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很有朝氣呢，怎麼今天都枯萎了？”
“你看這株是不是已經枯死了？”
“太可惜了，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葉子，葉片上面晶晶的，像陽光一照，像有黃金一樣閃閃發光的。”
“這麼鋒利的葉子我還沒有見過，像金屬一樣。”
唐念抬起頭，看到小區裡一夜之間瘋長的植物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凋零枯萎，遮天蔽日的藤蔓又瑟縮回花壇，軟趴趴地堆積在小小的綠化帶中，一幅外來美麗物種無處可去的可憐樣子。
原本這些憑空出現的植物將綠普通小區一夜之間變得像枝繁葉茂的花園，而且因為葉片流光溢彩的金屬色澤，還吸引了許多人圍觀慕名而來打卡，甚至有不少媒體過來報道。
隻是現在，才短短幾個小時，就都枯萎了。
“難道是酸雨？”有鄰居疑惑。
“我就說最近環境汙染問題很嚴重。”
唐念一路提著東西進了電梯，回到自己家。
剛坐下，手機便再次震動。
「叮——」
「糟糕！精靈再一次陷入自毀情緒，請問玩家是否願意幫助他重新獲得希望？」
「A.同意」
「B.拒絕」
大概是發現了唐念的消極態度，這一次遊戲不再是簡單的白底黑字，而是輔佐了熟悉的彩色畫面來嘗試打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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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垂眸看著屏幕，熟悉的馬賽克像素小人正站在一片枯敗的樹林裡。
金色的長發可憐兮兮的垂在肩上，綠色的眼瞳被兩片睫毛壓著，像兩個可憐的小綠豆。
背後半透明的翅膀也生生撕裂了一半。
更慘上加慘的是，枯敗的樹林竟然在下雨，他那一頭金色的長發湿噠噠的貼在身上。
這麼可憐？
遊戲現在開始走煽情路線了？
唐念漫不經心，看著看著，忽然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金色長發，翠綠眼睛。
……好像剛在哪見過。
某種大膽的猜想激蕩了她的大腦，唐念一陣凌亂。
像素遊戲太過簡約，垃圾得畫風讓她一時無法將這個馬賽克小人和那個美麗至極的金發青年聯想在一起。
不可能吧……
她遊戲中見過的美麗生物數不勝數，可剛剛那個驚鴻一瞥的人形生物，空靈聖潔的美深刻的印進了記憶裡。
希瓦納斯？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唐念終於知道了，他就是那個精靈。
她知道自己那一段已經被遊戲刪除的經歷。
她曾不停的攻略一個精靈，到最後對方都對自己很冷淡，讓她無法分辨出自己是否攻略成功，最後獨自一人絕望的死在了沼澤地裡。
是他嗎？
唐念有些不敢確定。
沒有記錯的話，一直到最後那個精靈都對她十分冷漠。
她一次又一次追逐在精靈身後，精靈則是一次又一次淡漠的推開她。
他溫柔又清冷，對自己清冷，又對另一個女性精靈溫柔，他默認了和自己的戀人關系，又會帶著另一個女性精靈一起進入神秘的森林，直到唐念死去。
這樣一想，還有些生氣。
唐念抿著嘴，手指在B選項上猶豫。
又煩躁的放下手機。
上次選了B，差點把她痛死。
索性鎖上屏幕，不選了。
窗外的雨絲拉成長線
唐念心情重新平靜下來。
像素遊戲上的精靈每次都很悽慘。
還有那句喪失了求生意志，和一直出現自毀情緒，又是什麼原因？
總不可能是因為她死了吧？
她思緒飄忽，回憶起精靈的冷漠，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
想什麼呢。
世界上最大的錯覺莫過於自作多情，認為對方喜歡自己。
所幸隻是個遊戲任務。
不該佔據她太多思緒。
第148章 收留
晚飯解決的極為簡單，一塊面包和一瓶礦泉水。
吃完之後唐念覺得不舒服，胃裡一陣一陣絞痛，她又無奈下了樓。電梯運行平穩，安靜得讓人心慌。
她站著，忽然轉過頭看向冰冷的金屬牆壁，遲疑地盯了一會兒，又收回視線。
天空又飄起雨絲。
梅雨季，這樣的狀態要持續一兩個月。
小區門口有家面館，她進去要了一份面。
面店的生意很好，已經坐滿了人，隻有靠窗的地方還有位置，因為窗戶無法封閉，被風吹著，難免會掃到身上雨絲，大家都不願意坐在那裡。
唐念沒有位置可坐，隻好在那出空位坐下。
沒過多久，風忽然停了。
雨絲豎直的落在地上，濺起細小而透明的水珠。
面店裡邊明顯變得潮湿悶熱起來，有客人開始抱怨，“唉，這會兒怎麼沒風了，剛剛風明明很大呢。”
裡面悶熱潮湿，唐念坐的位置反而是最涼快的。
頭頂屋檐上，一片寬闊的樹葉不知什麼時候遮擋住傾斜的雨絲，清涼的微風吹拂著唐念的頭發，繾綣地劃過她的臉頰。
唐念喝著碗裡溫熱的湯，感覺自己的胃好受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回去時發現綠化帶裡那些植物更加萎縮了。
原本高大的植株像被雨打湿毛發的貓一樣蜷縮在一起，葉片連著葉片，顯得有些可憐。
如果植物能擬人的話，它們的情緒大概是悶悶不樂。
唐念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瓶水，抽出紙擦了擦綠化帶的瓷磚表面，在上面坐下。
擰開飲料瓶，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喝著水。
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衣擺，極輕微的感觸。
她像是沒有察覺，仰頭看著天空。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唐念不喜歡親密關系，從小到大的經歷中，她沒有得到過什麼感情，所以總覺得感情是很棘手的事情，不擅長處理。
眼睛忽然有些發紅。
手腕上那隻黑色小鳥形狀的塗鴉，少了兩片翅膀和一條腿，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像兩個矮矮的球疊畫在一起，甚至看不出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
她深呼吸，抬起頭繼續喝水。
垂在花壇旁的那隻手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拂過，回過頭，又發現什麼都沒有。
直到一瓶水喝完，唐念站起來。
在她離開之後，一些藤蔓好像活了過來，緩慢移動到她剛剛坐過的地方，瑟縮地將葉片覆蓋在還殘留有餘溫的瓷磚上面。
走進電梯，唐念的視線又飄向角落。
盯了一會兒，收回視線。
下一個遊戲的倒計時還有多久。
一天？24個小時？還是十幾個小時？
又或者是一覺醒來，她已經在遊戲了。
回到家，心髒有些不舒服，唐念打開從藥店帶回的袋子，擰開藥瓶。
動作忽然停下，她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腕。
隻見腕間那隻缺胳膊少腿的簡筆畫塗鴉，竟然又變成完整的模樣了。
像隻揮舞著兩條翅膀的小雞，爪子是簡單的線條。
它……變回來了？
唐念激動了兩秒，卻發現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塗鴉像喪失了生命裡。
很快，它的顏色也慢慢變淡。
像是會逐漸消失。
沒關系，消失也好。
“不要再來這個世界了，回去吧。”唐念聲音很輕，“謝謝你。”
「叮——」
「檢測出玩家消極對待遊戲，請您認真對待遊戲提示。」
「精靈再一次陷入自毀情緒，請問玩家是否願意幫助他重新獲得希望？」
「A.同意」
「B.拒絕」
唐念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
點開遊戲，尋找那個像素小遊戲。
每次在像素遊戲上看見小小的精靈，他都是一副很悽慘的樣子。
不是昏迷在河邊，就是奄奄一息的被怪物拖進巢穴。
甚至無法將他和那個驚鴻一瞥的強大生物聯系在一起。
選不出來，她想將手機放下，心髒卻警告般傳來一陣抽痛，綿密的刺痛不算重，卻足以拿捏住畏懼心髒疾病的唐念。
趴在沙發上，她咬牙切齒。
屏幕閃了閃。
像在無聲嘲諷。
畢竟現在自己連命都依靠在它身上，還想鬧小脾氣，真是不清醒。
唐念吸氣，點擊同意。
「叮——」
「那請您告訴他，主動尋找他。」
“他在哪？”
像解答一樣，遊戲提示跳出。
「他一直在您身邊。」
唐念一愣。
她站起來，在家中四處轉，拉開衣櫃又趴床邊看了看，檢查一遍後發現房子裡確確實實就她自己。
沒人，遊戲提示說得跟恐怖片裡房間中悄悄藏人了一樣。
唐念緩慢松口氣。
結果不經意間往下一看，愣住了。
客廳的門縫下不知什麼時候流淌出一陣陣細膩的綠光。
細小的光團閃爍，仿佛霓虹燈帶。
唐念屏息緩慢地走過去，手指搭上了門把手，迅速拉開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