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意外,我差點害死葉孤城的白月光。
他不顧我的解釋,一怒之下,把我丟棄在邊關。
他神情冷漠:「三年後我再來接你,希望你改過自新,多學學柳月的溫柔。」
三年懲罰結束,他帶著柳月如約來接我。
所有人都認為我會像從前一樣大哭大鬧。
然而,我隻是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我們和離吧。」
既然他這麼討厭我,那我便從他的世界消失。
我原以為葉孤城會同意。
可他雙眼猩紅,眼底卷起烏雲。
「我不同意,你別想走!」
1
當有人通知我可以離開邊關時,我正在搬運石頭。
邊關城池常年受狂風侵襲,不見天日。
這裡的人就是苦役,每日都需要幹活,吃不飽穿不暖都是常態。
他們多半是罪犯或者家人犯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被遷怒,才會被發配到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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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頭也不會因為我是女子,就對我從輕對待。
一年又一年過去。
這樣的苦日子,今日總算熬到頭了。
我甚至連幹淨的衣服都沒換,腳上戴著镣銬,被人趕著來到一處府邸。
門口停留著一輛豪華的馬車,上面刻著大大的「葉」字。
我自然認得它。
它是葉孤城出行的座駕,代表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剛踏門而入,就聽到嘈雜的交談聲。
我不禁放慢腳步,翹起耳朵。
「3 年時間過去,咱們那位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夫人不知道如何了?」
「笑死,當年要不是大人,她早就凍死在寒冷的冬天,哪還有現在的身份。」
「你還真別說,少了她的嘰嘰喳喳,府內清靜不少。」
「誰叫她得罪二夫人,不然也不會被大人罰到這兒遭罪。」
這時,一道熟悉的女聲傳入我耳中,那是柳月在說話。
「你們少說幾句,嫣兒又不是故意的,我早就原諒她了。」
「不過她性子急躁,大小姐脾氣,吃點苦頭對她來說,也是好的。」
她是葉孤城遺落在外的白月光。
當年兵荒馬亂之日,他從外面帶回來一名衣衫褴褸的女子。
起初我並不在意,單純認為是葉孤城大發善心,拯救該女子的性命。
估計她在府內居住一段時間,便會自行離去。
然而,事實出乎我的意料。
葉孤城告訴我,女子是他昔年的白月光。
現在她家破人亡,沒有地方去,隻好讓她暫居此地。
我下意識想拒絕,因為白月光的身份令我不悅,很不舒服。
葉孤城卻語氣堅決:
「就這麼說定了。」
「柳月性格溫柔,會做飯,洗衣服,你要多向她學習,千萬別欺負她。」
說完,他不再理會我,攙扶著柳月離去。
望著他們的背影,我心中竟莫名的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抽離我身體。
後來的日子裡。
葉孤城對柳月的關心甚至超過了我。
要知道,我才是他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
現在算什麼,白月光上位,正妻退位?
我不服,所以我開始鬧。
鬧得天翻地覆,鬧得雞犬不寧。
試圖用這種方式引起葉孤城的注意。
我砸爛他最愛的青花瓷,嚇得下人不敢說話,瑟瑟發抖。
可仍舊於事無補。
葉孤城隻是淡淡掃了眼地上的碎片,撂下一句:
「可惜了,上好的材質和工藝。」
扭頭就走。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我學習做飯,學習洗衣服,學習如何成為一名賢惠的妻子。
柳月能做的,我也可以,不比任何人差。
直至三年前我在府內和新得的白馬互動,白馬意外失控。
我差點害死柳月。
所有人都說我心思歹毒,隻有柳月嘴角勾起了諷刺的笑。
是她設計害我,但葉孤城不信我的解釋和無辜,看向我的眼神除了失望,還有厭惡。
他一怒之下,把我丟棄在邊關。
任憑我怎麼哭喊辯白,都沒用。
城門關閉時,我還在向他求情,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害怕。
他神情冷漠:「三年後我再來接你,希望你改過自新,多學學柳月的溫柔。」
「那時,我想看到一個善解人意,乖巧懂事的你。」
2
三年的邊關生活談何容易。
這裡氣候幹燥,尤其秋冬還幹冷風大,我原本細膩光滑的皮膚變得粗糙不堪。
蔥白纖細的十指也變得黃黑,指甲縫裡常年被泥垢佔滿,黢黑骯髒。
剛來的時候我會努力洗淨臉,每晚努力清理指甲縫裡的汙泥。
可後來被故意刁難、針對、虐待,身體的疲憊讓我活著已是不易,哪還有心思愛美。
所以我引以為傲的水嫩般的面容,早就不在了。
可我偶爾還是會想起,我曾經是那麼愛美的一個人啊。
對著鏡子照臉,經常忍不住崩潰到大哭。
26 歲,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
眸光不再清澈天真,眼神滿是疲憊。
光從外形上來看。
現在的我和曾經的自己簡直判若兩人。
更別提,這 3 年內,葉孤城一次都沒來看望我。
我的心也在一次次失望中化為冰冷。
這時,葉孤城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月兒,這一路的奔波辛苦你了,你產子沒多久,應該多休息才是。」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貫穿我全身。
呼吸驟然停止,眼中布滿不可置信。
要知道,我和葉孤城 18 歲成親。
整整 5 年,都沒有誕下屬於我們愛情的結晶。
我問他:
「我們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他明確表示自己並不喜歡小孩。
隨後,他見我臉色不太好看。
他話語緩和,尋找其他理由推脫:
「近期朝中公事繁忙,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萬萬沒想到,我離去的 3 年內,他已和柳月結婚生子。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小孩,隻是不喜歡和我生孩子。
這一刻,我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哎呀!嫣兒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的妹妹,自己人。」
「作為姐姐,於情於理都要親自來接她。」
「我這點苦比起嫣兒在邊關所受的,不算什麼。」
柳月眼眸春波流轉,挽著葉孤城的胳膊,輕言細語。
葉孤城冷哼一聲:
「想必她吃盡苦頭,不會再與你爭風吃醋。」
柳月嘴角上揚,反問他:
「如果她仍舊不知悔改呢?」
葉孤城語氣冷漠:
「不改?」
「她的一切都是我給予的,我能給她,也能收回。」
「相信她會知道該如何做。」
話音剛落,人未到,腳上的鐵鏈聲先至。
有下人看見我,大驚小怪呼喊:
「夫人……來了,真的是夫人。」
眾人談話聲戛然而止,紛紛朝我看來。
可能許久未見,也可能容貌大變。
要不是我頭上的玉簪,恐怕連下人都認不出我。
關於它的來歷,還是葉家老太太喜歡我,特意傳給我的,做不了假。
柳月率先打破沉寂。
她邊說邊牽起我的手,故作親昵:
「好妹妹,讓你受苦了。」
「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好姐妹,有難同當,有福共享。」
我退後一步,彎下腰,聲音沙啞:
「柳夫人言重了,我什麼身份,豈能和您稱姐道妹。」
柳月神情一滯,無助地看向葉孤城。
「嫣兒……」
葉孤城終於把視線定格在我臉上。
「3 年了,還要鬧嗎?」
「你和柳月的事情已經徹底翻篇了,她原諒你了。」
「別再任性了,回去好好相處,不行嗎?」
說到最後,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眉頭蹙緊。
翻篇?原諒我?
本就不是我的錯,為何要得到她的原諒?
換做以前,我肯定會吵鬧一番,解釋不是我的錯。
但我現在隻是抬眼,平靜地和他對視: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我隻求一份和離書。」
3
氣氛陷入一片死寂。
既然他這麼討厭我,那我便從他的世界消失。
我原本以為他會毫不在乎,點頭同意。
誰知,葉孤城眼底閃過烏雲,臉上浮現出薄怒。
他頓時認為我本性難改,甚至在玩欲擒故縱。
「和離?」
「我不同意,你別想走。」
他走到我跟前,眸光微微猩紅的審視我,或許是看我的這般模樣太過可憐,語氣又軟了軟:
「我知你心裡有怨。」
「但不過是讓你在邊關呆了三年,我們始終是有著那麼多年的情誼的,和離這些氣話我不會放在心上。」
我低著頭,靜靜的聽著。
葉孤城不同意和離讓我始料未及。
聽到他還念及我們那麼多年的情誼,心中更覺得可笑。
「嫣兒……」
葉孤城久久等不到我的回應,伸手想摸我的頭頂。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輕聲回應:
「葉孤城,邊關的 3 年,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不愛你的人始終不會愛你。」
「當我孤身一人在這兒,任人欺負,餓肚子沒飯吃時,當我期盼著你能來看望我時,我就知道我應該有自知之明,以前是我胡鬧任性了。」
我說的話,每說一句話都砸進了葉孤城的心裡。
他愣了愣,心中突然有些慌。
「哎呀!嫣兒妹妹別賭氣了,我替孤城向您說聲抱歉。」
「他是男人,難免在感情處理上有些瑕疵。」
「今天是你回歸之日,理應高興才是。」
柳月充當和事佬,幫葉孤城說話。
葉孤城深呼吸一口氣,接話道:
「我知道你始終不滿我把你送到這裡三年,在怪我。」
「但也是你性格驕縱在先,犯下錯誤的同時,差點害死月兒。」
我克制著翻湧的情緒,手心攥緊,指甲深深陷入肉裡。
幾乎要將掌心戳破。
可我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對著柳月再次彎腰低頭。
歉意的話語從我口中說出:
「柳夫人。」
「當年的事,是我不對。」
「我很抱歉。」
或許是我認錯的態度誠懇,葉孤城按下不安的情緒,穩了穩心神。
他走上前,輕握住我的手:
「嫣兒,過去的事情休要再提。」
「隻要未來你不做出傷害她們母子的事,我既往不咎。」
「我們還會和從前一樣幸福過日子,好嗎?」
我不著痕跡地把手抽離,自嘲一笑:
「如今的我早已配不上你,還是算了吧。」
「柳月姐才是你的良配,我不是。」
葉孤城的臉皮顫抖,自認為對我多番遷就,可我冥頑不靈,終是不再容忍了。
他不顧我的反抗,硬拽著我的手,想要將我推上車。
然而,我一個踉跄,不慎摔倒在地。
這時,他看到我手臂上和腿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神情愣住了。
這些傷都是役頭用鞭子一次又一次抽打在我身上,為了鞭策我幹活所留下的。
他急忙撕下衣袍上的一角想要替我包扎,但我的傷太多,他一時不知從何下手。
他大聲質問我:
「受傷了為何不治療?」
「多大的人,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嗎?」
他慍怒的語氣中夾雜著對我的憐惜。
我一把推開他,強忍身上傳來的劇痛,沒事,我習慣了這些疼痛。
我其實一開始就沒打算拒絕上他的馬車,畢竟我還要靠他的馬車離開這個如噩夢般的地方。
搖搖晃晃上了馬車。
曾經的我是嬌嫩的花朵,那現在的我就是帶刺的玫瑰,獨立又自主。
末了,我頓了頓身子,扭頭看向他,輕描淡寫道:
「遲來的關心,我不需要。」
葉孤城緊閉雙唇,沉默不語。
4
回到京城,已經是半夜了。
我望著眼前豪華氣派的府邸,恍如隔世。
邊關的窮苦和京城的繁華形成鮮明的對比。
推開臥室的大門,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鼻而來。
房梁上掛著風幹的蜘蛛網。
家具用品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果然,葉孤城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明明知道我要回來住,都不派下人提前打掃衛生。
我嘆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自己動手收拾。
反正即將和葉孤城和離,一切都無所謂了。
忽然,一個下人跑到我面前。
二話不說,跪在地上,哭喪著臉:
「夫人,奴婢知錯了,您就原諒我吧。」
我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柳月來了。