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聊了太久，她往後退，“我要回去了。”
“現在嗎？”沙利葉沉吟片刻，妥協，“那我現在給你講吧，地獄七君。”
這種哄小孩聽睡前故事一樣的口吻怎麼回事啊。
唐念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吸引到了，但還是保持理智的說，“我明天還有早課，這個後面再說吧。”
轉回頭，卻發現剛剛的電梯消失了。
“不回去好嗎？”沙利葉在身後問。
聲音很低，染著一絲失落，“你為什麼要回到那個精靈身邊，你不是討厭他嗎？”
“我不討厭他。”唐念嘆氣。
唐念有些意外。
如果沙利葉都這樣想的話……
希瓦納斯呢？
他也覺得自己討厭他嗎？
“我不討厭他。”唐念重申。
她隻是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關系。
失憶時為了活命惹出來的爛攤子，失憶後的她一臉懵逼的處理。
即便走馬觀花地大致知道經歷了什麼，也沒有對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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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心動和火花都是後來相處時出現的，並不深刻。
“那我呢。”沙利葉忽然問。
“我也不討厭你。”唐念也如實說。
“我是問。”沙利葉走近，白皙的面容放大，開合的薄唇近在咫尺，“你還將我視作唯一的信仰嗎？”
唐念又一次陷入沉默。
和剛剛的問題一樣，對於沙利葉，她甚至連大概的經歷都不知道。
現實世界的唐念從來沒有過信仰，在玩遊戲之前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所謂信仰，隻是一段她遺忘的遊戲經歷，現在，那個遊戲地圖已經封鎖了，他也沒有了利用價值。
唐念不願說，也不想說違心的話。
“那你之前就是在撒謊。”
他嘆息。
白色綢緞下的雙眼染上一絲悲憫。
“你欺騙過我，兩百多次。”他的聲音平淡，喃喃地說，“撒謊是要受到懲罰的。”
兩百多次？這麼多？
唐念有些詫異。
她是把撒謊當話說嗎？
“有罪。”
他輕聲審判。
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他克制住想要親近的衝動，舉止依舊優雅得體。
“我也有罪。”
唐念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沙利葉輕笑，“罪在對自己的信徒起了愛欲之心。”
如此直白的字眼。
唐念的耳尖微微發紅，掩藏在夜色下。
天使似乎在嘆息，“我很嫉妒。”
背後的牆壁緩緩向兩邊推開，一扇電梯門出現在眼前。
他還是將她放了回去。
唐念走了兩步，按亮了下行鍵，忽然回頭問沙利葉，“如果我信仰你，你會保佑我嗎？”
沙利葉抬頭，“會的。”
唐念垂眸，思緒飄忽。
“沙利葉，我的心髒有時會很疼，我不想那麼疼了。”
她抬頭，聲音柔軟，
“你能治愈我的心髒嗎？”
沙利葉愣了愣。
“你的心髒沒有問題。”他緩聲道，“你的問題源自靈魂，無論是什麼樣的肉體，遇到你殘缺的靈魂都會出現病痛。”
“那隻大概想通過某種方式填補你的殘缺，但我猜測，他會失敗。”
“那我應該怎麼辦？”
他們隨時可以離她而去。
他們的喜歡是唐念可以與這些神秘物種聯系的唯一紐帶，被動又無形，唐念不相信這樣虛無縹緲的聯系。
她從不信任感情。
連唐秋韻這樣和她有血緣關系的親生母親都不曾愛護過她。
她隻能自己愛自己，沒有人會比她更懂怎麼樣去保護自己。
“我會想辦法的。”雖然很嫉妒，但沙利葉還是跟她一起進入電梯，“現在，你該休息了。”
距離過近。
嫉妒緩慢在她身上生效了。
呼吸之間，原罪的氣息彌漫，沙利葉有些好奇她會嫉妒什麼。
臉頰忽然被碰了碰，唐念說，“你的皮膚真好。”
那隻手又卷上他垂在肩側的頭發。
喃喃自語，“發質也很好”
接著頭皮一緊，沙利葉覺得有點疼。
還沒有人敢這麼粗暴地扯他的頭發，天使眼尾的迅速泛起薄紅，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縮，因陌生的感受而難以抑制的僵硬了身體。
卻不討厭這種她給予的刺痛。
甚至，讓他感到一種不曾有過的興奮。
唐念神色古怪，聲音也帶著莫名的酸意，“怎麼會這麼好。”
她用力撵了撵那縷如霜雪般的銀發，“你真……漂亮。”
沙利葉啞然失笑。
他沒想到，她會嫉妒這個。
第321章 春神
沙利葉微笑著目送唐念回到她自己的房間裡，在她關上門的一剎那，身影如光霧般散開，再次凝聚已經回到剛剛空曠的大平層中。
嘴角的笑容一秒消失，面無表情地說，“拉斐爾。”
空氣忽然出現了漩渦，連空間和光線都扭曲一瞬。
房間被耀眼聖潔的光輝填滿，一層一層驅逐黑暗。
寬闊巨大的六翼撐滿了整個房間，夢幻而恢宏。
金色短發，雌雄莫辨的美麗男人，拿著冷冽奪目的長劍，周身流動著綠色的生命之沙，憑空出現在對他而言甚至顯出幾分逼仄的平層中。
一時間，房間如被清水洗滌過一樣，流動著潔淨的碎光。
金發青年錯愕地握緊劍，以智慧著稱的他一時間露出罕見的茫然神色，環顧四周，看到了背後的銀白色身影。
臉上的錯愕比剛剛還要誇張。
“沙利葉……我、這、這是幻覺嗎？”
身後面無表情的天使，真的是站在光明與黑暗一線之間，最為神秘且獨來獨往的六翼天使沙利葉嗎？
連米迦勒和路西法都忌憚的特殊存在。
拉斐爾有一瞬間的緊繃，“你有什麼事嗎？等等，這裡是……人間？這是哪裡的人間？”
他剛剛還在幫助一個被惡魔侵蝕的可憐國度驅魔，降下治愈之術。
沙利葉點頭，露出友善的神情。
這讓拉斐爾更緊繃了。
“你為什麼笑？你想對人類做什麼？”
沙利葉怎麼會笑呢？
他的手指握緊長劍，顯而易見的緊張，“你不應該在恆星天接受神的教導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沙利葉，你……”
“有很重要的事。”
沙利葉收了笑意，側過身，露出背後空蕩蕩的大平層。
對他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在天國一眾六翼熾天使中，拉斐爾的藝術造詣極高，他在音樂，文學，繪畫，雕塑上都有極高的審美修養。
沙利葉覺得請教拉斐爾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拉斐爾和自己一樣是授予摩西知識的天使，他欠他一些人情。
拉斐爾表現得更加緊張了。
他謹慎地問，“我可以知道為什麼你會出現在人類世界嗎？這裡和我們的天國，似乎不在同一個維度。”
沙利葉坦言說，
“我找到了我的信徒。”
一時間，拉斐爾的神色變得古怪而微妙。
在天堂，幾乎沒有人敢提到沙利葉那個所謂的信徒，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死海神殿經歷了什麼。
他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觸怒了至高神，一度將沙利葉鎖在水晶天的教堂上，並奪去了他的雙眼，不讓他離開半步。
邪眼讓天堂忌憚，沙利葉也被許多低階天使視為惡魔。
而那個闖入死海神殿的狡猾人類，也一直成為天堂的忌諱。
尤其是加百列，他一直追隨沙利葉，無法接受自己心中高高在上的月之天使因為一個人類靈魂跌下神壇還被剜去雙眼，冒著觸怒沙利葉的風險放出言論，說他一定會殺了那個玷汙了沙利葉的卑鄙人類。
“所以她是真實存在的嗎？”拉斐爾問。
“她當然存在，她就在我這裡。”
銀發白衣的天使垂下頭顱，璀璨的長發像傾瀉流淌的潔白月光。
神情變得溫柔。
“那我可以看看她嗎？”
拉斐爾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類，引發如此大的混亂。
沙利葉皺眉，“不行。”
被拒絕了。
倒在拉斐爾意料之中。
“你這樣貿然出現在人類世界，如果被米迦勒和加百列知道，豈不是又要鬧出很大的動靜。”
“他們不會知道的。”
沙利葉露出頭疼的神情，眉頭輕輕皺著，“他們兩個太吵了，請你不要告訴他們。”
拉斐爾沒有接話。
除了沙利葉之外，沒有天使敢對加百列和米迦勒說出太吵了這樣的字眼。
“拉斐爾，幫我。”
拉斐爾正頭疼著，就見沙利葉厭惡地垂頭向下，“那邊，有個討厭的半神。”
潔白的光緩慢滌蕩，如波紋般蔓延滲透。
拉斐爾感知到腳下空間詭譎強大的力量，更加錯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