。
於是她急迫切的親吻和擁抱中,帶了些想要進食的貪婪。
病原體白皙的皮膚上落滿了深深淺淺的齒痕,人類親著親著就會用牙咬他,但是被咬了也很舒服,圓鈍的牙齒碾壓著薄薄的皮膚組織,帶來淡淡的酥麻感。
每一次碰觸都像觸電,讓他高度擬態的肌肉都微微痙攣,整個人甚至不可抑制地抽搐。
看到她對通風管傳來的動靜產生疑惑,他又一次抱住了她,迫使她低下頭和他重新唇齒依偎在一起。
“不要聽。”
他被咬痛,輕輕抽氣,卻不願意那個傷口愈合,仍舊維持著破口的模樣,舌尖輕輕吐出唇瓣,給她展示自己的傷痕。
“看我。”
唐念頓時眩暈了回去。
她很惡劣,像個被寵壞的孩童,捉著他的柔軟,在他破皮受傷的地方慢慢啃咬,似乎覺得它很好玩,故意想要把它弄疼。
貓貓被她捂著眼睛,什麼都看不見,閉眼發出輕哼聲,每被咬一下就發出一聲微弱的氣音,像是某種曖昧的鼓勵。
潮湿的氣息撲在她的皮膚上,柔軟的手指小心翼翼碰觸過她的下颌和臉頰。
整個夜晚,他們都親密地緊緊相擁在一起,偶爾會從床鋪上滾落下去,又來到沙發,又從沙發滾落到地毯,她像喝醉了,不肯老實,也不會善罷甘休。
倒在地上時,青年總是墊背。
他時不時被人類摁到地板上,嘴巴被她的暴食欲咬得通紅,身體也是,全身上下都成了她喜愛的糕點,有好幾次險些克制不住變成原形,差點融化成一灘淡藍色的液體。
他的眼裡不知是霧氣還是淚水。
完全失去理智的人類女性掌握著這場休息的主動權,像揮舞著皮鞭的邪惡農場主,將青年像個可憐的羊羔一般逼入牆角,對懵懵懂懂的他予取予求。
他明明什麼都不懂,那麼單純好騙,不會反抗的樣子。
被她親得哼哼唧唧,會流淚,會顫抖,鼻腔裡不停發出細軟的貓叫,可憐得要命。
他好像知道這副模樣有多迷人,勾得唐念越來越惡劣,被他柔軟舒服的眼神激發出更多施.虐.欲。
她像騎馬一樣坐在他身上,命令青年不準動,像擺弄玩具一樣擺弄他。
“念念……”他重復著,不停發出可憐的哀求,但那種哀求更像欲拒還迎,甚至到後面,他表現得更加渴望,主動糾纏著開始困倦的唐念。
隻是唐念對於兩性關系的探索還很生疏,哪怕是親吻也夾雜著明顯的進食欲。
偶爾松開唇,聽到他慢吞吞地問,“為什麼咬我?”
“因為你很好咬啊。”唐念伸手粗暴地捂住他的嘴,將薄紅的唇瓣蹂躪成更加鮮嫩欲滴的樣子,“閉嘴,貓貓不可以學人類講話。”
可憐的貓被咬得一身紅紅湿湿的印子,還要照顧發酒瘋一樣的人類。
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透著一層水色,他仰頭看著身上的人,虹膜上倒映出她神智不清的模樣。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一樣奇怪過。
人類胡亂地啃咬著,從他的眼皮到耳朵,臉頰到鎖骨,呼吸噴灑,在他的耳畔放大,湿漉漉的水聲佔據了他整個世界,接著又向下,她好像在吃一種從來沒有吃過的水果,胡亂啃咬著表皮,留下一個又一個淺淺的牙印。
卻沒有真正拆開這份禮物。
她覺得皮囊下的青年是香甜可口的,可以解開她的燃眉之急。
貓咬著下唇,渾身顫抖,還要捂住她的嘴,制止她真的把他吃掉,額頭上灰藍色的發絲盡數打湿,可憐兮兮地勾勒著蒼白精致的面龐。
“你在害怕?”她含糊地問。
青年垂著睫毛,臉微微紅了。
聲音還是這麼又低又怯,“念念……”
還記得她的名字啊。
疊字聽起來是蠻可愛的。
軟軟粘粘,像在撒嬌。
“再喊一聲。”唐念撲到他身上,胡亂地蹭著他的臉頰。
好渴,很熱,怎麼樣都緩解不了。
“念念。”他喊,害羞得像要閉上眼,“念念……”
“嗯,聽見了。”她暈得找不到東西南北,腦子裡還有一點殘存的認知,“你是病原體嗎?L?你的名字?”
“我沒有病。”
他忽然委屈。
破了皮的唇和紅腫的舌.尖讓他看起來楚楚可憐,他還故意張著唇,這副樣子給她看。
好像知道自己什麼模樣,更會引誘到唐念。
壞貓,發燒小貓。
“怎麼啦?”
唐念伸手,捧著他的臉,“好委屈,貓貓難過了。”
指腹碰到他的皮膚,軟嫩得不敢用力。
眼淚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嫁妝,越是這副可憐樣子就越是美麗,惹人憐愛。
她不慌不忙地撫著青年湿潤的眼睫,指腹不知輕重地碾過,把他弄得更加狼狽。
他還要親,湊上來,依偎著,有些潮湿的味道,循序漸進。
一點一點從臉頰吻到唇瓣,像在吞食,把她弄得有點疼。
他吻得青澀又毫無章法,還在學習摸索。
唐念舒服得發出嘆息,手腳舒展著,安然窩在他懷裡。
完全不再害怕被感染。
他潮湿的聲音帶著哀求,貼著她的耳垂,“我沒有病。”
“嗯,我知道,都知道了。”唐念身上還是難解的無力,手指頭都抬不起來,象徵性地蹭了蹭他的唇表示安撫,“聽說了小貓貓,你好可憐,從隕石裡被人挖出來,是不是你……”
隕石帶來了他。
帶來了希望,帶來了貪婪。
帶來了災難。
“L,L……”她混含不清的喊,像喝了十斤假酒,“L,你知不知道,怎麼讓他們變回去?”
可他根本不知道人類都做了什麼。
唐念撫摸著他的頭發,按住他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